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地铁站,地铁还没有到来,陈宇萱低头背记英语单词。
一到晚自习结束时间,便是学生乘坐地铁的高峰期,等候车辆的人很多。
忽而有人从身后撞过来,陈宇萱手上英语单词本掉地,人往前踉跄两步。
“对不起。”两个男生道歉一声,继续前行。
陈宇萱想拾起单词本,一只修长干净的手先一步捡起。
抬头,江心思将单词本递过来。
他面颊白净,头发精短,耳边带着白色耳机,总给人一种平静沉稳气息。
如果顾言是火,那他一定是水,陈宇萱想。
“谢谢你。”
以为他带耳机听不见,谁想他竟回应道:“不用谢。”
于是,陈宇萱低头看单词本,江心思继续翻阅手上小说。
对于江心思,陈宇萱其实一直很好奇,他很多时候都在看各种各样的小说,可他的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你看的是什么书?”
两个月以来,两人在地铁碰面无数次,只有这一次陈宇萱主动跟他说话。
江心思合上书本,将书名摆在她面前——《你》
这个书名,挺特别。
“里面说了什么?”
“说了一个和你很像的女生面对现实中种种不幸,最后走向极端的故事。”
“像我?”陈宇萱疑虑。
但是最后走向极端?说主人公像她听起来真不像话。
江心思点头:“嗯。”
“那,她有什么特点?”
“单纯、善良......好骗。”
“......”
轻笑一声,江心思将书递上来:“给你看,两天后还我。”
陈宇萱迟疑,平日时间除了写练习就是照顾大少爷,她哪有时间看小说。
然而江心思并没有给她太多思考时间,书塞进她手里,地铁刚好到站,江心思跟随人流走进地铁。
......
回到顾家,顾言坐在沙发上玩游戏,听到大门有动静,那人丢开手机:“陈宇萱,我饿了。”
换好了鞋,陈宇萱点头:“老师后来怎么处罚你?”
“不是贴在公告栏上了?”
“我没有去看。”
“回家反省一个星期。”
“好吧。”松一口气,陈宇萱道:“那你一定很开心。”
放下书包,陈宇萱带着小说走进厨房,顾言视线跟随她的身影移动。
她走进厨房,顾言继续打游戏。
等了好半天她没有出来,顾言纳闷。
她今天怎么这么慢。
丢掉手机,顾言穿人字拖走向厨房。
厨房里陈宇萱一边看小说一边煮面,锅里汤和面都快糊成一团,而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大步走上去关火,顾言皱眉:“陈宇萱!”
陈宇萱猛然回头,眼底湿润,她为小说主人公的遭遇难过。
回归现实,看到锅里一团浆糊,连忙道歉:“对不起,我重新煮吧。”
“不用了,还能吃。”拿碗,顾言给自己盛面。
两人回到大厅,一个嗦面,一个看书,空气安静。
盯陈宇萱看了好半晌,她眼皮都不舍得抬一下,顾言板脸:“什么书明天看不行?”
不应,她似乎没有听到。
“陈宇萱!”
陈宇萱抬头:“嗯?”
“别看书了,我们说一会儿话。”
“不行,我两天后要还给人家的。”
顾言面露不快:“那帮我倒一杯水。”
“你自己倒,我不是你保姆。”陈宇萱继续看书。
顾言:“......”
放下面碗,顾言一手抢过书籍,随即坏笑道:“你抢到就给你。”
“给我。”陈宇萱恼怒。
“不给。”
“给我!”
下一秒,陈宇萱扑上来抢书,而顾言并未闪躲,甚至在迎合。
一阵翻转后两人倒在沙发上,陈宇萱在上,顾言在下,身体紧紧贴合。
感受到胸膛上那股绵软,顾言舔了舔嘴角。
妈的,好喜欢。
抢走他手上书本,陈宇萱沉着脸要起身,顾言一只手环上她细致腰身:“萱萱......”
语气暧昧,只可惜陈宇萱并未察觉。
她强行起身,顾言感到失落一瞬。
过了一会儿,陈宇萱端正坐好继续看书,顾言还躺在沙发上看天花板,目光游离不定。
正要起身,顾言手边多了一张卡片,仔细翻看,是一张书签。
书签带着香气,想来是从那本书里掉下的。
再看,上面有人手写下一个字“江”。
“江?”顾言默念。
江心思的江,呵,这个姓真难听。
第28章 不敢招惹
中午放学时间,班上所有人陆续离开,陈宇萱翻看书籍最后几页。
“萱萱,我有事先走了。”白芊杨背书包站起身。
陈宇萱点头:“好。”
等班上学生几乎全部离开,陈宇萱看完《你》的最后一页,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或许每个人身边都飞了一地鸡毛,这世上没有谁是绝对的幸福。
看向江心思的方向,他还在,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拿书慢慢走过去。
等陈宇萱靠近才发现他也在看书,手上书本很厚,书页有些泛黄。
将《你》放在他的书桌上,道:“谢谢。”
江心思抬眼,两人四目相对。
“看完了?”江心思问,语气和他的表情都很淡。
“嗯,书写得真好。”
江心思淡淡笑了:“还要看吗?”
陈宇萱顿了一下:“你现在又在看什么?”
“武侠小说。”
“你有武侠梦吗?”
“有啊,做梦都想当一位大侠,扬善除恶,浪迹天涯。”
“哦。”陈宇萱点头,随即又认真道:“浪迹天涯,那爸爸妈妈怎么办?不带上吗?”
“噗——”江心思嗤笑,眉眼弯弯:“你见哪个大侠浪迹天涯还拖家带口的?”
“好像没有。”陈宇萱说。
江湖险恶,带着家人多凶险。
看着对方,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一本书,一个微笑,亦或者一个不痛不痒的玩笑话,关系莫名变得亲密。
中午时间,因为家离得近,他们都选择回家。
坐地铁同路,于是两人并肩走出学校大门。
学校大门左侧有一家奶茶店,因为奶茶好喝,平日总是聚集很多学生,即便在十一月份的季节里,坐在奶茶店面的学生仍旧不少。
路过奶茶店,江心思笑问:“陈宇萱,看了我的书,你要不要请我喝奶茶?”
陈宇萱先是一愣,木然点头:“嗯,要的。”
这回答跟她人一样呆呆木木,江心思笑了。
“那你要喝什么。”
“招牌奶茶。”
“嗯。”
应了一声,陈宇萱走进奶茶店,江心思跟在身后。
奶茶店里。
“阿言不来学校,好无聊啊。”何奕鹏无聊地刷着手机视频,忽而感叹道。
玻璃圆桌对面,金泽在打游戏:“阿言来了,你也一样说无聊。”
何奕鹏不说话,百无聊赖看向四周,便见陈宇萱跟江心思走进奶茶店。
“老板,我要两杯招牌奶茶。”
“要冰的还是热的。”
“热的。”
“冰的。”
两人异口同声,出奇地默契。
店老板笑道:“那一冷一热哦。”
陈宇萱看江心思:“天气冷了,别喝冰的了。”
陈宇萱父亲残疾常年需要人照顾,因此造就了她体贴的性格,这几天天气在慢慢转冷,便是忍不住提议江心思别喝冰奶茶。
江心思淡笑:“也好。”
等拿了奶茶,两人肩并肩走出奶茶店,何奕鹏在桌子底下踢金泽一脚:“黑姐姐跟江心思谈恋爱了?”
金泽抬头:“什么?”
用下巴示意门口的方向,何奕鹏道:“前天还抱顾言呢,今天就给小男生买奶茶了。”
对于陈宇萱,顾言没有跟所有人解释太多,他只说陈宇萱和他住在一起,她比他大,以后别叫她黑妹,因由,男生们后来才改口叫黑姐姐。
虽然没有具体说明,但那天顾言在班级里抱她那个情形,所有人大概也能看出端倪。
顾言好像喜欢她,而现在顾言头上又开始绿油油了。
顾家。
明亮宽敞大厅,顾言坐在黑色钢琴前,纸张废纸被遗弃在钢琴架台上。
“她给他买奶茶?”
大厅里,男孩的声音孤独寂寥。
沉默半晌。
“好的,挂了。”
空气再次安静。
之前是水,现在是奶茶......
想到那个写着“江”的书签,想到她埋头看那本书不愿意搭理他的模样......
低笑一声,顾言继续弹奏钢琴,只是先前的轻缓旋律变得躁动、急促和纷乱。
搞不懂为什么是这种情绪,像是小时候玩积木,木块堆积在一起处于平衡状态,忽然其中一块被抽离,所有的木块轰然倒下。
为什么会倒?因为积木失去了平衡。
突然,大门打开。
她回来了。
手指依然在钢琴黑白键之间起起伏伏,钢琴声覆盖她的脚步,覆盖一切不平静。
陈宇萱站在顾言身后,细心聆听旋律。
等了许久,他没有要停止的意思,陈宇萱走上去:“顾言,饿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柔,而从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她这股温柔。
顾言没应,指尖不停。
“我给你买了榴莲披萨。”
说着,陈宇萱带上一次性手套,从里面拿出一块披萨送至他嘴边:“香不香?还是热的。”
“噔——”
钢琴最有一个音很重,随即一切戛然而止。
顾言抬眼:“干嘛突然给我买披萨?我以前求你买,你都不愿意。”
“怕你一个人在家太闷就买了,你不吃吗?那我一个人吃了。”陈宇萱咬着手里的披萨,慢慢走向大厅沙发。
还没走两步,那人突然从后面抱她,他的胸膛贴上她的背部,脸贴近她耳迹,陈宇萱一愣。
这次的拥抱和以往都不同。
“陈宇萱,我做你男朋友。”
安静。
“聊天,拥抱,亲热......情侣要做的事情,我只跟你做。”
陈宇萱心怦怦乱跳,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
“说话。”
陈宇萱低头看鞋面:“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我想了,想跟你。”顾言眼眸平淡看不出情绪。
顿了好久,陈宇萱深吸气:“可是,我还不想找男朋友。”
高中阶段,她只想专心应对高考,至于他......
寂静。
这是顾言第一次被女生拒绝。
放开陈宇萱,顾言声音喑哑:“陈宇萱......你看不上我?”
第29章 不再孤独
“不是。”陈宇萱摇头:“顾言,我们都还小,”
“别拿这种话来搪塞我。”拿捏她的手,将它贴上自己的面颊,顾言低头靠近:“你就说要我,还是不要?”
他靠得太近,陈宇萱甚至能感受到他灼热呼吸,吞咽一口唾液:“对不起......”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吐露他不愿意听的三个字,顾言表情凝滞。
“所以,你喜欢的是他对吧。”
陈宇萱茫然:“嗯?”
顾言转身走向钢琴,他扭头太快,但陈宇萱还是看见了,那双总是明锐的双眼像是失去光亮一般黯然消沉,他的表情没有以往的傲气和活力,有的只是沉郁以及......淡淡的苍白。
“陈宇萱,你眼光真差。”
陈宇萱揪住衣角。
她眼光才不差......
.......
之后一切都没有变,又像什么都在变。
她一如既往对他体贴入微,而他大都在拒绝。
他说——
陈宇萱,我爱吃的菜我会自己夹。
我的衣服不用你叠。
我饿了会自己找饭吃。
我晚上在沙发上睡着了,也不要叫我。
后来突然有一天,他感冒发烧了。
他从房间走下楼时,面颊不正常潮红,蓝墨色睡衣松松垮垮挂在肩膀两侧,以往结实的身体徒然看起来纤瘦许多。
陈宇萱正在大厅拖地,看到他这般,手上动作停顿。
“你怎么了?”
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应,顾言走到饮水机旁接开水。
“咳咳——”
剧烈咳嗽声响,他的肩膀大幅度颤动。
最近天气转冷,他衣服又总穿得少,怕是受凉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