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雁鸣乐了,邵烽和席泽那就是两个极端。邵烽打小就是混世魔王,人嫌狗不待见。而席泽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两人打从穿开裆裤那会儿就不对付,鉴于长辈偏心,邵烽倒霉居多。谁让席泽读书开了挂似的,把大院一竿子弟衬成了渣渣。尤其是邵烽,邵烽不耐烦读书,成绩惨不忍睹。每回席泽考个第一,邵烽就得被他老子用皮带狠狠爱抚一回。
爱抚的邵烽初中一毕业就跑去当兵,在军营摸爬滚打几年后被推荐上军校,两年后又一意孤行退学跑到山西挖煤,挖了两年煤,又跑来申城搞房地产,一车一车的金子往家里运。
而席泽走的是他一贯的精英路线,高中毕业出国念大学,大学期间便开始创业赚美金,毕业时已经在硅谷站稳阵脚,如今成了华人在硅谷的一面旗帜。
眼下席泽回国发展,程雁鸣惬意地呷了一口咖啡,又有热闹看了。
晚上,程雁鸣拉着情绪不高的邵烽去会所放松。
兴致缺缺的邵烽懒懒散散地倚在黑色真皮沙发上,炫目的彩色灯光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右手漫不经心地跟着音乐敲击扶手。
“咱们五少今天怎么没精打采的,被哪个小妖精榨干了。”有人暧昧地挤挤眼睛。
一包厢的人应景地笑起来,几个身份够的和邵烽关系还算亲近的跟着起哄。
邵烽撇了个眼神过去,有点冷戾,有点烦躁。
哄笑的最厉害的几个人笑容一滞,霎时大气不敢出。
也就程雁鸣不以为杵还笑嘻嘻按铃招来经理:“那么大一座佛坐在那,还不赶紧把你们店里最新鲜的送来,把咱们五少伺候好了,好处大大的有。”
经理点头哈腰奉承一回,不一会儿就领着七八个年轻貌美的男女走来,既不浓妆艳抹更不袒胸露乳,一色的白衬衫天蓝色牛仔裤白板鞋,清爽干净,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让人眼前一亮。
程雁鸣一瞧就乐了,抚掌大笑:“清纯大学生!真的假的?”
经理赔着笑脸儿:“可不敢骗您几位,都是正儿八经好学校出来的。”
“你行啊,这样的极品都能被你搜罗到。”程雁鸣冲邵烽抬了抬下巴,“邵大爷,您老先挑。”
在座众人没一个有二话,显然默认邵烽拥有优先权。
邵烽弹了下烟灰,视线逡巡过眼含期待又紧张的男男女女,指指中间扎着高马尾的女孩。
那女孩流露出十足的欢喜,短短几分钟,她已经看出来,眼前这气场强大的男人是这一群人的头,旁人有意无意都捧着他。
女孩走到邵烽身前,倒了一杯酒,半跪在地上,仰着一张吹弹可破的巴掌脸,神情欢喜又羞怯:“邵总好。”
邵烽半敛着眸,俯视她:“叫什么?”
女孩笑得娇俏:“邵总可以叫我宁宁。”
话音刚落,宁宁就觉得坐在沙发里的男人周身气势变了,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她心里打了个突,又慌又怕又茫然。
“哪个字?”
宁宁声音细细发颤:“宁静的宁。”
“宁宁。”邵烽将这两个字在舌尖碾了一遍,那一瞬间的神情极为温柔缱绻,宁宁险些溺毙在里头,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改了,”邵烽吐出一个烟圈,神色莫辨,“闹闹,热热闹闹的多喜庆,怎么样?”
疑问的句子,毋庸置疑的语气,宁宁哪里敢说不好,本就是个花名,谁会在这里用真名,她欢欢喜喜地笑:“闹闹谢谢邵总赐名,闹闹敬邵总一杯。”
邵烽盯着她看了三秒,看得女孩双手轻轻颤抖。邵烽挑着嘴角笑了笑,推开递到嘴边的酒,站起身,大步往外走:“我先走了,今晚记我账上。”
一圈人懵了又懵,面面相觑,邵烽今天是怎么了,古里古怪的。
宁宁更是吓得花容失色,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金主拂袖而去。
“你们玩,尽管玩,好好宰老五一笔。”程雁鸣打圆场,“我去看看。”
程雁鸣追上邵烽,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这是,人小姑娘哪里惹你了,又是改名儿又是甩手走人的,小姑娘都吓哭了。”
“不关她的事。”邵烽抽了一口烟。
程雁鸣望望他:“那关谁的事,你最近状态不对啊,吃了□□似的。”
一股燥意涌上来,邵烽眉头紧皱:“最近没睡好。”
“身体不好,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程雁鸣有点着急。
“没事。”邵烽不耐烦地推开程雁鸣的手,他不是身体不好,是脑子不好,尽做些光怪陆离的梦,还能串成连续剧,他就是男主角,爱死了里面女主角,可女主角却视他如洪水猛兽,为了离开他不惜同归于尽。操蛋的编剧,老子怎么可能这么惨。
不放心的程雁鸣追上去,猜测:“是不是大姨那?”
邵烽是在棍棒教育下长大的,和家里人关系十分冷淡,当年跑去当兵,再去山西开煤矿,又来申城做房地产,就是不想待在邵家眼皮子底下,这些年更是一年到头难得回燕市几次。而邵家那边,大概是年纪大了,心软了,开始想弥补了。
邵烽不想程雁鸣追着问,便随口道:“老太太让我回去过中秋。”
觑着邵烽的脸,程雁鸣慢慢道:“过了春节你就没回去过,是该回去看看,反正最近也不怎么忙,要不跟我一块回去得了。”
邵烽舔了舔牙齿,盯着远处的霓虹灯,眼神明灭一番:“好。”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谢谢
鞠躬
第7章
涂完最后一步口红,大功造成的许嘉宁问左雯雯:“怎么样?”
左雯雯眨巴眨巴眼,简直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是自己,整张脸在光影效果下小了一圈似的,眼睛大了,鼻梁高了,原来她可以这么漂亮:“啊啊啊,你这双手到底是什么做的,既会编程又会化妆。许嘉宁同学,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许嘉宁旋着口红回:“唱歌啊,我五音不全。”
左雯雯一扬下巴:“总算有一样是我比你厉害的。不过你放心,一等奖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她报名参加了今年的中秋晚会,成功入选,今天是彩排。
许嘉宁乐,可惜左雯雯最后空手而归,京华卧虎藏龙,学霸们能文能武多才多艺。不过这种活动本就是重在参与,毕业后回想起来满满的快乐。
正在网聊的罗佳雪扭头盯着左雯雯看了五六秒:“许嘉宁你厉害啊,左雯雯这样的都能被你化腐朽为神奇。”
左雯雯听得刺耳极了,直接怼过去:“我这样的是什么样?”
罗佳雪无辜地啊了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的意思是你化了妆比不化妆好看很多,变了个人似的。”
左雯雯最烦她这样,出口伤了人又来装无辜,也不知道是真的情商低还是嘴巴坏。
“姑娘我不化妆照样美,心灵美。”左雯雯故意瞥一眼罗佳雪,挽着许嘉宁出了寝室。
出了门左雯雯就开始抱怨:“什么人啊,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许嘉宁摇头失笑:“又不是才知道,别生气了,免得影响发挥。”
罗佳雪这个人挺一言难尽,第一次寝室卧谈会几句话就得罪了两个人。
第一个是左雯雯,左雯雯是内蒙古人,因为她老家有支边政策,她降了三十分录取。罗佳雪便说左雯雯不像蒙古人,是不是高三转过去的,又说他们那好多家里有钱成绩不好的转到那些好考的地区参加高考。
第二个是燕市本地姑娘袁琳,说真羡慕你们本地人,上个一本线就能进京华燕大。
后续罗佳雪的骚操作操作只会更多,这姑娘莫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人才。
到了大礼堂,左雯雯去彩排,陪着来的许嘉宁就坐在台下的观众席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
这与她而言是很新奇的体验,前世她和室友关系尚可,但并不亲近,因为兼职,很多时候她都是独来独往。这一世课余时间她都在寝室里敲代码,左雯雯则喜欢坐在床上看书而不是泡图书馆自习教室,加上晚上一起跑步,左雯雯性子还有点黏人,两人慢慢就形影不离了。
*
金秋十月,桂花飘香,空气中都泛着丝丝甜味。
程雁鸣缓缓开着车进入校园,沿路都是青春靓丽朝气蓬勃的大学生,毕业好几年的社会人程雁鸣感慨:“你哥我当年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多少师姐师妹暗送秋波。”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邵烽眼皮子一撂,哼笑:“现在成老帮菜,没人稀罕搭理你了。
“胡说。”程雁鸣勃然大怒,“男人年纪越大越有魅力,懂否?”
邵烽嗤了一声。
“来来来,哥哥带你欣赏下我当年征战过的沙场。”程雁鸣停好车,拉开车门。
甩上门的邵烽望着不远处的大圆顶:“那是哪儿?”
看了一眼,程雁鸣回:“大礼堂,我们学校四大名胜之一。”
邵烽已经迈出脚。
程雁鸣摩挲下巴,越发看不明白这个表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居然突发兴起来京华参观,奇哉怪哉。
因为彩排中秋晚会,大礼堂被学生会征用,门口守了两个干事,专门劝阻好奇心旺盛的同学。
乍见程雁鸣和邵烽,两个涉世未深的干事都有点愣,无论是程雁鸣还是邵烽都气度不凡,尤其是沉着脸拧着眉的邵烽,一身悍气,怎么看怎么不好惹。
两人这一愣神,邵烽和程雁鸣就大摇大摆地进了门。
等两个小干事回神,邵烽已经在最后一排坐下,靠着椅背,两条长腿舒服的交叠着,目光沉沉盯着舞台。
舞台上正在跳着孔雀舞,程雁鸣溜一眼目不转睛的邵烽,再看一眼舞者,呦,挺标致一姑娘,老五这是看上了,感情他是来猎艳的?
觉得不是这么回事的程雁鸣带着满腹狐疑坐下,视线台上台下来回转。
两个小干事一脸纠结地互相瞅瞅,默契的放弃了上前劝阻,反正已经坐了不少亲友,就当亲友吧。
邵烽紧紧盯着舞台,这是他第一次来京华,但是一路走来的建筑景致都似曾相识,彷佛他来过千百遍。这个礼堂他也来过,在梦里,他坐在最前面,台上的人不是在跳舞,而是在比赛。
那是他和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终于等到颁奖时刻,邵烽挂上最温和无害的笑容,整了整领带又理了理袖口,风度翩翩走上台。
笑容满面的邵烽停在许嘉宁面前,上方吊灯暖暖的光落在她身上,整个人就像镀了一层细釉,晕着柔和的光,漂亮极了。
她只到他下巴边,微仰着头,修长的天鹅颈拉出诱人的线条,衬衣下摆收进西装裤,极显身段,那腰细的他想用手量一量。
五官、骨相、身材、气质……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全部都长在了他的点上,越看越喜欢,越看心越痒。
“许同学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想法,技术也扎实,前途不可限量。”邵烽从司仪手中接过荣誉证书递给许嘉宁,“你们这个方案,我个人觉得很有意思,有时间我们可以正式探讨下。”
邵烽主动握住许嘉宁的手,刹那间彷佛有小股电流贯通全身,心脏又酥又麻,恨不得当场把人搂过来亲两口。忍住蓬勃的念头,邵烽克制地握着她的手摇了好几下,她的手微凉,并不细腻,覆盖一层薄薄的茧,应该是执笔敲键盘造成的。
“您过奖了,都是老师们教的好。”许嘉宁笑容得体又客气。
“名师出高徒。”邵烽恋恋不舍地松开,回味似的摩了下指尖,眼眸深处闪着势在必得的亮光……
越来越多的人留意到后排存在感极强的邵烽和程雁鸣,窃窃私语声渐起。
翻了一页书的许嘉宁瞥见好几个人伸着脖子朝后看,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邵烽的身影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视野。
秋日的午后那么暖,许嘉宁却彷佛置身于冰窖之中,阵阵阴寒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柔和的音乐,窃窃的私语,所有声音她都听见不了,她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许嘉宁僵硬着身体慢慢转过头,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抓着书的指甲泛白。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也回来了。不可能,许嘉宁飞快否定这个可怕的念头。刚回来那几天,她一直害怕邵烽会不会跟她一样,这个念头让她绝望,那几天她就像是等着被判刑的囚徒。幸好,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让她的重生成为笑话。
明天就是中秋,他在燕市很正常,程雁鸣是京华毕业的,他们来这里也说得过去。很想拔腿离开的许嘉宁不断告诫自己冷静,千万不要一惊一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台上的左雯雯已经唱完《美丽的草原我的家》,晚会主指导文娱部部长和她连比带划说了一些要改进和注意的事项,左雯雯连连点头。
不一会儿,左雯雯蹦蹦跳跳来到许嘉宁身边,但见她面孔苍白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哪里不舒服?”
许嘉宁挤出一点笑意:“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可能是那个要来了。”
“那我送你回寝室,泡点红糖水喝。”左雯雯上来拉起许嘉宁的手,发现她手凉的吓人,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急得不行,“要不我们去医务室吧,你现在脸色好差。”
许嘉宁点了点头,和邵烽共处一室让她不安,她怕邵烽突然从后面走上来。
两人从最近的侧门离开,因为彩排,大礼堂乱糟糟的,很多人来回走动,她们两个人的行为一点都不打眼。
看着两眼发直盯着舞台的邵烽,程雁鸣目露担忧,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佯装轻松地打趣:“怎么,瞧上跳舞那姑娘了?”
邵烽眼珠子动了动,他是瞧上了一个姑娘,不是舞台上那个,是梦里那个。喜欢的神魂颠倒,就像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兴奋的不知所以,那种感觉极为陌生又极为美好,美好的不可思议。
“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这,但是我觉得我以前来过,你遇到过这种情况吗?”邵烽冷不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