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丽看了眼姜在的方向，连眼眶都忍不住泛红，她又愤怒又委屈，直到听见有人小声的在议论组织一起去捉萤火虫的事情。
大概在女生眼里，没有比夏季夜色下，整片的飞舞的萤火虫唯美的画面。
“听说有人要去学校综合楼后面那一片小树林抓萤火虫。”
“干嘛？晚上去那边虫子好多……”
“你傻啊，抓那个能做什么，当然是去告白啊。”
“谁啊？”
校园的八卦传播速度一向是惊人的快，就像薛丽知道林逸给姜在送过情书，就像有人要对谁告白一样。
说话的人看向姜在的方向一眼，眼神示意。在接触到许晏的目光时，又匆匆的低下头。
经过上次许晏和荣久一起逼问方敏茹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两人护着姜在。
现在只不过是传有人要对姜在告白而已，许晏那双漆黑的眼睛在灯光下渗人的很，连旁边的荣久都跟着一起抬眸。
许晏抬头，看向前面人的后脑勺，姜在的卷发已经很长，几乎快要到腰的位置。虽然是卷发但是看起来却非常的软糯顺滑，有些发尾无意中甩到许晏的桌面上。
他在低头的瞬间，仿佛还能闻到上面的香气。
林逸？
清晨姜在站在教室里笑的一脸灿烂的样子，旁边站的就是他吧。
少年手上的笔在指尖转动，随即停住。
萤火虫？告白？
许晏敛下眼帘轻笑。
小时候很多事情姜在好像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他的记忆力向来都非常好。
他生病不久后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姜在那段时间也不会看见他就跑掉，周女士把两个人放在院子里让他们自己玩。
夏季的夜晚，小区里的绿化设计的非常漂亮，粉色的蔷薇已经全部怒放，树影摇曳，满院暗香。朦胧的灯光下有带亮光的虫子飞进来，看起来非常漂亮。
姜在不懂许晏为什么突然跟她冷战又突然的和好。
她想着许晏喜欢漂亮的琉璃珠，那把这些漂亮又会飞的虫子送给许晏呢？
姜在心思简单，甚至有些执拗，她的身上穿着小裙子，想到就徒手去抓。小胳膊小腿的人都还没有院子里的绿植高，伸手够不到，还把自己绊倒了几下，在院子里钻来钻去，小卷发都黏在脑门上。
等她终于抓到一只的时候，小腿还有胳膊上被蔷薇疼拉了几条口子，渗出淡淡的血丝，小脸蛋上也是脏兮兮的。
更别说身上。
从小就爱干净的许晏抬头就看见这样浑身脏乱的姜在。
姜在看着许晏不说话，扬了扬攥起的手心，神秘又兴奋的对着他说道：
“许晏，我给你抓了漂亮的虫子。”
许晏看了眼四周，已经快四岁的他早就知道那个虫子叫萤火虫，不是什么漂亮的虫子，但是却没有更正姜在的说法。
想到前几天姜在的嘴唇触碰到他的眼皮上，软软的又带着奶糖的味道仿佛还停留在上面。
许晏的那双眼盯着姜在的嘴唇不说话。
姜在的手还伸在许晏的面前，那双圆圆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手，慢慢地张开。
一只萤火虫停留在她的手心，在接触到外面气息的一瞬间，慢慢的抖动翅膀飞舞起来。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亮亮的，萤火虫的光在里面闪耀。
她呆呆的，又攥了攥手心，看着萤火虫飞走，对着许晏可怜巴巴说道：
“许晏，漂亮的虫子飞走了，送给你的……”
许晏看着那张傻气的脸，忽然小声的说了一句：
“萤火虫。”
不是什么漂亮的虫子。
从小许晏就知道自己跟幼儿园里的其他小朋友不一样，他没办法跟一群喜欢玩积木的小朋友解释什么叫做杠杆，轮轴，螺丝钉的斜面原理。
幼儿园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无聊，除了姜在。
只是他也很少会指证姜在，即使在看见姜在非要把乐高卡车拼成城堡，他也没有想要过阻止，可是这一次，他却忽然开口。
姜在疑惑的看向许晏：“萤火虫？”
许晏看着她问：“为什么要送我萤火虫。”
姜在摇了摇头小声的说：“你喜欢漂亮的，因为它们好看。”
简单的话语仿佛没有联系，但是许晏还是听出来姜在的意思，因为她觉得他喜欢漂亮的琉璃珠，所以就会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
许晏原本想说：“我不喜欢虫子。”
可是看着灯光下姜在的眼睛，忽然就说出一句，“那是我的小饼干。”
只是说完就咬了下嘴巴，仿佛有些生气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件事情。
明明那些小饼干也不好吃，可是看姜在每天都把饼干留给自己，这一次却无端的得给了别人，就连现在想起来他还是觉得生气。
不要以为随便讨好他，他就会把她之前做的事情就忘记。
姜在起先没有反应过来许晏的意思，院子里只留下姜在一个人看着许晏离开的背影。
姜在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原来许晏跟她冷战生气是因为她把饼干给了别人。
“那你以后不要生气，我把小饼干都只给你。”
姜在卖着小短腿跟在许晏身后。
许晏回头看她，漫天的萤火虫在她的身后飞舞。
晚自习后，综合楼后面的小树林，钟丽心里越想越觉得难受，她就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像大家传的那样，林逸要对姜在告白。
姜在已经有那么多人喜欢了，而只有她被人孤立。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小树林的边上。
综合楼教室的灯虽然都开着，但是离小树林还有些距离，钟丽内心愤懑又忐忑的躲在角落。
高大俊美的少年就像是夜里出没的妖，踏着月色走进树林，萤火虫在他的周身飞舞，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钟丽吃惊的捂住嘴巴，生怕自己惊叫出来。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般。
第31章 礼物
黑漆漆的小树林, 只有零星的几个萤火虫在飞舞, 现在的城市中心想要看见成片的萤火虫已经是非常难的事情。
即使知道是这样，他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脚步走到这里。
萤火虫从他的面前飞过, 弱小却带着淡淡的荧光，让人无法忽视。就像姜在一样。
绿荫操场上, 她坐在台阶上, 刚刚运动完的关系, 双手搭在膝盖上喘气。
少女穿着运动短裙, 露出纤长的腿，脚腕处看起来格外的纤细修长。她的一双腿并拢倾斜放着, 长发被风吹起摇曳，连光都争先恐后的从树叶的缝隙里落在她的身上。
操场上不少男生都停下动作，偷偷看看, 就连在秦淼家, 那个叫宋之洲的男人看她的目光也印在他的眼里。
而这一切，她都并不知道。
比任何人都要冷静的许晏垂下目光, 站在小树林里没有来的笑出来，就好像是在嘲笑自己这种近乎幼稚的行为。
等他走出小树林的时候，看见角落的钟丽, 他径直的往前走，仿佛没有看见这个人。
钟丽却小声的叫了许晏的名字, 夜色下的少年，明明跟白天无异，却比白天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尤其是对方的目光淡淡的看过来的时候, 夜色映在他的眼里，没有来的让钟丽心跳加速。
“许晏。”
她跑到他的面前抬头看她。
许晏的身高非常高，大概就是很多女生幻想的能被他从身后环抱住肩膀，下巴搁在女生头顶上的那种高度。
许晏停下脚步看她，随即皱了皱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就是在班上喜欢到处散播谣言的那个女生。
许晏一直都给人淡淡的，班里有些同学在遇到不懂的问题问他时，他从来都不会拒绝，好像很好接触又带着不远不近的疏离感。
不知道为什么钟丽在单独面对他的时候，跟脾气不好的荣久比起来要紧张的多。
少年垂下漆黑的眼眸注视她，钟丽浑身都慢慢的热起来，连手心也开始出汗，声音不自觉的变得娇软：
“你，你也是来抓萤火虫的吗？”
钟丽红着脸，微微低着头，用余光看他。
许晏没有说话，目光仿佛带着审视，他不喜欢说话藏着小聪明的人，对这个叫钟丽的更是没有任何耐心，直接让开她。
钟丽有种被漠视的难堪，尤其是在许晏这样的少年面前。
许晏在教室里逼问方敏茹的画面，许晏从车上把姜在抱下来的画面，这段时间不停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他的身上强烈的让所有人都不敢喘息的画面，漫不经心的语气就让所有人俯首称臣，大概所有女孩子都曾幻想着有这样一个少年，足够优秀足够强大，劈开人群向她走来。
她不知道许晏为什么会帮姜在，而且还和姜在一辆车上走下来，一个林逸，现在又加上许晏，钟丽几乎是抑制不住的妒忌，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发生在姜在身上。
她现在都忍不住在想，是不是许晏来小树林也是为了姜在。
就像大家在传林逸要抓萤火虫向姜在告白一样。
她无法抑制心里那股冲动，跑到许晏的面前：
“我们班学委要跟姜在告白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吗？”
许晏停下脚步。
开口的瞬间，钟丽觉得心里的那股松快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之前林逸给姜在送情书，还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如果这次林逸告白成功的话……”
那些月色揉碎在少年漆黑的眼眸里，带着骇人的冰凉。
“情书？”
钟丽紧张的攥紧手心，垂下眼睛说道：
“是啊，你不知道吗？当时方敏茹还因为这件事情当众给姜在道歉，还哭了，大家都说姜在是害怕被老师知道这件事情会害林逸被处罚，所以才跟方敏茹翻脸的。”
“哪个女生不喜欢被人表白，大概姜在也会……也会被林逸感动吧……”
钟丽越说心里越畅快，就好像把姜在打上不一样的标签，这样姜在终究有一样不如她了。
许晏回头，漆黑的眼眸又冷又亮，毫无遮掩。原本在其他人面前温良的模样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钟丽看着这样的许晏，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但是想了想也没什么，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姜在跟林逸在一起，那么许晏还会，还会那么维护姜在吗？
好看的女生又不止姜在一个。
钟丽心里虽然害怕极了，但是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看许晏。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大家……”
“许晏，其实，其实我……”
有那么一瞬间，钟丽觉得自己在少年漆黑的目光下，几乎无所遁形。
钟丽知道自己说谎了，方敏茹道歉是因为她偷看姜在的信，而不是姜在恼怒，而且这件事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好像不这样说的话，许晏的脚步根本就不会为她停留一秒。
少年忽然笑了，慢慢的走近她，脸上的冰凉退却，整张脸从月色的阴影处暴露出来，嘴角带着轻笑，那个笑带着几分轻佻和放纵，让钟丽的脸唰一下的红透了。
“其实你喜欢我？”
钟丽一双眼瞪大，手心开始汗湿，心跳如鼓，看着少年漆黑的眼眸，就像被蛊惑一样，轻轻的点头。
他在离她还有一步的距离停下来，微微的俯身，少年那张干净的脸在她的面前不断的放大，直到还有一掌的距离停住。
钟丽的心跳都要跳出来，少年身上的那股疏离感被冲淡到完全感受不到，眼前的许晏又野又坏的眼神几乎让钟丽眩晕。
“那你喜欢，喜欢我吗？”
少年轻轻的‘嗯’了一声，这一声让钟丽浑身就像是过电一样，浑身发麻。
她的脸此时已经红透，钟丽没想到，只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好奇心，想要看看林逸是不是真的会来这里，没想到却有这样打的惊喜在等着她。
她恨不得原地跳起来，呐喊。
许晏轻笑了一声，慢慢的直起腰，语气带着潮意：
“那真是抱歉，你这样恶心的嘴脸实在很难让人喜欢。”
少年毫不留情面的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钟丽站在原地被羞辱的眼眶都红了。
夜晚的小区，所有的路灯已经全部打开，朦朦胧胧晕黄的灯光下，树影微动。
转角处的蔷薇花瓣已经开始飘落，少女穿着制服，裙边随着微风摇曳就像是藏了暗香，她的长发习惯披在身后，随身身体的浮动一晃一晃。
他的心情没有来的忽然变的有些糟糕，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姜在会喜欢上一个异性的可能。
只要想到她的心里会出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这样的想只是刚刚出现而已，那些阴暗的想法就忍不住的冒出来。
姜在怕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想把她关起来，姜在现在几乎已经不怕他了。
可是这样的想法却更加的强烈。
禁锢这两个字仿佛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让人着迷。
他在努力的压抑这些让他着迷的想法。
少年的目光垂下来。
“许晏。”
姜在站在原地个转过头喊他，声音清亮，眼里全是笑。
许晏的脚步也停下来，站在原地看她。
姜在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好在夜色迷离看不出她脸上慢慢升起的红：
“之前谢谢你。”
姜在的腿伤已经完全好了，那些疤痕也在慢慢的消失。姜在一直都没有跟许晏好好的说一声谢谢，不光是为了会所里的事情，医院里的事情。
还有之后网络上的那些事情，姜在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会这样帮她，除了许晏。
她以前一直都执拗的认为，不管许晏再如何的伪装，他就是几年后别墅里那个冷血的男人，让人忍不住惧怕。
可是她一直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许晏从来就没有伤害过她，即使在死后的那几年也没有，还一直在帮她。
从头到尾她都欠许晏一个谢谢，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