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徐泽侮辱明家的话,明薇一想起来就生气。
说话是一门艺术,盛徐泽零分,季忱满分。
她端起杯子和苏窈碰了碰,“来,为我最后的单身生活——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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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忱的速度快,周末便发来短信,准备登门拜访明薇的父母。彼时,明薇刚挣开眼,昨晚画设计稿到半夜三点,才睡下没多久,随着生物钟醒来。
睁眼就看见季忱的短信.
季忱:【九点我会到你的公寓楼下。】
明薇一愣,猛地坐直身,眼神往屏幕左上角看去。八点四十五分,她还剩一刻钟的时间来收拾自己!
“……”算了。
她疲惫地重新躺下,生活不易,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时过九点,手机准时响起,明薇差点又昏睡过去,季忱打来的电话。
她接通,翁里翁气“喂”了声。
季忱愣了下,“还没起床?”
明薇鼻音浓重,一听就是半梦半醒,和她同床共枕过一次,季忱记得她的习惯。
被子一定会捂住脸,像猫一样窝在角落。
他目的达成,难得地好耐性,抬腕看了眼时间,“再给你半个小时。”
明薇讨价还价:“四十分钟。”
“那我现在上去了。”听起来不像开玩笑的语气。
她揉了揉头发,决定认命,挂断电话爬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
不想让爸妈觉得她结婚是应付家里,拉开衣柜挑衣服前,明薇走到落地窗旁,扯开窗帘的一小道缝隙,试图参考季忱的衣着,搭一身相宜的衣服。
可惜,男人坐在车里,车窗紧闭,双面玻璃阻隔了车厢内的景象。
明薇叹口气,只好凭感觉穿了。
出了楼层大厅,季忱推开车门躬身下车,绅士做派十足。他穿深蓝色系的正装,身姿颀长,清越矜贵。
明薇走到他跟前,话说在前面,“如果我爸妈问起,希望你能按照我的剧本来,说我们是正常恋爱。”
季忱歪头,“这很重要吗?”
明薇长睫掩下,面上看不出情绪,“对你不重要。”
但那是她的父母,对他们来说,特别重要。
明家在壹号院十三栋,车子缓缓驶入林荫道,单行通过的车道狭窄,周围从国外移植来的法桐叶子依旧挂在树枝上,寒冬萧索,各种景观树却保持着最完满的姿态。
司机将车停进临时停泊点,季忱下车后绕到后备箱,提出几个礼盒。
自从奶奶搬进壹号院与父母同住,明薇就很少回家,上次回来是两个月前的事。
季忱看出她的抗拒,也知晓明老太太强势的性格,及时打断她冗长的思绪,“薇薇,不来帮我一下吗?”
明薇反应不及,“怎么了?”
季忱漫不经心地睨着她,套路得轻车熟路,“不帮未婚夫提一下东西吗?”
明薇咳了声,暗叹这男人厚脸皮的功夫越来越厉害。
她无比想念高中那个一撩就脸红,恨不能从轮椅上站起来捏断她脖子的男生。
家里的阿姨来开门,看见是她,热切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薇薇你可好久没回来了啊。”
明薇弯唇打招呼:“吴姨,我爸妈他们在吗?”
“在的在的,本来夫人计划和邻居家搓麻,一听你回来连忙推了约。”
吴姨瞧了眼她身后的男人,“你就是薇薇的男朋友吧,快进来。”
说着,帮季忱找出没人穿过的室内拖鞋,“薇薇,我先去泡茶。”
明薇低头,附到他耳边说,“我奶奶性格不好,你别和她计较。”
她说这话时靠得很近,清浅的气息铺落在他耳畔,刻意压低的声线像是一柄小钩子,莫名勾人。
季忱薄唇轻抿,“知道了。”
明薇先一步来到客厅,明胥坐在沙发上,有意装出为难女婿的未来岳父的形象,明母在一边喝茶,余光瞥见玄关磨磨蹭蹭出现的人影,喜上眉梢,“薇薇,怎么就你自己啊?”
话语刚落,季忱走到明薇身边,反扣住她的手,“叔叔,阿姨,冒昧上门拜访,打扰了。”
明胥上下打量他,外表和他家闺女倒是般配,“过来坐吧。”
明薇本想挨着老母亲坐,不曾想屁股没捧到沙发垫,老母亲掐了下她的腰,下巴点了点季忱旁边,“一个月不回家,别想亲近我。”
明薇深深吸了口气,乖巧坐到季忱旁边。
明胥端起茶杯,开始查户口,“你和我们薇薇在一起多久了?我们都没听她提起过呢。”
明薇暗戳戳捉住他的手,示意他别出岔子。
季忱很给面子,嘴唇弯出点礼貌的笑,“我和薇薇是高中同学,年前她回国后我们在一起的。”
明母笑弯了眼,“高中同学好啊,哦对,忘了问,你叫什么?”
老母亲的反射弧不是一般的长。
季忱答:“季忱,季节的季,热忱的忱。”
明胥听着这名字很耳熟,斟酌了下,“你和城西的季家有无关系?”
申城季家,上流圈谁人不知。如尽把控整个时尚圈主导风向的季氏,由季家的孙子辈着手负责,可不巧,那位也叫季忱。
明胥不等他回答,重重叹口气,“你是不知道那位有多奸诈,小小年纪,手段狠厉——”
明薇陪笑的表情逐渐僵硬,“爸……”
手被旁边的人握住,季忱先一步开口:“叔叔,以前多有得罪,请您见谅。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明胥奇怪地睇他,自从他进门,给人的感觉多是温和大于凌厉。
丝毫不像助理描述的商界新一代令人闻风丧胆的小阎王。
明薇将一切归结为季忱的戏好,她甚至忍不住给他颁个奖。
影帝的殊荣他称不上,至少有个“逢年过节租男友最佳人选”的嘉奖吧。
客厅的氛围融洽,明胥一贯欣赏有才能的年轻人,虽然前不久被季氏坑了不少钱,看在他主动示好的面子上一笑了之。
正对客厅的旋转楼梯走下个蹒跚的身影。
老太太沧桑的声音辨别度很强,“谁把她给我放进来了?一个月不见人影,还回个什么家!”
该来的逃不掉,明薇垂头,手指戳了下季忱,“做好一级响应。”
她的手指落入他掌心,明薇歪了下头,嘴唇轻轻擦过男人的下巴。
一股清冽的木质香扑鼻,他说:“明薇,回去你要好好报答我。”
第6章 我偏爱
明薇心跳错漏了半拍,不等她回答,季忱站起身,迎上明老太太探究的目光。
明老太太审视他片刻,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你是明薇交的朋友?”
季忱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正巧老太太出现,便一并说了,“我已经向薇薇求婚,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话音刚落,明老太太用拐杖敲动地面,“胡闹!”
明胥知晓老太太的心思,明家孙子辈就明薇一个女孩,她想利用明薇的婚姻实现明家利益的最大化。拿女儿的婚姻做交易,他是不赞成的。
奈何老太太固守己见,不肯听劝。
老太太也是知分寸的人,城西的季家高攀不上,从头就没考虑过季忱这个人。
明老太太斜睨着对面的年轻男人,“你说你想娶明薇,考虑过门第家世没有,我们家可就明薇一个孙女,自然要挑最好的。”
外人听来这句话处处向着自己的孙女,明薇叹口气,不想费口舌去和老太太争辩什么,垂头假装局外人,手指轻轻勾在一起,端详新做的美甲。
季忱语气淡了些,“既然决定登门,这些我自然做好了准备。”
明母想提醒一下老太太,但明胥轻拉了下她胳膊,摇头默许。
明老太太看他底气挺足,语气变得尖酸刻薄起来,“看你的年龄不算大,大学毕业没多久吧?在哪家公司工作,家是在哪的。”
季忱一一应答:“比薇薇大两岁,现就职季氏璀错,申城当地人。”
“季氏,是正式员工吧?”
明薇挠了下脸颊,有点替老人家尴尬,不能因为人年轻就轻视他啊。被轻视的季忱倒没多大反应,点头应了。
老太太又紧追不舍问:“哪个部门,有没有发展前途,哦也是,没有点家世背景,打拼个三五年才能有升职机会。”
虽然性格不怎么样,说到底还是她奶奶。明薇抬头,正想替她解除尴尬,顺便帮季忱回答一二,对面的老父亲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明薇解读了眼神的含义:这也是我考验未来女婿的一环,别捣乱w(Д)w!
她噤声:好的,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季忱没有错漏他们父女俩的眼神交流,弯唇笑道:“暂时是没有升职的空间。”
不然呢,你还想越过你老子去做董事长吗?
明薇把话从心里过了一遍,没忍住轻笑出声。旁边递来一道炙热的目光,她抬头,正对季忱的眼睛,他面色平淡,仿佛猜中她此刻的小心思。
明薇舔了下唇角,神色无辜:请继续你的表演.jpg
一番拷问结束,明老太太做最终陈词:“你和明薇不合适。”
季忱似乎失去了耐性,往后靠住椅背,双腿优雅交叠,重现了他在谈判桌上的姿态,“我拟出的结婚协议有写明婚后我的所有资产将由两人共同享有,其中包括……”
明老太太的耐心比他还差,“停——年轻人,你的那些存款我们薇薇看不上。”
莫名被Cue到,明薇回忆了遍协议上的那些动产及不动产,核算下来的数目她想都不敢想,人生在世,有钱最重要。
明薇意识到思绪跑偏,心虚开口:“其实,有那么一丢丢的心动。”
季忱撇过来,笑意浅淡。
明薇脸颊有些红,看什么看,说句实话不行吗!
瞧瞧她为了设计稿,为了在这艰难的世道活下去,每天要掉多少根头发!
明胥出来打圆场,“妈,这位是城西季氏的孙子季忱,你好歹听人把话说完了再表态。”
只见老太太的脸色瞬间转变,赤橙黄绿青蓝紫在脸上过了一遭,尴尬在空气中弥漫。
季忱平静道:“我父亲暂时不太放心把公司全交给我,这几年升职的可能性不大。”
他丝毫不觉这时候说这种话只会让气氛更尴尬,明薇简直没眼看,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
季忱反握住她的手,“但养一个薇薇,不成问题。”
养一个什么?明薇大脑嗡嗡的,机械地抬头,和他对视几秒。
季忱歪头,眼皮耷落,“怎么了?”
明薇忍住喉咙艰涩,挤出一个笑,“你放心,我很好养的。”
真他妈装——做作——忍无可忍。
重金求一双没有听过这句话的耳朵:)
吃过饭,明家父母送两人出门,饭桌上季忱陪明胥喝了杯红酒,叫来代驾,那辆宾利此刻就停在门口。
老太太还沉浸在不久前的翻车事件中,没出来送人。
明薇坐上车,降下车窗玻璃和爸妈挥手。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她升上车窗,头却一直看向窗外。
季忱身上混杂着淡淡的酒味,盖过他一贯用的木制香水的气息。
他问:“今天回我那?”
明薇心中情绪纷杂,她奶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长辈,他却能忍住性子和她闲聊那么久。她答应他结婚是情势所逼,但一直没有问出他选择自己的理由。
车厢被夕阳淡淡的昏黄光线笼罩着。
明薇转过头,直勾勾看着他,“季忱,你为什么要选择我呢?”
明明在高中,他们有过那么多的不愉快。申城圈中的名媛无数,他实在不需要找一个曾经给自己添堵的女人放在床边。
空间中醉人的酒精弥漫,滋生暧昧,迷人感官。
明薇也喝了酒,比季忱喝得要多,她定定望着他,非要等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女人藏在发间的耳垂通红,绯色蔓延上了耳廓,她往大衣领子里缩了缩,下巴也藏进去。
不想让他看。
季忱伸手,手指碰到她的发鬓,被躲开了。
明薇有点上头,眼神迷蒙,“你干嘛啊?”
季忱笑说:“有虫。”
她猛地坐直身,抬手到耳边,想碰却不敢碰,莫名可爱。他靠过去一点,又靠近,手指拨开绕在耳边的碎发,轻轻捏住她的耳垂,轻声道:“这是冬天,哪来的虫子。”
明薇:“…………”
我鲨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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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早,明薇随生物钟醒来,天花板上那盏琉璃灯莫名眼熟。像极了两个月前和季忱滚床单的那个房间的灯。
不同于那个夜晚,灯光不停晃动,晃得她眼晕。
此刻它静止在眼前,连灯尾雕著的小花也莫名可爱。
不对,她关注的不应该是——为什么又到季忱的床上来了吗。
明薇猛然回神,床榻旁已经没有季忱的身影,她掀开被子,一款简约的女式睡衣套在身上,浑身舒适,确定季忱没有趁她醉酒让她报答,小声嘀咕着下床。
洗漱完,明薇推开门走出去。
季忱穿白衬西裤,坐在餐桌上慢条斯理用餐。听见脚步声,他抬头,“衣帽间有给你准备的衣服。”
明薇:“哦,谢谢。”
她转身到了卧室对面的衣帽间,最前面的衣架挂着季忱的衣服,隔断后就是几套女士常服。挑了套中规中矩的衣裙换上,明薇打着呵欠重新回到大厅。
季忱看她,“去换一套。”
明薇觉得挺好,不解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