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媚——大河之楠
时间:2020-05-10 08:41:03

  “不忙,”顾知薇磨了几下便松开手去,拿狼毫小笔去沾了墨汁,待狼毫沁润的时候,问徐妈妈,
  “小红可回来了?交派给她的事儿,可办利落了?”
  “在外间等着呢,衣裳我让芍药拿去糨洗了。不知被多少人碰了,没得不干净。”
  徐妈妈笑吟吟道,小红早就等在外间,听见里头说起自己,在珠帘外低首恭敬道,
  “按姑娘吩咐找到西院箱笼,衣裳是我按照姑娘吩咐换的。”
  顾知薇微颔首道,“你等明日便去找芍药领了银子,回家伺候你娘去。等她好了再回来。”
  小红慌忙跪下磕头,语带惭愧自责,“奴才做了这等腌臜事儿,还得姑娘呵护,往后定是拿命抵给姑娘。”
  “去去去,姑娘还差你这条命不成?”
  徐妈妈掀开珠帘出来,朝小红道,“快回去歇着,没得在这里耽误姑娘练字。”
  小红这才恭敬磕了头,往外头去了。左右她衷心放在心底,自己知道便是,姑娘救了她和娘两条命,便是千刀万剐也要报了这恩德。
  作者有话说:  mua~
 
 
第19章 
  一转便是三五日,等过了二月二十,临近顾知薇生日,府邸里开始忙碌起来。
  先不说什么攒盒时新果子要准备,但是知薇生日的家宴,便让顾大嫂和崔妈妈发了愁。及笄之年本该大办,要顾大嫂说,家里面摆上席面,请了临近的亲戚朋友,热热闹闹的摆上几桌宴席,再请来唱戏的班子热热闹闹的,大家一起乐和几天,也算是齐整生日。
  可她婆婆说了,“薇姐儿眼下还小,便是及笄之年也才十五岁,若是大办了岂不是折她的寿,还是自己家里热闹热闹也就算了。”
  顾大嫂不敢说别的,只循着往年旧历准备了,仍是觉得不妥当,这日晚间等顾至善从衙门里放衙回来,和他说起这事儿,
  “妹妹生日是大事儿,左右家里面银钱也宽裕,可娘说什么没得折了寿,偏不让大办。你说,我到底是怎么办这事儿才好?”
  “你便按老太太往年过寿的节礼来。”
  顾至善宽了朝服,喝了一杯茶,去里间换了家常衣裳。等出来丫鬟服侍着净面洗脸,抬头见顾大嫂仍是一副没主意的样子,仍不住敲她发顶,
  “你也知道妹妹今年十五,眼瞅着便是要出门子的人了。不说宫里面娘娘照看着,便是爹早就相看好了。
  你瞅瞅咱们东边容锦院那个,爹眼巴巴的收拾屋子让他住了,为的什么?”
  见顾大嫂一脸不开窍的样子,顾至善急了,“俗话说拙妻陪巧夫,也就你这样的遇到我才不至于被人卖了。
  咱们东院那么好的地段,爹都不往里住,可不是陛下早就和他透了气给人留着,若是名不正言不顺住在咱们家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你且等着,过了三月没多久,咱们家便要填喜事儿了。”
  顾大嫂这才知道他说什么,拿毛巾服侍顾至善擦了脸,这才闷闷不乐道,
  “正是因为这个我心里才发愁。妹妹生的那般好模样,又是七窍玲珑的性子,配着什么样的人不好,偏偏配那么个人物?”
  顾至善虽也觉得傅仲正名声不好,阎王爷的名号毕竟不是什么好听的。可近些时候街面上那些个茶馆酒肆的,说书先生每日里不是‘镇北王大战鞑子王庭’,便是什么‘镇北王单骑挑凤城。’
  顾至善自然知道这背后有傅仲正手笔,可他听那说书先生说的久了,未免也有一两句入耳。什么镇北王一心为朝廷尽忠,往年是冤枉了他。再有什么世间英雄合该如此的话一多,连带着顾至善也对傅仲正高看二分。
  若是妹妹嫁给这么个人物,似乎、大概、也许、约莫是不亏的。想想那么个英雄人物跟着妹妹喊自己哥哥,完全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好事儿!
  不过,这番心思,是怎么也不好意思和顾大嫂说的。顾至善只轻咳了下嗓子,压抑住方才浮想联翩的遐想,和顾大嫂道,
  “索性是妹妹生日,眼下你除了料理家务也没旁的事儿,不如常去清华堂陪陪太太和妹妹,左右和她们商量了,也好早早有个章程。”
  顾大嫂左思右想没个主意,顺着顾至善的话应下,服侍着他吃了晚餐,见外面还未掌灯,便带着丫鬟婆子往清华堂去了。
  刚到院外,便见二门外五六个小厮守门,仔细辨认了,除了太太这里伺候的,还有二门外缀锦楼老爷处的。打首的那个顾大嫂认得,叫什么小茗,仆人都喊他茗大爷,是老爷身边儿一等一的得意人。
  见顾大嫂进来,小茗打了个千上前,道,“大奶奶,老爷和太太正在里头用餐呢,西院里请了几次老爷都不肯挪步,今夜怕是会在正院里歇下。大奶奶若是有要紧的事儿,不如明儿再来?”
  顾大嫂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老爷在太太这里歇着,她是儿媳妇,自然不肯往公公婆婆面前凑,只吩咐他们好生伺候,便往沁薇堂来了。
  从清华堂穿过东侧游廊便是沁薇堂,花草虫鸟、花香云翳,顾大嫂刚一进沁薇堂大门,便见顾知薇刚放下碗筷,旁有几个小丫鬟来来回回端着些牡丹来看。
  花骨朵大的碗盆一般,花色新奇多样,饶是顾大嫂自觉早已富贵荣华至极,仍是觉得这时候见着牡丹是件稀奇事儿,
  “早先时候我曾在婆婆那里见了两盆牡丹,便觉得是人间绝色,如今在妹妹这里才算是开了眼,知道什么是稀罕东西。”
  “眼下咱们京城还寒着,要等到三月那牡丹才开花,要说早也得半个月一个月的,谁知在妹妹这里竟看着了。”
  顾大嫂爱不释手,一盆接一盆的看过去,见什么洛阳锦、姚黄魏紫、酒醉杨妃、青龙卧墨池等各色十余盆,盆盆珍贵稀有,饶是皇家御花园,怕也不能一次集齐了。
  “天底下人都说恭王爷爱花爱草,宿在花棚里不吃不喝只为养一盆菊花,若是他见着妹妹这里的牡丹花,怕也是要惭愧的。”
  顾知薇倒是不觉得稀罕,她上辈子自打和傅仲正订婚,她公公恭王爷爱她贤惠,又得他儿子喜欢,自然也看重她。恭王府邸里前头花园百余种各色花卉,变着法子往沁薇堂送,就似是眼下这些,顾知薇一眼便知,这是恭王府出来的东西。
  只是知道是知道,她该怎么和嫂子说呢?徐妈妈带着丫鬟把桌面撤了,又上了清茶过来,屋子里明珠高悬,夜色中牡丹越发华贵。
  顾知薇这才拉着顾大嫂在椅子上坐了,端详她脸色道,“这么几日不见,嫂子倒是白了几分,看起来年轻了几岁。”
  顾大嫂闻言去摸脸,满眼惊喜,“果真白了?”
  “我还能诓嫂子不成?那珍珠粉可还有?若没有,等下便再给嫂子拿两包回去。”
  顾知薇倒是笑意盈盈,她这个嫂子自小在北地长大,风吹日晒自然黑了几分,往日里穿衣服爷俗气,如今她回来这半个月,督促着她换了衣裳,又用珍珠蜂蜜敷脸,眼瞅着细嫩几分。
  顾大嫂自然知道功臣是顾知薇,心底里越发感激不尽,也不说别的,只和顾知薇道,“再有十日便是你生日,我原不该来和你商量。只来的时候老爷在太太那里,我实在是不便进去,便和你说了这事儿。”
  便把顾母忧心得问题和自己想大办得事儿说了,顾知薇略一沉吟,倒是想起上辈子来。她上辈子顺着嫂子意思大摆了筵席,不说满堂朝臣内眷,因宫里面姨母宠她,便是敬王爷家的安乐郡主也来了。
  偏安乐郡主生的像父亲敬王,也不知怎的和宋姨娘遇上,这才后面勾连起顾知花认祖归宗的事情来。可眼下,到底是该怎么办?
  顾知薇一下子犯了愁,家里面万事都不妥当,爹和哥哥在朝堂上的事儿她还没打探清楚,若是贸然和敬王敌对上,在来个抄家株连九族,她便白活了这一世。
  打定主意朝顾大嫂道,“我年纪小听娘的比较安心。正巧我生日那日也要给祖母请安,不如请两班子戏热闹热闹,也不用和别的人招呼,只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乐呵乐呵。
  男人们又只有爹和哥哥,分席也就算了,就在花园子上的伏羲台,圆圆的桌子摆上,一家人和和乐乐的。”
  顾大嫂自然前肯万肯,一家人摆着席面又有戏子热闹,自然也冷清不到那里去。正说着,便见徐妈妈放了雪团儿和大黄来,雪团儿生的比大黄小上半扎,它毛色毛绒绒一团,冬日里雪花一般,吃东西也秀秀气气,文文静静的闺阁里姑娘一般。
  大黄倒是初显狼狗本色,不过几日便又长大了些许,它原就是凶猛奶狗一般,见着不熟识的张口便咬,它没见过顾大嫂,张口便咬她裙袄,顾大嫂慌忙往后去,惊呼,
  “你这哪里来的狗崽子?”
  “前院里送来的,说是解闷儿用。”顾知薇忙抱起大黄,闻着主人熟悉气息大黄倒是威猛气势收敛了,圆溜溜的眼珠子半阖上,懒洋洋的极为惬意。
  顾大嫂不疑有他,以为是老爷送来后院给顾知薇解闷儿,笑赞了几句老爷心善,便辞了顾知薇回去,顾知薇留了两句便不再留,仍送了珍珠粉让她日夜敷着,这才回到屋子里,脚边围着大黄雪团儿,一人两狗对着牡丹花凝视。
  芍药轻手轻脚的撤了茶盏,见顾知薇粉白对襟小衫下,系着条软罗百合裙,裙下绣鞋丁香一点儿,满脸愁绪不知想着什么。试探出声道,
  “姑娘,不如,回里间歇息去?”
  顾知薇摆摆手,见是芍药,问她,“你再给我说一遍,恭王府送这些东西来,那人都说了什么?”
  “是说了几句话。”
  芍药不知顾知薇怎么突然问这个,以为是牡丹出了什么问题,不敢隐瞒,道,“那人说,他们家大爷吩咐,前阵子送给姑娘的玩意儿可贴心?
  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只管寻前头何四,还说什么,今日家里表妹来了要设宴款待,见牡丹雍容华贵如佳人,月下送花聊表心意。”
  顾知薇对着满屋子牡丹发了愁,谁让他表心意!平白无故多出这么好些花儿,明儿她可该怎么和娘亲交代啊!
  作者有话说:  mua~
 
 
第20章 
  却说顾知薇这里发愁,傅仲正这里也不安生。
  恭王妃素来是明事理智的人,恭王是朝廷里出了名的爱花爱草,昔日里曾为了盆菊花日夜守着花圃,半年一年不进后院也是常事。
  也因着如此,敬王和恭王虽都是亲王,两人却相距甚远。一个是朝廷里实权在握的亲王,一个不过是爱惜花草的雅人。
  一个儿孙满堂,一个仅有独苗苗一根。谁当着恭王妃面也不肯多说,只奉承她府邸里没有个妻妾丫鬟。恭王妃背地里确是难过,谁人不知道她孤衾独寒的,男人不心疼也就算了,连生的儿子也不疼惜自己。
  十七这日趁着侄女何三姑娘进了府,听见下人回话恭王妃便生者一股子闷气,要她说,她这儿子办事儿太不地道。
  不过是让他去码头上日夜哨探着消息,他倒好,也不知托给哪个乌头没礼的家伙,好端端的倒让她这侄女见了外男。
  可便是生气她也摸不着人,谁不知陛下亲许了傅仲正跟着顾学士学习,如今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往顾府里去了,连带儿子也许久才回一次。
  好不容易等到日暮,三请五请小厮才请了傅仲正回来。内外院各摆了筵席给何三姑娘接风洗尘,等三巡酒过,恭王妃拉着侄女说话。
  先问了家里面父母和哥哥,又问了家里面各色家产可好,见何三姑娘含羞带怯的各说都好,恭王妃才把话转入正题,
  “我有个混世魔王你往年没见过,宫里面陛下疼惜他,自幼在养心殿里长大,和我们也不亲近。你若是见了他,可千万别怕,若是欺负了你,来和姑妈说。”
  何三姑娘自知指的是镇北王,也不敢多说别的什么,心底里知道爹娘让自己进京,寻摸的是找个好人家的主意。只低垂着头,不敢多说别的,只道,
  “表哥是做大事儿的人,我们内院里头,便是逢着年节才见上两面,也不是每日每刻都见的,依我看姑妈倒是不必多想,我往后闲了陪着姑妈说说话儿,您还别嫌弃我讨人厌才是。”
  恭王妃得了这话,喜欢的不知如何是好,她这府邸里连个姬妾也无,不过是和丫鬟婆子们说笑,哪里有亲戚来的亲切?
  仔细打量了何三姑娘,见她模样生的齐整,凤眼穷鼻嘴唇微丰,穿的不过是寻常粉锻衣裳,颜色虽鲜亮到底是不如蜀锦名贵,又见发髻上环翠银簪式样也和京城不同,到底是往年的款式不新鲜了。
  拉着她各个嘱咐了京城礼节,又让伺候的丫鬟婆子来见礼,见着人手不多,又送了贴身的二等丫鬟伺候她,等一切安排妥当了,便听见二门外婆子打了帘子进来,
  “咱们大爷回来了,说给太太磕头。”
  恭王妃顿时止住话头,朝何三姑娘笑道,“刚说他,他便过来了,可见这人是说不得的。”
  转身朝婆子道,“你领着他在外间喝茶,我先领表姑娘换了衣裳。”
  何三忙摇头拒绝,道,“没得让爷儿们等的道理,姑姑,咱们先往前头去。便是这衣裳首饰要换,也不是今日便能换得的。”
  恭王妃见她如此懂事儿,心底里越发喜欢,仔细打量她容貌,见她容色俏丽神色沉稳,粉绸袄裙也鲜亮出彩,倒也是娇俏佳人一个。
  心底里倒是想起另外一个人,她曾听宫里面娘娘说过两次,道顾学士家的姑娘模样出彩,学识品行又高,只是不知比起她这侄女儿,谁高谁低?
  念头一转便过,眼瞅着傅仲正便进了内院,恭王妃拉着何三在花厅里坐了,不多时,便有脚步声传来,仆妇打了帘子,何三偷着眼去瞧,见进来一丰神俊朗的男人来。
  傅仲正在前院正吃酒,他重活一世自然知道父亲筹谋甚远,只他前世到底自傲了些,说是只道皇叔底下的辇架是自己的,谁知到底是被鹰啄了眼睛,到底是一手空。
  恭王见他也不似往年那样犟着上头,心底里舒坦,心疼自己被送出去的牡丹,冷哼声道,
  “你倒是个会讨人喜欢的,见着我这里出彩的花草便端出去送人。那顾府就这么好,让你眼巴巴的住着不肯走?”
  傅仲正起身给父亲斟了杯酒,道,“皇叔命我跟着顾学士筹谋,我往年在北地杀杀打打,遇到这些文臣儒士的做派总有几分不适,若不是顾学士照看,眼下如何还不知道呢。”
  恭王哪里不知这是借口,自顾自的端详自己的花草,也不去理会什么浊酒筵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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