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应如笙毫不犹豫地点了头,连半分停顿都没有,但显然无关情爱。
宋予深眼中神色彻底沉了,他轻轻摩挲着自己指腹,其间似乎还残留着少女颈项间的温度。
宋予深从来清醒克制,即使是此刻,他也冷静得可怕,迅速地分析着自己的情绪波动值和自己对少女的预期值。
当前心理学上,爱情分为激情之爱和伴侣之爱,激情之爱自动心起,在一段时间后到达巅峰,愿为其生为其死。激情之爱虽然绚丽,但同样也短暂,它不可能维系一生,而伴侣之爱,则恰恰在激情之爱褪去后开始上升,以死亡为限。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例外的没有激情之爱,从一开始就是伴侣之爱,这样的伴侣之爱在历经岁月后浓稠如酒。
而以宋予深的年龄和性格,很显然,他属于那种例外。
所以他对她是否以激情之爱来接近他,并没有多高的期待值,甚至根本不感兴趣。被激素控制的短暂绚丽,不如不存在。他在意的是,她是否在他身边。
半晌,他敛尽眼中杂思,伸出手平摊在应如笙面前。
应如笙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突然伸出的手。
他的手修长白皙,却丝毫不显得女气,是一种积蓄了力量的骨节分明。
正在她有些疑惑的时候,他低沉温凉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车内,“阿笙,你有两次反悔的机会。”
应如笙微愣之后,眼中神色一转,宋予深这是答应了?
比起应如笙,助理更加震惊,他没想到宋总竟然就真的这么答应了,要知道,宋小姐毕竟又是宋总的侄女,还是宋总的学生。
宋总娶了自己的侄女兼学生,世人会怎么非议宋总?
“这是第一次。”无论两人怎么想,宋予深的声音都还在继续,“从你握住我的手那一刻开始,我就当你放弃第一次机会。你可以仔细考虑清楚。”
应如笙骤然抬头,对上的便是宋予深冰寒与温柔交织的目光。
她一直都知道,宋予深很完美,这种完美不只是外在的形象,更是内在的修养与学识,只是这个完美的男人太危险了。
此刻,他优雅地坐在她身边,向她伸出手,不像是邀她共度一生,更像是披着上帝皮囊的魔鬼在诱哄着她踏入黑暗的地狱。
但她没有片刻犹豫地,就把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他是披着上帝皮囊的魔鬼,她难道又是什么单纯少女?
在她的手放入他掌心之后,他没有立刻收拢,而是停顿了一些时间,似乎是在给她时间考虑。
但无论他如何等待,她始终都没有收回手。
良久,他缓缓的收拢了手,也是同时,他顺势一拉,少女便跌入了他怀里。他虚虚一收拢,秀雅的少女便完全被掌控在他怀里。
应如笙其实不是完全没有防备的,但既然是她开口要的宋予深妻子的身份,他也答应给她了,她自然不会无聊到因为什么突然这么亲近不适应而反抗。
她既然会接下这个任务,基本的方面也都还是考虑了的。因此她非常安分地在他怀里窝了个舒服的位置就要靠着睡下,然而她的念头才一起,他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二次机会是订婚典礼之前,任何时候,你可以选择结束。”
宋予深垂了目光去看怀里的少女,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她长长的睫羽似乎微微颤了颤。
须臾,他低头轻触在她唇角,冰凉的镜框就极为亲密地贴在少女的脸侧,声线更是危险的寒凉与极致的温柔交织缠绕,“订婚典礼之后,无论你是不是后悔了,我都不会再放过你,哪怕是你死,也只能是以我妻子的名义。”
他一直没有看懂过这个少女,包括现在,但他动了些心思却是真实的。
他觉得她聪明冷静,又觉得她矛盾冷酷,这些情绪都是交织的,只是唯独没觉得自己会对她有什么晚辈之外的感情,可或许从一开始他没动手对少女做什么开始,她就是不同的。
他最是厌恶师生恋,但时至今日,他竟然对自己的学生起了心思。
宋予深骤然低头那一瞬间,应如笙便隐约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但她没躲开,可却没想到,真正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的吻是凉的,不是温度上的凉,是一种感觉上的冰寒,冰寒到透彻刺骨。
能把情话说得这么血腥冷酷、亲吻吻得这么让人这么不由自主颤抖的,估计也只有宋予深了。
半晌,她缓缓靠进他怀里,准备休息一会儿,“我知道了。”
怀里渐渐睡去的少女很柔顺乖巧,就像是她养的那只温顺的英短,无害又可爱,然而宋予深知道,这只是表象而已。
可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结果,过程和真相如何,都不重要。
就如他手里那厚厚的一叠资料,宋越和韩梓没有让它见过光,他也不会让它见光,所有人都不会知道真相,但结果是宋越和韩梓死,就足够了。
似乎能够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暗里,睡在宋予深怀里的少女安然极了,他轻拢了拢少女的身子,慢条斯理地撕起手中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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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珩集团的换血来得前所未有的突然,也是前所未有的快。
宋越出事那天,幼子宋沛年不知所踪,而长子宋疏南则是一早被宋越派往了北美,据传在宋越出事当天,长子宋疏南就想回华国,然而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根本回不来,人硬生生被卡在了美国。
因为博珩集团董事长涉.黑,一向低调、不为人所知的顶级名门骤然便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里,这其中,还有与博珩集团董事长一起涉.黑的微链集团董事长韩梓,据传两人是多年好友。
博珩集团是以投行起家,最高掌权人涉.黑,让博.珩集团在买卖两方市场上都大受冲击,但博珩集团毕竟是发展数百年的综合性金融集团,其根系之深,已经延伸至各个行业,加之自身风险防范能力足够强悍,而且即使是国.家本身,为了维护整个金融体系的稳定,也不敢让其出事,因此虽然集团本身遭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冲击,但没人觉得博珩集团会出事,也没人觉得最高层会经历一次严重换血。
可也正在所有人都这样以为的时候,最高层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更换了人,最高持股人俨然已经从宋越成了宋予深。
股东大会紧急临时召开之后,董事长悄无声息地换了人。
而一直被关注着,回不来华国的宋越长子,据谣传已经辞掉博珩集团北美职位,准备回其母本家。
这次风波极快地席卷而来,又极快地退潮。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风波过后,这样的顶级名门会又一次彻底隐身,然而不知道是哪一天,突然有消息从青大传出。
曾经的青大教授,也就是现任的博珩集团最高控股人兼掌权人要和自己的学生订婚,订婚典礼就在三个月后。
如果仅仅是师生恋,倒其实也不会这么高的议论声,关键是,这位掌权人要娶的人不仅是自己学生,更是自己侄女,甚至对方还未成年。
一时间,听到传闻的人们震惊了,真真切切收到请柬的名门世家更是感觉不真实。
虽说名门里什么腌臜荒唐事都有,甚至还不少,可这种事只是见不得光的阴私而已,没人会拿到明面上来,但宋氏这位新掌权人却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他不仅把这种事搬到明面上来,甚至还要娶了对方。
名门里从最开始的议论纷纷到后来开始疑惑,宋予深要娶的不过是前董事长的女儿,以她现在受制于宋予深的身份,宋予深如果真要她做情.妇,只怕对方也是不敢反抗的,偏偏宋予深却冒险娶对方,难不成是真爱了?
真爱?
这位宋氏千金还未成年,宋氏现任掌权人可是比她大了十多岁,还是她法律上的叔叔。这样的两个人之间有真爱?
反正无论各个名门世家怎么想,都没能想通。
而就在各大名门世家绞尽脑汁想其间关系厉害的时候,甚至已经传到国外的消息却没能传到宋沛年的耳里,他在回到秦家的当天,就在秦家的安排下,要暂时断绝与外界的消息进行学习,实际上,这样的操作更是秦家要着手处理他的身份问题。
秦家世代从政,因此他如果接掌秦家,也必定是与政.界挂钩,可麻烦在于,他母亲身体里有一半的欧洲血脉,也就是说他身上有四分之一的外国血脉,而且尤其他的眼睛是浅茶色。
因此他如果回秦家,秦家要处理他的身份,他一早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虽然很突然,但他接受了,毕竟这是迟早的事情而已,也许提早了,对他和她都还算好,他可以迅速成长然后得到自己所求,她会因为这种分开而弱化他们之间姐弟身份的记忆。
不过即使是每晚都能穿到她的猫身上,也可以跟她视频,但他离开之前,还是去见了她一面,当时一切并没有异常,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也都没有异常,他也没有听到任何的消息,所以一直认为国内风平浪静。
而宋疏南却不同于宋沛年,他毕竟年长宋沛年许多,又执掌博珩集团多年,尽管因为对宋予深毫无防备吃了亏,后来又因为宋予深的刻意阻拦回不了国,但他从来果决利落。
作者:么么哒,为了压缩剧情,能省的宋家的这个情节我都省了。
第69章 豪门千金36
既然宋予深堵死了他回国的路,左不过是让他换条路换个方向而已。
因此宋疏南毫不犹豫地辞去了自己在博珩集团的职位。也许要费些力气,但这么些年的积累以及他母亲家族的存在,他的后路从来不止博珩。
可同样的,宋予深筹谋这么多年,就为了让宋越和韩梓死,虽然他对宋疏南没有什么恨意,甚至因为宋疏南的天资和能力,对他很是欣赏,但为了确保宋越和韩梓死,他又怎么可能任由宋疏南回国?
何况现在他准备娶应如笙,就更不会让对应如笙有心思的宋疏南回国了。
两方僵持下,宋疏南到底是疏漏于早期对宋予深毫无防备,暂时没能回国。
但传到北美的消息,他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宽敞的房间里,助理站得笔直,若是再仔细些看,便不难看出他身体的绷紧和僵直。他在害怕,甚至不怎么敢对上他对面坐着的宋疏南的目光。
宋总虽然平时不爱笑,但好歹还是有点人气的,但自从宋董事长出事后,宋总身上的气息就一点点下沉,直到国内传来宋小姐要和宋教授订婚的消息,宋总这气势…已经是堪比修罗了。反正他是怕了。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通,宋小姐是怎么和宋教授扯上关系,还要订婚的,毕竟两人差的不只是年龄,更是整整一个辈分。
但再一想到宋总对宋小姐那近乎变.态的喜欢,他又似乎觉得,在宋家,没什么不可能,毕竟哥哥都喜欢上了妹妹,还有什么不可能?嗨呀,不就是叔叔要和自己侄女订婚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个鬼啊!叔叔和侄女订婚,这都乱到哪里去了!
正在助理胡思乱想间,宋疏南倏然从文件里抬起了目光看向他,“国内的消息,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尤其是关于笙笙的。”
这段时间他虽然因为宋予深的阻拦,暂时没法回国,但他却是能和应如笙视频的,可分明每一次通话,笙笙都说过她很好,更没提过要和宋予深订婚。
他自然没有全信,毕竟她一向独立,即使是真的受了委屈,也不一定愿意和别人提及,依靠别人帮她报复回去,可他仔细地观察之后发现她似乎也的确没有任何不好。
还是说…对于她来说,连和宋予深订婚,都只是不值一提的事情,只有温言梵才是唯一重要的。温言梵死后,她觉得嫁给谁都无所谓。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心口突然一悸。
助理被宋疏南盯得冷汗涔涔,在宋疏南开口的瞬间就立即应道,“好,我知道了。”
只是这句话之后,他等了很久,都没能等到宋总的下一句话。思忖半晌后,他小心翼翼地抬了些微目光,映入眼帘的正是宋总捏着文件的手。
然后,他就没敢再抬目光,因为映入眼帘那双手极度紧绷,连指关节都微微泛了白。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又听到宋总开了口,“我父亲当年和宋予深的恩怨,查清楚了吗?”
宋总的声音是清寒低沉的,似乎与以往没什么差别,可他莫名的觉得,这种清寒低沉之下,似乎掩藏着什么惊涛骇浪。
“线索太少了,还没能查清楚。”助理略微顿了片刻,整理措辞后才道。
从那天宋董事长出事后,宋总就在几方面一起进行,其中包括清查宋董事长和宋教授的恩怨。然而到底过去这么多年,当年的保密又做得极好,即使是宋总的信息网极广,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查清当年的事情。
而且…“而且我怀疑当年应该是有人对这件事进行了一遍彻底的清洗,有些痕迹直接就断了。”
他仔细地把自己查到的一点点汇报给宋疏南。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宋教授的生母在老先生去世后…曾经跟过董事长一段时间。”
最后说完这句话,他立即低了头,这种事情…要不是宋总交给他去查,他死也不想知道的。
助理虽然说得委婉,但宋疏南又如何不明白?
他捻着手中文件。
半晌,他道,声线凌厉,“继续查,查到清楚为止。还有,回国的事情,也尽快处理。”
“在订婚典礼之前办妥。”最后,他又补充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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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予深不止对宋疏南出了手,包括宋沛年那边,秦家对宋沛年彻底封死了消息,也有宋予深很大一份功劳。秦家从政,极为看重家族声望和名声,现在宋沛年是秦氏主系唯一的子嗣,也就是未来唯一的继承人选。
于公于私,秦老家主都决不会允许秦家未来家主身上有任何污点。宋沛年爱上了自己姐姐,还想娶她,即使只是继姐,也是为秦家所不容的。
因此,不用宋予深做什么,只要他把宋沛年爱上应如笙的事实透露给秦老家主,一向把家族名声看得比命还重的秦老家主,哪怕明知道今后可能会被宋沛年记恨,甚至报复,也绝对会想办法断了宋沛年的心思。
毕竟只要等到应如笙嫁给了宋予深,一切就成了定局,哪怕宋沛年再爱应如笙,也没法改变这种事实。
而结果很明显,宋沛年即使天资聪慧,但到底是年纪小了些,对上在官.场翻云覆雨数十年的秦老家主,到底还是嫩了些。
再加上宋沛年每晚穿到应如笙的猫身上也没有任何不同,以致于他竟是没有察觉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