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女儿你们教.......”
陈大伯正说着话，见陈宇萱站在大厅后方，话语戛然而止。
顺他的目光看过去，所有人看到无辜又茫然的陈宇萱。
寂静。
一个女孩，面对六七个大人。
终究还是陈妈妈心疼了：“萱萱，回去穿上鞋子和衣服再出来。”
陈宇萱脸色苍白：“发生......什么事了？”
陈大伯隐忍着怒意：“你自己过来看看，你小小年纪要不要脸？”
“大哥，萱萱还小，好好教导她都会听的。”陈爸爸皱眉。
陈宇萱慢慢走过去，桌上放有一部手机，手机陈家群里赫然是她跟顾言的照片。
亲嘴的、他亲吻她脖子的、他咬她锁骨的......以及他舔吻她胸口的......
这些照片在长辈眼里，该是些污秽不堪的东西吧......
“这里面的人是你跟那小子对吧？”陈大伯质问。
陈宇萱低头静默。
刺骨的凉意从脚底窜入身体，但她全然没有感觉。
“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跟男生乱搞！”
一声训斥，大厅骤然寂静。
陈宇萱低头咬牙，眼睛微红。
从小到大她都乖，从来没被人大声训斥过，而现在被大伯辱骂，鼻子一阵酸楚。
见陈宇萱受了委屈，陈爸爸愤怒了：“行了！都回去！我们家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大哥二哥请回。”
“这是嫌我多管闲事了？”陈大伯问话。
陈爸爸不予回应。
陈大伯向来爆脾气，见他这三弟显然是嫌他多事，一时又火冒三丈：“三弟？我把你当一家人，你出事那时要不是我到处找人借钱，你能这么顺利住进医院？我把你当家人，你把我当外人，你这不是要让我心寒吗？”
“这事儿一码归一码，以前的事谢谢大哥您了，但是今天这事儿，我们自己会好好教育萱萱。”陈妈妈回应。
陈大伯冷笑点头，正要扭头离开，便见顾言也穿着睡衣站在大厅后方。
单眼皮下那双眼睛锋利尖锐，紧抿薄唇绷成一条直线，白皙脸颊附上一层厚重的深沉。
明明也不过是十几岁的男生，生气起来真叫人惊骇。
他走入大厅，当着众人的面将低头的陈宇萱带入怀中，手温柔触摸她黑色柔顺的发。
他高，她矮，他抱着她画面和谐，偏偏陈家长辈看了直皱眉头。
“别骂她。”
话语浅浅的，似含带着请求。
空气寂静。
第45章 流言蜚语
“你们别骂她, 是我要求拍的。”没有看向众人, 顾言解释道：“我们最多也就是这样了，再过分的事, 她不允许，我就不会去做。”
陈家长辈面面相觑。
“再坐长辈从小看她长大, 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她听话懂事安分守己, 她说陈叔叔陈阿姨希望她考上好的大学，所以在学习上一直很用功。”
目光扫向众人，顾言平静道：“不知道各位长辈知不知道，她上个学期期末总分六百多, 这样的分数可以上很多重点名校, 难道这还不能说明她将心思放在什么地方？”
六百多分......
陈大伯静默。
他家陈宇莲今年年级第一也才五百多分, 因为这事儿他还跟镇上很多人吹嘘夸耀, 不想陈宇萱居然考了六百多分？
“三弟？”陈大伯向陈爸爸求证。
陈爸爸点头。
陈爸爸和陈妈妈两人平时都低调, 知道自己女儿取得好成绩也只自个儿开心，倒没有怎么跟旁人炫耀，一来这个分数还不是高考的分数，二来不想给陈宇萱造成太大的压力。
明锐眼眸直视陈家大伯，顾言：“陈大伯, 这种分数.....不是跟我乱搞才有的。”
不禁多看陈宇萱一眼，再坐陈家长辈不说话，只陈大伯面红耳赤：“你......你这孩子，我们现在说的不是学习！你们小小年纪早恋拍这种照片, 简直不知羞耻！”
将陈宇萱抱到凳子上，顾言面向众人：“两个人谈恋爱拍照片有什么不对？是害怕早恋影响学习？可她学习很好对吧？”
陈宇萱坐在顾言身后，抬头仰望他，他一个人面对所有人，背影坚硬又挺拔。
或许，他今天会为了她跟所有人据理力争。
“谈恋爱拍照片？”陈大伯像听到笑话一样看向众人，所有长辈也纷纷摇头。
“我就问你，你们这个年龄谈恋爱合适吗？你们才多大，谈的感情是玩过家家吧？”陈大伯冷笑。
陈姑姑接话：“男孩子不打紧，女孩子绝对不能这样放纵。”
“是啊，分寸拿捏不当，别是谈着谈着，肚子就大起来了。”陈大娘从嘴里吐出瓜子皮，面露嘲讽。
很快，大厅里全是长辈们责骂声。
陈宇萱抬眼看那个男孩，他的背脊依旧挺直，只是在众人面前，他显得那样孤立无援。
单薄的深蓝睡衣长袖下，那只会弹钢琴的手渐渐捏紧，像是愤怒，像是无奈，又像是......隐忍。
他啊，那个染着头发不听话的男孩。
他什么时候在意过他人的看法？什么时候甘愿站在一处任由别人批判？
可是现在——
他就站在这里，任由他们指指点点，任由他们企图捆绑一个人的爱欲。
是因为她吧，他甘愿站在这里......
终究不忍心让他一个人，陈宇萱伸手解开他的拳头。
感受到她缠上来的小手，顾言回头，她站起身，她和他并肩站立。
两只手缠着缠着，最后十指紧扣。
顾言愣了愣。
他人前不敢牵他的傻姐姐，现在居然在长辈面前主动牵他了。
她就站在身旁，仿佛要成为他的支柱。
顾言忽然笑了，笑容自信又自大。
“各位，随你们怎么说。”
一句话，所有人看过来，大厅一片寂静。
见两人紧紧牵着的手，众人愣怔。
这两小孩......是死不悔改了？
无视陈家长辈，顾言看向陈爸爸陈妈妈：“陈叔叔，陈阿姨，别人无所谓，我只求你们谅解。”
陈妈妈和陈爸爸互视一眼，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我喜欢她，往后只想跟她在一起。”感受她掌心的温度，顾言道：“如果不能接受，可以拿棍棒打死我，没死，我就永远不会和她分开。”
拿棍棒打死......这得多残暴？陈家长辈不敢说话。
陈大伯却想插嘴，陈妈妈即刻打断：“小言，你说要跟我们萱萱在一起，这种话当长辈的面说出口，往后就得对萱萱负责了。”
顾言顿了一下，随即点头。
“认真的？”
陈妈妈直视顾言的眼睛。
顾言慎重道：“认真。”
偏头看陈宇萱，陈妈妈严肃问话：“萱萱呢？”
陈宇萱心跳加速，她知道她答应了，往后他们的命运定会捆绑在一起。
即便前方路途漫漫，但是此刻，她的心趋向着他，她想相信他......
“我......喜欢他。”
她的声音很小，但所有人都听得见。
陈家长辈沉寂，显然没看明白这局面走势。
定定看着两人紧牵的手，陈妈妈安静片刻，而后转头看向陈爸爸。
“什么喜欢不喜欢，他们小孩懂什么？”陈大伯声音充斥大厅。
陈大娘笑了：“我说弟妹，你该不会同意吧？”
陈妈妈看过来：“他们从小就定了娃娃亲，长大后在一起是我们两家人的意愿，要不然你们以为顾家为什么要把萱萱接进城里？”
众人呆愣，之前陈宇萱进城念书，陈妈妈几次都说去朋友家，具体是什么朋友没有人知道，敢情这两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但是......”陈家姑姑还想说话。
陈爸爸道：“就这样吧，回头我会跟顾言爸爸说这个事儿，我们双方家长一起管束教育就行了。”
陈家长辈面面相觑。
小声议论几句后，几个长辈陆续离开陈家大厅。
很快，大厅变得安静。
感受到陈爸爸和陈妈妈沉重的目光，顾言和陈宇萱稍稍放下的心忽而又悬起。
不知安静了多久，陈爸爸轻叹：“你们确实还太小了。”
顾言辩解：“快十八了，以后都是成年人了。”
陈爸爸点头：“一定要注意好分寸，别让萱萱受到伤害。”
这种话或许陈宇萱听不明白，但顾言能听懂陈爸爸话里的意思。
女孩子，身体经受不得几次伤害。
“萱萱，你跟小言要好好的，别让阿妈失望。”陈妈妈牵陈宇萱的手语重心长道。
互视一眼，两人点头。
“嗯。”
“好。”
......
大年初一结束，大年初二初三赶来串门的亲戚渐多。
然而因为大家都在陈家群里看到那些照片，陈家亲戚虽然表面看起来毫无异样，背地里却嚼着耳根，连同家里八岁小孩都知晓。
大年初四中午，陈宇萱正在厨房里煮菜，将洗净的腊肠放在砧板上，右手拿上菜刀慢慢切肉。
忽而一个男孩跑进厨房，拿一个点燃的炮仗便往陈宇萱身上扔。
“啪——”
陈宇萱惊叫，手上菜刀哐当落地。
男孩是四姑的小儿子，今年八岁，性子顽劣。
走上前揪住男孩小手，陈宇萱在他手上狠狠打了一下手板：“谁让你这样丢炮仗？！”
男孩想挣脱陈宇萱的钳制，陈宇萱蹲下身，她没有放开他：“以后还这样吗？！”
见逃脱无果，男孩动了动嘴巴，即刻，一口唾液吐到陈宇萱脸上。
“贱人、骚/货。”
温热液体顺沿脸颊滑下，滑过之处一阵湿凉。
陈宇萱表情凝滞，她愣愣看着眼前八岁的男孩，身体像是上了枷锁一般不能动弹。
这样的孩子，又能萌生多大的恶心？又怎能知道这些词语的意义？
显然是大人教会他的......
甩开陈宇萱的手，男孩跑开，而她还愣愣蹲坐在原地。
慢慢站起身，陈宇萱走到水龙头旁弯身洗脸，尽管水很冰，然而她却洗了很多次。
“萱萱，你房间的灯我修好了。”顾言走进厨房。
陈宇萱用袖子擦掉脸上冰水，闷声回应：“嗯。”
发现她不太对劲儿，顾言上前摆正她的脸，惊见她眼底湿红一片，皱眉道：“怎么了？”
陈宇萱摇头：“没事。”
“别骗我！”
两人正说话，男孩又拿起点燃的炮仗跑进厨房。
刚要往里面这边扔，惊见一个高大的哥哥站在陈宇萱身旁，男孩迟疑了一下，最后往门外扔去。
“啪——”
炮仗声响。
顾言已经大步走到男孩身旁，揪住他衣领子，一手将他高高提起。
脚离了地，顾言表情又太凶，小男孩红了眼眶：“放开我！放开我！”
“谁让你这样玩？！”
顾言一声训斥，小男孩被吓得不轻，陈宇萱站在不远处，但她并没有阻止顾言。
“欺负女生是吧？”拉男孩站到墙角处，顾言拿起一根木棍：“我今天肯定是要打肿你的，你尽管回去跟你妈说。”
许是顾言身高个头实在骇人，男人哇地一下大哭：“是阿莲姐叫我这么干的.....哇哇....是阿莲姐......”
陈宇萱愣：“也是她教你骂我？”
“是阿莲姐，阿莲姐......哇哇......她说会给我红包......”
拿起棍子在男孩手上狠狠打了一板，顾言凶恶道：“回去告诉你阿莲姐，坏人做多了会被人打。”
“哇哇......”
赶走男孩，顾言走上前抱住陈宇萱：“她骂你什么？”
脸埋在他肩头，陈宇萱摇头。
摸摸她的头，顾言低声道：“陈宇萱，你等我，等我开百辆豪车来镇上娶你，他们就会永远地闭上嘴巴。”
局时，他们只有讨好羡慕的份。
陈宇萱笑了：“一百辆，你一人开得过来吗？”
“笨，不会请司机？”
“哦。”
除了在陈家，镇上附近邻居也知道陈宇萱的“艳照事件”，原是陈大娘跟常打麻将几个女人说，女人们回去又同家人朋友说，如此一传十，十传百，陈宇萱成了街坊邻居的热门话题。
一次，陈宇萱跟陈妈妈去超市买日用品，就听到几个女人在超市门前一边打麻将一边议论，都说陈宇萱表面看起来乖，私底下有多不堪。
气的陈妈妈从超市里拿了一瓶矿泉水，便往女人们身上泼去。
陈妈妈很少跟谁吵架，而这年初五，她一连同四个女人吵架，陈宇萱感到难过。
第46章 决定回城
晚上, 四个人围一桌吃饭。
电视播出广告, 欢快广告音乐充斥大厅，而饭桌上却显得安静许多。
给陈宇萱和顾言各夹一块鸡肉, 陈妈妈放下筷子：“小言，萱萱, 要不你们先回C市吧？”
陈宇萱愣：“阿妈......”
“你们在这里, 那些人嘴巴就不停, 与其留下来添堵还不如提前回C市，等你们走了，那些人自然就消停了。”
顾言埋头吃饭，随他咀嚼饭粒的动作, 耳朵前软骨跟着在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