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忍多时的怒气终于爆发,“我桓行简的女人岂容他一个野蛮人染指?”嘉柔见状,不自觉地收了收领口,想要遮挡住,“大将军,如果我真被人……你还要我吗?”
桓行简眼中冷极,脑子里尽是她平日承欢身下的旖旎场景,薄唇紧闭,没有立刻回答她这个问题。嘉柔心头一灰,却很快释然,路是自己选的没什么可抱怨的,男人的心,不都是如此吗?
“要。”不知沉默了多久,他忽然出声,嘉柔惊诧地看了看桓行简,他也在看自己,漆黑的瞳仁里闪烁着点点光芒。
嘉柔哽咽着扑到他怀中,紧紧环抱,脸贴向他如磐石般坚实的胸膛,桓行简偏过头,嘴唇在她发间摩挲似有柔情万千,声音发沉:
“下不为例,你不能拿自己不当回事儿,听见了吗?”
“嗯,”嘉柔点点头,像温顺的鹿,“大将军生气归生气,别忘了用好胡车儿,用他来分老羌王的势力。他们散着,才对中原有好处。”
桓行简忍不住莞尔,亲了她一下:“好姑娘,你果然懂我的心思,”朝她耳朵里忽深深吹口热气,嗓音似清还浊,“赏罚不明,可不是大将军的做派,不如先赏你?”
“我不要什么。”嘉柔浑然不觉,下一刻,桓行简已经托起她尖尖的下颌,舌强悍地抵到口中,嘉柔挣扎了下,“大将军,我没洗漱呢!”
娇软身躯在怀,他心里那股躁火不觉去了大半,把灯一吹,两人踉跄往床榻退去:“傻姑娘,男人想要谢你的时候能不能别煞风景?不要什么?”
等待的煎熬一扫而空,她人就在眼前,许是光源没了,更刺激得他口鼻敏感,心中激荡,又狠又重地开始咬她耳珠:“人道不可废,舞阳侯府里就等你生个小世子了……”
跑荡整日了,她身上依旧是香的,桓行简兴致正浓,一颗心,跳得迅疾,不知是想好好惩罚她一番还是疼爱一番,手下力道却已经重了许多。
抱腹上的刺绣精美,黑暗里,似乎能摸到上面绣工的纹路,层层叠叠的,他忽然低笑问了句:“绣的什么?手艺不错。”嘉柔难耐渐渐升腾起的燥热,呼吸不稳:“绣的蔷薇,黑漆漆的,大将军怎么知道手艺不错?”
“哦,”他坏笑着撩开嘉柔浓密的秀发,“蔷薇花啊,那正比柔儿,来时含苞待放,现在,雨露滋润凝香怒放,不过……”桓行简坏透了,一捻一拨,故意逗她,“柔儿这花蕊是不是藏得太深了?我来找找?”
嘉柔娇弱无限,羞恼地捶了下他肩头:“大将军只会欺负人。”桓行简笑着摁住了她的手,窃窃私语:“难不成,你想我欺负别人去?嗯?”被衾里热起来,而帐外,草丛里虫鸣犹如嘈嘈切切的急雨,初秋的气息,在不经意间已经顺着夜风送来了第一缕清冽。
帐内终于安静下来,桓行简摸索过一件外裳,披着赤脚下榻,点了灯,帐内陈设又一一重回视线。嘉柔沉沉睡着,他手一伸,额头上的汗意已干,凉丝丝的。俯身用唇在她脸颊上碰了一碰,桓行简更衣出来。
头顶星河入目,清澈干净,桓行简仰头观测片刻,算算时辰,陈泰等人应该快杀回来了。
数个时辰前,石苞把李闯下老本似的打得皮开肉绽,心道给这小子点教训。不想,李闯到最后吭都没吭,黄豆大的汗珠子湿透了脸,嘴唇都白了,可硬得很,愣是没叫唤一声。如此看来,石苞也是真心佩服他了。
他过来溜达时,瞧见桓行简的帐子灯火不见,自然清楚怎么回事。远远的,在帐外候着了,等帐子亮起来知道他事了,看他现身,这才往跟前凑了凑。
把李闯的事寥寥几句带过,暗觑他神色,桓行简脸上十分平和,一番惊涛骇浪后的心满意足,多少在神情上,有两分端倪。
“以后你看紧了他,再有下次,我不会留他。”桓行简丢下一句,已经听到隐约的动静抬脚往辕门方向去了。
营寨外,铺天盖地的人马回来,马嘶声不断,桓行简甫一露面,将军们围了上来,很是快活。
“大将军,羌王已擒,明日一早就能去救都督!”陈泰提及桓行懋,心里兀自一笑,子上啊,子上,想当初爱笑的年轻人此刻不知狼狈到何等田地了!
“人呢?”桓行简眸光微闪,很快,人群中让开条道,羌王先被推到了眼前,他把人一打量,微微笑道:“朝廷素来看重羌王的忠义,今日,不助朝廷伐蜀,怎么反倒帮起姜维来了?”
羌王见大势已去,只能暂先虚与委蛇,一开口,汉话生硬得刺耳:“白虎惭愧,愿助大将军一臂之力。”
桓行简焉能轻易放掉这样的机会,态度依旧客气:“羌王的心意,我替朝廷领了。不过,羌王到底有了些年岁,就是草原上的雄鹰也有难能展翅的一天,这回,羌王就先在我帐中歇息两日,看小儿辈们破贼罢。”
一脸的微笑,这让他看起来不过是个温文尔雅的京都公子,白虎这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还想再开口,人已经朝旁边走去了。
没绑羌王,可胡车儿是个难驯服的汉子,五花大绑带到桓行简面前,他冷淡看对方两眼,不由想起嘉柔,只能隐忍不发作:
“羌王老了,我看你很有勇士的风采,这一次,你带着你的族人跟陈将军去解武山县之围。事后,我会替你向朝廷上表,给你该得的奖赏。”
这话不难明白,胡车儿顿时两眼放光,头一昂,兴致勃勃的:“好,我愿意随你们去打姜维!”话说着,目光却是炯炯有神地往四下里胡乱瞄一气,显然是在找人。
桓行简不动声色,等他主动提。
果然,胡车儿一点都不遮掩,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有个设计害我的女人,我想跟大将军讨要!”
嗓门洪亮,厚颜无耻的,陈泰等人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脸上都不太好看了。唯独桓行简,神色无异:“怎么,你想杀了她?”
火把嗤嗤烧着,胡车儿那个跟野熊一样的面孔上,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都在桓行简眼里看着。
“当然不是,我想干、她,这女人骗我一场我不好好干、她一场不痛快!”胡车儿大大咧咧叫嚷着,人群里,张既就在陈泰身旁站着,头上青筋顿时乱跳,想拔剑砍死了胡车儿再说。陈泰察觉了,忙一摁张既,低声阻拦:“使君,不能坏了朝廷大事。”
张既气得咬牙,再看桓行简,那双眼眸里极快地掠过了一层霜寒般的杀机和愠怒,一闪而过,他嘴角那抹笑意始终在:
“我答应你,不过要等你随陈将军得胜回来。”
胡车儿忍不住想跟桓行简击掌为誓,无奈被捆,只能欢快地拉了个口哨。
等人先被安顿下去了,桓行简脸才一沉,问陈泰:“羌王就这一个侄子?”
“不是,只不过这一个最有野心罢了。”
桓行简冷笑,眉头微锁,思忖了一会儿,吩咐道:“此行尽量折他的兵马,另外,战事一了,给我杀了他。”
显然,大将军是被深深冒犯了,陈泰心知肚明,却还是劝道:“大将军,他是个白皮绿眼儿,没开化,其实不必跟他计较。留着他,跟老羌王斗一斗,岂不更好?”
“不好。”桓行简当场否决了,“这个人,无法无天的,借刀杀人,事情一旦了结,还留着锋刃在身,只能伤己。这样,你明日留心,看哪个还可堪一用,封赏就给谁。”
说着,忽又想到了关押着的阿梅嘎,那个女人,分明也不是什么善茬。桓行简略一思忖,轻描淡写道:
“把羌王的女儿也带上,让她跟她的堂兄并肩作战去罢。”
他径自回了大帐,本想此刻召见卫会,转念作罢。一进来,见嘉柔迷迷糊糊正从被褥里爬起,一头青丝,瀑布般地垂在胸前,她口干舌燥的,又渴了。
桓行简见她起身,快步走过来,一抚她肩头:“要什么?”
“我想喝水。”嘉柔无力地朝榻上一歪,又不动弹了。
桓行简看她娇慵不已的那副情态,心火轻易被勾起,扶着她,等嘉柔磨叽饮毕,低笑问:“再来一回?”
压根没多想他话里含义,嘉柔倦倦地闲问:“对了,我姨丈是不是立功了?大将军赏不赏?”
桓行简忍不住笑:“赏,当然赏。”
灵光一现似的,嘉柔猛地清醒了两分,有些迟疑地看他:“毌叔叔呢?毌叔叔大将军还没说怎么封赏呢?”
“也赏。”桓行简俯身把她嘴唇一堵,温存半晌,才说,“我以外的男人,你少操点心,听话。”
正要继续,外头帐子响起石苞期期艾艾的声音:“郎君,那个阿梅嘎闹得凶,要见你。”
第88章 竞折腰(35)
听见这话,嘉柔倒清醒了,抿着嘴地笑,推他一把:“大将军快去呀,说不定,她想招大将军当羌王呢!”
这么一打趣,桓行简狠狠在她脸上掐了下:“惯的你说话越来越放肆。”嘉柔笑着往里边躲了躲,眼帘垂下,手指无聊揪着被角,“阿梅嘎也是个美人,大将军不准备收了她吗?”
瞧她一副小儿女拈酸吃醋的模样,桓行简接的很自然:“哦,柔儿提醒的好,我怎么没想到呢?要是早收了她,你又何苦冒那么大风险去见羌王?”
嘉柔下巴一扬,整张脸毫不畏惧地对着他,轻呸了声,脸热热的:“大将军这会去也不迟,你去呀。”
不再理他,躺进被窝翻过身佯装要睡了。很快,肩窝那有温热的气息扑洒到耳畔,怪痒的,嘉柔缩了下身子,紧闭着眼。
只察觉到他嘴唇碰了碰自己的头发,再无多余动作,脚步声远去后,嘉柔方慢慢转过身来坐起,有点发呆。
她穿好衣裳,一个人,在军帐外托腮坐下了。天上有星无月,军营里除了偶闻骏马咴咴打着鼻息,便是虫鸣了。偶尔有一二流萤飞过,点点绿光,衬得四下里静寂平和,若不是有巡查的兵丁来回走动,火把亮着,这身处的就是田园乡野般的静谧了。
一路走到关押阿梅嘎的帐子,石苞早小跑过去,一撩帐子,桓行简施施然进来了。
一见他来,本蔫蔫不振的阿梅嘎顿时来了精神,手被反绑着,咬牙站起,把个高耸的胸腹挺得更诱人了。
大约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的,自己的族人就这么中计了,阿梅嘎气急,尤其当她看到桓行简好一副悠闲闲雅的模样,心里不知怎么得意,更加愤恨,因此那双大眼睛跟着涨得发红:
“大将军,你既然捉了我父亲来,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
说着,不自觉地扭动了身子,她当然知道自己有可骄傲的资本。细腰,长腿,该结实的地方结实,该柔软的地方柔软,虽然猜测魏国的大将军应当不是个利令智昏会被美色迷惑的男人,但还想试试。
她眼波妩媚起来:“只要你答应我,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说着,火辣辣的目光定在他脸上,“大将军试一试就知道了,我好的很。”
桓行简笑了笑:“是吗?不知道姑娘的好,跟我想的是不是一种好?”
心口一跳,阿梅嘎喜出望外,觉得有戏,愈发做出个娇俏动人的表情。一点都不扭捏,径自走到他跟前,腰身一软,一边跪倒,一边抬头两只眼流露出个臣服的情态,碧光流转,在他腰带上驻停:
“大将军想要哪种好,我就给哪种好,我会比大将军所有的女人都要好。”
眼神已经不言而喻,她渴求地看他,桓行简噙着笑,居高临下的,道:
“你汉话不错。”
马鞭一垂,鞭柄抬起她的脸,再往下,粗糙的鞭子在肌肤上形成一种奇异而刺激的触感。阿梅嘎呼吸微促,大胆而热烈地望着他难耐地叫了声:
“大将军。”
桓行简却把眉头轻轻一蹙,摇头道:“你的确有几分姿色,可惜,你总让我想起牛马那些畜生,这难免让人倒胃口。”鞭子一收,对着阿梅嘎恼羞成怒的眼,他依旧笑得温和,“不过,你要是真耐不住寂寞了,我帐中勇士多的是,我可以喊人来陪你。”
简直要被气死,阿梅嘎叽里呱啦用羌语骂了一通桓行简,一张脸憋得通红。无奈,他一句没听懂只能从表情上判断对方在骂自己。
“你不必如此,要怪,只能怪你的父亲已经是一头老了的狮子,而你的堂兄胡车儿,正是爪牙尖利的猛兽。”桓行简浅浅含笑,单膝一折,蹲了下来,手肘撑在膝头鞭子重新抵上她柔软的胸脯,意味深长望着她,“阿梅嘎,女人的身体确实是很好的武器,可是,像你这样的姑娘男人也比不上,只用来勾引男人,大材小用。你堂兄明日跟我们的人去打姜维,你的父亲,现在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了。这个机会,是胡车儿的,还是你和你父亲的,现在似乎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听得太阳穴直跳,阿梅嘎两眼血红牙齿错地格格响,没错,她就知道她那几个堂兄早等着亮出雪白尖利的牙齿了。这群短视的猪!她心里俨然将父亲的那些侄子辈全都深深记恨上了。
桓行简站起,朝大帐外看去:“我听闻你能骑马,能拉弓,除却是个女儿身,也算个勇士了。明日,你也随我大军出征吧。”
两人目光碰上,阿梅嘎头一昂:“一言为定!”
桓行简无声笑了笑,绕过她,走去帐外了。身后,阿梅嘎忽然喊住他:“大将军!”
他回首:“你还有事?”
阿梅嘎嗤地笑了:“我明白,你是在利用我去对付我的堂兄,因为,你不好直接下手杀他,怕引羌人骚乱。这样我们部族自相残杀,受益的,正是你们洛阳汉人朝廷。”
一语中的,桓行简确实是又多考量了层,才走这一趟。冷不防被个女人点破,他波澜不惊弯起唇角:
“你既然看透了,那么,明日这个机会还要不要呢?”
“要!”阿梅嘎没有犹豫,“因为现在我已经别无选择,既然胡车儿想夺走我父亲的王位,我不得不为他而战。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雍凉的土地,从来就不只是你们汉人的,我的族人早在此定居。”她倨傲冷笑,满是挑衅。
桓行简懒得跟她理论这些,一笑而已。出了大帐,喊来石苞,低声交待几句,石苞一溜烟跑去了陈泰的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