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手指似有似无地触碰在手腕肌肤，轻轻柔柔的，还带着一点温热。
秦墨的心里忽然就有点莫名的异样，微妙的，几近不可寻的悸动，像是绵绵清风，潺潺流水从心中拂过。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女孩微微垂眸的脸，然后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腕上那根的红绳，等女孩收回手，他挑挑眉，笑道：“我怎么觉得有点娘娘的。”
叶玫道：“你要不愿戴就拿下来。”
秦墨赶紧收回手，道：“那不行，这种图吉利的东西，戴上了就不能摘，不然多不吉利。”
叶玫嗤了一声：“你刚不是说工科生不信封建迷信那一套么？”
秦墨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将手从桌上放下，右手不自觉在左手腕上摸了摸，又想起什么似的，朝桌上另外两个正苍蝇搓手般等烧烤的家伙，道：“叶玫都送我生日礼物了，你们俩王八蛋呢？”
林凯风和江临相视一笑，非常有默契地给他两个大大的飞吻。
秦墨啐了一声，满脸嫌弃地撇撇嘴：“恶不恶心！”
林凯风恬不知耻道：“我们俩的飞吻，不比一根几块钱的红绳珍贵？”
秦墨：“滚蛋！”
几块钱怎么了？几块钱能图吉利。
*
比起上回，今晚的夜宵没有小风波小插曲，时间也尚早，每个人都吃得尽兴。酒足饭饱返程时，才不到十点，完全不用担心宿舍关门。
学校的研究生男女宿舍不在一块区域，进了校门没多远，叶玫很快就和他们告别分道扬镳。
因为时间尚早，她双手插在衣兜，难得可以优哉游哉晃回去。
只是走了一小段，便觉得不对劲。
转头一看，却见几步之遥，秦墨弯着嘴角慢悠悠走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在这里？”
秦墨两步上前：“我看你什么时候发现我？”
叶玫：“你干什么？”
秦墨道：“我散步消消食，反正没事，送你回去。”
“……不用了。”
秦墨举起左手，露出腕上的红绳，道：“你都送我生日礼物了，我也得发挥一下绅士风度，送你回宿舍吧，也算是礼尚往来。”
叶玫好笑道：“就五块钱的东西，不用往来了。再说你已经请吃了夜宵。”
秦墨显然对这五块钱的东西很满意，看了看，笑道：“不管怎么样，还是你有心。那俩王八蛋吃了两百个串，一毛钱的礼物都没给我送。”
叶玫笑：“不是送了你飞吻么？”
秦墨皮笑肉不笑道：“我这是误交损友。”
叶玫失笑，默了片刻，又说：“我也就是忽然想起你是本命年，戴红绳图吉利。”
秦墨：“所以说礼轻情意重。”
叶玫愣了下：“……你想多了。”
秦墨没意识“情意”二字的暧昧，他只是因为收到这意想不到的生日礼物而觉得愉悦。甚至连父亲送他车模型的郁闷，都一扫而空。
他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生日？”
叶玫淡声回：“年底，还早。”
秦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叶玫暗暗深呼吸了口气：“走吧。”
“嗯。”
两人并肩而行，夜灯将一高一矮的两道影子投在地上，看起来像是靠在一起，很有几分亲密的味道。
叶玫淡淡将目光从影子移开。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和他真正意义的单独并肩而行。
明明已经很熟悉，心脏的跳动却还是因为这突如而至的独处，而微微紊乱。
也不知为何，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
耳畔里只有低低的夜风和浅浅的脚步声。
此时路上行人已经不多，只得寥寥几个晚归的学生，多是你侬我侬的情侣。
叶玫胡乱地想，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和秦墨，看在别人眼中，是不是也会被认为是恋人。
两人走了几分钟，快临近研究生宿舍楼时，原本走在两人的一对情侣，忽然停下脚步，抱在一起，站在夜灯下的人行道上，旁若无人地亲吻起来。
对情侣来说，这大概是暧昧而浪漫的举动。但对隔着不到三米的叶玫和秦墨，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就有点不是那么回事。
叶玫到底是没什么实践经历的女孩，看到这画面，赶紧低下头，尴尬地停下脚步，连带着耳根子都有点微微发热起来。
秦墨则是咳了两声，提示两人让路，然而热吻的情人浑然不觉，甚至吻得更加黏缠，还发出暧昧的声响。
叶玫反应过来，赶紧走下人行道，快步超越停在路边的两人。
秦墨沉默跟上。
原本有点微妙的气氛，顿时更有些尴尬。
尤其是秦墨还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两声，就更尴尬了。
好在宿舍不远，默默走了两分钟，就到了楼下。
“那个……我上去了。”叶玫道。
秦墨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举起左手：“谢谢你的礼物。”
叶玫好笑道：“真的就是个小礼物。”
秦墨抿抿唇，放下手：“那你上去吧，明天见。”
叶玫嗯了一声，转身朝宿舍大门走去。
走进门内后，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离十二点还很远。
她回头，透过玻璃门，看向秦墨。犹站在夜灯下的男人，朝她挥挥手，做了个晚安的口型。
灰姑娘的魔法没有消失。
因为她从来不是灰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二更，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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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叶玫！”正准备的上楼的叶玫， 被从后面跟上来的萧雨叫住，笑眯眯道，“刚刚是秦墨？”
“嗯。”
两人并肩往楼梯走， 萧雨又问：“他送你回来？”
“嗯， 他今天生日，请实验室的人吃夜宵。”
萧雨笑道道：“你们现在关系很好啊！”
“一起做了这么久项目，不熟也熟了。”
萧雨点头：“也是。”
进了宿舍后，萧雨还在好奇中：“对了， 你和秦墨现在这么熟了， 他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叶玫想了想，发觉在不熟悉的时候， 她像所有人一样，觉得秦墨是个标签式的人物，富二代、花花公子， 不可一世， 傲慢、不好相处，也光芒四射。
但随着相处，她发觉那些标签一一被撕了下来。
更多是坦荡爽朗赤诚， 甚至还有几分不加掩饰的天真。
他当然并非完美之人，依旧有很多缺点，但这些真实的缺点，让他这个人变得更具体。
她想了想， 回萧雨：“其实还挺不错的。”
萧雨惊讶地睁大眼睛：“没想到秦院草还能得到你这样的评价。。”
叶玫笑说：“确实还不错。”
萧雨挑挑眉头：“那还好， 不然一起做项目多痛苦啊。”
怎么会痛苦？
瞥去她对秦墨的那点心思，单纯作为一个搭档来说， 也绝对是她遇到过的最默契，最棋逢敌手的搭档。
她现在每天都很充实， 且对未来充满期待。
她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打开衣柜，从里面将上回买的裙子和高跟鞋拿出来。
如今过了那点别扭心思，叶玫也觉得自己是小题大做。
女为悦己者容，也可以为己悦者容。
于是她赶在天气进入夏天之前，让这身原本被雪藏的行头见了天日。
隔日是周三，上午有课。
果不其然，当她穿着裙子和高跟鞋走进教室时，相熟不相熟的男女生，都忍不住朝她看过来，还有女同学直接跑来夸她今天很好看，裙子鞋子是在哪里买的。
甚至下课后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仿佛回头率也多了。
八厘米大概高跟鞋，虽然穿起来却不如平底鞋舒服，但走路时，脊背不由自主挺直，莫名有种心情舒朗的感觉，难怪许多穿着高跟鞋的女孩儿，总跟人一种趾高气昂的傲娇。
“叶玫——”
难得穿上高跟鞋的小叶学霸，正感受着趾高气昂，忽然被一道声音叫住。
她循声回头，只见几步之遥处，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正面带微笑看着她。这人应该是刚刚和她擦肩而过，大概是有点不确定，等她回头，才舒了口气，笑着再次开口：“真的是你？差点没认出来。”
“周文轩？你怎么在这里？”叶玫面露惊讶。
周文轩笑着上前两步，在她面前停下来，笑道：“我在江城工作，刚刚办完事路过这边，想着没什么事，就随便来你们学校逛逛，没想到会遇到你。真是太巧了。”
“是啊。”叶玫笑着点头，又有些奇怪道，“你不是在帝都么？听说出国留学了，怎么会在工作？”
周文轩是她高中校友，比她高一级，当年在高中也算是人人皆知的风云男生，学习好风评好，五好学生典范。
叶玫已经不太记得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反正就是认识了，但也算不上太熟悉。毕业后，大学不在一个城市，也就渐渐再无联系，只是从同学口中听说过他的消息。
毕竟优秀的人，江湖中总不乏他们的传说。
周文轩道：“我去年回国，想着换个环境，就签了这边的律所，已经来这里一年了。先前还想着什么时候联系你，大家在一个城市，可以聚一聚，但刚上班太忙了，一直没正儿八经空出时间。没想到今天会不期而遇。”
叶玫也有些惊喜：“是吗？那确实好巧。确实好久没见了，三年还是四年？好像上次还是回高中看老师的时候，咱们在学校遇到过一次。”
周文轩笑着点头，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你变化真大，我刚刚差点没敢认。”说着点点头，“嗯，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叶玫笑：“谢谢学长夸奖，其实是因为我今天穿了新衣服和新鞋子。”
“是吗？”周文轩笑，“那还真是巧。”
叶玫也觉得挺好笑的，没想到刚穿上这身新行头，就遇到多年不见的故人。她想了想，问：“你吃饭了吗？”
“正准备找个地方吃，走，我请你。”
叶玫道：“这是我们学校，当然该我请你。”
周文轩倒是没拒绝，但这人显然很善解人意，点点头：“也好，我还挺怀念大学食堂的，就去你们食堂吧。”
“行，那咱们去食堂。”
*
从实验楼出来，插着口袋，正准备慢悠悠去觅食的秦墨，在看到前方不远处那道身影时，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倒不是他没认出穿着裙子和高跟鞋的叶玫，共处一个屋檐下这么久，他不至于因为她换了身打扮就认不出来，何况那件湖蓝色的裙子，还是他亲手给她挑的。
他之所以觉得自己眼花，是因为这么久来，她忽然换上这身打扮，身边就出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实在是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他确定自己不认识那道背影。
虽然看不到长相，但那男人身材修长，一身笔挺西装，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气质。
光看背影，和身旁穿高跟鞋和裙子的叶玫，还挺搭配。尤其是两人边走边谈笑风生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融洽。
他望着快要走远的两道背影，皱了皱眉，略微犹豫了片刻，便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虽说是请人吃食堂，但叶玫秉着礼仪，带周文轩去的是二楼自助餐厅。一来清静，二来选择的种类多，请人吃饭不算太寒碜。
两人拿了餐食，找到靠墙边的一张桌子坐下。
周文轩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在椅背，微微卷起整洁的白衬衣衣袖。他是温润斯文的长相，脸上总带着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和感，现下只穿白衬衣，这气质便愈发明显。
他笑着问：“你明年就毕业了吧？准备读博还是工作？”
“工作吧。”
“留在江城吗？”
叶玫点头：“不出意外应该是。”又问他，“你现在是做律师？”
“是啊。”
叶玫开玩笑道：“精英啊！”
周文轩好笑地摇头：“刚执业的小律师罢了，精英两个字实在不敢当。”
“学长还是这么谦虚。”
周文轩笑道：“真不是谦虚，刚入行，工作压力太大，这边也没什么朋友。所以今天跟你不期而遇，我特别开心。”
叶玫道：“我也是。”
这话有几分客气，但也算是真情实意，她的生活乏善可陈，遇到一个印象不错的故人，总还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周文轩看了看她，笑道：“怎么样？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虽然高中那会儿两人交集不算多，但他对叶玫的印象很深刻。他们应该是在操场跑步认识的，后来才知道她是低一年级的学霸，之后便经常在公告栏看到她的名字。
她不是张扬的女孩子，但就是给人一种坚韧蓬勃的生命力。那种气质很吸引年少时的他，甚至在余后的很多年里，他时不时都会想起那样的生命力。
人们对于自己缺少的东西，总是会忍不住渴望。
叶玫点头，边吃饭边道：“还行吧。”
周文轩慢条斯理吃了两口菜，片刻后，又笑着随口问：“有男朋友了吗？”
叶玫愣了下，摇头。
周文轩道：“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