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就在皇后宫中侍候,也不知何时能够出头了。
因为是原著故事的发生地的原因,由仪对西府还是颇为关注的,于是那府里发生的事情便总能传进由仪的耳朵里,由仪就闲着听了,只当笑话,供她闲暇时消遣罢了。
只是这一年,宁府却又添了一位小姐。
是远在京郊道观的贾敬搞出来的,她母亲是服侍贾敬的一名使女,生下她就去了,贾敬便命人将小姑娘送回了京中,只说让由仪教养。
由仪看着那孩子哭笑不得,到底还是点头应允,命人收拾了宁德堂旁的一处小院落出来,又拨了能干得力的嬷嬷、丫头与奶母过去侍候这小姑娘。
那小丫头母胎里养得好,天生一副白白胖胖的模样,又总是笑着的,也不爱哭。吃饱喝足了,就爱在由仪身边待着,对着或是理事或是看书玩乐的由仪咿咿呀呀地自说自话,并不吵人,又因为她这年纪的小娃娃最是好玩,也让由仪从中得出了养孩子的乐趣来。
于是这小姑娘就在宁府里安家落户了,贾蓉贾蔷二人对这位小姑姑都是极喜欢的,每日下学了就来宁德堂,或是陪小姑娘玩一会儿,或是有模有样地念书给小姑娘,都是其乐融融的样子。
由仪又翻了几日书,给小姑娘拟了个贾瑾作大名,又取了个“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蓁蓁作乳名,一个值美德,一个作茂盛繁华,也是给这小姑娘取足了好意头。
但总归由仪是个做嫂子的,这事情也不好一人独断,还是做个样子,命人去了一趟京郊道观询问贾敬的意思,但贾敬对这小女儿实在算不上在意,看着那墨汁淋漓、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也不过轻飘飘点了点头:“就如此吧。”
于是这小姑娘被正式命名为:贾瑾,乳名:蓁蓁,再不会成全了那“原应叹息”的“息”来。
也等这些事情尘埃落定了,由仪才带着小姑娘往西府去了一趟。
总归还没分宗,贾母也是长辈,还是要敬着的。
“老太太。”由仪对贾母微微欠身,贾母忙叫了起,又对刚入门没两日的贾珠媳妇李纨道:“还不快请你嫂子落座。”
李纨忙应了一声上前,引着由仪在贾母东下手第一位坐了,又道:“见过嫂嫂。”
由仪笑道:“只听说珠弟弟取了个最温柔娴雅不过的媳妇,一直想见见,可惜都忙着这小丫头的事情,也没见成,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又对着李纨笑道:“今日初见,只备了份见面礼,弟妹看看,若是不喜欢也换得。”
说着,她身后的红苕已捧了个红色的小锦盒上前与李纨。
李纨含笑到道谢后伸手接下,由仪又笑道:“打开看看。”
李纨忙看向王夫人,见她微微点头,便抬手打开,就见那小锦盒中一对白玉镯剔透莹润,让人见了就喜欢。
这是给足了西府礼遇的,由仪私心里也不愿现在就和西府撇开干系,毕竟日后许许多多的戏份还是在西府上演的,先把干系撇清了,日后想要近距离看好戏可就不容易了。
李纨收了那礼物,自然得让王夫人和贾母见过,王夫人还没开口,贾母已笑道:“是个好东西,可见你珍大嫂子出手阔绰。”
这话刚说完,那头一身大红打扮的福娃似的的贾宝玉已经伸手将那镯子抓起来,又对着由仪挥手:“珍大嫂子!这镯子好看。”
又递给李纨,殷勤道:“嫂嫂快戴上!”
“你这孩子,是怕你珍大嫂子反悔了收回去不成?”贾母见了,笑吟吟地点了点贾宝玉的额头,嗔道。
李纨也红着脸将那镯子接过,王夫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就戴上吧。”
“是。”李纨忙忙应了,褪了腕上一只素银缠丝暂莲花的镯子,将那一对玉镯戴上。
她虽然入门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敏锐地发现婆母对她并不算极为满意,于是对着王夫人的时候不免添了些小心拘谨。此时见婆母开口吩咐,她也半分不敢耽搁。
贾母扫了王夫人与李纨一眼,对着婆媳二人的相处方式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自顾自地拦了贾宝玉在怀里,又对由仪道:“快将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由仪含笑应了,稍扬扬脸,她身后的辛夷忙转身接过了由奶母抱着的小蓁蓁,上前两步在贾母榻前停下,又微微欠身,以方便贾母能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孩子。
贾母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蓁蓁,又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脸蛋儿,转头对着由仪悠悠叹道:“可惜我这两年眼神儿不大好,竟也看不太清了,不过果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这皮肤也细嫩的不像话。”
由仪笑了:“您说好,那定然是极好的。”
贾母笑着点了点头,含笑道:“敏儿家的小姑娘正大了咱们这小丫头一岁。”
又道:“咱们小丫头又小探丫头一岁,这姊妹三个年岁岂不巧合?等日后林姑爷述职入京,姊妹们一处定然玩的好。”
由仪闻言只是笑笑,没说什么。王夫人听了面色倒不大好,坐在那里也没开口附和婆婆的话。倒是邢夫人,听了这话便道:“可惜迎丫头又年长她们一些,便是探丫头也小了迎丫头四岁多,实在是差得多了。”
贾母闻言看了她一眼,笑容意味不明:“大些也有大些的好处,照看弟妹,也替我分担不少。”
王夫人闻言,眉目带出些忧伤来,垂头不语。
李纨略带着些疑惑地看了看她,然后抿着唇低头。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竟然凝滞了起来,还是贾母做长辈的开口问由仪道:“给这丫头取名儿了吗?”
由仪笑道:“起了,我公公给取的,大名叫做贾瑾,又取了个乳名儿,叫蓁蓁。”
——她毫不客气地将取名的“功劳”全部送给了贾敬。
“蓁蓁?”贾母略愣怔了一下,随即面上的笑容淡了,叹道:“你公公是想念儿子了。”
由仪闻此,也流露出几分悲伤了。
——这可惜全是演出来的。
邢、王二位夫人此时也不敢开口,还是贾母道:“瞧我,又惹你伤心了。”
她又颇带着些遗憾地道:“可惜了,原本还想着给这丫头取个名儿呢,不过既然她父亲给取了,就定了这个吧,这名儿也真不错,随了她兄弟们的字辈了。”
由仪笑道:“是我公公的心意,显着咱们家的女孩儿也是尊贵的。”
又道:“别看差了辈分,她那两个侄儿可是真喜欢她,日日下了学来我这报道,就为了和小姑姑玩一会儿。”
贾母闻言一笑,笑容和蔼,眼角的皱褶也不免透出了慈爱与欣慰来:“这就极好,他们虽然辈分上差了,但年岁却相当,总归日后要相互扶持的。”
又对由仪道:“蓁蓁养在你房里?”
由仪笑了:“在宁德堂旁给她单独收拾了个小院子出来,配了足足个数的嬷嬷丫头侍候,单是奶嬷嬷就有四个,若不是另起一院,只怕还住不下呢!”
又道:“不过白日里也在宁德堂作息,单独给她备着一间厢房,也便宜。”
“这样也好,她亲生母亲是那样一个身份,又早早去了,父亲又是那样的,也不当事,你这个嫂子照顾着,也要精心些。”贾母点了点头,见由仪对蓁蓁颇为上心,便知道若要抱来养只怕不能了,却也叹了一声,道:“本来想着,你没生育过不方便,不如将这丫头抱来这边府里教养,不过既然你上了手,就让她跟着你吧,我这边孩子也不少了。”
由仪颔首应声谢道:“是老祖母的怜爱。”
贾母闻言笑笑,摆了摆手,就有一个穿红戴绿的丫头捧了一个精致的大红锦盒过来,又欠着身打开,里头正是个錾平安如意纹嵌红宝绿松两样宝石的小金锁,摆在大红丝绒底衬上,黄澄澄金灿灿的,工艺颇为精巧,瞧着极好看。
链子则是细细的一条金链子,花纹并不出众,却也极素雅好看。
她拿在手上细细地摩挲两下,对由仪笑道:“这还是当年国公爷在外打仗时候的战利品呢!精巧又好看,本是一套六只的,早年坏了一只,给敏儿陪嫁两只,元儿入宫带了两只,这一只就给了咱们蓁蓁吧,保着她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长大。”
由仪也没推拒,笑着谢过了,又道:“等蓁蓁丫头大了,再让她给您老人家磕头呢!”
贾母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那我可就等着了。”
————
原本写由仪和西府亲近还是有些纠结的,但是今天突然发现其实是我落入了一种怪圈。
因为对由仪而言,所谓的任务并不是最重要的,她为了开心以及参与那些剧情,并不必一开始就和西府撇开关系。
这和那些女主男主穿越过去为求自保撇开关系的是不同的。
因为由仪有底气完成任务,同时也有自己的恶趣味。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做任务,而是自己开心。
同时她也不必为了自保就撇开干系,因为她有自信保住东府。
第14章 尤夫人 尤夫人第十四。
在西府待了半日,贾母又留了午膳,眼见时候不早,方才放了人。
过了垂花门,视线便阔朗了,中庭上一概事务一览无余,由仪见廊下支了个小风炉,上头小银铫子滚着不知什么糖水,半夏就在那儿紧紧看着,便笑了:“你怎么把你的家伙事儿挪到这儿来了?”
半夏忙起身请安,又往东行了两步,给由仪打起了湖蓝绸子绣月季花面子的厚棉帘子,请她进了东耳房,蓁蓁的奶娘也抱着蓁蓁快步往蓁蓁在宁德堂中休憩的屋子里去了。
深秋的天气,往年倒还好,今年却冷得不像样子。东耳房中已支起了一炉热热的炭火,又烧了暖炕,进屋便可洗进一身的寒意。
一进屋子,暖气馨香迎面扑来,由仪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一面解着斗篷,一面随口道:“今年的天儿可冷,记得嘱咐府内采买的多备些炭才是,这上上下下一府的人,炭火少了可怎么过冬啊。”
白芷答应了一声,那边半夏已快步进来,手上添漆刻梅纹小茶盘上放置着一套甜白瓷茶盖碗并一只小瓷勺。她为由仪奉到炕几,盖子一掀,便是热雾氤氲而出。由仪随意扫了一眼,见里头微黄的糖水中滚着各类吃食,也有分辨不出的,只闻甜香气就知道不是什么补汤,她道:“这天儿冷的,人都姜汤红茶的备着,怎么你就备了甜羹呢?”
虽口中如此说,眼角眉梢的笑意却骗不了人,半夏笑道:“您今儿在西府里用宴,那边儿大鱼大肉的,奴婢想着您用的定然不习惯,这就备了这羹,给您解腻,也能填填肚子。”
说着,她又从一旁拿了个红漆小食盒过来,打开露出里头两样点心,她笑道:“新蒸的藕粉桂花糖糕和炸的藕夹儿。今年天儿冷,这藕也不多了,底下虽然采买了许多藕粉备着,但是到底新鲜藕吃起来又是一番滋味。”
由仪笑着点了点头,又持着调羹挑了挑那羹汤,旋即轻轻挑眉,问道:“都放了什么?”
半夏笑回道:“银耳、雪燕、桃胶、夏日收的莲子和荷叶粉,另加了枸杞、红枣和桂花、粉藕碎块儿,都炖了许久了,便是一般稠粥也不如这个饱腹的好。”
由仪舀了一口羹汤送入口中,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这羹虽然杂了点儿,味儿真不错。”
又道:“给白芷辛夷各盛一碗,你自己也尝尝。”
“是。”半夏笑吟吟地答应了,又道:“白芍姐姐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八斤多呢!她家那口子亲自来报的信儿,说是一早儿生的,赶上您不在,便与奴婢说了一嘴,回了。”
由仪闻言,笑道:“这可是好事儿啊!”她略思索片刻,吩咐道:“将前些日子寻出来的金锁给白芷她孩子送去,另外再添细棉布五匹,拣一荷包新打的金锞子送去,告诉她,这些送了,洗三礼可没了!”
半夏笑着答应了一声,由仪又转头看向白芷,抿着笑道:“知道你待不住了,去吧,你带着东西去,看看你妹妹和小外甥,你那碗羹让给忍冬了!”
白芷一贯标准的笑意中含上了几分真情实意的欣喜,闻此喜出望外,欠了欠身,急急忙忙地去了。
看着这个惯来平稳的左膀右臂此时难得的失态,由仪摇头轻轻笑了,又拿着半夏后来捧着的筷子夹了一块儿藕夹入口,随即赞道:“这馅子好,鲜香的紧。”
半夏忙道:“这是楚师傅的手艺,说是新调出来的馅子,特意奉与夫人品尝。”
“不错,赏他十两银子。”由仪点了点头,辛夷欠身答应了,转身出去忙活。
不多时,屋子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由仪端着小碗慢慢舀了一口羹送入口中,抬眸见到炕桌上一只水晶花囊中正插着三五朵菊花,黄白粉三色的交叉着,或是绽放,或是含苞待放,都是珍品。
她笑道:“菊花也快落了吧?花房中还有多少?”
这话是在问辛夷,辛夷是继白芷后提拔起来的贴身侍女,处处妥帖,又伶俐稳重,于是便承接了白芷原先的差事。
而白芷婚后却没到府里上差了,而是在家中操持中馈家事——听说也是她男人心疼她,不愿让她再忙碌。
由仪对此不过一笑,但每逢年节也有给白芷的赏赐,单反给碧叶的东西她都一定有份,也算是全了多年主仆情谊。
此时辛夷听了由仪的问话,却是不假思索地答道:“花房的菊花开的不多了,您也说了,今年的天儿实在冷,若是往年这个时日,应该还有些开头的。”
又道:“今儿插得这些花是小侯爷孝敬的,说是在外头得的,一大早让人送来,也没寻着功夫回您。”
自贾蓉考下秀才功名后,府内上下便少有称呼他为蓉哥儿的了,全是以“小侯爷”称呼他,想来日后他成婚立事,便要以侯爷称之了。
由仪闻言抬手轻轻抚了抚那花朵,仿佛含笑:“他有心了。”
又问道:“他还是日日苦读吗?”
辛夷闻言笑了:“这会试将近,咱们府里二位爷那个不是日日称灯苦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