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瑟瑟可是抓到爸爸的弱点了。”
史蒂夫·罗杰斯忍俊不禁,把手架在瑟瑟的头和腿下,向上高高抛起,在兴奋的尖叫中稳稳接住女儿,然后又熟练地扔了一次,看着女儿重新绽放的笑靥,一把搂住这个可爱的金发碧眼的小家伙,用自己的鼻子和胡渣去蹭她娇嫩的脸。
“爸爸怎么舍得让瑟瑟不开心?”他在瑟瑟的大呼小叫和嫌弃躲避中大笑,“快,让爸爸看看,瑟瑟开心了没?”
“没有!”瑟瑟一手糊上了爸爸的脸,“我讨厌你的胡子!”
在气势汹汹的女儿的瞪视下,史蒂夫·罗杰斯不得不满脸甜蜜地乖乖刮掉刚刚长出来的胡渣。
等到瑟瑟年龄再大点,大到可以背上小书包去上联邦学校了……
她就发现,她以为所有人都会经历的痛苦,只有她一个人不得不感受。
“格兰特叔叔……”
小小的少女依偎着格兰特·巴图克,哭得汹涌澎湃,那双美丽的绿眼睛里难过和不解晶莹闪烁。
“为什么痛苦的是我?”
“唔……好问题。”
格兰特·巴图克抬手环绕住能力涤荡的小少女,抽了几张纸巾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其实我也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哎?”断线的泪水一顿,瑟瑟完全没有想到格兰特叔叔会有这个反应。
“我在遇到你妈妈之前活得像只老鼠。”
格兰特·巴图克把纸巾揉成团抛进垃圾桶,轻描淡写地说。
“你看,你有爱你的爸爸妈妈,叔叔阿姨,整个宇宙都爱着你,都宠着你,累了你爸爸会抱你回屋,恼了你托尼叔叔会给你变小魔法讨你开心,哭了我会心疼地给你擦眼泪,我当时什么都没有。很长的一段岁月里,我从未感受过爱,是完全与幸福背道而驰的人。
“你看,你做了错事,会有人告诉你你错了。你乱发脾气,会有人制止你告诉你冷静,我呢?所有人都嘲笑我说我本性就是如此肮脏,所有人都按着我往泥潭里掉……知道为什么我需要在两个宇宙频繁出任务吗?我是为了给我减刑,我本来都被判死刑了……”
瑟瑟震惊地睁大眼睛,本能地更紧搂住格兰特叔叔的胳膊,脱口而出。
“……不行!这不公平!你是我的英雄!”
格兰特·巴图克哑然失笑。
“……你看,你喜欢我,你尊敬我,你把我看做英雄,这一切都基于现在的我之上。而现在的我,建立于那苦痛的过去,被掌控的人生,无数次的挣扎,以及最后借着你妈妈站起来的自救。”
“不是……格兰特叔叔,你不能这么说自己,你值得……”
“我也觉得我值得,不过我也值得绞刑架。”
格兰特·巴图克淡定地扔了颗糖豆进嘴里。
……瑟瑟被绕晕了。
“……小傻子,你不能把我和我的经历割裂看啊。”格兰特巴图克爱怜地拍了拍小少女的脑袋,顺手给她喂了颗糖豆补补脑,“这么笨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
“你就知道欺负我。”
瑟瑟嚼着糖豆,咽下去之后闷闷地说。
“这点我承认,因为我们瑟瑟实在太可爱了。”黑发特工爽朗地大笑,豪爽地撸了把毛茸茸的金发脑袋,“还没听懂吗?你喜欢的现在的我,完全基于那些灰暗的过去啊。一看你就没和你爸爸学点好东西,尽和你妈妈学了些骗人的小伎俩……你爸书房里的那些书你是不是一本没看过?”
最近迷上漫画、在被窝里偷偷打灯追连载的瑟瑟:“……”
无、无法反驳。
“我最喜欢的作家是托尔斯泰。”格兰特巴图克微笑着说,“他在《苦难的历程·一九一八年》里面说过一句话……”
在清水里泡三次,在血水里浴三次,碱水里煮三次,灵魂就会纯净地不能再纯净了。
“懂了吗?人生下来就是注定要历经苦难的。理解得越多,就越痛苦。知道的越多,就越撕裂。但是,人也会拥有同痛苦相对称的清澈,与绝望相对称的坚韧。一次一次,至臻至纯,历久弥新。”
格兰特巴图克看着虚空,仿佛穿越了时空看着那个曾在雪地里抱着杜克绝望大哭的自己。
“痛苦当然差劲极了,但痛苦过后留给你的,是谁也无法捧给你的财富。
“我现在拥有的,是谁也比不了的财富和幸福了。”
瑟瑟听的入迷了。
她看着黑发特工平静的仿佛什么也无法摧垮他的面容,感受着他坚定有力的心跳,突然伸手用自己还不够长的手臂堪堪抱住他。
“怎么?” 格兰特巴图克从回忆中抽离,伸手捏了捏面前的小耳垂,“又想撒娇了?”
“不。”瑟瑟煞有介事,“我决定了,我要当格兰特叔叔的骑士。格兰特叔叔受过那么多苦,流过那么多泪……”
小少女选择性忽略黑发特工的“不我可没像瑟瑟这么没用天天眼里掉金豆”的挖苦,郑重其事地说。
“瑟瑟一想到格兰特叔叔小时候也有过瑟瑟现在经历的难过,哪怕一点点,瑟瑟都难受的不行,远远比自己难受要难受一百——不,一千——反正好多好多倍!比起格兰特叔叔难过,瑟瑟的难过根本不值一提……唔,这样说也不对,反正肯定不如格兰特叔叔的难过更让我难过!”
纤纤细细的小少女用那双晶亮透绿的眼睛对他承诺。
“叔叔不用再怕受伤了!因为瑟瑟会爱着你,宠着你,累了抱你回屋,恼了变小魔法讨你开心,哭了给你擦眼泪,一直保护你!”
格兰特巴图克一愣,然后露出了十分温柔的表情。
“瑟瑟要做我的小骑士吗?”
“骑士?”瑟瑟眨眨眼。
“仁慈地对待弱者,勇敢地面对强敌,毫无保留地对抗罪人,为不能战斗者而战,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后面记不清了,大抵就是这个样子。”黑发特工说,“瑟瑟现在说话的样子就很像骑士。”
“好!”大受鼓舞的瑟瑟十分激动,少女骑士就此新鲜出炉,“那我要做骑士!我要做格兰特叔叔的骑士!”
“哈哈哈哈哈那可真是我的荣幸……队长?” 格兰特巴图克笑了一通,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顺着他疯狂叫嚣的特工直觉转身,一回头就看到史蒂夫·罗杰斯微笑着站在他身后。
“还是原神盾局七级特工厉害啊……”
史蒂夫·罗杰斯真诚地,发自肺腑地说。
“我去交个材料,就能让瑟瑟做你的骑士……”
格兰特巴图克冷汗登时刷就下来了。
“最近任务也少了。”金发士兵友善地指了指训练场,“来一次?”
“不、不用了吧——啊——别摔别摔卧槽!——可恶队长不要逼我——哇为什么连脸也打——瑟瑟救命!!!”
叫瑟瑟没用。
孩子总是三分钟热度,现在的瑟瑟完全活力恢复,兴致勃勃跑去爸爸书房找那个叫托尔斯泰的作家的书了。
人到了一定年龄,对时间的感受就愈加迟钝。小时候一天一个样,拼命想要长大,等到真正大了,却发现长大也就那样,十年如一日,生活不断重复,那些激情和冲动就在这日复一日中被平淡漫漫磨平。
然后在某一天不经意转头,发现曾经跟在身后跌跌撞撞的小不点儿成长为青涩的姑娘,才发现。
啊,是一日如十年。
瑟瑟就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时候,从一个动不动就滋哇乱叫或者号啕大哭的烦人精猛然变成了一个沉稳独立、喜欢安静看书和沉默锻炼的少女骑士。
至少海德拉总是会感叹,瑟瑟埋头书海的样子根本看不出几年前还是个打着灯看爱情漫画的小屁孩。
“这次又为什么哭?”海德拉拿走瑟瑟手里的书,摸了摸她湿润的脸蛋。
“mama?我哭了吗?”
高挑的少女坐直了身体,那双美丽的绿眼睛氤氲水雾,却惊人地透彻清亮,翠绿如雨后抽芽的新叶。
“我不知道……我刚才看书的时候,能力又失控了……”
“这样啊。”海德拉了然地点点头,熟练地给了女儿一个拥抱,“很抱歉,但是你得习惯这个。”
“不……这次不一样。我看到了他们在笑,他们在歌唱,他们在拥抱。”
“嗯?”海德拉有些诧异。
她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我不懂……”瑟瑟有些迷茫,“这不是好事吗?”
海德拉安静了一会,伸手摸了摸女儿干净柔软的脸蛋。
“你哭是因为你被伤害了吗?”
瑟瑟摇头。
“是因为痛苦吗?”
瑟瑟又摇摇头。
“是因为悲伤吗?”
瑟瑟还是摇头。
“那么,是因为生气吗?”
瑟瑟坚定摇头,并且认真地说:“没有,我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我只是不能……平静。”
“很好。”
海德拉点点头,又忍不住点点头,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
“瑟瑟,你超乎我想象的好。”
“谢谢妈妈。”瑟瑟认真地向夸奖自己的妈妈道谢,“但是我没懂妈妈为什么夸我。”
“瑟瑟……你拥有我这辈子都没可能拥有的,人类的神性。”
为所有真善美而落泪是不可多得的,独属于人类的神性。
“人类的神性?”瑟瑟抿抿嘴,“妈妈用‘神’这个字,是指的与人类动物本能相悖的最高的精神意识层次吗?”
“是。你也看了很多书了,人类的神学之中形容人是不完美的,甚至说是罪的载体,人类永远无法完全克服掉自身的先天缺陷。但是人类的成长中,总是会不自觉地显现出一些高尚的,神性的曙光……”
“比如爱?”
“比如爱。”海德拉微笑了一下,“比如慈悲,比如怜悯,比如无信仰且不追求回报的善行,这些非原始的、非本质的、真实的、真诚的,利他的良好品行……也就是真善美,也就是‘神’。
“你知道你为什么看到笑、歌唱和拥抱会哭吗?看到美好的景色想落泪,看到漂亮的文字想落泪,看到科学的突破会流泪,看到舞蹈会流泪……人类最不可思议的,就是会因为真善美被唤醒神性而落泪。”
瑟瑟坐在懒人沙发里,海德拉就干脆席地而坐,长腿长手一伸,把自己的女儿裹在怀里,点了点她心脏的位置。
“是这儿不能平静吗?”
瑟瑟点点头。
“记住这一刻的感觉,然后在生命中不断追寻它吧。”海德拉叹息着抱住自己拥有一颗神性之心的女儿,“人类代代不息,所做的不过是借由真善美的三座天梯,不断唤醒神性,文明代代进步,铺就进化的浩渺通途。”
幸好。
幸好史蒂夫·罗杰斯是足够坚韧的轮船,幸好格兰特·巴图克是历经沧桑的舵手,幸好海德拉是足够高耸的灯塔,幸好瑟瑟身边尽是呵护着她、教导她、引领她熬过狂风暴雨走向天与地的船员。
瑟瑟,瑟德·海德拉,这个全宇宙都担心她因为过早感受痛苦而走入极端、屡次三番勒令海德拉对其能力进行封锁、却被以海德拉、博士、史蒂夫·罗杰斯为首的人坚定拒绝并反复强调信任她能够变得足够善良的小姑娘,终于在三次哭泣后成长为了无比坚定的少女骑士,从最高联邦学校提前毕业,被青灯军团破格录取,成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带上青戒之前就完美符合青灯要求的成员。
青灯军团,执掌怜悯。
——仙女羽衣去哪儿·结婚篇——
“不,海德拉的拟态外壳后来是在galifrey修复的,我不确定时间领主们会不会……因为之前的遗憾加上这个功能。”女性博士挠挠头,“更何况后来为了寻求三大军团的帮助,海德拉和史蒂夫和我一起在tardis里待了很久,tardis里所有物体包括生物甚至是细胞和基因都是紊乱的,更何况tardis自己也会喜欢搞点事情,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十八年后。
“叮——叮——滋——嗙!!!”
复仇者联盟中又传出了熟悉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
面具褪去,托尼·斯塔克从防爆玻璃的碎渣里爬出来,扫视一片狼藉的实验室,暴躁地骂骂咧咧。
“又失败了!为什么就是不能解析!那些时间领主到底用了什么把戏保持内部结构稳定的!”
“解析?解析什么?”一只手拨拉着地上一堆报废的零件,准确无误拎出一块结晶,“这是tardis的电路结晶?”
“你疯了这东西不能用手——”发明家一蹦三尺高,刚要跑上去甩开那枚金色的结晶,视线顺着那只手抬头,撞进一抹盈盈苍翠之中。
他立刻刹住车,露出心虚不已还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
“……瑟瑟?你不是应该在第一宇宙和绿灯军团抵抗橙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