姜丛凤在他怀里蹭了蹭,咧嘴笑了笑:“好。”
第二日老太医早早被请到了王府,诊过脉后宣布姜丛凤的确好得差不多了,姜丛凤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却听他又道:“不过往后王妃也要记得不可激烈动作,保持心情平和,否则对您肚子里的孩子来说负担不小。”
“好。”姜丛凤乖乖点头,点完了才反应过来老太医说了什么,霎时就僵住了,一旁青虹等人惊呼出声,姜丛凤缓缓转头,所有人都‘惊喜’地看着她,她依然有些不敢相信,问老太医:“您说,我,我……”
老太医笑了笑:“您没听错,您的确有了身孕,已经一个多月了。”
眼泪瞬间流下,她转头四顾,英亲王就坐在她身后,见此握紧了她的手,眼眶也微微泛红,柔声道:“本王在呢。”
“王爷,我……”她激动的泣不成声,嘴唇颤抖得厉害,英亲王忙抱住了她安慰:“本王知道,本王都知道……”众人见状忙悄悄退了出去。
“呜……”姜丛凤再也忍不住在他怀里嚎啕出声,所有的遗憾、痛苦、愤恨……在这个孩子到来的瞬间通通都能发泄出来了,她盼了这个孩子多久,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英亲王将她情绪激动,哭得不能自己,胸口的衣裳不过片刻就被她的泪水打湿,心里酸疼,却也觉得自己瞒着她半个月才说出来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姜丛凤哭了好半晌才渐渐止住,眼睛鼻头都哭红了,英亲王的衣裳也毁了,可她眼里有了璀璨的光芒,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她低头轻轻抚摸肚子,突然想到昨晚自己的孟浪,霎时也惊了一瞬,后怕道:“昨晚您还好止住妾身,否则只怕会伤到孩子。”
以为她反应过来了……英亲王见她一脸后怕,一时哭笑不得,想着这样傻乎乎的人,若没他看着该怎么办呢。
两人略作收拾,又将老太医叫了进去,老太医自然是最清楚她的病情的,开了保胎药,嘱咐她三个月前一定要小心,动作和情绪不可太过激动,像刚刚那样大哭便不可取。
姜丛凤认认真真听着,接下来又要精心休养一个多月,但她没有一点不耐烦,满口应下。
于是接下来的饮食和作息青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安排下来,姜丛凤积极主动配合,屈鸣鸣在一旁看着,想起她之前撒泼打滚想要出去玩的情景,不由也笑了。
出了梧桐苑,秋雨突然对她道:“主子,既然王妃怀孕了,那屈驸马那里……”
白霜朝天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变笨了,现在王妃是王妃,屈驸马是屈驸马,这都是两家了,自然是不相干的,王妃有孕,和屈驸马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想上门通知他不成?”
屈鸣鸣自然知道秋雨想问什么,笑了笑:“白霜说的对,他们虽是我父母,但如今已是两家人,不必多管。”
秋雨不看白霜的白眼,安静应下:“是。”
因姜丛凤孕期未满三个月,不好广而告之,只先告诉了元盛帝。
得知弟弟即将有后,皇弟也深深感叹了一回,随即便赐下不少珍贵药材和珍玩。
晚上姜丛凤一直睡不着,要么看着英亲王傻笑,要么摸着肚子傻笑。
英亲王见她笑便也跟着笑,等到实在太晚了才道:“好了,往后有你高兴的,赶紧睡吧,睡得晚了,对孩子也不好。”
于是姜丛凤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可没过一会又睁开,眼里晶亮,哪有睡意:“王爷,为何妾身觉着您可淡定了?难道您一点也不激动吗?”
因为已经激动过了。
那时何止激动,甚至觉得天都黑了。
他笑了笑,说:“难道也要让本王和你一般痛哭流涕?然后把鼻涕眼泪蹭的满衣襟都是?本王毕竟是男人。”
姜丛凤想起白天自己的失态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了。
英亲王从被子里拉住她的手,轻声道:“你不知道刚得知消息的时候,本王的感受……无法形容。”前一刻才得知这巨大的惊喜,后一刻却又可能眼睁睁失去,这种感觉,他恐怕一辈子也忘不了。
姜丛凤抱紧了他手臂,温软撒娇:“夫君,往后您又多了一个孩子,他一定会和妾身一样爱您敬您,他肯定也比妾身聪明,您要照顾我们这一大家子,您辛苦了呀。”
英亲王亲亲她的唇,眼底都是笑:“最会说甜言蜜语了,有你们在,本王甘之如饴,而且你比本王更辛苦。”
“那如果这小子出来后敢不孝敬我们两个,到时就打他屁股!”
英亲王挑眉:“你怎知一定是个小子?”
“一定是个小子!”姜丛凤信誓旦旦。
“可本王想要个像你一般的女儿。”软绵绵的小阿凤,能将他的心都融化了。
“妾身再给您生个女儿便是。”
………
两人絮絮叨叨说着,温柔的月光偷溜进了些许,听着夫妻两的对话,也觉得此刻静好。
因王府即将多一个小生命,不止主子们高兴,下人们得了赏钱也整天乐呵着,姜丛凤现在压根儿不需要督促,严格按照太医的叮嘱休养,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梧桐苑里,偶尔出来走两圈,她也满足得不行。
这个孩子许是知道艰难,竟一直很安静,姜丛凤从未有过孕吐反应,晚上睡眠也好,惹得姜丛凤直夸他懂事。
后来鸿儿也渐渐熟悉了王府的生活,成了屈鸣鸣和管长乐的小跟班,性子也开朗了许多,姜丛凤便觉得哪儿哪儿都好。
八月如流火,虽天气炎热难挡,但似乎因为大家都躲在屋子里消暑,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九月桂花香的时候,刘嬷嬷送来了好消息,竟是张氏怀孕了。
姜丛凤惊讶了一瞬,笑着叫人送去些补身的药材,刘嬷嬷说张氏想鸿儿了,想让他过去住两日,姜丛凤问了鸿儿的意愿,便让他跟着去了。
她怀孕的消息一直保密,至此也没告诉刘嬷嬷自己也怀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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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太子解了禁足,太子府门大开的第一件事,就是宴请亲戚好友,安静了三个月的京城似乎也随之热闹了起来。
英亲王府自然在受邀之列,姜丛凤报病,英亲王便和廉王、贤王世子一道去的,而且三人说说笑笑,十分熟稔。
众人大多知道太子禁足期间,英亲王和廉王亲近起来,见几人在太子府上也毫不掩饰,隐晦地对了个眼色。
太子高坐上首,见此不由眯了眯眸子,唇边勾起淡淡的笑。
廉王笑嘻嘻地上前见礼:“大哥,好些日子不见,您愈发威仪了。”贤王世子也跟着见礼。
英亲王也行了一礼,太子起身还礼:“见过皇叔。”英亲王淡淡颔首。
英亲王和廉王的位置相对,廉王看了一眼,将英亲王下首的一位王爷拉起来扶到自己的坐席上,笑道:“劳三伯伯您和侄儿换个位置,侄儿想与皇叔坐到一处,好说话。”
老王爷笑眯眯的应了,廉王坐下后便和英亲王凑到一起低声交谈,时不时低笑几声,太子在上首,目光总是不由自主落到两人身上,渐渐觉得刺眼。
他端起酒杯,对廉王道:“老三,你和皇叔说什么呢这么起高兴?”
然而廉王似是没听到一般,兀自和英亲王说笑。太子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廉王下方的皇子拉了拉他的衣袖,廉王回头,皇子提醒道:“三哥,大哥在问你话呢?”
“嗯?”廉王回头,见太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惊讶道:“大哥您问臣弟什么了?臣弟正与皇叔说话,没听见。”
太子笑了笑:“哦?说什么呢?”
“这……”廉王有些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英亲王:“大哥,不是臣弟不愿和您说,只是不方便告诉您。”
“是吗?”太子捏紧手中酒杯,淡笑道:“本宫还以为是在说姑姑被禁足一事。”
说着看向英亲王:“听说这回姑姑因为不巧看见了些皇婶娘家的事,对外人说了几句便被申饬了?这其实又算得上什么,不过妇人之间几句戏言罢了,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本宫觉得,皇叔对姑姑还真是严厉了些。”说着便笑了笑。
见此,殿中众人都停下说话,静静关注两人。
英亲王将茶杯放下,发出清脆的‘铛’声,目光淡淡看向太子:“不知殿下可曾读过《史记》?里面有八字,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您乃一国储君,应当最明白人言可畏才是,如今竟会有如此无所谓的态度?难道在太子殿下看来,真刀真枪才是真的伤害?”
说着淡然一笑:“若当真如此,明日早朝本王倒要问问陛下,太子小时是如何读书的了。”
“你!”太子脸色极为难看,一把将酒杯扔下,狠狠盯着英亲王。
廉王忙起身笑道:“哎呀,大哥休养了三个月好不容易好些,能待客了,今日难道不应该高高兴兴才是?”
太子知道这是暗自提醒他别一解禁就闹事,虽心里恨极,却也当真不敢太过,只是阴沉着脸坐在那里。
廉王见此又忙给了一个台阶,对英亲王道:“皇叔,您虽是长辈,但今日毕竟是庆贺大哥康复的日子,俗话说家和万事兴,您今儿就别摆长辈的架子可好?”
其他人忙颔首附和,英亲王没说什么,廉王忙举杯道:“来来来,大家都举杯,这杯酒敬太子殿下康复,必须干了啊。”
众人忙说笑起来,叮叮当当的碰杯声,还有恭维的好话,顿时气氛又热闹起来,太子脸色也终于好看了些。
廉王见此抹了把汗,和英亲王对了个眼色,忙又和众人嘻嘻哈哈笑闹去了。
宴席散了后,太子满肚子火气回到房间,小曹公公给他端来醒酒汤,见他脸色难看,低声劝道:“爷,看来英亲王当真和廉王走近了,不过您也不用担心,这些日子兵部的大人们与众朝臣都密切联系着,他们对您造不成影响。”
“造不成影响?管宗麟如今对本宫连面子情都不顾了,朝臣偏向本宫又如何,他手里可是有军队!”太子神色阴沉。
“而且本宫虽是太子,但老三也得父皇喜爱,如今又有管宗麟,之前本宫多次失利,父皇难免不会对本宫失望……”想着廉王在宴席上对他的敷衍,英亲王的争锋相对,越想越不安,脸上竟沁出冷汗来。
不过禁足三月,竟让他有了沧海桑田的陌生感。
小曹公公忙安慰:“爷您别急,此后您用心办几件差事,皇上自然会知道您的好。”
太子神色不定:“抓牢父皇的心的确是首要的……”
第二天上朝,太子发现好些大臣也与廉王走近了许多,而廉王照旧和英亲王形影不离,两人看见他后颔首致意,似是对昨日之事已无感觉,转瞬说了句什么却都笑了,太子不免烦闷,总感觉那两人在说自己的不是。
各部事务议完后,皇帝说起派谁去南津府的事。
原来八月秋闱的时候,离京城最近的南津府发生了考题泄露事件。
九月初放榜那天,有一学子竟在南津府衙前撞死了,只留下一份血书,状告南津府秋闱作假,竟提前泄露考题。
因事发在众目睽睽之下,南津又离京城极进,这消息第二天就传入京中,引起众多学子激愤,后来就有两百多名学生联名上书要求彻查。
秋闱历来是礼部负责的事务,而如今的礼部侍郎正是周家二爷,也就是太子妻族承恩公府的二老爷。
太子心中一动,觉着他刚解禁就遇到这样的事,这不是送上门的功绩吗。
于是皇帝话音刚落,太子就出列道:“启禀陛下,秋闱一事历来是礼部管辖,儿臣举荐由礼部侍郎周大人主理此案,儿臣愿从旁协助,以期尽快查清,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话音落下,大殿内却一片安静,半晌没听到皇帝接话。太子有些疑惑,下意识偏头看了眼周二老爷所在的位置,却见他脸色青白,很是难堪的模样,太子顿时惊疑不定,心中升起不安。
这时皇帝道:“太子,你闭门三个月,都在做什么?”
背心里沁出一层细汗,太子镇定道:“回陛下,儿臣的课业和公务一日未曾落下……”
“一日未曾落下?”皇帝冷声道:“那你告诉朕,南津秋闱一案都讲了什么?”
太子已经意识到不对,可此时骑虎难下,只好小心翼翼道:“说的是南津此次秋闱很可能存在考题泄露、考场舞弊等问题,还牵扯了学子性命……”
“还有呢?”
“还有……”脑门上沁出冷汗,太子咽了口唾沫却说不出话来,也无话可说。
此前与英亲王几次交手他都落了下风,又被禁足三个月,实在意难平,即使闭门谢客,他也没办法真正清静下来,关在府里的日子里,他几乎日日都在埋怨,痛恨。
大门关上,没法与外界接触的确让人烦闷,可也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发泄的机会。
至于什么课业和公务,他根本没心思多管,南津秋闱泄题一案,自然是听说过的,不过也就是过了一耳朵罢了,当时连奏折和抵报都没能看完,他又如何知道是否还有内幕,今日上朝又急着表现,根本没弄清前因后果,就盲目举荐自己的亲近,自然又出了问题。
太子此时骑虎难下,这时廉王突然站出来道:“启禀陛下,太子休养三月,加之太子妃新丧,想必太子仍难掩心痛,才会有顾忌不到的地方,望您息怒……”
“你别帮他说话!他乃堂堂一国太子,近半年来却屡次出错,太子妃新丧?他堂堂一国太子岂能被儿女情长所牵绊,不过是他无能的借口罢了!”
皇帝怒斥廉王,太子却觉得自己被当众剥下了一层遮羞的皮,顿时难堪的脸色烧红,心中不觉廉王在帮他,反而更恨。
“还请陛下息怒,儿臣只是觉得太子不易……”
“好了,你闭嘴!”廉王还想再说,却被皇帝打断,他冷冷看向礼部侍郎:“周大人,你来告诉太子,南津秋闱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