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闻言哂笑,却把魏纨珠的话暗暗记在了心里,温声安慰道:“近日宫中确实不太平,公主切忌凡事留心便可。”继而又言,“现下时辰不早了,公主快些歇息吧,臣就在一旁守着你,公主安心便是。”
“太傅大人不走了吗?”魏纨珠虽羞怯与谢斐共处一室,但听到谢斐说要守着她,心底还是愉悦大于羞意的,不过还是有些担忧谢斐的伤势未好全,软声道,“可是太傅大人您的身子也才恢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魏纨珠娇声嗫嚅,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谢斐一眼。
谢斐淡笑,继而微微摇头道:“出此状况,今夜臣实在不放心公主。”
“放心,臣会在殿外守着公主的,公主安心睡下便是。”说罢谢斐便掀帐离开,走至窗前,刚准备跃窗而出时,忽听床榻之处传来一道绵软怯怯的嗓音。
谢斐驻足,转身只见朱红的罗帐里又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太傅大人就在里间歇息吧,外头凉!”小姑娘刚说完,就害羞地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徒惹的绯红的纱幔招摇。
谢斐眼底划过一丝笑意,终还是留在了殿内。
一夜相安无事。
……
翌日一早,魏纨珠醒来时,已然不见谢斐的身影。
那扇雕花梨木的窗户也被人紧紧地关上了。
魏纨珠微微弯唇,莹润的杏眼里露出了几丝甜蜜的笑。她甚至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昨夜发生的一切,向来清冷疏离的太傅大人竟然说一直爱慕她,而且等她及笄还要娶她,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魏纨珠思罢拍了拍绯红的小脸,随即又不好意思地缩进了被子里。
太傅大人昨夜还抱了她呢……
小姑娘正羞涩着呢,突见木香急冲冲地推门进来,边朝榻边快步走着,还一边惊慌失措地喊着。
“公主!公主!出事了!出大事了!”木香连忙走到榻前,清秀的脸上显然可见的慌乱。
魏纨珠见状微惊,连忙起身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木香你怎么这么慌张!”
木香微微缓了一口气,脸色还存着几分煞白,“公主,朱翠殿的袁昭容不见了!”
“什么?!”魏纨珠面色顿白,嗓音微颤道,“昨日我还见她给皇祖母请安呢…怎么、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木香摇头,眼中还带着几分惊惧,她白着脸,颤声道:“公主,袁昭容的寝殿里也留着一根绑着红丝线的枯树枝,和前几日失踪宫女的屋里的是…一模一样的……”
魏纨珠一震,顿时心中惊骇肆起。
朱翠殿离慈宁宫不到一里之远,在宫中除了太后寝殿,它便是离魏纨珠寝殿最近的一处居所。
想到昨夜莫名被打开的窗户,魏纨珠顿时头皮发麻,四肢冰凉。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木香担忧地望着面前脸色煞白的魏纨珠,立即急声喊道。
魏纨珠轻轻摇头,继而看向木香,杏眸微瞠,“木香,昨夜我宫里的窗户不知为何突然开了…”
木香闻言一惊,“难道?”随即快步走向了窗边,开了窗户探头张望了一番,果然从窗户的所对方向看,离慈宁宫最近的便是朱翠殿,木香顿时脸色惨白。
“公主,难道那人想害的是你?!”
魏纨珠垂首,玉白的小手紧攥,圆润的指甲刺得手心微痛,她心里已经慌成一团了。
难道昨日若不是谢斐连夜入宫来找她,那今早失踪的人很可能就是她了吗?魏纨珠思及此处,顿时面色白了几分。
“木香,我要去见太后。”
……
魏纨珠到太后寝宫时,殿内正燃着丝丝沉荷香,香气袅娜的很。
刚穿过玉刻湖光山色的屏风,便听一阵欢声笑语。
太后正坐在青鸾牡丹团刻紫檀贵妃榻上,抬眸便见魏纨珠过来,即刻笑道,“你这妮子,可算来了,哀家刚和拜玲耶公主提到你呢!”
魏纨珠闻言眉眼弯弯,侧目果见拜玲耶一袭绯红宫裙端坐在一旁的松红林木宫凳上,柔白的面色莹润光亮,黛眉开娇,唇红齿白。碧玉素的柔荑轻轻拨弄着垂直腰际的发丝,美目半垂,神色平和。
“拜玲耶见过九公主。”拜玲耶起身微微对魏纨珠福了福身,行的是燕宫的礼。
若不是眉眼之间比中原女子多了几分深邃,拜玲耶如今的姿态已全然是一副宫中美人的做派。
“拜玲耶公主有礼了,应是珠儿见过您才是。”魏纨珠浅笑,随即款身也回了一礼。
“好啦,好啦,你们就别行过来,行过去了,珠儿你也快坐下来,陪哀家一起聊聊天。”太后轻笑道,随后慈爱地朝魏纨珠招了招手。
魏纨珠见状立刻坐到了太后的身旁,软声撒娇道:“皇祖母,你们方才说我什么了呀?怎么笑得那么开心。是不是和拜玲耶公主说珠儿的糗事啦!”
太后闻言顿笑,伸手捏了捏魏纨珠的粉嫩脸蛋儿,笑道:“我们在说你的生辰呢!”
“我的生辰?”魏纨珠疑声。
“拜玲耶公主听说您的生辰要到了,打算给你备上一份生辰礼,今日正是来问哀家你喜欢什么呢!”太后弯眸,看向拜玲耶的面色愈发柔和起来。
拜玲耶倒是面色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魏纨珠听罢有些受宠若惊,顿时看向拜玲耶,轻声道:“拜玲耶公主您实在太客气了,您不用给我特意准备什么的。”说罢,魏纨珠又疑声道,“不过,公主您是如何知道我的生辰的呢?”
拜玲耶闻言面上露出一抹温和笑意,“这几日随嬷嬷学习宫中礼法,嬷嬷让我记下各宫主主位的生辰,日后行事方知避讳,又恰好九公主的生辰临近,便想着为公主您准备贺礼了。”
少女的嗓音娇柔,听起来比之江南水乡的女子还要柔弱无骨几分。
“拜玲耶公主可真是心思玲珑的很,皇帝能得你为妃,实乃幸事啊!”太后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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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吻
“太后娘娘谬赞了。”拜玲耶闻言粉面微红,垂眸柔柔地笑, 随即看向太后轻声道, “再过片刻又得和教习嬷嬷学习宫中规矩,拜玲耶就不在此叨扰太后娘娘了, 来日拜玲耶得空,必陪太后娘娘您好好闲谈一番。”
“呵呵, 你先去吧,不耽误你的正事。”太后轻笑, “秀兰, 你去送送拜玲耶公主。”
安嬷嬷闻言应声, 随后便对拜玲耶道:“拜玲耶公主,请吧。”
拜玲耶起身, 微微朝太后福了福身,继而又看向魏纨珠柔声道, “听闻九公主喜爱糕点小食, 拜玲耶恰好精通于楼兰糕食, 改日九公主有空, 一定邀您来拜玲耶宫中好好品鉴一番。”
魏纨珠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也朝拜玲耶微微福身, 行了平礼。
拜玲耶见魏纨珠应下了,这才转身离殿。
一直望着拜玲耶身姿款款地穿过玉刻湖光山色的屏风,一双秀足已然踏出殿门了,魏纨珠这才对太后开口。
“皇祖母,袁昭容、她、她也不见了!”魏纨珠急声, 神色惊慌。
太后闻言安抚般地拍了拍魏纨珠的手,沉眸安抚道:“珠儿莫要惊慌,哀家今日一早便知道了。”
“哀家早就已经告诉了皇帝,也吩咐刑部的人彻查此事了。”
“……那便好。”魏纨珠闻言,神色稍安,随即望向太后,乌润的眸子半软,轻声道:“珠儿其实还有一事想告诉皇祖母。”
“什么事?”太后敛目柔声问道。
“昨个夜里,珠儿寝殿的窗户不知为何莫名开了,而珠儿确信,自己临睡前那窗户是严严实实地关好了的。”魏纨珠扬着小脸,神色认真。
太后闻言眉心顿蹙,继而眼底神色沉沉,思忖了半晌,看向魏纨珠的目光慈爱,柔声道:“珠儿,这几日你暂时不要回温宜居就寝了,留在哀家的偏殿休息就好,在那装神弄鬼之人还未抓到之前,你就在哀家这里歇息,哀家护着你。”
随即太后又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白嫩的小脸,安慰地笑道:“好啦,你就别哭丧着一张小脸了,再哭可就不好看啦。”
魏纨珠闻言顿觉眼眶酸涩,心中一阵暖意涌动,上辈子,除了母妃,就无人对她这般疼爱过,如今重来一世,太后不仅对她多加爱护,还事事以她为先,简直是将她当成了亲孙女来疼。
她抱住了太后的胳膊撒娇似地蹭着,绵软的嗓音带着几分甜意:“皇祖母最好啦,皇祖母最疼爱珠儿了,珠儿也最喜欢皇祖母啦!”
太后听罢顿笑,“你呀你,鬼灵精的。”随后又点了点少女粉嫩的鼻尖,“今天毓章来用膳,你也留下一起。”
魏纨珠一听谢斐要来,顿时面色微红,乌溜的杏眼里存着些许羞窘,但心中隐隐又揣着些许期待。
太后自是看懂了魏纨珠的这幅小女儿娇态,当下心中只叹好事将近,顿时眉眼含笑起来。
……
好不容易盼到了晌午,魏纨珠终于盼到了谢斐。
只见谢斐依旧一身绯红官袍,面色清隽,见到羞答答的魏纨珠时,一双桃花眼顿时半弯成了月牙。
魏纨珠低头也抿着红唇笑,白嫩的小脸嫣红。
太后自然把二人这番两情相悦的模样纳入眼底,面上顿时浮现一抹哂笑,于是故意招呼道,“毓章你还愣在那里作甚,还不入座,珠儿为了等你用膳,可是还饿着肚子呢!”
魏纨珠闻言面色更窘了,顿时小声嘟哝,“才不是呢…”
谢斐浅笑,随即入座。
碍于太后在场,谢斐倒是没再继续将目光落在魏纨珠身上,只随意与太后话了几句家常。
可太后毕竟是过来人,哪里瞧不出两人之间不同于往日的微妙氛围,用完膳后,便状似不经意地叫魏纨珠去送谢斐出殿了。
“珠儿啊,哀家也有些乏了,还得小憩一会儿,你去送送你表叔。”太后说罢便闭眼,伸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模样确实有些疲惫。
魏纨珠连忙应声,随即抬头偷偷看了谢斐一眼,只见谢斐也正望着她,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魏纨珠抿唇,玉白的手指轻轻绞了绞桂子绿的襦裙衣摆,秀白的耳根微红。
谢斐起身,随即向太后虚虚行了一礼,淡声道:“臣先告辞。”
太后点头,随后便示意魏纨珠去送,魏纨珠见状也连忙起了身,跟在了谢斐身后。
……
二人走至慈安宫外,魏纨珠便和谢斐一起踏在了宫门外的青石板路上。
待魏纨珠将谢斐送至殿门时,两人之间的气氛依旧带着些许微妙。
昨夜之事依旧历历在目,谢斐倾慕之语也如数耳旁,可魏纨珠就是觉得自己仿若身置梦中,一切都不太真切。
魏纨珠垂首,神态有些拘泥,忽然想到袁昭容失踪的事,连忙抬首看向谢斐,杏眸微瞠,焦声道:“太傅大人,袁昭容她昨夜失踪了,看情况和似乎前几日那几名宫女是一样的,她的寝宫里,也留下一根绑着红丝线的枯树枝。”
谢斐点头,面色不惊,淡声道:“此事臣已知晓,今日在殿上,臣已经请命陛下由臣协助刑部查清此案,公主放心便是。”
魏纨珠闻言心神微定,继而面色有些忧虑,“当务之急,需得尽快找出那些失踪的人才行。”
“明明都已经全宫搜查了,怎么会连个人影都找不到呢?”魏纨珠叹声。
二人走至碧溪湖畔,池塘里的红莲开得正艳,满塘的荷叶碧绿地铺开来,湖心之中还盛着一株株嫣红,宛若翠玉铺呈中的几点红翡,属实艳丽多姿。
偶有几缕清风过境,莲花随着凉风招摇,霎时晴空万里几抹艳红点缀。向来淡妆相宜的碧溪湖裹上了片缕红妆,都觉得潋滟动人不少。
空气中似乎都能嗅到清淡的芬芳。
谢斐忽而驻足,转身看向魏纨珠,秀挺的眉宇微蹙,“臣还有一事要告知公主。”
“什么事?太傅大人直说便是。”谢斐眸色微沉,随即从怀中拿出了一根绑着红丝线的枯枝,掀眸看向魏纨珠,“这是今早臣在公主窗前的地下发现的。”
那枯木漆黑干灼,似是带着些许灼烧过的痕迹,枝干上缠着几缕艳丽的朱红丝线,像是一只被炙烤过的人掌,紧紧裹着一团鲜红的血液。
魏纨珠心口一顿,继而面色煞白,剧烈蹦跳的心脏似要从嗓子眼里跳脱出来,顿时身形微晃,谢斐见魏纨珠面色不对,连忙伸手扶住小姑娘的胳膊。
“昨夜若不是太傅大人在,恐怕今日失踪的就不是袁昭容,而是我了…”魏纨珠黛眉微拧,轻声道。
虚虚撑起了身子后,随即伸手接过谢斐手中的枯木,“从宫女到袁昭容,那背后之人一直在不停地再找人,这说明我只是他的目的之一,而不是唯一,每掳走一人他必会留下这种东西,似乎是在像所有人示威,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标记。”
“太傅大人可知失踪的宫女有何相似之处?”魏纨珠抬眸疑声。
“微臣查过卷宗,此前失踪的宫女似乎并无共通之处,除了都是在守夜时消失,其余未有过多相似。”谢斐沉声,继而又道,“不过据查探,她们应该都是在丑时内失踪的。”
“丑时”魏纨珠蹙眉,自己昨夜似乎也是丑时惊醒的,想到此处,魏纨珠仰头看向谢斐,杏眸微瞠,“太傅大人,我殿里的窗户,似乎也是在丑时被人打开了的。”
“此人能在内宫来去自如,必然身手不凡。”谢斐垂眸,看向魏纨珠的眼中隐隐浮着些许忧色,“公主这几日要多加小心才是。
”魏纨珠闻言点头,继而言,“这几日我会暂住皇祖母这里,太傅大人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