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早膳都没有用,她就带着人一路奔到了隔壁的四贝勒府。
出来迎她的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得力丫鬟,似是叫琥珀的。
“公主,您可算是来了,我们福晋为着阿哥都要崩溃了。”昭烈听了这话也没做声,只沉着一张脸,一路向正院的方向走去。
终于,她抵达了目的地。
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入目的就是满屋的狼藉。
“弘晖怎么了?”昭烈站在床边,看了一眼躺在乌拉那拉氏怀里的孩子,他脸蛋通红,人显然是昏迷着的。
“太医说是疟疾。”乌拉那拉氏嘶哑着声音道。
疟疾两个字一出,不要说是昭烈,就算是粉黛和锦婳这样的奴婢也都心中一沉。
要知道这玩意可是能够与痘疹相提并论的厉症。
十个得了九个都要死。
昭烈的脸色也是变得相当难看,她万万没有想到,弘晖得的居然是这样的病。
“刘全。”
“奴才在。”
昭烈冷声道:“你拿着本宫的腰牌,往太医院去一趟,把许太医,金太医,郭太医,冯太医他们全都请过来,记住,半个时辰内,本宫要看见他们站在这里!”
“奴才遵命。”
许金郭冯这四个人几乎就代表了整个太医院最顶尖的医术水平了,若他们都不行,那底下的人也就更加没用了。
昭烈的话似乎给了乌拉那拉氏某种希望,她情不自禁地叫了声:“六妹妹。”
昭烈走过去,对着她用着极肯定的语气道:“弘晖绝对不会有事的,你先不要慌。”
乌拉那拉氏看着昭烈那镇定的眼神和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下子居然真的安稳了不少。
没错,弘晖不会有事的。
他一定能够熬过这一关。
纵然昭烈已经被褫夺了封号,但总所周知,只要她一日还是康熙的小心肝,那么所有人就一日不敢怠慢她,毕竟鬼知道什么时候康熙一高兴,就又给她恢复了呢。鉴于此,许金郭冯这四个人根本不敢推脱,见了腰牌后,就一同上了马车,成功的在半个时辰之内出现在了昭烈的视线之中。四个人轮流的给弘晖诊了脉又详细的询问了病状,得出的结论与第一个大夫并没有什么不同。
弘晖得的确是疟疾。
并且已经是到了发热的阶段。
“如何?”昭烈满怀期盼地问道。
这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姓许的那个站出来咬文嚼字的说了一番话。
大意就是:头一个大夫给开的药方,思路基本上是对的,但实际作用上却没起到什么效果,那么他们就准备再换一个方子试试。
“务必治好阿哥。”昭烈对着几人严肃地说道:“你们若是尽心尽力,本宫和四贝勒,一定深谢各位。”
几个太医闻言自然连道不敢。
策凌是在傍中午的时候过来的,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包刚刚出锅的驴肉火烧。
他本是奔着公主府去的,谁想到了地方后却被告知,昭烈跑到隔壁来了。
再一打听便知道了弘晖患病的事情。
“病的很重?”策凌悄悄问道。
昭烈脸色颇沉的点点头。
“是疟疾。”
策凌闻言脸色果然也是一变。
“怎么会?”
“不知道。”昭烈叹息一口气:“太医们都在里面,可弘晖的烧始终退不下去。”
喝药也好,物理降温也罢。
似乎都没有什么效果。
“给四爷去信了吗?”
昭烈道:“已经去了,但依四哥的性子,怕是不会回来的。”因私废公的事情,胤禛是不会做的。
如此这般在焦急难捱中又过了一天一夜。
其间,弘晖突发惊厥,浑身抽搐不止,口腔也溢满白沫,这般惨状让乌拉那拉氏当成便昏倒在地,一时之间,场面十分混乱。
昭烈见此,心中便明了,太医院那边恐怕是真的拿不出什么灵丹妙药了。
一狠心。
昭烈把策凌找了过来。
“我有一法,可能救得了弘晖。”
策凌立即问道:“什么方法?”
“我曾在一本杂书上看过,西洋有一种药叫做金鸡纳霜,对治疗疟疾有奇效。”
“此药在何处能够寻得?”
昭烈犹豫地说道:“广州可能会有。”
清政府是实行闭关锁国政策的,全国上下唯有广州,有一个对外贸易的港口。
昭烈有些模糊地解释道:“我娘给我留了一份产业……其中就有几条船,常年用来对外贸易,我记得有一年送上来的的账本上就记载了金鸡纳霜这个名字。”
“从北京到广州,就算不吃不喝,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昭烈为难地看向策凌。
“七天。”策凌骤然起身:“七天之内,我一定把药带回来。”
看着男人那粗犷而沉稳的面庞,不知道为什么,昭烈的心一下子就落到了实处去。
当天中午,策凌就出发了。
“本宫已经派人去取灵药,你们就是拖也要给我拖够七天的时间,明白吗?”
虽然不知道那个所谓的金鸡纳霜究竟有多灵,但在如今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下,几位太医们也只能同意一试了。
“殿下,李格格、宋格格、还有耿格格她们来看望大阿哥了。”刚吩咐完太医,那边就有人过来通禀道。
“不见。”昭烈淡淡地说道:“叫她们各自留在院子里好生呆着,这种时候不要出来添乱。”
听见下人们回话,门口处的李氏几个纷纷对视了一眼。
“是福晋不让咱们见的?”李氏挑眉问道。
“是公主殿下的命令。”
李氏闻言悄悄地嘟囔道:“这又不是公主府,怎么什么都是她说了算?””
不过这种话她也就只敢在私下里嘀咕两声,你要是让她在昭烈面前说,那是给她十个胆子都绝对不敢的。
于是,只到了门口处的这几人只能不情不愿的“铩羽而归。”
李氏和宋氏素来不合,耿氏在府里则是个无声无息的小透明,三个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走到岔路口便各自散去了。
李氏回到房内,第一时间就是去看望了躺在摇篮中的儿子。
“娘的小弘昀哦,你可这真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呦。”李氏看着儿子可爱的小脸蛋,心中的得意简直是喷涌而出,瞧这情形,大阿哥眼看就是要不行了,而福晋产子伤身以后不能再生育了的事情也是众所周知的,一旦弘晖没了,那以后这福府里的一切不都是她儿子的了?
李氏是越想越得意,越想越高兴,到最后几乎都快要哼出歌来啦。
“弘昀,世子。嘻嘻嘻…………”李氏的笑声,传出去好远,足可见她此时是有多么的快活啦!
一天,两天,三天。
策凌走之后每一天,都是那样的令人心惊胆战。
弘晖一直都是昏迷的状态,每天只靠灌下少量的米水来维持生机。而许金郭冯四位大夫也不愧是太医院的国手,他们虽然治不好弘晖的病,但却是吊住了他的命。要是没有他们日夜在床边守护着,弘晖此时恐怕就已经魂入黄泉了。
就这样艰难的维持着,第四天的太阳,终于升起了。
昭烈在矮踏上睁开双眼,粉黛见状忙过来伺候她起身。
第34章
“昨夜盗汗凶猛,被子都打湿了几条”粉黛低声道:“清晨的时候, 太医给阿哥嘴里塞了片老参。”
已经到了需要用人参吊命的时候吗?
昭烈心中沉甸甸的。
洗漱之后, 用了些早膳,她便去看望弘晖。
“四嫂, 你又一夜没睡。”看着两只眼睛几乎快要变成熊猫的乌拉那拉氏,昭烈的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你这样不吃不喝不睡觉的身体怎么受的了。”
“我合不上眼。”乌拉那拉氏的脸上流露出急切与期盼的表情:“六妹妹, 你说的那个灵药到了吗?”
“没有那么快。”昭烈摇摇头。
乌拉那拉氏闻言眼睛不由一红,她把昭烈口中说的那个叫金鸡纳霜的东西, 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心中如何能不急切, 又如何能不期盼!“我在这守着弘晖,四嫂你去休息一会儿!”昭烈态度强硬地说道。
乌拉那拉氏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 但是昭烈却道:“你休息一会儿,晚上的时候再来换我, 不然的话, 你是熬不住的。’”
乌拉那拉氏表情痛苦的深吸一口气, 到底还是听从了昭烈的建议。
很快地, 她就被身边的侍女搀扶了下去。
四位太医分成两班轮番守在这里。
今日,值白的恰巧是许金两位太医。许大夫是儿科圣手, 弘晖好几次惊厥过去都是许太医施针给救了回来,在这四个太医中可以说是起到最大作用的那个。一上午的时间,总算是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乌拉那拉氏只睡了两个时辰就起来了,当娘的心里总是放不下孩子的,不亲眼看着, 终是难以放心。
昭烈见状便也不再勉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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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这样过去,恍然就来到了黄昏时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家又成功的熬过一日后,四贝勒府上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说是谁来了?”昭烈转过头,挑眉问道。
“回殿下的话。来人说,他是九阿哥府上的人。是特地来请许太医过府的。”
昭烈沉吟一声:“你去唤他进来。”
于是很快地,刘全就领着一个管家样式的人走了进来。
跪在地上见礼之后,昭烈直接就问道:“九阿哥召许太医过府,不知是谁病了?”
“回殿下的话。”那管家说道:“府上有一位姓兆佳的格格,怀了身孕,如今即将临盆。可准备接生的稳婆看过之后,直言说兆佳格格胎位不正,生产时恐有风险。许太医金针之术响彻太医院,传说其一针下去,即可是胎位转正,很是厉害。九阿哥生恐子嗣有碍,是以特派小的来请许太医过府为格格保胎。”
昭烈听到这里,脸上故作为难的表情,只见其他叹息道:“实不相瞒。四贝勒的嫡子弘晖如今正是病入膏肓,生命垂危的时候,实在是离不了许太医在身边。不如这样…太医院精通针灸之术的也不仅是许太医一个,你速去请别人过府,为你家格格保胎。”
“殿下。九爷除了许太医谁都不信啊!”那管家也是一脸恳求的表情:“不如您先让许太医跟了奴才回去,等到格格生产完毕,奴才保证第一时间把许太医给您送回来。”
谁知道你家那位格格什么时候生,若是一日两日的还不发作,难不成要让许太医一直等着。。
那弘晖怎么办?黄花菜都凉了好吗?
“你家格格重要,难道四贝勒的嫡子就不重要了吗?”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只见昭烈瞬间收齐脸上的所有笑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蔑,冷酷和威严的表情道:“回去告诉九阿哥,许太医不能走,让他另请高明吧!”
“公主!”那管家大叫一声。
然后,他就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刘全收回手,居高临下道:“喊什么,公主两个字也是你这贱奴能叫唤的!”
那管家明显是被打蒙圈了,好半晌都没能才地上起来。
带着满心的悲愤,管家一路冲回了九阿哥府。
“爷!爷!爷!”一路跑,一路叫,等见到真人时更是噗通一声,跪到了人家的大腿旁。
“那六公主欺人太甚,根本不管您子嗣的死活,说什么都不肯放那许太医出来。”
四个的嫡子果然是要死了。
许多的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胤禟的面上瞬间做出勃然大怒的表情。
“岂有此理。”他砰地一下摔碎了手里的茶盏:“那丫头还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如此,我也就不用念什么兄妹之情了。来人啊,点齐府里的护卫,随我去四贝勒府。”
那管家闻言精神瞬间大震忙不迭的就去喊人了。
胤禟的九阿哥府坐落在铁狮子胡同东口,西与恭亲王常宁为邻,北与八贝勒胤禩府毗连。
所以他这般带人一折腾,基本上从西到北,这附近的人家都听见动静了。
胤禩因为伴驾的关系此时并不在府中,八福晋郭络罗氏是一个女流之辈,除了叫人跟着打听一下外,也就没什么动作了,倒是恭亲王府那边跟出了好几个皇亲之流,他们都是平日里与胤禟有交情的,此时见他要去找别人麻烦,这些所谓的朋友,自然要去给胤禟撑撑面子,于是便混入了胤禟的队伍中,一群人呼哈的往四贝勒府去了。
“开门!开门!”狗腿管家第一个冲上去,狂拍门环。
很快地,里面就响起了动静。
“是谁啊?
“竖起你的狗耳朵听好了,我们九爷亲自来了,还不快点开门迎接!””
可惜是:里面的人注定是不能让狗腿管家如意了,只听其道:“公主殿下口谕:今日天色已晚,此时府中尽是妇孺孩童,正所谓瓜田李下,九爷应该自重才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胤禟一看,对方竟然连门都不准备给自己开。
心中怒火不由更旺。
“好你个昭烈,居然如此目中无人。”胤禟恨声道。
然而无论他在门外怎么叫骂,里面就是不再有动静,仿佛全当胤禟是在放屁一样。
叫骂半晌终是一无所获。
“九爷要不然咱们回去,明日再来吧!”有人凑过来劝说道:“总不能真的撞门硬闯吧!”
那样的话乐子可就大了。
胤禟的脸色是一变再变,但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办法,于是这一个晚上,堂堂的九阿哥吃了闭门羹后,注定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