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们听到紫溪尖利的笑声,回头看了一眼,紫溪长老不会是受了刺激直接要疯过去吧?
不过这也与他们没什么关系,紫溪从前性子高傲又清冷,隐隐有些瞧不起任何人的意思,故而与修仙界这些道友关系不是很好,她倒是有些追求者,可惜此行他们大都没有前来,而少有的几个,被华卿震惊到后,已经完全将紫溪给抛在脑后了。
道友们真的是冷漠无情啊!
而随即道友们发现这些阴兵们也很是冷漠无情的,他们带着华卿进了画堂中去,转过身就将大门给紧紧关闭,将他们全部给隔绝在外面。
不过云栖池和燕音倒是陪着华卿一起进去了,众位道友再次后悔,自己为什么就没拜入华卿长老的门下呢?
画堂中,昏暗的灯火将四周的画像映照得格外清楚,华卿环顾四周,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画像,有些出神,身边的阴兵与她解释说:“公主与国师很多年没有回来,我们闲着没事就建了这么个画堂,有擅长画画的弟兄画了些画放在这里,画得不好,让公主见笑了,说起来国师大人呢?没有跟着公主一起回来吗?”
华卿转头看向云栖池,对他挑挑眉,他是打算一直这个样子吗?
云栖池身上一道银光闪过,他变作自己本来的面目,开口对这些阴兵们说:“是我。”
“参见国——”
阴兵们的话还没有说完,身体也还没有完全跪下,就见云栖池轻轻一抬手,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们给扶了起来,他轻声说道:“不必了”
他带着华卿找了两把椅子,坐了下来。
阴兵们看着他们两个,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不过他们仍是很好奇,开口向云栖池问道:“国师大人怎么刚才那副样子跟在公主的身后?我们都没有认出来。”
云栖池笑道:“用自己的模样,稍微有点麻烦。”
他们想了想,国师的那张脸的确很惹人心神荡漾,怪不得公主刚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认出她来,他们如果这样走在一起,确实有点麻烦的,他们曾经与他们两个一起待了很多年,多年后再看到这熟悉的两张脸,还是忍不住心神一荡,点点头,道:“是极是极。”
又有阴兵问道:“公主与大人这些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一直没有回来?”
“此事……”云栖池看了华卿一眼,华卿点点头,过去的那些事对这些阴兵们倒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云栖池便简略的与这些阴兵们说了一说从前的那些故事,他带着病危的燕音抛下了华卿去了天界,在天外天中撑了许多年,而华卿则在修仙界留了许多年。
燕音也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这些事他父君倒也从来没有瞒过他,如今再听一遍,他其实也不知道他父君做得对不对,如果是他的话,他也希望自己爱的人能够活下去,而不是陪着自己一起死在冷冰冰的天外天中,可是又舍不得她一个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着苦。
云栖池话音落下,留下一室的岑寂,摇曳的烛火将他与华卿的影子映在挂在墙壁上的,他们仿佛一同入了那画中,许久之后,阴兵们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对此事没有评判,只是感叹了一声:“公主与大人都不容易,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云栖池转头看着华卿,华卿对他笑了笑,又垂下头,看着腰间的玉佩,与红色的流苏,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阴兵们见他们两个现在感情似乎还不错,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然后齐齐转头看向燕音,问道:“这是小公子?”
华卿点点头。
“都这么大了啊!”
“像公主殿下。”
“我倒是觉得更像国师大人一点。”
燕音保持着微笑站在原地,他觉得自己真的不大,就是在优钵罗境中待得时间长了一点,他在优钵罗境中又不会生长,所以他还是个宝宝啊!
不过突然多了这么多的长辈,燕音稍微有点不自在,但是他马上就适应了,毕竟在天界的时候他便有这么多的长辈捧着他。
而道友们还坐在外面的土坡上,纷纷猜测着华卿长老的身份,此处的结界是帝君当年所留下的,而结界中的阴兵们对华卿又是这个态度,至少可以说明华卿长老与帝君是旧识。
旧识啊……这得是什么样的旧识呢。
刚刚那些阴兵们的口中还提到了国师,想当年帝君也曾在陈国做过一段时间的国师。众位道友纷纷发挥自己贫瘠的想象力,华卿长老会不会就是帝君当年在陈国做国师的时候收的那个小徒弟,也就是他后来的道侣。
如果说华卿是帝君的前道侣,他们肯定是不会有半点怀疑的,只是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帝君当年怎么舍得把自己这么好看的道侣给留在了人间。
他们既是师徒,又是道侣,最后是怎么走到今日这一步的?
关于这一点,众位道友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
画堂的大门被打开,道友们几乎同时抬起头来,看向从里面走出的华卿等人,他们用一种期待的憧憬的盼望着的目光,等待着华卿与他们也说一说那些他们不知道的八卦往事。
然而,并没有。
华卿长老带着燕音公子与两个阴兵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竟然开始打牌了。
开始打牌了!难不成他们来这里真的是郊游的!
道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不他们也打个牌?享受一下生活?
不远处土坡后面的梦魇兽好不容易从林乐辞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身上的毛毛有些凌乱,他抖了一抖,瞪着两只碧绿碧绿的大眼睛,看着林乐辞,对他吼道:“你给爷爬!”
“别这么冷漠嘛!怎么说我们也有多年的父子情嘛。”林乐辞一边说一边将自己刚刚烤好的鸡腿给送到了梦魇兽的嘴边。
梦魇兽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十分的诚实,四条腿根本不停他的使唤,跑过去向着那鸡腿咬了一口,林乐辞的嘴角刚刚向上扬了一些,就见梦魇兽突然呸了一声,将嘴里鸡腿吐了出来。
林乐辞那笑容僵在了嘴边,随即做出西子捧心状,很感伤地向梦魇兽问道:“你不爱爸爸了吗?”
梦魇兽嫌弃道:“忒难吃。”
“可能是你爹我这么多年没有给别人烤过鸡腿了,手艺稍稍退步了一点,”林乐辞说完,咬了一口那鸡腿,随后歪着头有些疑惑,是他的味觉出问题了吗,为什么他觉得这味道好像和当年没有什么区别。
不知不觉间这根鸡腿都吃完了,他也没尝出有什么问题,还是说这些年梦魇兽的口味被养刁了,恰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云栖池站在不远处的枇杷树下,月光下倾泻在他的身上,他静静注视着正在打牌的华卿,神色温柔。
林乐辞起身,慢悠悠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你们这段时间都喂他什么了?我给他烤得鸡腿他都不愿意吃了。”
云栖池转头看了林乐辞一眼,目光中透着微微的惊讶,他没有回答林乐辞的问题,而是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林乐辞的表情僵了那么一瞬,云栖池这个卸磨杀驴未免杀得也太顺手了吧,不知道在他之前已经杀过多少头驴了。
他嘴角微微抽动,对云栖池道:“行,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不打扰你们了。”
林乐辞转身打算把梦魇兽抱起来一起回天界去,结果梦魇兽嗖的一下窜出去老远,对林乐辞放出话来:“你现在就是叫老子一声爹,老子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林乐辞嘤了一声,蹲下身,看着梦魇兽与他说:“我们之间果然是没有父子缘分。”
当年曾有人给他卜了一卦,说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的,他起初不信,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后便不得不信了,阴差阳错之下他遇见了一只梦魇兽,便觉得养这么个小儿子也行,谁能想到孩子大了还是留不住。
梦魇兽甩着身后的大尾巴,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对面的林乐辞,隐约觉得这人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云栖池觉得自己在这里面好像是有点多余,让他们爹俩自己商量着吧,他抬步走到华卿的身后。
而梦魇兽则偏着头眼巴巴地瞅着云栖池离去的身影,他好想吃云栖池烤得鸡腿啊。
“口水都流出来了。”耳边突然传来林乐辞的声音,随即他便被林乐辞拎着后颈肉被提了起来。
林乐辞看得心里酸得不行,伸手揪了揪梦魇兽的耳朵,问他:“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梦魇兽在他怀里扭了扭,用屁股对着他,对他说:“你先叫爹。”
林乐辞坚决维护自己的父亲地位与统治,而梦魇兽则是坚决要颠覆两人间的地位,两个人正僵持不下时,传来华卿清清冷冷的声音说:“我和了。”
林乐辞:“……”
梦魇兽:“……”
其他道友们闲着无聊,竟是也与这些阴兵们坐在一起开始打牌,并且很快就与这些阴兵们打成了一片,说着阴兵们不知道的结界外面的往事。
秉持着投桃报李的良好传统,阴兵们来了兴致,开口问道友们:“你们想知道我们公主的故事吗?”
道友们一听这个,两只眼睛刷的就亮了起来,点头如捣蒜,当然想啊,快讲快讲,超级想听哒!
第83章
“想知道啊?”那阴兵又问了一句。
众位道友心想这不废话吗?他们刚才难不成是白点头了?
阴兵嘿嘿一笑将手中的骨牌轻轻一推, 说道:“先打完这局,打完这局我们再说。”
众位道友:“……”
嘿, 你这不浪费人感情吗?
旁边倒是来了一个小个子的阴兵跑了上来, 张开道:“我跟你们说,我跟你们唔唔唔——”他剩下一个说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那张嘴便已经被人给捂住了, 什么话都说不清了。
“见谅啊,见谅啊, 他脑子有点问题。”
众位道友:“……”
我们觉得他脑子没有问题,是你们脑子有问题!为什么想要知道点八卦会这么难!还要继续陪你们打牌,直接说出来不行吗!!
恍惚间所有道友都产生了一种你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的错觉!
道友们抽了抽嘴角, 决定化悲愤为力量, 让与自己打牌的阴兵们后悔他们自己做出来的决定, 定要让他们在接下来的牌局中输得连裤衩都不剩下。
然而最后裤衩都没剩下的却是这些道友们,阴兵们被困在结界中这一千多年来每天闲着没事就开始打牌, 就算是一头猪这么打了一千年, 牌技也该熟练了,而道友们……有些道友们连一千年都没活上, 更遑论这个了。
看着面前满满的一堆的灵石, 这些阴兵们的脸上均是露出餍足的笑容出来, 他们作为阴兵其实并不需要这些灵石,只是这么多年了,他们看到修仙者也能在自己的手下吃瘪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之前那位说要给他们讲华卿长老小时候故事的老阴兵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 对道友们说:“刚才我也不是不想说,我只是在酝酿一下情绪。”
您连赢了三十多局,现在情绪酝酿好了吗?
天黍门的掌门看着他的动作,也忍不住想要摸个胡子找找感觉,结果却是一把摸了个空,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的胡子好像在刚刚进到这结界中的时候被一股飓风给刮没了。
啊,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老阴兵长长地叹了一声,说道:“我们公主小时候过得不容易啊!”
道友们在心中齐齐哦了一声,您赢了三十多把就是为了酝酿这个情绪啊!您是否过于无耻了一点。
华卿长老现在这般美貌,想来小时候应该也是可可爱爱的,谁能忍下心对这样一个小姑娘不好呢?
老阴兵感叹完这一句后就往华卿那边看了一眼,华卿察觉到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她对这些过去的事倒是没什么想法,就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腌臜事,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老阴兵拿出烟袋,捏了一小撮的烟丝,放进烟杆前边,又跟道友眨眨眼睛,示意对方给他点个火,上元派的掌门怀着万分无语的心情,用灵力给这位老阴兵点了火,老阴兵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袅袅白烟乘风而上,老阴兵叹了一声,眼中流露出少许怀念的神采来,他轻轻开口说道:“那都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了,当年陈国国力鼎盛,百姓安居乐业,陛下刚刚登基的时候,也算是英明神武,只是后来忽然间脾气大改,带领着陈国的士兵们连年征战,扩大疆土,建平十七年的时候,蕉城一战,陈国惨败,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无一归来,自那以后陈国国力便江河日下,不复往昔了。”
“公主殿下便是在这一年出生的,只是殿下出生没多久,皇后娘娘就薨逝了,皇后娘娘是先皇赐的婚,生前并不得陛下的喜爱,连带着小公主也备受冷落,与小公主同日出生的还有陈贵妃所生的大公主在百日还有生辰的时候,都会在宫中举办宴会,然而小公主这个嫡女,却是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得不到。”
“后来边疆的大军连连失利,陛下妄图炼化阴兵来称霸天下,正好国师可以炼化阴兵大阵,只是国师还说,需要一名皇族的血来喂养这处阵法,掐算了一番后发现小公主是最合适的人选,陛下便毫不犹豫将小公主交到了那国师的手上,当年公主还不到五岁,她在国师的手下被磋磨了三年多,这三年中我曾见过小公主一面,那个时候大公主被养的白白胖胖,身上衣服首饰样样不缺,每次出来都是光彩照人,而小公主却是瘦瘦小小的,像只豆芽菜,身上几乎没有一点肉,风一吹就能倒下……”
众位道友认真倾听,心中默默叹着气,这些若是真的话,那华卿长老幼年时候过得委实有些凄苦有些憋屈。
说到这里,老阴兵也有些感伤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陈国来了一位年纪轻轻的新国师,不知做了什么,很得陛下的信任,只是这位新国师脸上长年戴着一张银白的面具,没有人知道他面具下的那张脸是什么模样。”
道友们大概知道,老阴兵口中的新国师应该就是那位帝君陛下了,他们并没有插嘴询问,只是静静地听着接下来的故事。
“趁着老国师专心对付新国师的间隙里,小公主谋划了几天,终于在狱卒们来取血的时候,从他们的身上偷了地牢的钥匙,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