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谈不上抗拒，因为这个时机，确实需要一个能震得住朝堂的人。但对帝姬玥一回来立新储后，就将重心放在对付圣族的事情上而心有芥蒂。
觉得这个女儿太过于无情了。对自己的亲哥哥亡故，也表现得那么冷漠，未流过一滴泪水。反在谈话中，表现出对在儿子管辖下的天成王朝失望。
这般性情……
实在让太后对这个帝姬玥喜欢不起来。这样的不喜，在让帝姬玥对付九君恒、把他拿下问罪却遭到拒绝后。
化为了怒气！
然而即便如此帝姬玥也未改变主意。只是说以大局为重，说此时此刻，圣族之祸在前，前朝余孽在暗，不宜在这个时候再与国师撕破脸为敌。
帝姬玥纵使有自己的人，但到底沉寂多年，用起来早没有当初顺手。若不然也不会对圣族的事情一无所知。以至于到血月之祸才让她注意上。
太后对帝姬玥的解释一个字也听不进。
不想管、也不想知道什么大局为重。
只知道儿子是一国之君，是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天子！
“害死了天子的罪人，怎能再逍遥于世？！天子为大，还顾虑什么大局！”
“天成王朝的大局，非是天子的大局。”帝姬玥背对着太后站在窗户边，仍然是一身简朴至极的居士衣袍，明明与富丽堂皇的皇宫格格不入。但她说话间的神态、气势与韵味，却又完美贴合了这座华丽的殿宇。
“灵药是国师带回；那知古怪的通道，是妖女身上所出，所有一切灾祸都因这二人而起，怎能留这二人在世？！”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帝姬玥道：“如今杀之费尽，倒不如暂时留为已用。”
“还留着养虎为患吗？！”太后一听就怒气上涌：“就该抓来斩了！”
又言：“将尸首吊以示众！”
“……”
太后与帝姬玥争论到最后，也没能说服帝姬玥照自己的意思行事。再次昏倒……
没过几日。
尚未完全适应皇帝这个位置的姬玉韬，到底还是下了旨，恢复国师权职，让他尽快参与对付圣族的战事中。
皇后对儿子能登上皇位是很高兴的。对帝姬玥是在认真教导儿子如何为君，更是满意，知道儿子有如太后一般的念头，便苦口婆心地劝他忍耐。
凡事要以大局为重。
为君者……更该深知此理而遵守。
姬玉韬除了听、除了强迫自己认同，别无它法。纵使心中莫名悲凉，也只能深藏在心底未曾流露出来半分。
但如果……
如果在药堂时。
他知道父皇驾崩的事情……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忍耐，是一定会报仇。无论是否成功，至少不负为人子。
但现在……
该以大局为重。
他该以大局为重。在下旨让九君恒官复原职、而九君恒却迟迟未现朝堂后。
姬玉韬也微服出了宫……
他虽然对九君恒抱有敌意。但对元华的情况还是很在意，也因为银针不能一直在穴位上，如果九君恒没有找到可行的办法，在银针被取出之前，他想用自己的办法了……
尽管冒险。
但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却是唯一机会。
——三途水。
另一面。
在药堂的元华。于那夜之后，就被九君恒带走了，安置在一处僻静私宅。算不上富丽堂皇，但却清雅宽敞，假山翠竹成荫，竹叶投影在半开的窗外……
屏风后面。
轻罗帐下内。
躺在床|上的元华。
脸上很安静，也一如既往的苍白虚弱。
这几日以来。
她仍然是昏迷不醒的状态。脉象微弱却也平衡，像陷入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将所剩无几的生机封存于体。
几乎寸步不离守着的九君恒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这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寻找办法。
至于那卷清心决……且不论是否可信，就算要修炼也非一朝一昔的事情。
门“吱呀——”一声被由外推开。
两个丫环端着热水进来。放下后，开始洗净帕子为元华探试身体。用最细软的帕子，动作说不出的小心翼翼而细致，就怕出了半点差，丢了小命……
九君恒回来后就让她们退了下去。拧干盆中的帕子，在床边坐下来，亲自为她探试着……凝视着她安静的模样，用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直到掌心都贴在她的脸颊上，感受着柔软而细腻的温度，以及浅浅喷在指尖的热息，才能让他微微心安、静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
他尝试了不少办法。以药浴温养，以蛊术续命，然而都无一成功；以及，他也不敢在她身上试验太多，如今只能将希望放在最后一个办法上。
——三途水。
第182章 圣境之内
曾经富丽堂皇而威严的国师府, 如今已是断壁残垣一片，且已被圣族人占领。
在与天成的士兵的几次交战过程中。尽管双方的人, 互有损伤, 但在圣境内，有取之不尽的三途水来用于治疗。
让圣境的战士即能在重伤、性命垂危的情况下, 也能于极短的时间内痊愈。
只不过，三途水对圣族非全无影响，太多的份量，也会改变他们的体质。
但在不被异法影响的情况下, 三途水就只是救命良药。三途径已开。无论是圣女薰、还是圣教之主都不会再启异法。
在这样的情况下。
圣境的战士, 就像死士一样可怕难缠。他们不停地往外扩张据点, 以便腾出更多的空间，让更多的战士来到外界。
而与此同时。
帝姬玥这边也暗中进行着计划，一边让四营军队在交战的过程中且战且退；一边在暗中召集京城中凡通医术者, 大量制造能将三途水分离出体的药物。
也就是当初被大皇子研制出来药物。
另一面。
更在四下搜捕景真、景玉兄弟俩的行踪。他们自当日离开国师府与两营兵马发生过一次冲突后, 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也没有在药堂久呆, 不知藏身于那里。
在圣境方面。
圣教之主白溪对景真、景玉二人也头疼。好不容易找到的就要带回圣境了，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又出差错……现今的局势下, 想再找到两人无疑是个难题。
除此之外。
因为与圣女之间的互相指控、不容，以及分裂两派而自相残杀之事，让圣后极为不理解，也不轻信任何一个的话。对二人数度盘查之后, 派了信任的人, 跟在他们身边时刻监视着行踪动向。
圣洁而典雅的大殿下。
一名黑色短发的侍女不由得出声问：“圣后, 真的要这样做吗？”
“去办吧。”
“是。”
侍女很快退下。
留下一名穿着繁琐盛装的美丽女子。她耳鬓边有着一片明显可见的白发，但面容却又极其年轻、白皙而娇嫩。让人根本不能从外貌揣测她的年龄。
她走到窗边。与外界的建筑不一样，这座宫殿建立在半山上，通体为白，顶端为圆拱形，像白色的西式城堡一样。
极其坚固而宏伟。
站在护栏窗前，视野极其开阔、空旷。甚至胡看到正在匆匆朝宫殿而来的人。
大殿内古老而圣洁。
白玉石像巍峨立于大殿的柱子两端。比起祭台的暗红一片云缠雾绕的景象，圣境其它地方的环境天空与外界无二。
这座殿宇。
是圣族平日与长老商议事情的地方。在族内，圣后也有一定的权力地位，能参与到族人重大事情的决策之中。
特别是在如今圣主又闭关的情况下，族内的大小事物，都由圣后来裁决。
不一会儿。
匆匆而至的将领把带来的消息告之。是圣境内随时会发生的战事。
不过……
却非是天成王朝。
与天成王朝内有隐忧的情况一样，圣境内亦有内乱，是除圣族之外结盟的异族，在圣族边界一带的区域动作频频。
原本是一些零散的族群。
也算不上什么势力；但在有了前车之鉴——曾经的央族为圣族带来战火后，对这些但凡冒出点头来的族群势力，都加以打压。也许是手段过于极端，让他们全部凝聚在了一起结盟为众。
在圣族将大部分兵力抽调至外界后。边界就薄弱了下来。结盟的异族嗅到了这不寻常的一点，在边界一带蠢蠢欲动……
……
天成王朝。
圣教自入京以来，暗中散布的三途水，虽然大部分流回圣境，但仍有一些还流传于民间。它们具有如正常的水质一样的特性，能被陶瓷、玉质等密封性的容器盛装，也就留存了下来，未归三途。
除了那些被大皇子收走的外；其余的三途水都被九君恒让人暗中收集了起来。
为了确认三途水是否可行。
他抓了不少人来作试验。有属于圣境的人，也有就是京城里的普通寻常人，在利用两者同服三途水后体质的改变，来确了认圣境之人确实有一定抵御性。
在一定的用量下不会引起体质变化。
而用量太多，也会如外界人一般，沾上一点就会慢慢由内部改变整个体质，被三途水同化，成为寄主一样的存在。
但……
即使确定适量的三途水不会改变体质，九君恒心里仍然不放心，不敢轻易用在无华身上，毕竟她已经离开圣境太久，在外界生活多年体质是否有所改变？
直到，他在将三途水用在自己身上。亲自体会了一遍三途水的效果，确认一定的剂量下，能被他轻易压制炼化后，才在心中生起一丝希望……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
微服出宫的大皇子为无华找上了他。同样提出了以三途水来医冶的办法。
“……只要让她远离京城、到圣族找不到的地方，她就能一直活下去了。”
“嗯，是个好主意。”
九君恒俊美的脸上带着慵懒笑意道。优雅也尊贵不凡，面对这样一张妖冶的脸，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实心思为何。
他对大皇子给出的三途水并不拒绝。
接了过来。
“待诸事落定，我会带她离开京城，去她任何想去的所在……”
他态度是无可挑剔的。不卑不亢、一种仿佛无论对上什么事情都能优雅从容。
让大皇子忍不住在心里挣扎着、犹豫着，是否真要任由九君恒接手她的一切。尽管……他自己更无什么立场来管，但若九君恒对她安危并不是那么上心。
就绝不能……
就在他心情复杂的若有所思的同时。九君恒已拿着那瓶三途水走向内屋，穿过层层珠帘，来到床边坐下来，然后小心地将她扶起……
姬玉韬收了心思，随之进入到屋里，看着已被扶起来的清瘦身影，心中微窒。也不知因何原由，无法控制的心绪……
终化作心底一声轻叹。
第183章 完全无效
房间里。
九君恒确认过玉瓶中的液体无误后。才开始慢慢喂元华服下。会接受姬玉韬的三途水, 是因知道其在圣族之祸未暴发之前, 就已经在暗中提炼出三途水。
由花草中提出……
与或许是由人体转换而出的三途水，他选择了前者来让元华服下。散发着迷离红芒的三途水, 妖邪又纯净。半透明，似鲜血, 又更清澈一些。
在昏迷状态下。
元华没有自主吞咽的意识。喂入的三途水，完全是依靠他的手法才咽下……
他运功，化入她体内, 感知三途水变化。只要三途水有同化迹象就压制。
姬玉韬站在一旁看着。眉宇间有阴霾, 心底更有一团化不开的紧张忧虑。让他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不顾九君恒就在眼前，近距离观察她的情况。
然而……
等了许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元华身上也没什么变化。也没有半点要苏醒的迹象……让九君恒妖异的眸子里渐渐涌上一层冰霜般的寒意。沉淀着犹如深渊尽头般的死寂色。
但也只是一瞬间。
“怎么了？”
姬玉韬明显感觉到了九君怛的变化。只是感觉, 没有亲眼看到，因为在他问话的同时九君恒眼中已恢复正常。
九君恒没有回答他。
轻轻将元华放回了榻上。见姬玉韬想上前亲自检查元华的情况后, 才道：“我会再寻其它办法为她医治……”三途水对她没有效果。完全无效。尽管他有过这样的猜测, 但真当事实摆在眼前时, 仍是让他失望而心沉。
也更对伤害到她的人难容于世。只可惜，直到目前还未找到那人行踪。
“怎有可能……”
姬玉韬有些不愿意相信；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三途水, 为何偏偏对她无效？
他原以为……
就算再也没有什么方法医治她了。
三途水也能将她治愈。而今才知, 最大的期待，原来是最大的失望。心情一时复杂难言, 他想说什么, 但看着正在温柔整理元华发丝的九君恒, 到了嘴边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九君恒在将元华微乱的发丝理顺后, 替她盖好薄被，起身来，放下帐帘，“陛下很关心她？”问得漫不经心。但最后一个字却有着明显的亲呢。
一种没有丝毫掩饰的亲密的意味。
姬玉韬似乎没想到九君恒会问得那么直白，微微一顿后，“是又如何？”何况，她一开始就是他的病人。
“陛下初临大位，正是繁忙之际，却还能分心于臣的夫人，令臣动容。”九君恒不紧不慢道。带着一种极其尊贵而优雅的从容，“话说回头，对于圣族……陛下可想好了对策？”他未在元华的话题上过多讨论。随即便将话题转到了圣境之事上，在说话的过程中不紧不慢往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