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靥——耿灿灿
时间:2020-05-07 09:34:08

  赵枝枝连忙道:“不用不用,赵姬不会被得罪,只要赵姬不得罪他就好。”
  姬稷为她增加底气:“你就是往他身上吐口水,他都会鼓掌说好,说不定还会笑着求你再吐一口。”
  赵枝枝活这么大还没往谁身上吐过口水,她唯一一次往人身上吐东西,就是上次喝醉酒吐了太子一身。想到这里,她心中升起一丢丢的愧疚心,正色道:“殿下放心,赵姬会好好与齐使会面,殿下尽管吩咐,要让赵姬做些什么?”
  姬稷:“不用你做什么,你坐着让他讨好就行了。”
  赵枝枝迷茫:“他为何要讨好我?”
  “因为你是赵姬,是孤的心肝。”姬稷用额头顶顶她的额头,一句一句将话告诉她:“齐使此番前来,是为了笼络你,好让你吹吹枕边风,为他齐国说好话,讨还他齐国的三座城池。”
  赵枝枝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魅力这么大:“我一句好话,能换三座城池?”
  姬稷点头:“能。”
  赵枝枝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嗯?殿下你刚才说什么了?”
  “孤说,你的枕边风,确实能换三座城池。”姬稷还想多逗弄几句,侧眸见赵枝枝小口喘气,激动得就要打嗝,他只好老老实实将话告诉她:“那三座城池,原就是要还给齐国的。这件事,前几日孤已经与王父商议定下。”
  若是赵姬真向他吹枕边风,或许他会给她十座城池。这话不能告诉她,怕吓坏她。
  他美丽无双的赵姬,总是想着做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若叫她知道自己的真正魅力,她定会第一个尖叫逃跑。
  果然,赵姬听完他的回答后,肉眼可见地松口气,懵懂问:“既然已经定下,直接告诉他不就行了吗?”
  姬稷捏捏她的小耳朵:“傻瓜,这样的事,怎能直接告诉他,如此轻易就归还城池,以后岂不人人都来讨要城池?”
  赵枝枝眼中闪起智慧的光芒:“殿下让赵姬与齐使见面,是想让赵姬敛财,敛得越多越好,最好有三座城池那么多,赵姬说的对吗?”
  “对对对。”姬稷抱住她重新躺回枕边,脸对着脸,往她脖子边哈口热气:“所以赵姬与齐使见面,想怎么嚣张就怎么嚣张,想要什么,尽管朝齐使开口,要来的东西,全都归赵姬。”
  赵枝枝咽了咽,眼睛闪闪发亮,有些期待又有些慌张,心里百转千回,最后赖进姬稷怀里,稚声稚气问:“真的全都归赵姬吗?要什么都行吗?”
  姬稷拍拍她的肩:“要什么都行,都归你。”
  云泽台广开铜门的日子很快到来,发布告示后第五天,大门就开了。
  门前依旧人山人海。
  齐使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人群拥挤,挤得他肉包变面条。
  “听说上次的胜出者是赵姬的哥哥和一个女剑客。”
  “那个女剑客根本没去领赏,至于赵姬的哥哥,他如今已是中大夫,定不会再和我们争胜出之位。”
  “那太好了,听说那个女剑客说完故事就消失了,今天肯定也不会来。”
  “他们不来,就该轮到我们做胜出者了。”
  齐使竖起耳朵,从吵闹的人群中听取情报,听来听去,他自己也燃起好胜之心。
  所谓使臣,没个嘴皮功夫,能做使臣吗?说故事而已,小菜一碟。
  齐使踮起脚蔑视眼前黑压压的人群,这群叽叽喳喳的人根本无法与他相比,他今日定会用他这张嘴,击败在场所有人,成为当之无愧的胜出者。
  齐使决心夺下故事大王的称号,当他雄心壮志迈到大门口,尚未来得及跨进去,就被人无情地击碎了心。
  兰儿嗅了嗅他,无情地摇摇脑袋:“不行,下一个。”
  齐使出使生涯中,第一次被人拒绝得如此快速,他甚至连嘴都没张。
  齐使震惊了,皱眉了,跺脚了,愤怒地问:“为何吾不行!”
  兰儿:“你身上有狐狸的臭味。”
  齐使一张脸涨红。他身上确实会散发一股味道,这股味道与生俱来,夏天时味道犹重,如今冬天,他穿了厚厚的棉袄,腋下又扑了许多香粉,他以为不会被闻到。
  齐使无话可驳,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后有人喊住他:“你进去吧。”
  兰儿看向星奴,满脸茫然。
  星奴掐一把兰儿的脸,俯下身小声道:“让你看的画像又忘看了?差点误了赵姬的大事。”
  兰儿想到那副画像,与本人根本不符。他瞬时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愤愤地瞪向不远处双手叉腰的家令,家令冲他眨了眨俏皮的小眼睛。
  就算星奴不来拦,家令也会派人去拦住齐使。无论谁拦,兰儿都要挨训。
  兰儿气得连个头都拔高一截,跳来跳去。
  齐使被拒后又被迎进去,患得患失,走起路来都格外小心。一入门,抬眸望见波澜壮阔气势宏伟的宫宇楼台,天家的威仪滚滚扑来,扑进他眼中,惊得他心都颤起来。
  早年间他也曾来过帝台进过帝天子的王宫,那时的帝天子姓伯不姓姬,他三进三出王宫,看遍王宫之象,觉得也就那样,比齐王宫大了一些而已,没什么特别。帝天子的居所,不过尔尔。
  直到他今天看到云泽台。
  画栋朱帘,层楼叠榭,这样的地方,才配称得上是帝家居所。齐王宫与它一比,完全就是村屋。
  下次王上吵着要修王宫时,他再也不阻拦了。
  齐使两只眼睛不够看,跟在星奴身后,一双腿都快走断,终于来到明殿。
  明殿已正式挪作听故事的宫殿,赵枝枝在明殿等候良久,齐使是她今日见的一个人。
  小童们待在门边,没有像平时那样围在她身边。
  太子吩咐,赵姬见齐使时,小童在门边等候即可。
  赵枝枝明白,太子为了让她大肆敛财,煞费苦心。小童们远远地看着,什么都听不见,齐使才能放心地说出心中所求。
  只要齐使有所求,她就可以嚣张要钱了。
  赵枝枝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太熟练,她有些紧张,在心底为自己鼓气:嚣张嚣张嚣张!
  她要做一个嚣张的赵姬!
  然后齐使一来,伏下身问好:“见过赵姬。”
  赵枝枝脱口而出一句真挚的问好:“你吃了吗?”
  齐使顿住。
  这是什么野路子?
  为何问他吃了没?这句话有什么深意吗?
  难道赵姬早就知道他今日要来?齐使恍然,难怪刚才他被叫住,那么多人不叫,偏偏叫他,上一刻不让他进,下一刻又主动请他进,这分明是请君入瓮!
  他来帝台这几日,唯一上门过的地方就是赵家,赵姬定是听到了风声。这个赵姬,和她的哥哥一样,好深沉的心思!果然能让帝太子广开云泽台的女人,不是什么简单女人。
  齐使汗毛都竖起来,看向屏风,紧张兮兮,试探问:“鄙人吃还是不吃,赵姬有何高见?”
  赵枝枝听得稀里糊涂,娇憨的声音一不小心软下来:“我能有何高见?”
  齐使更紧张。听听,这温柔的腔调,娇美的嗓音,越是心机深的宠姬,越是使得一手温柔刀!
  齐使汗都要滴下来,不敢让赵枝枝久等,迅速做出抉择:“那我……吃了?”
  赵枝枝纳闷,这人吃没吃,他自己不清楚吗,为何还要问她?
  齐人真是太奇怪了。
 
 
第92章 二更
  齐使的回应虽然令人费解, 但赵枝枝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答他一句,有问有答, 方为礼数。
  她道:“吃了挺好。”
  齐使心提起来,等着她的下一句。等了半晌,屏风后再无动静。
  齐使焦急不知所措。
  刚才他答的那句话,不合赵姬心意?赵姬嫌他没能领悟到她的暗示?
  齐使见惯阴阳怪气的宠姬, 女人心海底针, 一句话抛出来, 说得不明不白,后面藏着十句话等着人去猜。
  齐使暗叹一口气安慰自己, 给宠姬送礼虽然麻烦, 但是总比给诸侯国大臣送礼强。宠姬的话只要猜十句, 大臣的话得猜一百句话。虽然和赵姬的开场对话不太愉快,但只要熬过去, 他一定能让赵姬满意。
  屏风前,齐使严阵以待, 等着赵枝枝再次试探开口要钱。
  屏风后, 赵枝枝屏息以待,等着齐使开口表明身份开口送钱。
  屋里静得可怕。
  实在太安静了,门边的小童忍不住往里探了探。
  怎么没人说话了?
  赵枝枝等来等去, 没等到齐使开口说话,原本就茫然不知所措的她更加迷茫。
  她应该主动搭话吗?
  会不会显得很没有气势?嚣张的宠姬,应该有气势!
  她要是没有气势,就不能要到她想要的东西了。
  气氛实在太尴尬, 赵枝枝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主动出击,有气势地和齐使搭话就行!
  赵枝枝双拳紧握,端出颐指气使的架势,凶巴巴往抛话:“你愣着作甚,快不给我讲故事。”
  齐使一顿,是了,他差点忘了,他不仅得送礼,他还得说故事。
  齐使不敢怠慢,立马应下:“鄙人这就为赵姬讲故事。”
  齐使一口气说了三个故事,每个故事都围绕着送礼展开,诙谐幽默,精彩曲折,引人发笑。
  赵枝枝憋得很辛苦,都快憋红脸,手紧紧捂住嘴,才没有发出笑声。
  又听完一个故事后,赵枝枝笑得东倒西歪,愣是没有发出一点笑声。故事实在太好笑,越想越好笑,她憋笑太难受,但又不能不憋笑,一个有气势的宠姬,不该发出哈哈哈哈的笑声。
  不能笑出声的赵枝枝,只好以捶案的方式表达自己对故事的喜爱。
  赵枝枝的捶案声,每一下都精准地捶在齐使的心里,齐使心惊肉跳,迷茫无助又委屈巴巴。
  他的故事不好笑吗?
  连王上都被他的故事哄笑过,为何赵姬为何赵姬一声不笑?
  她不仅不笑,她还愤怒捶案。
  齐使:“得罪之处,望赵姬海涵。”
  赵枝枝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她问:“还有故事吗?”
  齐使哪敢再说故事,要是再说下去,万一赵姬将他砍了怎么办?
  表明身份之前,他只是个寻常百姓,赵姬完全可以砍了他脑袋不用负责任。
  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齐使决定立刻表明身份,速战速决。他原本准备了一大堆忽悠话,打算以最少的利益笼络赵姬,让赵姬为齐国说好话,现在看来,那些话不能再端出来。
  今日莫说是讨价还价,能成功奉上让赵姬满意的礼物就已是万幸。只求赵姬莫要狮子大张口,少要一点东西。
  齐使:“鄙人的故事说完了,但鄙人另有话想对赵姬说。”
  赵枝枝激动:等来了等来了!
  她咳了咳:“什么话?”
  为慎重起见,齐使不想让门边的小童听见他的话,他请求:“能否请赵姬出来一见?这些话,只能说给赵姬一个人听。”
  赵枝枝迅速起身:“好。”
  须臾,齐使听见脚步声,抬眼看去。只见屏风后一个穿朱色华服的美人缓缓走出,美人乌发如墨,肌肤胜雪,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碎着小步,姿态曼妙,袅袅婷婷。
  齐使惊为天人,内心汹涌澎湃,直到赵枝枝在他面前端坐而对,他一双眼仍是呆的。
  原来这就是帝太子的赵姬,冰肌玉骨,尽态极妍,堪称绝色。
  这般国色天香的美貌,才真正当得起宠姬的名号,他见过的那些宠姬,无一人能与眼前的赵姬相提并论。
  看到赵枝枝前,齐使对赵枝枝的枕边风效果尚有存疑,毕竟国家大事,不能只凭一个宠姬吹枕边风,或许还得做其他努力。现在见了赵枝枝,齐使再无他想。
  如赵姬这般姿容的宠姬,她的枕边风不强劲,谁的强劲?
  必须讨好赵姬!必须让赵姬为他们齐国说好话!只要赵姬张嘴,他们齐国的三座城池肯定能够讨回来!
  就在齐使准备发力的时候,一阵北风吹进屋子。
  刚好他大张双臂,甩了袖双手合揖,风吹进来,吹过他的腋下,将他身上的味道也吹了起来。
  这一次,他闻见自己身上的气味,他脸都窘红,下意识看向对面的赵枝枝。
  果不其然,离得近,赵姬也闻到了。
  她皱眉了。
  齐使窘迫过后,迅速恢复淡定的神情,他从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香帕。
  他身上常年备有香帕,香帕不是给他自己准备的,是为别人准备的。拿来让别人捂鼻子。
  齐使为自己身上的气味困扰多年,早就已经习惯现下这种尴尬的局面。身为齐国八大姓之首的家族嫡系子孙,他入仕多年,如今却只是个小小的使臣,不是因为他没本事,而是因为他身上的怪味。
  朝堂之上,无人愿意和他共处一室,他们都盼着他出使。所以每到夏天,他就会被派出去到处拜访诸侯国,若是被人退回来,他就只能主动告假,留在家中静休,等天气冷的时候,再到王上面前露脸,等候着出使的差事派下来。
  齐使将香帕递给赵枝枝:“此物可遮异味。”
  赵枝枝看着手里的香帕,又看看齐使,齐使挤出一个赔罪的笑,眼眸低垂:“让赵姬见笑了。”
  赵枝枝一愣。
  定是刚才她皱眉被他瞧见,她不是故意的。
  她虽然想做一个有气势的宠姬,但她没想过要嘲笑他。她只是猛地一下子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有些不太适应而已。
  齐使往后挪了挪,生怕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到赵枝枝,一边挪一边测量说悄悄话的最大距离:“能听到鄙人说话吗?
  “能。”
  齐使抬头一看,赵姬也挪了过来。
  她将香帕递还给他,黑眸微抬,熠熠生辉:“让你见笑才是,今日不小心洒多了香粉,风一起,屋里到处都是我身上的香粉味,闻着很不习惯吧?既然你有香帕,我就不再唤人为你另取香帕了。”
  齐使心头一震。
  他惊讶地望着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她眼中没有虚假的笑意,也没有厌恶,她坐得笔直,有些严肃,美丽的面庞不苟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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