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知道夫君爱她——八月薇妮
时间:2020-05-14 08:53:04

  李持酒道:“我没叫人知道,昨儿晚上才回京。你怎么在这里。”
  宋起建道:“我……侯爷才回来,对京城里的事情大概并不知道,容属下细细禀告。”
  当下便陪着李持酒到了就近的酒楼上,迅速把他离开后种种说了一遍。李持酒听说东淑为救宋起建,亲自前往御史台,又听宋起建说起当时的情形,原本颓然的脸色慢慢地有了些活过来的迹象。
  “我就知道,”李持酒低笑道:“她是跟我撒谎,明明她心里是有我的。”
  宋起建打量他,似懂非懂,便道:“听说少奶奶还去过府里头看望过太太,不过、不过今儿她嫁到李府去了……”他本看出了李持酒似“旧情未了”,想劝他死心的,话到嘴边又不敢就说出来。
  李持酒却也不问,只敛了神,问道:“那为难你跟侯府的,是皇太后那边的人?”
  “传的的确是这样,兵部的袁侍郎也的确给皇上申饬了,”宋起建想了想,道:“对了侯爷,我来的时候新得了个消息,您知道今儿萧尚书不在萧府吗?”
  “啊……”李持酒想起在东淑的房间中,听见她催促甘棠的话,“是什么要紧事绊住他了?”
  宋起建凑近过来,低低道:“听说萧尚书在宫中,给……”
  李持酒脸色一变:“你说什么?这消息是真的吗?”
  宋起建道:“是个跟我交好的同僚,他有个兄弟是宫内当班的,所以该有七八分真。”
  李持酒低头想了半晌,起身道:“你先回去吧。”
  宋起建忙问:“侯爷要去哪里?”
  李持酒淡淡:“我当初是奉旨出京的,既然回来了,当然要进宫覆命。”
  宋起建吃惊道:“侯爷!这时侯进宫怕不妥当……”
  李持酒却并不回答,只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竟是极快下楼去了。
  李府。
  李衾同东淑进了府内,李府的那些亲戚贵宾等济济一堂。
  少不得打起精神行了礼,幸而很快走过了仪式,送到了房中。
  才坐了片刻,外头是李衾进来,道:“你们都出去吧。”
  众嬷嬷,丫鬟等忙行礼退出,彩胜跟甘棠也都退了出去,卧房之中就只剩下了李衾跟东淑。
  李衾走到东淑身旁,看着她蒙着红帕子,端然不动的样子,心底便浮现出当初迎娶东淑的情形。
  物是人非。他抬手想要揭下帕子,又有些迟疑的,手指在那丝缎上抚过,忽然看到旁边有一角似乎异样。
  李衾目光一动,揭起来看时,见那粗略的针线底下,是破损的几处,手指一捻,把针线撕开了些,越发看清了那毁损的痕迹。
  正在皱眉端详,东淑道:“怎么了?”
  声音柔和清婉,李衾心头微荡,慢慢地将帕子揭下,粲然的凤冠之下,是那张令人朝思暮想的脸。
  看到那熟悉的眉眼之时,李衾瞬间屏息。
  东淑眉睫一动,却主动地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心情却是同样的复杂。
  “子宁,”东淑道:“你可知道哥哥是因为何事绊住了?”
  这一句终于提醒了李衾:“啊……没什么,是、有一件突发的急事,留在宫中一时出不来。”
  “什么急事?”
  李衾眉头微蹙,终于缓缓在东淑身边落座:“南边谨州那里闹的不可开交,之前皇上派人去剿灭,不料其中一个特使竟临阵倒戈,带了些辎重投向了叛军,此事极为恶劣,偏那人是吏部的,所以皇上就此事在质询萧宪。”
  东淑早知道必然出事,虽然李衾的语气风平浪静,她却知道这底下的事情可大可小。
  “怎么,皇上莫非怀疑哥哥?还是单纯的只是问他的不查之罪,哥哥是什么时候进宫的?”
  “他是昨儿晚上奉旨入宫的,”李衾道:“怀疑应该算不上,只是皇上对谨州的事情本就格外敏感,所以才多留了萧宪。”
  两人本是并肩坐着,此刻东淑便站起来:“什么?问了一晚上,加今儿一天?”她盯着李衾:“那你呢?你有没有过问此事?还是就袖手旁观着?”
  李衾道:“你别急,萧宪又不是那种等闲之辈,皇上不会对他如何的。”
  东淑道:“李子宁!你、你竟然……”东淑气急了,萧宪摆明出事,李衾不想法儿探看,反而还若无其事的把自己迎娶进门,“你当我是什么?哥哥在你心目中又算什么?”
  李衾皱皱眉,当然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便道:“我若不是敬而重之,又何必先迎了你过来。今日本是定好的吉日,万事俱备,难道我什么也不顾,把你扔在萧府,又引得满城风雨,弄出些不必要的谣言吗?我若不顾萧宪,昨儿晚上也不会一并进宫了,就是怕他有个什么意外!我先前去李府……是才从宫内出来的,且去迎娶你,这也是萧宪的意思。”
  东淑微睁双眼:原来他之前是陪着萧宪,是才出宫的。
  李衾叹了声,道:“我不是要瞒着你,之前去萧府的时候本想跟你说,但是又有何用?只让你白白的着急,若是露出什么行迹,反而引得萧家的人也跟着担心。”
  他说了这句,见东淑并不言语,就走到她身旁,轻声道:“东宝儿,我知道你担心萧宪,我也一样的,可对萧宪而言,他不想因为他而让你的终身大事出什么意外,所以才叫我先出宫别耽误吉时的。”
  东淑咬了咬唇,心头那股火慢慢才退散了些:“那皇上什么时候放哥哥出来……”
  李衾道:“所以我特来跟你说一声,稍后我仍要进宫。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容许萧宪有什么意外。”
  东淑总算是略松了口气:“那你快去吧,那皇宫是什么好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而且皇上……”她皱着眉,扭开头去。
  李衾静静地看着她:“皇上怎么样?”
  东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着,皇上跟先帝不同,先帝对世家还是很敬重的。”
  李衾“嗯”了声,望旁边走开一步,忽然回头看东淑道:“东宝儿,我问你一句话,你如实回答我。”
  “什么话?”东淑有些不安。
  李衾道:“萧宪、有没有跟你说过,有关镇远侯的什么?”
  东淑心头巨震!双唇却下意识地抿紧了些。
  李衾看她的反应,心里也受惊不轻,面上却还保持镇定:“他既然跟你说过,那他是不是也跟你说过他有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东淑有些艰难的问。
  李衾道:“一样关系着千千万万人性命的东西。”
  东淑盯着李衾,脑中瞬间一团空白:“你是说……”
  “遗诏,先帝临终前给了萧宪一道密诏。”李衾道。
  “没有,”东淑本能地脱口而出,手扶着额头,忽然道:“等等,皇上今儿是因为吏部的人当了反贼才留了哥哥……还是说,根本这只是个借口?”
  李衾见她这么快就明白过来,便道:“也许两者都有。我曾经跟萧宪要过这倒密诏,他拒绝了,若是他跟你说过什么,比如他放在哪里之类的……”
  “你要了去要做什么?”东淑问。
  李衾道:“为息事宁人,自然是献给皇上。”
  东淑想起苏夫人之前跟自己说过的有关李持酒的那个秘密,又想起那天马车里萧宪的话。
  皇帝这么想得到那道密诏,那遗诏里所写是什么,便不难猜测了。
  她的头像是给一辆马车轰隆隆的碾过,虽觉着绝不可能,但又知道,这世间本就没什么绝对的不可能。
  “要是皇上得不到那道遗诏的话,会怎么处置哥哥?”东淑反而冷静下来。
  李衾不答,只说道:“我曾探问过萧宪的口风,他极为自信,按照他的行事风格,绝不会放在他的身旁,定然是放在一个世人都想不到、不会去搜查也不会疑心的地方。这世间他最看重的就是你了,所以我才问你。”
  两人四目相对,东淑笑了笑:“子宁,哥哥不肯交出这东西,你却让我替他献出?”
  李衾道:“这样才能保证万全。”
  东淑低头想了一会儿,道:“子宁,假如真的有那道遗诏,如果诏书上所写……是要传位于别人,我倒是乐见其成。”
  李衾皱了皱眉:“是吗?为什么?”
  东淑道:“因为我觉着,景王不配当皇帝,这天底下哪个人坐上那个皇位,都比他要强。”
  李衾微微闭上双眼:“哪怕那个人是李持酒吗?”
  东淑歪头,片刻道:“是!哪怕那个人是李持酒。”
  李衾道:“你、就这么相信镇远侯会做的好?”
  东淑道:“我说过了,谁坐上皇位都比景王强上百倍!”
  李衾道:“就算镇远侯对你不死心,你也愿意?”不等东淑回答,他握住东淑的肩头,“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我还可以压住他,若真的给他继位,以他那个性子会做出什么来?你知不知道!”
  原先一直都和平宁静不动声色的,此刻说到最后两句,李衾的眼中才透出了怒意。
  东淑这才知道李衾在忌惮什么,她有些震惊,却即刻道:“他不会。”
  “你确定他不会?他是为了你才娶的江雪,他惦记了你多少年了……一旦知道是你,他会放手?”
  李衾瞥过那块破了的喜帕,他从来洞察精明,自然看得出这帕子是怎么毁了的,镇远侯秘密回京,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
  李衾深深呼吸:“你难道不知道他对你的执念多深?还是说,你为了他,连萧宪的安危都不顾?”
 
 
第90章 
  李衾所说的别的话倒还罢了, 最后一句却着实刺了东淑的心。
  东淑皱眉看着李衾,终于慢慢地说:“你这是在回答我, 若是皇上得不到遗诏, 就会对哥哥不利对吗?”
  李衾一时失了自控,此刻略有点后悔, 但再改口已经晚了。
  “毕竟是社稷权柄的事情, 我不想说的若无其事,”李衾思忖了片刻,尽量平静地:“但是就如我方才跟你说过的,不管怎么样, 我都会尽我全力,不会让他出事。”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着你, 明明是相隔咫尺, 对东淑来说,却像是当初自己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从指挥使府内敷衍回来, 在路上跟醉酒踯躅的他马上底下, 那疏离而模糊的对视。
  终于东淑道:“好,我知道了。”
  向着李衾微微一笑:“你进宫去吧。反正……我对这儿也并不陌生。”
  李衾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 他本是要走的,才转身的时候又回过头来。
  快步走到东淑身旁,李衾张手过去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东淑微怔的时候,就听他在耳畔说道:“有些话我说的不恰当, 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不过也是关心情切一时乱了而已。只有一件……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再让咱们有任何的意外。不管是镇远侯也好,还是皇上。”
  李衾说完之后,才轻轻地将东淑放开,转身出门去了。
  看着李衾出门,东淑忽然觉着浑身无力,她慢慢地挪后了几步,终于退到床边,缓缓坐下。
  东淑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急转而下,自己成亲的日子,却是萧宪身处险境的时候,而她跟李衾两个,却因为此事几乎……彼此生了嫌隙。
  东淑无法形容自己对于新帝的憎恶,她本以为自己重活一世,有很多东西都已经看破了,直到找回了记忆,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幼稚。
  的确,她可以看破看透一些东西,可有一些,是她无法逾越、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办法面对的。
  一想到那个,东淑甚至有一种想要自毁的冲动。
  她本来是世间最骄傲的女子,却给人把那份骄傲一寸寸的凌迟至死,这比直接杀了她更加难以承受。
  心突然疼了起来,东淑抬手握着胸前衣襟,手掌揉着那处,却没有办法将那份难以言喻的痛感压下去。
  李衾把新人接了进府,转头就匆匆地进宫去了。
  府内上下很快都知道了这件事。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各种猜疑。
  其实李衾出去之前曾同府内老太太以及太太们禀告过了,只说宫中有紧急大事,耽误不得。
  如今府内长辈们商议了一阵儿,便叫两位少奶奶前去安慰坐陪,免得冷落了新人。
  东淑才叫去了凤冠,卸了妆,又换了一身衣裳。
  却听外头丫鬟道:“大奶奶跟二奶奶来了。”
  东淑抬眸,便见两个人一左一右走了进来。
  她缓缓站起身来,行礼:“见过大少奶奶,二奶奶。”
  袁少奶奶笑道:“如今好歹已经进了门,也该改口了。”说着扶着东淑到了里间落座,问道:“有没有吃点儿东西?饿不饿?”
  东淑便道:“多谢大嫂子,还并不饿。”
  方氏在旁道:“也不知道宫内到底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弄的新婚之日新郎官儿却跑了。”
  东淑道:“本来按规矩这婚礼尚不能行呢,是皇上格外开恩,如今朝廷有事,三爷他自然也是责无旁贷。”
  方氏笑道:“哟,这话说的……若不是知道你才嫁过来,还以为是老夫老妻了呢。”
  东淑道:“是我一时失言,让二嫂子见笑了。”
  方氏道:“这可不是失言,不过是知大体的好话罢了,这我还是能听出来的。而且你直言不讳的我倒喜欢,可知我最烦那些话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了,咱们以后相处只怕还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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