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别耽误了,赶紧回去吧。”
董建熟络地朝她挥手:“‘学姐’,再见啊。”
程之余回头,邵珩拿手机朝她挥了下。
回去的路上,程之余点开微信,上面果然有个好友申请,头像一片黑,昵称是省略号。
她把备注改成‘点肉片的’,然后不让他看朋友圈。
同意,完成。
——
吴启明一回宿舍就问董建:“董胖,你刚说你是福建的,我怎么记得你不是啊。”
董建嘿嘿笑:“我瞎说的。”
“满嘴跑火车,没一句话能信。”
刘向瘫在椅子上:“累死我了,狗|日的军训,每天在大太阳底下站着,皮都脱了一层了。”
董建也一屁股坐下:“还好不是训一个月,快熬出头了。”
刘向问:“邵海龟,你在美国应该没有军训这操蛋玩意儿吧,怎么见你适应地还挺好啊,不喊苦不喊累的。”
邵珩身子倚在桌上,平淡无奇地答:“老子更累的都试过。”
刘向还想问,邵珩站直了身体就往阳台走:“洗澡。”
董建嘀咕了声:“有秘密。”
邵珩洗完澡只穿了条大裤衩,裸着上身往镜子里看了看,脖颈后面被晒得微红,脸上的皮肤也黑了点。
他不甚在意,以前他能为了拍到一张满意的照片一动不动地在烈日底下蛰伏一整天,现在这点训练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
邵珩光着膀子从阳台进来,董建起身去放水,错身时眼角一瞥就看到他后背肩胛处有个暗色的伤疤,呈不规则的圆圈状,有些微凸,像是个疙瘩。
董建一时没意识到那是什么伤疤,放水放到一半时才突然领悟过来,尿了一半又给憋回去,提了裤子就往外跑。
“我去,邵海龟,你背上这个是枪伤啊?”他瞪眼惊愕地问。
董建没头没尾地问了句,饶是邵珩也愣了下,随即回头垂眸看了眼那个伤疤,淡定地回答:“嗯。”
“!!!”所惊非小。
吴启明和刘向都凑过去看了眼。
刘向:“妈的,真是啊。”
吴启明:“妈的,我居然见到了枪伤。”
董建:“妈的,早就想问了,你一个美国留学生,怎么回国到这个破学校来了?”
邵珩在三人质问的目光中拿了件T恤套上,一回头一挑眉,说:“你们猜。”
“……”三人大眼瞪小眼。
董建:“你不会是在美国当特务吧?”
邵珩撸了把湿发:“老子他妈还是零零七呢,你信不信?”
刘向:“诶,说真的,邵海龟,你这到底是怎么中了一梭子的?”
“在阿富汗中的。”
邵珩说完拉开椅子坐下,一抬头看见三人都盯着他,一副‘鬼才信你’的表情。
“不信?”
三人齐齐点头。
“啧。”邵珩挠挠头,“美国持枪合法知道吧?”
三人点头。
“老子高中时和人火拼中了一枪,被遣送回国了。”
董建:“这还可信点。”
吴启明:“海龟你性格这么欠,被人揍正常。”
刘向:“阿富汗什么的,太他妈扯了。”
董建最后还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中国挺好的,枪支管制严格,放心吧。”
邵珩额角一跳:“妈的。”
三人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后就散开了,邵珩单手撑在椅背上抓着自己的湿发。
一个电话进来,他看了眼就接通:“喂。”
“什么时候有空,见个面。”
邵珩想了下:“明天晚上。”
“好,地址发给你。”
“嗯。”
挂了电话,邵珩随手看到微信有一条消息提示,点进一看,是好友通过信息。
他点进那个星空头像进去看个人信息,又点进个人相册去查看。
入眼的就是一条横线,底下一片空白。
邵珩挑眼,用手指轻轻点了下屏幕。
“啧,防备心这么重。”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是广东人,对福建同胞没有恶意,就是一个梗。
是校园傻白甜不是谍战,别开太大的脑洞,废材作者填不了。
好冷……也不知道讲给谁听的,蜜汁尴尬。
还是求收藏吧
第5章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程之余最头痛的高数课。
高中时她是美术生,文化课还算不错,放弃艺术生这个身份后她的高考分数也能勉强够得上清大的划线,其主要是依托于她优异的文综和语文成绩,她的英语和数学成绩永远都是在扯后腿,英语勉勉强强马马虎虎还过得去,数学那真是惨绝人寰。
高考冲刺前的三个月至今想来都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时段,不仅是因为家庭的变故带来的沉重打击,更是决定放弃艺术道路后面临的学业压力。没有了艺术生在文化分上的优势,她想要和普通学生一样考上一所好的大学变得更加艰难,其中最大的障碍就是数学。
原以为熬过了高考,从此她和数学就是山高路远,再无瓜葛,可是谁能料到她最后会被调剂到管理专业,而高数赫然就在必修的行列之内。
程之余此刻坐在教室里,仰头看着高数老师吐沫横飞地讲解微积分,只觉得云里雾里,造化弄人。
老师讲得太快,有些步骤都是省略过去的,程之余的思维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只好认命地埋头把那些解题过程一一摘抄下来,寻思着课后自己再理解理解。
下课后,程之余照常去了蔡姨的店,因为是周五,店里的客人没有那么多,蔡姨就让她先走。从店里离开后,她没有去画室,苏娴今天有事,她不好一个人去画室。
程之余绕到了校门口,她有几种油画颜料殆尽,正好寻个时间去买。
一出校门就是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琳琅商店,与校园里的静谧古朴大相径庭。大门正对面就是一个红绿灯,此时亮着红灯,行人驻足等待,程之余也站在其中。
正当她盯着对面的红灯看时,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朝她走过来,用英文向她问路,大概是担心她听不懂,老外还特地放慢了语速。
程之余听懂了他要问的地方,她的英语做做阅读还行,口语就相对差了点,再加上此时有点紧张,张了张嘴就是没能把想说的话用英文说出来。
“Hey man, what’up?”
身边突然站过来一个人,程之余抬头看到来人有些意外。
那个老外又把刚问程之余的问题重复说了一遍。
邵珩听完,偏头说:“五四广场怎么走?”
程之余回答:“顺着这条马路一直往下走,大概两百米左右到了第一个路口能看到一个超市,接着往右拐再走一百米左右就到了。”
邵珩回过头去把程之余的话用英语告诉那个老外。
他的英语发音纯正动听,带些懒散,整句话下来也不卡壳,流畅自然听在耳里一点也不别扭。
程之余有些意外,抬头看着他张合的嘴唇微微出神。
老外频频点头,最后确认了遍才朝他们说了两次‘Thanks’。
老外走后,邵珩低头,嘴角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学姐’,不会说英语?”
程之余耳根一热,小声辩解:“我会。”
邵珩笑:“是么。”
程之余咳了下扭头去看红绿灯,经过刚才这么一耽搁,此时又是红灯。
两人并肩站着,邵珩耸拉着肩:“‘学姐’。”
程之余挑高眼角看他一眼。
“我也问个路吧。”邵珩拿出手机点亮屏幕看了眼,“老树咖啡馆怎么走?”
程之余想了下说:“过了马路往左走——”
她还没说完,邵珩就打断她:“你要去哪,顺路么。”
程之余想了下,迟疑着点了下头。
邵珩收起手机,双手插兜:“我跟着你走。”
绿灯过了马路,程之余步子快,邵珩腿长,就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边上。
两人又不相熟,这样沉默着一起走在人流熙攘的道上,周围的喧嚷反而衬出他们之间陌生的尴尬。
“‘学姐’。”
程之余转头。
邵珩说:“你这次给我领路怎么不说话了。”
程之余知道他在打趣她开学时一路上的絮叨,抿了下嘴说:“上次我认错了,以为你是我学校的新生。”
“不是你学校的就不给领路了?”
“……嗯。”
“啧。”邵珩摇头,“snobbish。”
程之余皱眉:“嗯?”
邵珩吊着眼梢看她,轻笑一声,说:“真势利。”
程之余撇嘴,加紧了步子。
邵珩在后面咧着嘴笑。
含蓄别扭的中国女孩,他都多少年没碰着过了。
走过了一个街拐角,程之余停下脚步指指边上的一家咖啡馆说:“到了。”
邵珩扫了眼招牌:“谢啦,‘学姐’。”
“我先走了。”程之余扭头睇了他一眼,客套地说,“再见。”
邵珩看着她往前走,站了几秒,举步往咖啡店里走。推开店门,里面的光线不太明亮,他往店内走了几步才看到要找的人。
邵珩落座,对面的人看到他开口说:“来啦。”
“嗯。”
邵文问:“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
邵珩颔首:“还行。”
“阿珩,你真的决定呆在这里,呆在中国?”
邵珩视线下垂,缄默不语。
邵文看着他,恳切地说:“你如果还想回美国,跟小叔说,我立刻帮你办好手续,你可以继续去学——”
“小叔。”邵珩抬头,无所谓地挠了下头,“不用麻烦了。”
邵文打量着自家侄子的脸,一年多的时间,从意气风发到现在的颓唐自厌,曾经他是摄影界的天之骄子,明日之星,摄影界许多大拿都为他的天分所折服,纷纷不吝言辞地赞美他,甚至预言假以时日他必将会是摄影界的执牛耳者。
可一年前他宣布不再拍照,引起舆论一片唏嘘和扼腕,西方媒体对此多加揣测,聚讼不休。
邵文在心底暗叹一口气,他知道当年发生的意外对还是少年的他打击有多大,以至于到现在他都还不打算原谅自己。
“你想清楚了就好。”邵文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推给他,“我帮你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公寓,你要是住不惯学校可以去那里。”
邵珩垂眼,过了几秒后伸手拿过那把钥匙,用手指往上空弹了下再一把握住:“谢啦,小叔。”
“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嗯。”邵珩慵懒地往后靠在椅背上,脑袋往后仰,眼睑下敛,吊儿郎当地问,“小叔,还有事么。”
邵文佯装生气:“怎么,没事你就要走了啊,好不容易见个面,多和小叔坐一会儿都不乐意?”
邵珩搓了下额角:“也不是。”
“你等下有事?”
邵珩挑了下眉:“泡妞。”
邵文无奈地笑了:“你这个臭小子。”
邵珩把钥匙揣进兜里,起身说:“你回家陪老婆吧,咱俩谁也别耽误谁。”
邵文摆手:“走走走。”
出了咖啡馆就是一股热浪,这里是市中心,人潮涌动。
邵珩站在门口摸着下巴想了下,最后还是老实地按着原路走回去。
今晚不用夜训不用听讲座也不用学唱军歌,是军训以来难得的空闲时间,董建他们几个早按耐不住性子去KTV订了个包厢嗨了,邵珩和他们说好了迟点过去,他不赶时间,一路上就晃荡着优哉游哉地走。
他一路走还一路打量这座城市。
清城算得上是国内的一线大城市,除了到处都是中文外和美国的城市没有多大的差别,可给人的感觉还是有所差异,这不同的原因大概是人。
在纽约街道上,行色匆匆,步履飞快的人居多,可在这里随眼可见的就是拖家带口的一家子出来散步,逛街,还有……含蓄别扭的中国女孩。
邵珩无意中的一瞥就看到了街边一间小画具店里的一抹身影。
他停下脚步,有些疑惑。
他在咖啡馆里呆的时间前后也不过二十分钟,她刚才明明是往前走的,怎么这会儿就到这来了?
略微一思索,他就明白了,她大约是直接把他领到了咖啡店门口,之后又自己一个人折回来的。
邵珩觉得有趣,哼笑了声。
难怪刚才说她‘snobbish’她会生气,错怪了她啊。
程之余蹲着身体挑选着颜料,油画颜料有37毫升和200毫升的规格,她在纠结要买大容量的还是小容量的。
小容量用得快,要频繁购买,大容量的耐用,可是颜料放久了也不好。
想了想,她最后还是决定买37毫升的,又挑了一管常用的200毫升的白色颜料。
挑完颜料,她又去挑画笔,她有几只画笔已经秃噜毛了,正好一起换了。
“你要买哪种画笔?”店家询问她,“扁形的,榛子形的,扇形的我这里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