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缠——何缱绻
时间:2020-05-14 08:54:21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最终是她说,她想吃南城菜了。于是他方向盘一打,带着她找了个专门做南城菜的特色饭店吃饭。
  在外滩附近的一个小街巷一隅。
  怀兮临下车又后悔了。
  最终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耐不住肚子一直不争气地叫嚷,终于扛着罪恶感,被勾着下了车。
  以前上高中那会儿,巩眉有时候要开教师会议,或者给别的班带自习,出卷子阅卷云云,她只能自己解决午餐或者晚餐,偶尔去他家混饭。
  她喜欢吃他奶奶做的饭。很正宗的南城菜。
  有次他奶奶做了一道生炒芒果。吃之前她不知是芒果,吃了就过敏了。浑身上下起满了红疹子,脸也肿了,一个多星期没去学校上课。
  那还是在高考前一个月。
  巩眉早知道他和她早恋,他来给她送卷子或者笔记,巩眉这个当班主任的,在高考前这个节骨眼儿上却没拦,反而事后跟她说:“我看他是真挺喜欢你,你变丑了我这个当妈的都不想多看你一眼,人家嫌都不嫌弃,天天往咱们家跑。”
  后来高考填志愿,巩眉得知她私自报了港城的学校,又跟她发火:“——是不是他报了港城你才报的?你真以为你能跟他好一辈子啊?”
  怀兮因为当年报港城没少挨骂。
  她却从没对巩眉说过,程宴北是因为她才选择去港城,报了港城的学校。
  最开始他不肯去。
  是因为她想去,他才陪她一起。
  怀兮那时还在吵架的时候还跟巩眉据理力争,我就觉得我们能好一辈子。
  那些年大家都太幼稚。
  总信口就是我要和谁一辈子,几十年,我们要长长久久,一生一世。
  却不知这个广袤笼统的概念,需要经历多少沧海桑田的变迁,会产生多少解决不了的矛盾坎坷,会发生什么样无法预测的变故。
  那时候的她,考虑不到。
  说得太容易,爱得太热烈,无疾而终时也过于潦草。
  匆匆几年,眨眼间就那么一晃而过。
  上桌的菜基本都是怀兮喜欢的。她和他的口味儿以前就很像,点菜点的心照不宣,有种莫名的默契。
  她点一下菜单,他就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怀兮花钱一向大手大脚的,以前最风光那会儿,全世界各地地跑秀场,公司也捧她,什么山珍海味几乎都见过。
  却都觉得没有南城菜好吃。
  她也很久没没回去了。
  一顿饭吃得拘谨。怀兮吃一口,就要拿出手机计算一下事物热量。
  程宴北坐对面,看她吃一口饭,就点一下手机。一点儿都不敢多吃,菜夹两筷子就作罢,不小心吃多了就愁眉苦脸。
  吃饭都成了上刑。
  怀兮偶然一个抬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筷子。
  好像这么看着她吃很久了。
  她顿了顿,也放下筷子。最后综合了一下热量,计算好。看到超标的红色数字,心里有点儿后悔。
  暗暗也怪自己的自制力。
  一顿饭至此。
  “对了,”怀兮随便滑了一下手机,看到尹治的微信,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程宴北,“《JL》的主编,真的是你前女友吗?”
  刚跟尹治尹伽在一起的那顿饭,吃的就像几个陌生人拼桌了似的。
  怀兮低头看手机,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在明知故问。隔了快两个小时这么问起,倒像是与他那会儿问的那句“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不谋而合。
  她当然又想到了那天晚上他一群队友朋友开他换女朋友频繁的玩笑。
  这才盈盈笑着抬起头,对上他同样笑意倦懒的表情,问:
  “第几任啊?”
  程宴北右手边放着车钥匙,他指尖儿穿过环,在桌面晃了两圈儿,听她问,动作一顿,笑着抬眸:“你吃醋?”
  “怎么会?”怀兮眉心拧了拧,莫名其妙,据理力争,“只准你打听我的事,不准我问你两句吗?”
  程宴北淡声反问:“所以,你是在打听我的事了?”
  “——你不也打听我了?”
  都挺记仇。
  他倒是没忘了她那会儿问他是不是找人打听过她的话。
  “我没打听过你,我说了,我只是听别人说起你。”
  他说着,突然向前倾了倾身。
  桌子窄,他手肘撑自己,稍探身过来,一瞬就靠近了她。
  呼吸与语气都一样倦懒。
  离她很近。
  “是吗,你还没说是听谁说的——”
  “但是,我现在,很想打听打听你,”他不疾不徐地打断了她的话,停在一个离她极近的距离,半垂下眼,眸色深深的,唇边带笑意,“我还没问你,你这些年谈了几任。”
  突然离这么近,彼此的呼吸好像都可以拂在对方的面颊。
  怀兮躲也不躲,单手撑自己下颌,如此与他四目相对,分庭抗礼。
  她直直迎上他审视又玩味,分不清几分真心,几分虚情假意的目光,一双猫瞳一般清澈的眼睛微微眯起,眼下一颗泪痣盈盈。
  轻笑起来,一字一顿。
  “不好意思,你问我我也数不清了。”
  程宴北眼神蓦地沉了几分,暗自咬了下牙。
  似笑非笑的。
  “几任?”
  声线也沉沉。仿佛最大限度地耐着自己的性子。又问她一遍。
  “吃醋了?”
  这回轮到她像他刚才一样反唇相讥。
  红唇轻扬,笑容潋滟的。
  他定定地凝视她,薄唇一张一合,隐忍而笑:
  “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哎,他妈的,我好喜欢程宴北这个狗男人说骚话(呲牙笑)
  今天试图双更失败!明天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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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痴缠
  “是吗。”怀兮闻言,弯唇笑了笑。长而卷翘的睫不自在地一垂,掩住眼底的情绪。
  似是有意地避开他灼灼的视线,她还向后坐了坐。
  仿佛败退。
  撤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不若刚才那般近如咫尺,剑拔弩张了,她复又抬眼,笑得有些不以为然的:“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程宴北依然停在刚才的位置,依然凝视着她。眉眼沉沉的。
  怀兮侧开头,环视一圈儿饭店里简单却温馨的陈设,慵懒地抻了抻纤长的胳膊,舒缓一整天下来周身的疲惫。
  最后,她一条手臂扶住了凳子边沿儿,肩头微耸起,一手又撑起下颌,眉目带着笑,又看着他,认真地说:“今晚那个叫尹治的,也是我前男友。”
  程宴北轻轻皱了眉。
  他显然没想到。
  怀兮却没想把她跟尹治从前那些一二三,不经心的往事说给他听。他们之间没有聊起这些的必要。
  只淡声地下了结论:“你们是不是还觉得,前女友,还是你们的女人?”
  程宴北微微坐直了身,目光陡然沉下。一边静候她的下文。
  怀兮眼带笑意,眸光清清冷冷。
  就以这么一副娇憨姿态,看着他,红唇张合着,不疾不徐地说:“可是在我这里,前男友就是个稍微有点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我这些年恋爱是谈了不少,各种各样的男人都见过,比你好的,没你好的,都有——可是,不都成了‘前男友’了吗?你也跟我差不多吧?交往了不少女人,比我好的,没我好的——最后,不都分手了吗?”
  怀兮仍笑容潋滟的。
  她说着,顿了顿。
  似乎是不愿被往事牵绊住心神,稍稍过渡了一下从今天晚上开始,就在心底肆意滋生而出的那种奇异的,好像失去了所有自制力,连心都差点管不住的感觉。
  ——她今晚也的确丧失了些许自制力,被他一番诱哄,吃了两顿饭。热量还这么高。
  心有罪恶感。
  再开口,她放缓了些语气。
  偏生带了点儿历经千帆过后的语重心长的意味在其中,对坐在对面,笑意与情绪已不若刚才那般浓烈的他说:“程宴北,人是要向前看的。”
  程宴北指尖儿叩车钥匙环儿的动作缓了下来。他半抬着眼,压低眼底神色,与她无声对视了片刻。
  两处目光交汇,谁却也再没多说什么了。
  片刻后,怀兮接到巩眉的电话。她出去前,边打着电话,边伸手找他要一支烟。
  程宴北看了她一眼,从口袋掏烟。骨节分明的手指夹过一支细白,递给她。
  巩眉唠叨着:“你爸又给你打电话了是不是?我跟你说了几次,少往你爸那边跑,你别胳膊肘老向外拐——”
  “妈,我爸不就过个生日吗?”
  怀兮接过程宴北递过来的烟时,无意碰到他手指。略带凉意。
  她被巩眉唠叨得有些心烦,迎上了他目光,思绪又凝了小半秒。回神过来,立刻收了收手,避开他,继续回应巩眉,“我回港城就算不去他那儿,打个电话说一声‘生日快乐’也行吧?”
  她今天出门烟和打火机都没带,意识到了,又扬了扬手,找他要打火机。
  巩眉又在那边说:“你别跟我说这些——对了,哥哥给你打电话了吗?”
  “打了,但我没接到,还没回过去。”怀兮淡声回应,站在程宴北的面前,低睨着他。
  手半伸着,等他递打火机过来。
  她全程应付巩眉的唠叨,都没跟程宴北说自己要什么。
  要烟的时候,就一个食指和中指微微开合的动作;要打火机,就站在原地不动,向他伸出一只手。
  程宴北却了然她意思。
  将他那个黑色磨砂质地的打火机拿出来。
  怀兮主动伸手,要先他一步劫过来。
  程宴北却眼疾手快地故意绕开了她——
  她便落了个空,手在半空扬着,什么也没抓住。
  不由地拧了拧眉。
  他慢条斯理地抬眸,对她淡淡地笑了笑,同时站起身,拿打火机的那只手,突然反捏住了她的手腕儿。
  怀兮心里一抖,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牵着她,离开了这家饭店。
  他温热的手心和她手腕之间,隔了一个质地冰凉坚硬的打火机,硌得她骨头生疼。
  她右脚崴了,走路不利索,跌跌撞撞,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挣脱不能,直接就这么被他带了出去。
  他没有再抱她。
  马路上车来车往,鸣笛声迭起。入夜渐深。
  程宴北的车停在对面,两人在门口停了停脚步,准备过马路。
  巩眉听到了她这边的动静,唠叨之余,问了她句:
  “你在外面吗?”
  “就出来吃个饭。”怀兮说。
  程宴北避着风,给自己点上支烟。一点猩红扬起。
  “这么晚了,你跟谁在外面野呢?”巩眉对她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有点儿不悦,“是不是又谈新男朋友了?”
  怀兮抬头看程宴北一眼。
  他很高,她虽也不矮,如此望去,只能看到他沉沉的眉眼轮廓。
  她不知如何解释:“没有,没跟谁。”
  “真没有?”
  巩眉在那边又问一句,这一方,程宴北突然俯下身。
  一下就凑近了怀兮。
  打火机“咔哒——”一声脆响。
  火花四溅,火苗蹿起,映照他眉眼。
  他很体贴地替她点上了烟。就如那晚在外滩十八号门口一般。
  可他却没像上次一样,点完了就立刻撤身离开她。
  而是借着彼此之间一簇荧荧火光,看了她一眼,一把捏住她拿手机的手腕儿,朝他那边贴了贴。
  嗓音低沉地问候一声:
  “老师好。”
  “……”
  怀兮气息一窒,心跟着抖。差点儿咬到嘴。
  他说完,扬眉一笑,然后才撤回了身。
  朝空气吐了个烟圈儿。
  巩眉听那声音熟悉,却又是一头雾水:“怀兮,你跟谁在一起呢?”
  怀兮恨恨地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换了个话题:“没事。就碰见一同学。我明天给我哥回电话,他估计这回儿已经睡了……”
  巩眉却没想放过这个话题:“同学?以前我教过的学生?”
  怀兮这下完全不知说什么了。
  汹涌的车流,在眼前渐渐平息。
  满世界喧嚣四起,唯有他与她之间静默如迷。
  怀兮正要说话,程宴北又拉住了她的手腕儿——这次他的手掌稍稍下移,半牵住了她的手。
  似有意,又像无意。
  牵着她朝马路对面走去。
  马路宽阔,他走的很慢,很慢。
  慢到好像一晃眼,就能让他们回到从前。
  “怀兮,妈妈问你话呢。”巩眉教数学的,说话干什么都喜欢反复强调,打破砂锅问到底。
  今晚这个话题算是过不去了。
  “没谁,”怀兮低了低声音,在一众汽车呼啸而过的鸣笛声中,想掩饰住什么似的,回答,“就跟,程宴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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