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深吸口气,“那……去罗浮通知一下我的死讯总可以吧?”
“嗯,这倒是可以。”冬易点点头,然后勾了勾嘴角问道:“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我一个筑基期的魔修饿什么饿?楚思双手叉腰抬着头,一脸老娘最狂的表情道:“别浪费时间了,要杀我就快杀吧,不要耽误我投胎。”
冬易愣愣的看着楚思,表情一言难尽。
随后他抬起手里,手里拎着个肥嘟嘟的美洲栗鼠,问道:“这个是你的灵宠吗?”
罗浮现在一塌糊涂,死了一个长老,重伤两个长老。整个宗门还被妖火烧了一遍,本来秀美无比的罗浮众山,现在都被烧的光秃秃一片。最惨的是,这不是一般的火,这是几万年大妖的妖火。即使扑灭了,那些被烧过的地方一时半会儿也长不出植物来。
这就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罗浮都会是这个光秃秃的模样。
罗浮掌门差点被气的心魔发作,可是他还不能倒下,他还要去搜寻那个逃出来的大妖,把他给重新封印回去。
这一搜就搜了好几天,整个罗浮被翻来覆去的找了好几遍,都没能找出那个大妖。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个大妖已经逃出罗浮了。
一个从罗浮祖师那个时候活到现在的大妖,即使因为被封印太久实力大损,可等到他恢复实力之后,将会是罗浮的一个噩梦。
掌门看起来还很年轻的面容,瞬间苍老了十多岁,他感觉自己就要心魔破体了。
唯一感到庆幸的是,罗浮弟子并没有什么损伤。
然而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那个以一己之力搅的整个罗浮天翻地覆的人究竟是谁?他修炼的明明是正道功法,为何行事犹如邪魔?
当日的守山弟子给了他答案,此乃昆仑长老冬易是也。
冬易这个名字罗浮掌门听说过,只知道他是昆仑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本来一个宗门出了一位化神长老,是要举行化神大典,邀请各门各派的修士前来观礼的。但一向低调的昆仑,这次尤为低调,出了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长老,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曾经有人路过昆仑,就想要拜见这位冬易长老。却被告知冬易已经闭关,五百年之内不见客。
这还没到五百年呢,他怎么就出来了一出来就来罗浮大杀四方,难道昆仑欲与整个中土正道为敌?
赤练峰上,朝清伤势未愈,这几天他的精神也不是很好。掌门过来找他,与他一起商量联合其他门派去昆仑要个说法的事。
朝清靠在榻上,一头乌发没有梳理,而是随意的披散在身后。掌门的话他不可置否,冬易既然敢杀上罗浮,不管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罗浮的脸面,这事儿就不可能轻易了结。
只是朝清想起了楚思,这两天他总是会想起楚思。他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总会想到这个徒弟,不过他对掌门说了,若要去昆仑,他也要一起去。
掌门还有些担心他的伤势,这时候外面传来了青兕童子的声音,“贺师兄,你是来见老爷的?掌门在里面呢,容小的去通传一声。”
“不必了。”贺南裴道:“我要走了,临走之前最后给师父磕个头。”
朝清和掌门同时看向洞府之外,贺南裴憔悴了许多,穿了一身很普通的棉布道袍。一切与罗浮有关的东西他都没有带走,就像当初升仙大会时那样,只穿身简单的棉布衣服,孑然一人上山,而今也孑然一身离开。
他跪在了朝清洞府门前,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
起来的时候额头上沾了些尘土,不过他并不在意,转过身离开。青兕童子看着他越走越远,直至完全消失在翠竹掩映之中。
掌门叹了口气,惋惜的道:“这是个好苗子。”
朝清没有说话,掌门瞧他神思不属,便道:“虽说大道无情,修为越高的修士越是冷漠。可那毕竟不是真的无情,而是看破世事之后的豁达。”
“你当初为了你那大徒弟养了一个天灵根,我不阻止你,是因为你的坚决。”掌门伸手点在了朝清的心口,“现在你再问问你自己,是否还如当初一样坚决?”
掌门摇着头走了,梁悦捧着茶出来,问道:“掌门师伯呢?”
“走了。”
“师父喝茶。”梁悦将茶递给朝清,面上带着笑道:“师伯找师父有什么事呀?”
朝清接过茶,将盖子掀开一点,水汽飘散出来,他道:“说是要联合其他门派去昆仑讨一个说法。”
“真的?”梁悦兴奋起来,“是要将楚思抓回来吗?”
朝清静静的看着她,轻轻握住了梁悦的手,“悦儿,你想要什么?”
突然被这么问,梁悦有些茫然,“什么?”
朝清握着她的手神色隽永,“如果你只可以拥有一样东西,你要什么?”
梁悦仔细想了想,反问道:“师父你呢?”
“从前我只想修道长生飞升仙界。”朝清笑了笑,“后来遇见了你,我就想能不能飞升也不那么重要了,只要与你厮守便好。”
于是梁悦羞涩的笑了起来,她轻轻靠在朝清怀里,“我和师父一样,也想与师父长相厮守。”
说完她又道:“只是我这伤怕是好不了了,师父你什么时候去昆仑?快点把楚思带回来吧。”
朝清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僵了一下,梁悦没有看见他的表情。
黑黢黢的荒郊野外,楚思坐在一张又软又舒服的床上,眼角抽搐的看着一位仙风道骨的俊男正在烤一只不知名的鸟。
冬易蹲在地上烤鸟,一边烤一边道:“小思,你也太着急了,此事怎可操之过急?”
楚思感觉心里堵得慌,“别叫我小思。”听起来像个跑腿的。
“那叫什么?”冬易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思妹?”
楚思手一抖,冬易为难道:“毕竟还未成亲,也不好叫你娘子,可总得有个称呼吧?”
楚思:“叫名字不行吗?”
冬易摇头,“显得太生分。”
楚思手上一个用力,捏的那只美洲栗鼠惨叫一声,“吱吱!”
她长出口气,道:“那就叫小楚,不准叫小思更不准叫思妹。”
冬易好似有些不满,但还是乖乖点头,“好吧,小楚。”
楚思:“……”这听起来好像她的上司在叫她……
她决定转移话题,“为什么不杀我?你不就是要杀我的吗?”
“唉,都说了不可操之过急。”冬易很有耐心的解释道:“你也知道,我是修杀戮道的,找你是为了杀妻证道。杀妻杀妻你总得先成为我的妻,我才算是杀妻吧?现在杀你,算怎么回事?”
楚思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早就想好了。”冬易将手里的鸟翻了一面,一边往上洒佐料一边道:“我带你回昆仑,然后广邀亲朋好友来参加我们的合籍大典。对了,小楚你有没有什么亲朋好友要邀请的?”
楚思心说我的亲朋好友刚被你打了一顿,转念又想,冬易哪儿来的亲朋好友?他还没有杀友证道?难不成他是想趁着结婚这个机会,把想杀的人都聚在一起,然后一次性杀光?
按照书中对他的描写,他很有可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来。
他的亲朋好友死不死和楚思关系不大,楚思只是性子比较急,她不想再等下去了。她将美洲栗鼠往旁边一扔,在床上往他那边爬了两下,对冬易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这个人最烦那些繁文缛节,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成亲吧。”
“这里?”冬易往四周看了看,“可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怎么没有?”楚思指着天,“有明月做媒,我们这就成亲吧?要拜堂吗?”
冬易抬起头来,天空一片乌云罩顶,将月亮挡的严严实实。楚思有点尴尬,干咳一声道:“那就天地作证,更好!”
被扔到一旁的美洲栗鼠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连忙蹑爪蹑腿的往外爬。一只无情的大手按住了它的后颈肉,冬易将美洲栗鼠重新扔进了楚思怀里,然后摇头道:“不可,这是我第一次成亲,万万不可如此草率。”
楚思那个急哟,一把揪住了栗鼠的尾巴乱扯一通,“哪里草率了?连床都有了,草率什么?”
冬易看了一眼那床,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楚思,脸上渐渐染上了胭脂色。将手中烤的喷香的鸟递给楚思,“姑娘家不要说这种话,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楚思伸出右手一脸正直,“不,我不吃,珍爱生命,拒吃野味。”
最后楚思还是吃了那只鸟,因为她现在只想让自己的棺材板反光。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佬是怎么练出这一手独步天下的厨艺的?
楚思吃了一口之后震惊的看着冬易,冬易笑眯眯的问:“好吃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楚思,“……好吃。”
“那你就乖乖随我回昆仑,我天天做给你吃。”
好像哪里不对,小说里的冬易是这个样子的吗?
看楚思吃的香,冬易似乎很开心,饶有兴致的用手指弹了弹栗鼠的尾巴,看着栗鼠的毛都炸了,他问道:“你这灵鼠叫什么?”
楚思:“不知道。”
“不知道?”冬易赞赏点头,“好有趣的名字。”
美洲栗鼠痛苦的闭上了它小小的眼睛,你才叫不知道!你全家都叫不知道!
楚思对一只老鼠的名字不感兴趣,管他是叫不知道还是不知火舞都无所谓。要不是看在这只栗鼠十分上道的在梁悦脸上撒了泡尿,她才不会让它跟着自己呢。
这只名叫不知道的美洲栗鼠要是知道了楚思心里的想法,它一定会非常恨自己。恨不得当场将自己给阉了,然后踩着那个东西怒骂:“叫你犯贱叫你犯贱……”
昆仑在极北之地,与罗浮的青山秀水不同,这里的山都很高耸陡峭,一些高山上终年积雪。
楚思还记得书中关于昆仑的剧情,女主去了昆仑,只见遍地枯骨。宗门上下被屠戮殆尽,在皑皑白骨的尽头,坐着一个孤独的男人。男人睁开眼睛,女主仿佛看到了修罗地狱,那是女主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杀戮道修士的可怕。
眼看着就到昆仑了,楚思想到一个问题,她问冬易,“你知道我是魔修吗?”
冬易道:“你根本不会收敛气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不用看,就知道你是魔修。”
“昆仑好歹也是名门正派,你就这样带一个魔修回去,还要娶她?”就算是准备自灭宗门了,也不至于这么嚣张吧?
“别担心。”冬易对楚思无限温柔一笑,“一切有我。”
下一刻楚思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男人出现在眼前,一见到冬易就伸出双手,“还钱!”
楚思:“?”
冬易尴尬一笑,“你还在这儿呢?”
“那当然。”花里胡哨的男子道:“你一日未还钱我就一日守在这里,直到你还钱为止。”
这什么情况?冬易居然还会欠别人钱?居然还有人敢这样冲冬易要钱?他就不怕冬易杀债主证道吗?
冬易幽怨的盯了他两秒,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钱。他将玉钱扔到男子手里,不耐烦的道:“给你给你,赶紧拿着你的钱滚吧。”
那男子拿到了钱十分兴奋,眼珠子一转看见了旁边的楚思,顿时一脸古怪道:“这位是?你新收的徒弟?”
冬易微微一笑,“这是我未来的道侣,这次回罗浮,就是为了与她举行合籍大礼。”
“终于有人愿意嫁给你了吗?”男子上下打量着楚思,嘴里啧啧个不停,“可惜可惜啊……”
楚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已经很努力的吸引楚思的注意了,可楚思就是不理他,他就很郁闷,“你这魔修,为何不问我为什么说可惜?”
楚思看他的眼神,宛如看一个智障。
“啧。”他受不了了,“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以为你找到的是如意郎君你可知道他修的是什么道?他娶你又是为了什么?”
楚思很没有精神的道:“杀戮道嘛,他要杀我证道咯。”
“……”
“这……”花哨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思,又看向冬易,“这是你在哪里找到的人?”
冬易道:“哦,外面闲逛的时候遇见的。”
花哨男子显然无法接受这个回答,他又问楚思,“你既然知道他要杀你,你为何还要同他回昆仑?是不是他逼你的?你告诉我,我立刻就救你离开。”
“确实是他逼我来的。”楚思老实的道。
花哨男子还没来得及喜上眉梢,就听楚思道:“我让他就在野外成亲,他非不干,说第一次成亲不能这么草率。你说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一个娶回来杀的道侣,草率一点怎么了?”
花哨男子:“……”
“可……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明知他要杀你,为何还要同他回昆仑?”
“哦,这个呀。”楚思一脸理所当然道:“因为我想死啊。”
“……”
“说完了没有?啰里啰嗦。”冬易轻轻揽着楚思的肩膀,道:“马上就到昆仑了,你大概没见过这极北之地的景色吧?这里的景色数昆仑最好,你若有兴致,我陪你到处看一看。”
楚思满脸不耐烦,“我只想早点成亲。”
“此事不可草率啊,总需要时间做准备。”两人边说边走,将石化的花哨男子丢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