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华风叫人密切关注了几天,并且暗戳戳地调查了一下云霜的身份。
虽然邓华风之前放过狠话,说不管祝凯旋找了个什么样子的女朋友她都不会再管,大有要把儿子跳楼大甩卖的意思,但真的到了这一步,她怎么可能真的坐视不管。祝家的儿媳妇,还是要好好把关的。
她去找了云霜喝咖啡,严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后,也没多问有有关儿子的事,只是随意聊了聊天。
最终得出结论:恐怕不太行。
从咖啡店出来,邓华风就去找祝凯旋了。
“你怎么回事?”邓华风恨铁不成钢地点着祝凯旋的额头问他,“你只看脸?还是只喜欢20岁的云姓姑娘?你怎么这么肤浅?”
祝凯旋满脸无辜:“妈你又在说什么?”
“装,你继续装。”邓华风言之凿凿,“她会没给你通风报信?”
确实有人跟祝凯旋通风报信,但不是邓华风想的那一个。祝凯旋是从云雾来那边得到的消息,这是他们两个分开后第一次联系。
他简单给她回了一句“知道了”。
祝凯旋好不容易才把邓华风哄走,那之后,他被烦了好几天,数度强调自己和云霜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就差对天发誓。
他态度确实坚决,根据耳目,两人确实没什么互动,邓华风暗中观察了好几天,这才勉强相信。
但清净的日子很短暂,一个星期天的早晨,祝凯旋正在睡懒觉,让母亲的电话吵醒。
“祝凯旋!!”邓华风平生第一次对着儿子暴跳如雷,“你眼里还有我,还有你爸爸没有?你把我们都当成死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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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邓华风能发现祝凯旋已婚人士的身份,纯属偶然。
城市日渐拥堵,为了缓解路况,锦城进行了一次比较大型的城市规划,祝家老宅被划分到拆迁范围,给一座立交桥让路。
老宅是祝杭小时候和父母一起住过的地方,已经闲置30几年了,邓华风一天都没有在那住过,但不妨碍这些年来,她两度把老宅重建翻新并大张旗鼓地装修,最后还要热热闹闹地办上一次进屋酒。
因为邓华风太闲了,偶尔和贵太太们一起喝喝下午茶打打麻将时不时一起去国外度个假椰林沙滩滋味不错,但长期以往她是受不住的。
邓华风从小就热衷于养成系,小时候折腾弟弟妹妹,成家以后折腾儿子,可惜祝凯旋长大了,早好几年前就彻底脱离了父母的掌控,所以她现在最大的盼头就是祝凯旋早点结婚生个孩子让她当奶奶。
可惜当奶奶的目标暂时遥遥无期,要不是老宅要拆迁,邓华风差点动了第三次重建老宅的念头。
老宅的拆迁事宜就由邓华风全权包揽。
拆迁款和房屋赔偿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笔巨资,甚至足以让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多得是有人为了拆迁匆匆结婚生子的例子。
街道办事处很尽责,提醒邓华风:“你们怎么不让你们家儿媳妇也把户口迁进来?那还能再多一个名额呢,三年里面要是生下个一儿半女,孩子也能享受拆迁政策。”
邓华风笑了,她当然知道家里人口越多拆迁赔偿越多:“那总不能为点拆迁款专门去弄个儿媳妇吧。”
即便祝家只是普通人家,她也不可能为了钱牺牲儿子的幸福,更别说是家大业大的现况。
街道办事处皱了下眉头,似是有些不解:“但你们是现成的呀,只要迁个户口就行了。”
“啊?”这下轮到邓华风不解了,“什么现成的?”
“可不是吗,难道我看错了?”街道办事处去看册子,手指对着祝凯旋的名字划过去,笃定道,“我没看错啊,你儿子可不就是已经讨老婆了吗?状态,已婚,没错啊,呐,你看。”
邓华风到这会还没把对方的话当回事,不信邪地凑过去一看,还真是,祝凯旋的婚姻状况明明白白写着“已婚”。
十月的锦城,夏天已经离开,但是白天的气温还是不低,今天太阳很大,邓华风热得把外套给脱了。
这会,随着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冒泡,背脊也窜上一股凉意来,体感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
邓华风点着“已婚”二字点了点:“这个有没有可能是弄错了?”
“这个是前两天才从电脑系统里面拉出来的,不会错的。”街道办事处很笃定,然后又好奇地问了一嘴,“难道儿子结婚你不知道的啦?”
一旁另一个街道办事处的人也过来了:“怎么了?”
前头那个人就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通。
后来的那个人看邓华风的眼神就有点同情,就差在脸上明明白白地写上【豪门贵妇不为人知的心酸苦楚,表面光鲜靓丽,实际上居然连自己儿子结婚都不知道】了:“我们系统是实时更新的,应该是不会有错的,你要么回去问问你儿子到底怎么回事?”
以邓华风的人脉,越过祝凯旋本人查一下他的婚姻状况易如反掌,从前从未查过,是因为她没有想到过那一层。
而现在?
不过五分钟,邓华风就接到了回电。
祝凯旋确实在三年前就登记注册结婚,至于他的配偶,邓华风说熟悉不熟悉,说陌生也不陌生,说震惊也在意料之内,但还是让她当头一棒。
邓华风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祝杭难得有空和老友一起去钓鱼,被老婆的电话给打断,勒令他立刻马上回家,一路上邓华风隔两分钟就给他打一通电话,问他回来没有。
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肯说,祝杭心惊肉跳,让司机快马加鞭赶回家,并在家门口遇到了同样闻讯赶来的祝凯旋。
对比他的心急如焚,祝凯旋睡眼惺忪,姿态散漫,很是胜券在握的样子,祝杭跟儿子打听:“你妈什么事?”
祝凯旋大致猜到了母亲发怒的原因,但是一切还没有真相大白,他不可能不打自招,于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邓华风一言不发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听到父子俩开门进来的声音,连头也不回一下。
祝杭仿佛看到自己老婆背后燃起了熊熊烈火,不过看她人没事,他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他坐到老婆身边,安抚着问道:“这是干嘛呀?”
邓华风终于看过来了:“让你儿子自己说。”
“你干嘛了?”祝杭扭头看祝凯旋。
祝凯旋一派淡定,还有心思剥茶几上的橘子吃:“不知道。”
邓华风把一张纸拍到了茶几上,那纸在空中弯了一下,然后躺平了。
祝凯旋一眼看到云雾来的名字。
他顿一下,放下橘子,抽过一张纸巾捻了捻手上沾到的橘子汁液,坐直了身子,静待下文。
祝杭百思不得其解地拿起来一看,震惊了,狐疑的眼神在老婆、儿子和那张婚姻证明上来回看了几圈:“阿凯,上面说你已经结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祝凯旋和云雾来结婚之际,云雾来的户口本因为父母双亡,在她们姐妹俩自己手里,而他的户口与父母在一起,最后是开了父母房间的保险箱偷出来的。
户口本上的婚姻状况并没有硬性规定要实时跟进,他们本来就没打算告诉旁人,当然不会自找麻烦跑去派出所修改,把证一领,两人分道扬镳。
他不住家里,不必担心被翻出结婚证。
所以这三年来,他的婚姻状况一直对所有人隐瞒得很好。
不管是什么走漏了风声,总之,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他敛了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眉眼沉下来:“很抱歉,爸,妈,三年前我擅自领证结婚了,和云雾来。”
尽管已经得到真相,但当祝凯旋真的亲口承认,邓华风的脑子还是“嗡”了,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祝杭本来就生气,看到老婆哭,当场就炸了,抄起桌上一个瓜果盘朝祝凯旋砸了过去。
祝凯旋手指蜷了一下,没躲,任由瓜子和果盘砸在自己胸前,瓜子簌簌地掉落,有些堆在他身上,有些掉到沙发上和地上。
祝杭怒道:“你是无父无母吗?结婚那么大的事情不用告诉家里人,你当你们在玩小孩子过家家吗?这些年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做父母的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急,把我们耍得团团转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看到儿子一身狼藉,邓华风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你是觉得我们不会答应所以才偷偷领证吗,我早都跟你说了,我尊重你的选择,老婆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你喜欢才是最重要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真的不同意,你也不可以自己偷偷领证,你这样太伤我的心了,自己的儿子结婚,居然是房子要拆迁了,街道办事处来告诉我,我才知道。”
“对不起。”祝凯旋再度低眉顺眼地道歉,却没有多余的解释。
祝杭灵光一现,想到个非常重要的事情:“你们立婚前协议了吗?”
“没有。”祝凯旋很诚实地回答。
“你倒是大方,真会慷你爸的慨。”祝杭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手抖脑子也抖,指着祝凯旋“你”了半天,差点晕厥过去,颓然坐下来,念叨着,“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
唯一庆幸的是目前祝家的财产大部分还在他和妻子手中,祝凯旋手中除了不多的现金和几处车房,并没有太多。
邓华风给他顺气,木已成舟,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儿媳的现状:“雾来人呢?这么些年,她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分手了,还有你们结婚了为什么也不住在一起?”
祝凯旋不可能告诉父母自己和云雾来是在什么境遇下结的婚现如今又是个什么状况,不然父母怕是真的承受不住,他只能避重就轻:“她忙事业,长期在国外。”
邓华风:“那都是你过去?”
“嗯,有时她也过来。”比如七月份的时候终于时隔三年第一次回来了。
祝杭心存疑虑:“我看你不常出国啊。”
祝凯旋:“她挺忙的。”
邓华风: “哪个国外?”
祝凯旋:“法国,巴黎。”
祝凯旋的态度还算坦诚,邓华风受到些许安慰,心里平渐渐平静下来,又试探着问:“那你们不会连小孩都有了吧。”
祝凯旋:“……”
他的无语凝噎在邓华风眼里却成了默认,血压当即又开始往上飙。
在母亲爆发之前,祝凯旋喊停:“我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有小孩了都不让你知道。”
接下去的时间,邓华风和祝杭你一言我一语,细细盘问云雾来的现状和两人这些年的状况。
祝凯旋随机应变,真假话五五开掺杂着说,构建出一副【因为你们觉得我们门不当户不对,所以我们只好偷偷领了证,并且不惜夫妻长期分隔两地,由着云雾来跑到国外自力更生,誓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才好匹配你们的儿子】的画面。
有关云雾来的职业,祝凯旋只笼统地说她在做服装设计相关,没有细说。
夫妻俩也没有细问,因为他们没想过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孩子能单枪匹马在异国他乡闯出什么天地来。
一家人的谈话持续了很久很久,邓华风一锤定音:“既然如此,那你把她叫回来吧,结了婚就好好在一起,长期分隔两地像什么样子。”
祝凯旋拒绝:“她现在事业在上升期,势头很不错。”
先别说他们两个现如今是分手状态,就算他们关系很亲密,云雾来也没可能放弃大好前途跑回来的道理。
祝杭暂退一步:“工作的事情另说,但是不管怎么样,雾来要先回来跟我们见个面,我跟你妈这点要求不管到哪里去说都不过分,结婚三年没见公婆一面,这个世界上没有那样的道理。”
邓华风身为女人,想问题比丈夫想得更悉细腻透彻:“还是说,你们的感情出现了问题,你叫不回她。”
分居三年,祝凯旋出国的频率低到可怕,据她所知,也都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她年轻过,知道这不是正常夫妻的相处之道。
祝凯旋毫不犹豫地否认了:“不是。”
邓华风凝视了他几秒钟,祝凯旋神情淡漠地回视,丝毫不肯让步。
最终,邓华风不说相信也不说不相信,只从背后拿出一沓文件甩在茶几上,抬头赫然是《离婚协议书》。
她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强势:“阿凯,我告诉你我现在真的很生气,摆在你面前两个选择,第一,离婚,第二,把她带回来,就像你爸爸说的,如果事业真的在上升期,我们不会不分青红皂白要她相夫教子放弃事业,但她该来见我们一面,人的尊重是相互的。当然,你长大成人了,你一定不愿意的话,我强迫不了你,但你从今往后不要再叫我妈妈。”
祝杭与妻子同仇敌忾:“也不要再叫我爸爸。”
二对一的对峙里,祝凯旋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答复,也没有留在家里吃晚饭,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我知道了”,就离开了。
他走到院落里,发动汽车,有人扣响窗户。
是邓华风。
祝凯旋把窗户摇下来。
“如果感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不要拖,对彼此都不负责任。”邓华风把《离婚协议书》装在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送进来,放到他副驾驶座位上,“财产分割条款里面我加了不少我跟你爸名下的东西,这东西我随便草拟的,不是连你的离婚协议书都想过问,我只是表明我的态度,一个女孩子陪你那么多年不容易,真的到那一步,别亏待她。”
*
云雾来对祝凯旋在国内经历的一切一无所知,睡到自然醒才看到他发来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