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他君临天下了——暮阿洋
时间:2020-05-09 08:50:35

  “伤口上有慢性毒,看样子已蔓延开来,难以愈合,终归溃烂入骨,危及性命。”大夫回道,用白酒清理着姜红鸢手臂上的伤口。
  姜卿儿抿紧唇,第一个念想是,黑衣人刀上有毒?为何昨夜没有发现,除非姑姑故意没和她说。
  那大夫面色凝重,看着伤口缓缓道:“要治只有割去皮肉上的毒,保住这只手,而这身子怕是会羸弱不堪,需要好好调养。”
  姜卿儿望了昏迷的姜红鸢一眼,这个女人总是如此,永远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还请大夫替我姑姑诊治,钱不是问题。”
  言罢,那大夫没说什么,只是让恩翠前去熬制麻沸散,已酒给姜红鸢喝下,以此缓解痛楚,而后再将伤口上的毒脓和皮肉割去。
  动刀过于血腥,大夫还很热心的让姜卿儿请出房外了。
  这姜红鸢一病着的消息,立马传了整个烟云坊,不少姑娘赶来,在房门前叽叽喳喳的,追问她怎么了。
  杨管事也急急赶来,抖着衣袖,面色焦急,“鸢娘如何了,我听恩翠小丫头说手上的伤越发严重,全都烂了。”
  姜卿儿侧目瞟了一眼恩翠,正低着头,恩翠这个大嘴巴!
  杨总管名为杨起狄,是个老实男人,其实私底下爱慕这姜红鸢,没少偷偷给姜红鸢窗台上放些好吃的零嘴。
  姜卿儿正要回答,只听房间里传来一声痛苦的嚎叫声,姜红鸢似乎被痛醒了,接着便是:“姜卿儿!你这个白眼狼!”
  吓得姜卿儿缩了缩脖子,不是说麻沸散既醉无所觉,服下后便可不知人事,这怎么还骂起人来了。
  作者:从今天起日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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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妄念(10)
  几日之后,侍女秋叶被带走了,烟云坊里,往日的痴情秀才始终没有出现,听闻官府所言,派人前去追查时,那人已经跑了。
  侍女与秀才合谋骗取钱财,失手错杀了人,本来以为会一同逃离扬州城,潘秀才也抛弃了如柳,也抛弃了秋叶。
  坊间的戏子死了,成了人人口中的逗趣谈资,扬州城的茶馆因此热闹起来。
  听着官府送来的消息,话语间却带着嘲弄,好像扬州的每个人都在讥笑如柳的痴傻,为这样的男人动情,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纵使姜卿儿对此感到不快,他们也只是觉得好笑罢了。
  就像深情的人有罪,而薄情的人自在逍遥,她曾以为起码潘秀才会因为如柳的死而悲痛,可她还是想错了,这场戏最终仍是个悲剧。
  或许用不了多久便没人再记得如柳,扬州茶馆谈论的也不是她的死,世人的记忆很短,很快就掩埋在雪中。
  除此之外,那夜里黑衣人还没有查出结果,姜卿儿是希望官府能派些人把守,不然这人心惶惶的,烟云坊也不好做生意,更怕万一再出命案。
  官府的人则是一笑:“这话你得去跟刺史大人说,我们都是听上面命令的。”
  烟云坊供奉陆家多年,明知有贼人行刺对她们母女,偏偏不派护卫相助,还将官兵给撤了。
  姜卿儿是憋了火气,敢怒不敢言,只好问起陆元澈怎么没来坊里寻乐了。
  “不久后御史大夫来扬州监察,陆少爷这几日可来不了你们烟云坊。”
  见此,姜卿儿便不再问,送走官府的人,她回了后院。
  姜红鸢手臂的毒脓被刮去后,算是捡回来一条命,在床上一躺便是好几日难以自理,手指有些僵硬,所以绝大部分的事务交给杨管事去处理。
  尽管如此精神不佳,清醒过来时,她大着舌头与姜卿儿吵架,含含糊糊的说:“你是不是事多,差点没把老娘的骨头给刮下来!”
  姜卿儿并没有理会她的嘴硬,则是担心那慢性毒是不是把姑姑毒成大舌头了。
  大夫回:“用过麻沸散,舌头会麻,不过一会儿便好了。”
  姜红鸢这一重病加上如柳的死,烟云坊萧条了不少,官府的护卫也回去了,姜卿儿最为担心的是那夜的事再来一次。
  来到西厢房,姜红鸢盖着薄被半躺于美人榻上,唇色微白,半合着眼昏昏欲睡,几天来她消瘦许多,榻下的炭火微弱。
  姜卿儿入房来给她榻下的炭盆里添了些炭火,房间里的温度暖了一些。
  姜红鸢清醒几分,抬眸看过来,姜卿儿便将官府送来的消息跟她说了说。
  她不言语,面色沉稳,便要坐起来,姜卿儿伸手去搀,忍不住道:“你可是早就料想到如柳会有这样的结果。”
  姜红鸢难得轻叹一声,说:“料想到又如何,奈何如柳不听劝,可惜苦心栽培她多年。”
  姜卿儿寻了个坐榻,在炭火旁坐下,愤愤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口中说着之乎者也的人,做却是畜生干的事,亏他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希望早日能将他追捕归案。”
  “人心难测,凡事不可只看表面,在烟云坊这么多年,自应看清些。”姜红鸢停顿了一下,又缓缓道:“如柳无父无母,更无人为她出殡,烟云坊终究是喧闹寻乐之地,岂弄得这些事,只能不动声色地烧些纸,帮她寻个好去处埋了。”
  姜卿儿听着她的言语,垂下目看向燃得火红的炭火,烟云坊不属于姑姑,如今做到此,姑姑已是仁至义尽。
  气氛几分沉重,这个话题没持续多久,二人便沉默了,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
  姜红鸢瞥了一眼她,忽然淡淡地问道:“你是如何认识杜若寺的和尚的?”
  姜卿儿微顿,姑姑一向鲜少问她的事,今日怎么突然提起,她道:“从陆家庄子回来时遇大雪,途中在杜若寺借宿便识得了,那这和尚端正,我见挺顺眼的,那日他来烟云坊是寻徒弟的,姑姑也认识他吗?”
  姜红鸢停顿片刻,才道:“不认识,只是听说过罢了。”
  姜卿儿点着头,葱白的手指捏火钳,戳着炭火里的灰,眸光微闪,笑道:“若不是雪中借宿,我都不知在那山间还有一处寺院,比起金水寺可小得多了……”
  姜红鸢瞧向姜卿儿的容颜,一双凤眸生得妩媚,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魂,一晃九年,出落得是亭亭玉立,还真是随了她生母的容色。
  姜红鸢靠在榻上便合了眼,漫不经心地回了声:“嗯。”心思却颇沉。
  细想来卿儿也到及笄的年纪,寻常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也该说门好亲事了,可偏偏随着她入了这下九流的行当,生在烟柳巷这个染缸里,也难有好人家看得起。
  正在思虑间时,杨管事走了进来,他道:“刺史府来了人,说是听闻鸢娘大病,特意送良药佳品来。”
  姜红鸢微微蹙眉,想起身却被姜卿儿按下来,“你还是歇着别动,我去就行,一会记得把药喝了。”
  言罢,姜卿儿便退出房间了,姜红鸢只能乏力地卧在榻上,望着她离去的身影。
  姜卿儿和杨管事一起到了厅殿,见来者正是刺史府的管家袁贵,一张宽大的桌面上摆满了各式礼品和进补药食。
  一众花娘围在一起谈论,时不时动手翻看,陆家家大业大这点东西只是小意思。
  姜卿儿款款走近,团扇掩笑道:“费心了,麻烦袁管家跑这一趟,快上些好茶招待。”
  袁贵是个正值壮年的男子,都是他替陆刺史来烟云坊传话,每次来了,姜红鸢都会安排个花娘招待他,男人嘛,即使传话,来了青楼哪有不寻个快活再走的道理。
  袁贵见来人,回笑道:“这都是我大人的吩咐,我就是个跑腿的,不麻烦。”
  姜卿儿先是与他说一番客气话,便让侍女们把东西都送去西厢房姑姑那里。
  她学着姜红鸢,照往例领着袁贵寻了一间雅间,招来一桌子好菜好酒,吩咐花娘伺候着。
  姜卿儿本想就此退下,那袁贵忙抬手,把她唤住,“这事儿还没说完,卿儿姑娘莫着急走。”
  姜卿儿挑了下眉梢,停下欲走的步伐。
  袁贵从怀里寻出一张檀色请帖,笑着道:“大人还让我给卿儿姑娘送张帖子,几日之后,府上设宴款待贵客,望卿儿姑娘能先去献舞一曲。”
  姜卿儿低眸了一眼那请帖,将其缓缓接过来,陆家的邀请,她自然不敢拒绝,况且眼下姜红鸢病弱又有贼人作乱,需要护佑。
  袁贵又道:“大人还说近来烟云坊被贼人盯上了,这得多严加防范着,可莫在出什么事才行,明日便派些护卫来烟云坊。”
  姜卿儿眸色一喜,“这真是多谢刺史大人了。”
  “这谢我就不帮姑娘转达了,还是请宴那天姑娘当年跟大人答谢。”
  袁贵细瞥一眼姜卿儿,眉目精致,唇艳欲滴,这般容貌,莫说扬州,怕是盛京都没几个女子可比。
  他吞了小口唾沫,垂下眸来,语重心长地劝诫道:“姑娘可莫辜负刺史大人的一片好心,姑娘天姿国色,容貌乃世间少有,怎能屈身于这烟花柳巷里,若成了大人的义女,入了宫享福,莫说区区几个护卫了,往后日子皆是繁花似锦,荣华富贵。”
  姜卿儿挽过耳边细发,含糊颌首:“若是如此,那真是沾了刺史大人的光……”
  她转首看向陪酒的花娘,“这菜肴都要凉了,还不赶紧伺候着袁管家喝酒。”
  那花娘听言便揽上袁贵的手臂,巧笑连连的将他拉到桌旁喝酒,美人在怀,很快便忘了形。
  姜卿儿退出雅间,里面娇声笑语传出,她看着手中请帖,心思略沉。
  姜红鸢是从宫里出来的,深厌里头的薄凉事道,这事至少她不会同意。
  可世事无常,她姜卿儿纵使再随心所欲,也有想要保护的人,无权无势之人,终会受人摆弄,难以自保,这次是夜袭刺杀,下次便不知是什么了。
  作者:卿儿:和尚不在的第二天,想他……
 
 
第11章 不妄念(11)
  近来天气又开始飘雪,除了接客,姜卿儿多数都窝在烟云坊里,自如柳死后,来点她灯的富家子弟多了些,不是刘家公子送来的簪子,就王家公子买来的糖酥,好是好,总的来说还是无趣了些。
  坊里的姜红鸢虽然病着难以起身,心里仍是在盘算着开春后的百花魁斗会,烟云坊总要有个花魁娘子才行。
  日子没过几天,陆家来人接姜卿儿前去献舞,照从前那般上了马车,这次她没有与姜红鸢提,本就精神萎靡,她不想让她操心太多。
  仍是在郊外的庄子,不算远也不算近,姜卿儿盘算着回去时,也可去杜若寺转转。
  马车赶到庄子时,已是夜色将至,细雪连连。
  姜卿儿行在陆家庄子的曲廊中,恩翠替她提着双剑箱,前头的老嬷嬷抬手提灯,领着她往后厅去换上舞衣。
  老嬷嬷轻声说道:“今日来了贵客,脾气不算好,姑娘一会上场时可要小心些,刺史大人有说,若您能入了他的眼,要在太后跟前美言几句,进宫妥妥的事了。”
  朝中御史大夫冯平裘,陆家设宴接风洗尘,扬州大小官僚皆到场纷纷讨好此人。
  姜卿儿抿着唇,没有言语,仿佛没有听见家丁的一般,侧首瞥望院中,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
  刺史府宴会,靡靡乐调从中飘出,金色帷帐挂于两侧红柱上,柱旁方桌摆放青葱盆栽装饰。
  厅中左侧有一众乐伶持埙、洞箫吹奏,又有古琴,琵琶为伴,乐调清灵,悠长靡靡。
  几排宴几上摆放着几壶酒,菜肴瓜果,受邀之人皆已入场,府内丫鬟为桌上瓷杯斟酒。
  刺史陆肃坐于上座宴几旁,他五官端正,看似颇为正气,眼带笑意。
  而左侧佳座上是一个身穿紫锦华服的壮年男子,面容削瘦,眼小浓眉,手里揽着娇俏侍女的细腰肆意抚摸,行径猥琐。
  陆元澈手持酒杯坐在对面,瞥着那冯平裘,就差把色字写脸上了,这就是御史大夫,看着真膈应人,一众小官还纷纷敬酒讨好,嘴里说着恭维的话。
  陆元澈饮下一杯酒,往侧边的宴座望去,正坐那容貌清隽的和尚,他眸色淡漠,身着白衫僧衣,外披玄色袈裟,挂一串莲心背云,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着白玉佛珠,周身散发着一层疏冷之气。
  桌几上摆放的是茶水,并非是酒。
  宴会看似轻松愉悦,气氛微妙,自弘忍入场来,一众官员的笑谈声一静,冯平裘大惊,险些以为是当年的太子墨,后背发凉。
  直到陆元澈起身解释弘忍只是杜若寺的住持大师,与太子墨毫无半点关系,众人将信将疑,还算是缓和了气氛。
  看着和尚那冷僵的面容,陆元澈有点难做人,弘忍不是他请来的,这种官员酒宴的场合,自然是不会打扰寺中潜心修行的和尚,
  可偏偏父亲陆肃知晓弘忍的存在后,执意将他押来,说是作客,也不知是卖的什么葫芦,在陆元澈的记忆里,太子李墨与冯平裘这种贪财好色的庸官势如水火。
  父亲此举,让弘忍与太子墨容貌相似之事公众,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厅内乐伶的曲子还未停,冯平裘的酒杯忽然重重放在桌面上,发出响声。
  冯平裘不快道:“今夜既然是设宴摆酒,为本官接风洗尘,有人滴酒不沾,岂是扫了本官的面子。”
  他瞧着不远处的和尚,与记忆中那个高高在上的少年浮上脑海,清贵和雅,风华天下,确实与眼前这个淡漠冷然的和尚有所不同。
  朝中暗地里早有传闻,李墨未死,只是太后被流放,终年不可回京。
  纵使是真正的太子墨在此,也不过是个残喘之犬,能翻起什么浪花,不管真假,他曾在太子墨手上吃了不少苦头,若能将当年的天之骄子踩在脚下才痛快。
  弘忍抬眸与其对视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佛门弟子不饮酒。”
  当年的贪官污吏成了这监察一职,这南下扬州,怕不过是打着监察的名号,游山玩水,贪欢享乐罢了。
  弘忍手中的白玉佛珠微微转动,当年抓贪惩奸,年轻气盛,差些就把这冯平裘送去刑部大牢,果然留着是祸害。
  在场的人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口一个和尚,何人不是暗自将他当作李墨,容貌相同的人出现,哪怕不是同一个人,都企图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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