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酒——伏渊
时间:2020-05-10 08:44:28

  林一安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们一秒,最后嗤了声“随便你们”,就带着乔瑜离开。
  他的手指很长,指节甚至能完全扣住她的小臂,乔瑜感受着他长达不知道多少秒的肢体接触,到头来已经匪夷所思到失去面部表情。
  等到外面过于灿烂的阳光闪到她的眼睛,乔瑜才想起来要提醒他:“林、林一安,手……挺脏的。”
  林一安闻言,下意识要松开手,但想了想又停下了,回答:“没关系,反正我今天也不干净。”
  乔瑜被他的迷惑发言听得睁大眼睛,反问:“什么没关系?你觉得我很喜欢跟你手拉手吗?”
  “……”林一安一时语塞,轻了咳一声后很快松开她,指了指左边的第一张长桌,“你在第一排左数第六个位置,待会儿随便逛两圈,看大家都入座就可以坐下了,我先走了。”
  “……哦,好。”乔瑜应了声,在他走后才默默揉了揉自己被他牵过的手腕,想要把皮肤上那一丝异样也跟着揉散。
  但末了,不知道是不是手腕上残留的触感太强烈,一点点挑动着她的神经,她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很快捕捉到他正在穿过人群的颀长身影。
  他中途似乎还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然后才接过侍者递给他的香槟,前去迎接从流水般的豪车上下来的客人。
  乔瑜在他很快被人群包围后收回视线,漫无目的地左右看了一圈,才注意到婚礼现场布置着一整排娃娃机和定制的铸币机,有一大群社交媒体上穿着精致的kol正在那里打卡拍照,时常有一声声笑闹从她们中间传出。
  除此之外,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桌上空无一人,只装点着颜色搭配繁复的鲜花,空气中也满是鲜花和淡香水的味道。
  此时入座大概是不符合礼仪的,人群都在另一侧长长的自助酒水台边聚集。其中甚至能看到媒体人和摄影师扛着相机在其中穿梭,再稍一抬头,还能看见航拍无人机在空中盘桓,只是发出的鼓噪被人声遮盖了。
  于是在被这些珠宝和鲜花、被无处不在的闪光灯包围着的这一刻,乔瑜感觉到一种显而易见的排斥感。
  婚礼上的所有人对她来说都很陌生,这个阶层和她格格不入,而唯一帮她打开通往这个世界的门的人,其实跟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这种排斥感甚至要比她一个人远赴英国读书的时候都要来得强烈,会让她很想逃回家,想龟缩在自己窄小的世界里喘气。
  但这只是想想而已,乔瑜在走神回来后,也去拿了一些酒,一个人在人群的最外围安安静静地兜着圈儿。
  直到她的游离被孙嘉莉捉住,便顺势被安置在她身边,然后像一个装饰娃娃似的听着他们一套又一套的社交辞令,以林家儿媳妇的身份介绍给各种生意上的伙伴。
  不过乔瑜对此有心理准备,林一安事先提醒过她这一点,真正让她觉得恐怖的是孙嘉莉的注意力在这样的social当中还能分出一部分去关注不远处的某人,因此能够在提到“我大儿子”这三个字时顺手往某个方向一指,一边微笑着等对方反应过来:“是哦,一安是严峋的伴郎……那我可就等着喝你们家的喜酒了。”
  等乔瑜被带着敬了整整两圈酒,林一安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她,那张比平时看起来要明艳的脸在跟人打了太多招呼后已经陷入呆滞,因此每次弯起眼睛冲人笑的时候反而意外地显得很真诚。
  他分心往那边瞥了几眼后实在看不过眼,跟面前的人说了声抱歉,绕过人群到孙嘉莉那儿把她捞出来:“妈,乔瑜跟着我吧,你打个电话给柠柠,让她出来找你。”
  孙嘉莉一听是他来要人就恩准了,牵着乔瑜递给他:“行,你们快去吧,带乔乔多认识认识你那些朋友,年轻人之间也能说得上话。”
  林一安垂眼瞟了一眼她的手,估计是还记着她刚刚的话,只是懒懒抬了一下手臂就收回动作,直到转过身后才轻声示意她:“你要是觉得跟着敬酒不舒服的话,就找个地方坐吧,玩玩手机什么的,别一直在那儿发呆。”
  乔瑜闻言有些惊讶地“嗯?”了声,问:“你不是找我有事情吗?”
  “没有,就是觉得你被我妈带来带去应该挺不自在,才让你脱个身,”林一安看她一眼,想了想又道,“不过这种场合不会特别多,我家不像温家那么喜欢party,一年也就一两次,你尽量忍一忍吧。”
  乔瑜难得在他话里听出一些真情实感的安慰,弯起唇角对他笑笑道:“没关系,既然都要……结婚了,这些是应该的。”
  林一安几乎没过她对自己笑的样子,其中大部分还都是怒极反笑,这会儿不免怔了一下,不知道她的态度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和善。等回过神来才示意她:“那我先走了,我妈那里有柠柠,你可以躲得远远的。”
  “可是……”乔瑜吱了声,第一反应是不想再被他一个人丢到人群里,转头看了眼孙嘉莉的方向后,嘴上轻声解释,“你妈妈一直在看着你,我要是走掉就剩你一个人的话,会被发现的……”
  林一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跟孙嘉莉的眼神对上,顿时头疼地叹了口气,问她:“那你跟着我?”
  “嗯。”乔瑜这下没犹豫,乖乖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林狗:学到了,以后每天带老婆去人群密集的地方蹦迪,老婆就会跟着我了
  乔乔:滚
 
 
第19章 十九口小甜酒
  “好吧。”林一安抬手看了一眼表, 距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四十分钟, 客人基本都已经来齐了。
  正犹豫到底该带她干什么时, 就看到不远处的谢景濯,索性决定找个安全的地方开小差,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我先进去了, 你在这儿再守一会儿吧。”
  “你去哪儿?”谢景濯闻言也看了一下手表,注意到他身边刚刚出现过的小姑娘后, 又问, “这是你未婚妻?”
  “嗯, 带她去休息一下,她脚走得累。”林一安回答, 把公然偷懒说得非常理直气壮。
  乔瑜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有些诧异地瞄他一眼。
  也好在谢景濯的脾气好,加上乔瑜长得乖乖小小的,看起来确实很容易累, 没怎么想就答应了:“好, 这里交给我吧, 婚礼开始的时候我再去找你, 顺便帮我进去看看司璇准备好了没。”
  “嗯。”林一安在刚刚敬酒的一个小时间,脑海里已经徘徊了不下百次想要洗手的冲动, 现在总算能躲开人群去喘口气, 脸上的表情顿时好看很多。
  但乔瑜没料到他会突然加快脚步,只能费劲地踮着脚小跑着跟上,一边问:“我们进去干什么?”
  她这么一跑, 林一安就是不想注意她费了把劲的小短腿和高跟鞋也难,只好默默放慢脚步,回答:“现在别墅里没人,先进去休息一下,这次婚礼在流程表上塞了一场群星演唱会,晚上还有舞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啊……?”乔瑜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们上流社会的娱乐,她还以为舞会这种东西的版权从辛迪瑞拉开始就卖给迪士尼了。
  “啊什么啊,你不会跳舞?”林一安问。
  “废话,我当然不会跳舞。”乔瑜没好气地回答。
  “那就对了,我也不会,又不是我们的婚礼,站着当吉祥物就行了,还能有人逼你跳?”林一安漫不经心地说着,在进门前迎面碰见司璇,顺口提醒她,“谢景濯在外面等你。”
  “哦,好。”司璇点点头,在注意到他身边的乔瑜后,也对她礼貌地笑了笑。
  乔瑜被这会儿一身深蓝色伴娘礼服的司璇看得眼前一亮,但下一秒已经被某人拉进大门,只好把注意力放回到他身上:“为什么你不会跳舞,这些不应该是你从小的日常吗?”
  “我从小的日常是上课和参加竞赛,我爸妈的日常是上班和开会,我们是从改革开放年代发家致富的,跟严谢两家这种old money不一样。”林一安答得非常根正苗红,一边轻车熟路地找到别墅一楼的盥洗室,示意她在外面等着。
  乔瑜在外面闲着无聊,看着镜子里的他又问:“你经常来他们家吗,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
  她之前可是连她亲爸住在申城哪个区都不知道。
  林一安正在手上仔细地搓泡沫,闻言回答:“很熟,他们家的室内是我负责装修设计的。”
  “哦……”乔瑜应了声,之前看他的那些设计稿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她眼下置身于这幢豪华别墅模板,总算对KERNEL所谓的“高端住宅设计”的业务范围有了更直观深刻的认识。
  也难怪KERNEL连茶水间的出手都这么阔绰。
  乔瑜在盥洗室外看他洗了足足三分钟的手,才被带上二楼空无一人的起居室。林一安勉强在别人家的沙发上坐下,然后问她:“看电视吗?”
  乔瑜没别的选择,只好点了点头。
  林一安便示意她茶几上的遥控板:“你来选吧。”
  乔瑜拿过遥控板,在他身侧坐下,打开电视后也不知道看什么比较合适,他们之间不适合包含浪漫、爆笑、悬疑等等元素的电视节目,最后几经犹豫,选择了一档平静安详的海洋生态纪录片。
  于是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地看了整整四十分钟的鲻鱼冬季向南迁徙的纪录片。
  但奇怪的是,这安静的四十分钟给乔瑜带来的真实感要远远超过下午那一场精致的宴席和气氛火热的演唱会,新郎新娘的宣誓和拥吻在她看来像是镶嵌在镜框里的一段影片,美得毫不真实,反而是身边的林一安在面对一道道菜名冗长的珍馐时大费周折地偷吃代餐棒的样子要更生动一些。
  以至于后来她在婚礼上吃了什么、新娘换了几套婚纱、舞会上新人跳了几支舞这样的细节她完全不记得了,当天晚上筋疲力尽地回到家洗漱完躺在床上时,满脑子想的都是纪录片里密密麻麻的鱼群沿着佛罗里达海岸线游动的画面,以及画面外,林一安穿着那身合体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地端坐在不干净的沙发上的样子。
  不知道是十月的阳光太好还是那栋城堡别墅的采光优越,当时的二楼起居室静谧得像一座被他们私有的空中浮岛。而他在那样的光线当中,胸口的山茶花白得透明,看起来整洁又舒朗,像只会在梦里出现的某个场景。
  以至于当天晚上她就做了噩梦:不但梦见她和林一安从大学开始就认识了,还一起谈了恋爱。某天他嘴上说着要送她回寝室,结果送着送着就把她带回家去见家长了。
  她记得孙嘉莉当时在拉着窗帘的卧室里问了她好多问题,最后把她和林一安分别关进了家里的小黑屋,要求他们在一个小时里面写一首诗,题目叫“青春之恶”。
  乔瑜醒来的前一秒,还在绞尽脑汁地确定那首现代诗的韵脚,非常努力地在为她和林一安的爱情奋斗着。
  然后在醒来发现这些都是梦之后,先袭来的不是庆幸而是空虚,紧接着她就被一种叫做羞耻心的东西给吞没了。
  她、竟然在、梦里、肖想、他。
  而恐怖的是梦里的情绪真的会影响到她在真实世界的心态,以至于第二天起床看到林一安本人后,她的第一反应是“他本人比梦里还好看”,紧接着才羞愧地转头就走,觉得自己是得主动隔离几天,等梦遗留下来的鬼迷心窍全部消散才能再次直视他。
  ……
  今年的国庆和中秋在同一天,假期一直持续到十月八日。
  但意大利不过中国的国庆节,孙嘉莉和林业华的工作耽误不了太久,在十月五号就坐飞机回去了。
  乔瑜在他们走后也松了口气,把带了好几天的婚戒摘下来,继续过着跟林一安在同一个屋檐下老死不相往来的生活,顺便跟林幼柠一起讨论义卖会的事情。
  星城外国语一年有两次义卖会,兼做学校开放日,当天每个班都会出一到两个摊位,所有摊位的收入所得会捐给星外某大股东名下的某慈善基金会,是学校的大型敛财活动之一。
  林幼柠作为他们班的文娱委员,加上班里的大多数学生对这类活动的策划都不是太热衷,便众望所归地在国庆节开始前担下了这次义卖会摊位的任务,然后以参加婚礼为借口,一直把这件事拖到婚礼结束的第四天。
  所以在乔瑜一边给她做早餐一边问起这件事的时候,林幼柠切草莓的动作一顿,抬头告诉她:“完了乔乔,我忘记这件事了。”
  乔瑜给锅里的舒芙蕾翻了一个面,一边回答:“那你现在想也来得及啊,你们去年的摊位是什么?”
  “去年到附近的电玩城里租了好几台打丧尸的游戏机,还可以抽盲盒,”林幼柠回答,不过就在乔瑜准备夸她“听起来很好玩啊”之前,她又小声加上一句,“但是游戏机的租金太高了,又都是我们班里的人在玩,最后就亏本了。”
  乔瑜抿了抿唇,忍住自己的笑意,问:“那后来呢?”
  “后来是我哥和小冬瓜……也就是我们前班主任一起垫的钱,我哥还扣了我半个月零花钱,说我没经济头脑。”林幼柠想到这点就来气,转头恨恨地瞪了一眼那边正在给自己嘎啦嘎啦磨咖啡豆的某人。
  林一安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眼神攻势,对着自己面前的空气淡声开口:“一天亏了三千块,没把你赶出家门就不错了。”
  乔瑜听到这个数字也暗暗咋舌,把煎锅里的舒芙蕾盛到盘子里,一边淋上枫糖一边示意她:“那今年我们就不要办成本这么高的活动了,办些容易准备定价也低的,尽量不要亏本吧。”
  “我也想啊,可是套圈射箭什么的太俗了,像旅游景点的摊位……我去年就是想把我们班的摊位弄得高端一点,成本才会这么高。”林幼柠说着,切下一块盘子里的舒芙蕾,和草莓一起送进嘴里,然后含糊地开口,“还有什么到批发城里进小商品来卖的、全班像纺织工人一样做手工艺品来卖的、做小吃摊位的……”
  她的话音到这儿,看了一眼面前正在把自制冰淇淋舀到舒芙蕾上的乔瑜,忽然有了主意:“乔乔,卖烤肠爆米花的小吃摊太烂大街了,但是你做的舒芙蕾超棒,我们要不试试做这个?我还没在义卖会上看过卖舒芙蕾的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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