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舒虞
时间:2020-05-14 08:56:53

  “姓沈的,别以为你他妈现在了不起,就你这么个烂人别想快活几年,现在你做不成赛车手通通都是报应!”
  舞池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
  空气有一时全是安静的。
  本来只是一场打架斗殴,却莫名扯到了别的东西上,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没一会儿就窃窃私语起来。
  于熙儿那话说得挺过分的,大家都以为沈屹西得发飙。
  结果就见他只是捏着烟送到嘴边抽了一口,笑了下,挺不正经的:“这您倒是说得没错。”
  反倒是于熙儿给他这回话呛住了,脸色霎时一阵青一阵白。
  话说完了沈屹西也没留下来的意思了,站直了身子转身穿过人墙:“监控待会儿让人给你送出去。”
  他没再看过路无坷一眼。
  =
  于熙儿拿上手包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还在生气。
  路无坷和阿释跟她一起出来了。
  于熙儿不是图方便就息事宁人的人,今天酒吧这事儿想要让她不计较根本不可能。
  猥亵男骂骂咧咧打车去医院的时候,她还让他给她等着。
  酒吧还没把监控视频送出来,还在调取。
  这会儿才初春,风里还残留冬天留下来的凛冽。风吹过,枯灰的树梢晃了晃。
  阿释怕冷,跺了跺脚:“找个地方坐坐吧,挡挡风,冷死了。”
  现在还没凌晨,街上很多店面都还没关,做宵夜已经起了炉火,这条街上什么吃的都有。
  于熙儿瞧了瞧附近:“走吧,去吃个夜宵。”
  “行。”
  她们正准备往对面走,路无坷却忽然开了口。
  “你们先过去,待会儿我过去找你们。”
  于熙儿和阿释都回头看她。
  “要去找沈屹西?”于熙儿语气里倒没有生气。
  路无坷还惦记沈屹西是一回事儿,她自己不待见沈屹西又是另一回事儿。
  阿释没等路无坷回答就拦住了于熙儿的话头:“于熙儿你怎么这么烦,走了走了。”
  其实路无坷没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但阿释这么说了她也就没回答了。
  于熙儿和阿释穿过了马路,走到一半阿释回头朝她喊:“路无坷,我们去吃烤鱼啊,就那家,待会儿过来找我们。”
  路无坷说好。
  风把指尖吹得冰凉,她酒没喝多,不至于醉,脑袋却有点沉。
  路无坷在外面站了会儿,没有转身进酒吧,而是顺着马路往下走。
  这条街以前是片棚户区,四五年前因为违规改造被拆除了不少,后来才逐渐发展成现在这番模样,从混乱不堪的棚户区变成现在的商业街。
  街上有些地方还保留着以前棚户区的格局,深巷窄路,往里一点儿还是有一些铁皮搭成的老房子。
  雨没下了,天上的浓云却还是没化开,不见星月。
  路无坷拐进一条深巷里,巷口没路灯,里头幽深灰暗,只有巷子尽头漏进来的那抹夜色。
  不远处墙边有一点若隐若现的猩红。
  黑暗里能窥见模糊的人影。
  路无坷做事从来不会畏首畏尾,只要是她想的。
  她走了过去。
  那点红色忽明忽暗,灼热又扎眼。
  走近后那张脸的锋利渐渐在黑暗里清晰了起来。
  沈屹西靠在墙上抽烟。
  路无坷走至他对面,也靠上了墙。
  沈屹西跟终于发现了个人似的,掀了眼皮。
  路无坷没回避,和他对视。
  沈屹西挪开了眼,没再看她。
  他烟送到唇边深深吸了一口,烟草进肺里过了一遭,烟圈从唇间漫了出来。
  他似乎对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没意思知道,也没走,就那样兀自抽着烟。
  两厢沉默着。
  周围只剩巷外杂草里传来的不知名的虫叫声。
  烟越烧越短,直到那点猩红烧到了烟屁股,沈屹西把烟掐灭在了旁边的垃圾桶上,烟头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像是只是来抽支烟的,起身要走。
  路无坷终于出声:“沈屹西。”
  沈屹西没走出几步,闻言停了下来。
  路无坷看着他背影:“我们谈谈。”
  过会儿沈屹西才插着边兜回身瞧着她。
  他索性不走了,跟要听什么好戏似的,抬脚往她这边走了过来:“谈什么?”
  路无坷背靠在墙上,丝毫没退缩。
  沈屹西走近她,忽然扯唇笑了下:“谈你这五年怎么过的?”
  路无坷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抠着墙,沈屹西停在她身前,低下头。
  她迎着他的气息,呼吸都没快一分。
  真是找人都找得很有骨气。
  沈屹西手捏住她下巴:“不是不回来了?”
  “路无坷,怎么不硬气点儿?踏都别踏上这片土地。”
  他的话是带着刺的,混在这还带着寒气的空气里。
  路无坷只觉呼吸进鼻腔里的空气刺冷无比。
  “还是说,”他指尖摩挲她的肌肤,像是觉得好笑,“回来是为了我?”
  路无坷不会被他这话刺到。
  沈屹西盯着她的眼睛:“仇报了,刀捅了,现在觉着还是以前好,想把人找回来?”
  路无坷向来不是什么没脾气的人,被他这么说,她也来了性子,要挣开他的手。
  两个人都是带着刺的。
  沈屹西手下用力,没让她挣脱,迫使她对上了他的眼睛。
  “路无坷,五年前分手那会儿我记得我不止挽回了你一次。”
  路无坷直视他。
  沈屹西微耷着眼皮,眼神里没有生气,也没有恨。
  “是你自己不要的。”
  路无坷心脏一滞,面上却仍不动声色。
  “是你硬要分的手。”
  风穿巷而过。
  墙边堆叠了一面蓝色的塑料装酒框,最顶上那个箱子员工没放好,被风撂倒了摔在地上。
  声音刺耳尖锐。
  “路无坷,”沈屹西逐渐松开了她,“当年我说过了,过了那村儿就没那店了。”
  他好像把话说完了,再也没什么想说的,起身走了。
  路无坷也没去追他,靠在墙上也没再看他。
  走到半路,沈屹西忽然停了下来,微侧头。
  “还有,这儿非工作人员不能久留,没事别待这儿。”
  他说完拉开酒吧后门,离开了后巷。
 
 
第60章 
  沈屹西进去的时候正好碰上经过的员工。
  那员工是个小姑娘, 看到沈屹西从外面进来觉得有点奇怪,问:“老板,你怎么从后面进来了?”
  上个星期后门那条小巷刚发生过一桩抢劫案,小偷没抓到,被抢的人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所以他们酒吧的员工最近都不会到后门外面那条小巷子里去,老板也让他们最近别出去,结果自己倒是天不怕地不怕。
  沈屹西似乎有点疲,没了平时那一贯吊儿郎当的样儿,捏了捏眉心:“去抽了个烟。”
  他靠在门板上没走,小姑娘要走的时候他喊住她:“监控调取没?”
  小姑娘点点头:“小张他们在弄了, 也留了于小姐的联系方式, 待会儿他们会给她送过去。”
  “行。”沈屹西点点头。
  小姑娘抱着东西去杂物间,走出一半回头, 她老板还靠在后门那儿。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晚上沈屹西回了澜江大学附近那套住宅。
  上楼后他随手打开了电视, 上次戛然而止的碟片继续播放。
  落地玻璃窗外山色墨黛,他靠着床尾坐下, 瞧着瞧着里头校庆舞台上那个白色的身影后自己动手解决了。
  弄完去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都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儿了。
  沈屹西离开房间去厨房拿了听啤酒, 咔嗒打开喝着回了卧室。
  那电视还在放着, 他走进门却突然停了下来, 衣帽间出来那门旁边的白墙上,有个和这房子装修风格格格不入的卡通图案。
  大概巴掌大, 很孩子气, 一辆赛车上趴着一穿着舞蹈鞋的小女孩儿。
  某个小没良心的人画的。
  大学那会儿有段时间路无坷都是住在沈屹西这里。
  这就是她拿小刀子随手刻的。
  而这个图案旁边, 贴着门沿边儿有五个叉叉,也是用刀刻的。
  沈屹西瞧了会儿,走了过去,然后在那门边蹲了下来,拿起地上的刀子,一刀划下那五个叉。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笑了下:“折腾人的玩意儿。”
  =
  于熙儿当晚拿到监控视频后就报了警。
  路无坷和阿释陪她在派出所折腾了一晚上,凌晨才回的家,阿释眯了没几个小时就爬起来去上班了,路无坷没什么事儿做,躺到了早上九点多。
  在阿释家窝了一天以为今天就这么过去了,结果下午三点接到了一个舞蹈中心的电话。
  对方通知她去面试,昨天刚投的简历。
  路无坷答应了对方过去。
  她回来之后行李箱一直摊开在阿释房间里,挂了电话后她从床上下来,丝绸吊带裙肩带松松垮垮地从肩膀滑下。
  路无坷往行李箱那儿走去,吊带裙从脚下褪了下来。
  镜子里一身曲线白皙。
  她从行李箱里挑了件紧身白色薄毛衫和黑色打底裤,最后外面套上了件灰白色毛呢大衣,规规矩矩的一身衣服。
  路无坷带上包和手机就出门了。
  舞蹈中心在市区,离阿释这里不远也不近,路无坷打车过去了。
  这家舞蹈中心有个很俗的名字,舞之魅,可能名字取得比较直观深受家长喜爱的原因,这家舞蹈中心开得挺大的,开设了民族舞,芭蕾舞,古典舞,街舞等课程,年龄从四岁小孩到五十岁的大妈。
  光是打车去那里就花了半个小时,那家舞蹈中心看中了路无坷的履历和实力,说一开始收到这简历还以为是她投错了,直到看到了她本人。
  对方明显对她很感兴趣,问了她一些基础问题后,还是不可免俗地对她为什么回国这个问题产生了兴趣。
  “以你这么好的条件,在国外明显更利于你的发展,而且你现在也有一点名气了,为什么会选择回国?”
  路无坷以前其实觉得这个问题很没意思。
  人一般从国外回来无非就两个原因,混不下去了,或者想回来了。
  但此刻她自己却给不出答案了。
  她没说那些漂亮话,最终只实话实说:“就是想回来了。”
  后面整个面试走了个流程,路无坷结束面试从里头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了。
  她这几天膝盖还没完全消肿,刚面试的时候又跳了舞,现在膝盖一阵一阵针刺似的疼,她没管,或者说早已经习惯了。
  打车回家的路上收到阿释的短信,说今晚不用加班买了堆好吃的今晚一起吃顿好的,结果回家门一打开发现人没在。
  路无坷跟她说过会儿就回去了。
  她在楼下下的车,顺路在附近买了点儿泡椒凤爪,阿释最喜欢啃这些玩意儿。
  阿释住的这地儿没电梯,她慢慢爬上了楼。
  房子在五楼,走得慢倒不是很累,就是腿有点酸。
  路无坷站在门前轻跺了跺脚,黑色打底裤下的腿线条很漂亮,笔直又匀称。
  她一敲门里头的阿释就听到了。
  阿释那大嗓门隔着扇门都能听到。
  “路无坷,等等啊,马上就来!”
  她应该是在忙活什么。
  楼梯转角的声控灯灭了,路无坷眼前登时陷入一片漆黑。
  两秒后,她跺了跺脚。
  灯亮了。
  路无坷盯着那灯看,过会儿灯又暗了,她又跺跺小脚。
  跟个灯就这么无聊地玩着。
  阿释来开门的时候迎面扑来一阵热气,她头上箍了个绿色青蛙发带,脸上还挂着水,明显刚在洗澡。
  阿释大学那会儿什么奇奇怪怪的发色都染过,大红色染的次数最多,现在进入职场了还是这个样儿,想染什么发色染什么发色,毕业找工作那会儿还跟国外的路无坷吐槽过一公司因为她那头不算很绿的原谅绿把她给刷了的。
  现在她是一头奶奶灰,发尾还滴着水。
  阿释抹了把脸上的水,让开身让路无坷进来:“路无坷,你看姐姐我多爱你,我这澡才洗一半呢就来给你开门了。”
  路无坷进了门,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问阿释:“你做饭了?”
  这话连阿释自己听了都不信:“怎么可能?”
  她带上门:“炖着汤呢,我妈远程视频教学的。”
  阿释自己一个人在外头不是吃泡面就是叫外卖,跟大学那会儿没什么两样。
  她那头发没一会儿就把地砖给滴湿了,急匆匆往浴室跑:“我去把澡洗完啊。”
  阿释小客厅矮几上放了几个买来的菜,都还装在一次性塑料盒里,路无坷过去把买的泡椒凤爪放下了,进了房间。
  这几年在外头奔波来奔波去,她有个经常把跌打损伤药带在身边的习惯。
  路无坷在行李箱旁边坐下,卷起了右边裤腿。
  她拿了里面的喷药对着膝盖喷了一通。
  阿释没一会儿就从浴室出来了,在外头喊她。
  路无坷放下裤腿起身出去了。
  阿释在拆矮几上的塑料盒,路无坷到料理台那儿洗手后拿了两副碗筷过去。
  阿释盘腿坐在瓷砖上的小垫子上,用嘴把一小袋调料给撕开了:“你今天去哪儿了?”
  路无坷也在一张毛垫上坐下了,没瞒着她:“去一舞蹈中心面试了。”
  阿释把酱汁挤调料碗里,顿住:“你要去教小孩儿?”
  路无坷点头:“临时找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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