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它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拥有着他曾经亲手刻下的每一个痕迹。这让他不得不信，他经历的并非只是一场虚幻。
“真伤脑筋呢，那些先代派好像已经听闻了这个事件，并打算借此复活那家伙，”这个不被提及姓名的家伙自然是先代，“你认为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呢，太宰君？”
男人抽了一根烟，折旧的白衣衬托着他梳的随意的黑发让他看起来就像是某个诊所的走医，他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揉了揉眉间，眼下的黑眼圈忠诚的表达着他近来的烦恼。
这个名为森鸥外的男人曾经是先代的私人医生，但在他用手术刀划破先代的生命线之后，他就站到了这个组织的顶点。
但部分观念根深蒂固的先代派们并不认同他，总是在背地里说着各式各样的阴谋论。他们甚至还策划过谋杀。曾经追杀桑返的那批人就是其中一部分背叛者，不过现下森已经通过暴力的处刑将这种反抗强行又暂时的压了下去。
他话音落下后，太宰拨弄了两下桌子上的药瓶才抬起头，“是什么？”
于是森明白了，他或许根本没有在听。
他转了转方向，看向另一边站的更正直些的中原中也。
就态度而言，后者称得上一句敬业。
但还没等到中也开口，一旁的太宰就重新夺回了这个问题的回答权利。
“他们打算借这个机会，【伪造】讯息吧？”
他在某两个字上咬重了音。
“喂抢答混蛋这是我的回合！”被掐断开口机会的中也叫了起来。
“所以说给你机会你就知道了么？”太宰撇撇嘴，半点不信任他的智力，听到这话的中也更愤怒的靠近了他，妄图使出一记飞踢。
“接下来这个任务，将由你们共同负责。”森完全无视两个人的闹腾，“这是你们闹到过火的惩戒。有异议么？”
他微笑的盯着两人看。
“……没有。”
异口同声。
“别学我说话啊你这小型生物\\混蛋！”
第20章 别流泪
在确认了风间桑返的身份过后，他们便改变了最初的主意。
围绕着她的母亲风间琉弥，几人进行了一番真假掺半的交谈，再加上桑返有意配合，又故意假作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无辜，并于语言中隐隐透露了一些关于她母亲的不为人知的细节，很快两人便认可了她的重要性。
同时在她本人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决定带上她这个当事人。
她也就因此踏上了与中也太宰同行的道路。
这样做当然不完全是为了保护她，或许中也在见识过她的年纪之后心中有过这般想法，但真正目的还是隔离她以免她在事情解决之前便被先代派发现了踪迹，毕竟她是现下唯一存活的，与风间神社有所关联的人。
带上她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
要知道那曾是风间家的产业。
桑返出生前她的母亲便从外婆的手中继承到了神社，成为了新的所有者，原本作为本职巫女的母亲并不能嫁人，只能招赘，但不晓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忽然关了这地方的大门，并迅速嫁了人搬离了那里。
现在想想，或许这和秋月所遭遇的事有一定的联系。
因为想着事情在走神，再加上她岌岌可危的羞耻心活蹦乱跳着，她总也忍不住看一眼太宰。那种窃窃的目光并不明显，只是次数太多的情况下，她的小动作便很轻易的被发现。
没一会儿，他便回过了头看她。
他的瞳孔漆黑如渊，桑返才对上视线就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心虚充满了内心。她直接脱口而出的到了嘴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因为你实在太好看了，我就看、看两眼。”
——简直是不打自招。
走在她旁边的中原中也听到了她的回答，倏尔开口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一顾，“这种混蛋有什么好看的。”
“就算中也你再嫉妒也没有用哦。”太宰笑眯眯的，幼稚的连再小的地方也要踩一踩对方，“说到底还是中也太差劲了，不讨女孩子的喜欢。”
听他说完话的中也少年顿时一个下踢，只是对方躲的更快，只留他原地生气。
而跟在一旁的桑返沉默了两秒钟。
这两个人应该是一起做任务的搭档……吧？
这种关系真的呆胶布么？
好在因祸得福，她刚刚遭遇的尴尬场景在这样的打闹中被跳了过去，桑返收敛了打量的视线，老老实实的当着一个乖孩子。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风间神社。
因为那页采访的流传，这儿近来多了不少人来人往，假若不是早知道神社已经废弃好些年份，他们都要以为这是社主故意打的广告。
不过因着这几天里都没有其他人进入过和秋月同样的幻境，获得过珍贵的遗物，不少人已经相信那是一场虚假宣传，是以天色暗下之后，其他人便稀稀拉拉的散了去，即便有抱着侥幸心理的，也基本已经成群结队的失望而归。
门敞开着，外侧的空旷水泥地以及供人参拜的内室因为不消停的人烟显得不再那么荒芜，中也推开了窗子，门外的雀鸟叫唤了两下。
虽然是风间的神社，但桑返其实对这地方毫无印象，她在心里吐槽了两句看不出这地方有什么古怪，下瞬便听到了中也和太宰几乎要打起来的呛声。
然后再响起来的、音量更高的，是中也洋洋得意的炫耀。
“是我发现的！这下面是空的！”他指了指。
他的异能力很轻易的推开了桌案，碎裂的木板一片片的飘到了旁边，然后他们便看到了这下面的一个铁质的门锁。
毫无疑问，这是个被封存了很久的地方。
任劳任怨的开锁工执行了破门的工作以后，下方的台阶便露了出来。他们依次的下了去，太宰第一，而中也在桑返之后。
然后他们见到了地下的全貌。
坦白的形容，这房间整体都非常的普通，桌子上摆着老旧款式的电视机，角落的小床上凌乱的散着被子，底下藏了三两条有些褶皱的裙子，要说的话，就像是普通的学习期女生会住的地方。
但正因为普通才奇怪。
如果没什么秘密，为什么要把这地方封锁起来呢？
桑返拉了拉另一侧的门。
因为没有锁，所以即便是她，也很轻松的把门拉开了来。比起这地方的正常，外侧就要显得神魔乱舞一些。
眼见到的是十分明显的两条分岔路，太宰与中也对视了几秒，很快便决定分头行动。
“别跟着那个……”混蛋了。
中也这句话还未曾讲完，桑返就高高举起了手。
“我要跟着太宰先生！”
于是被无情的抛弃的某人气冲冲的走了。
走廊有些漆黑，只有狭长的手电筒的灯光照亮着地面。
桑返踩着太宰的影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意识里的手册子闲聊着壮胆。没办法，开口说话她总觉得尴尬，但太过寂静她又有些害怕。
就在这相顾无言的氛围里，太宰治打破了这一片寂静。
“桑返小姐认识我么？”他没有亲昵的叫小桑返，而是选择了一个略带疏远的称呼，“看着我的目光骗不了人。”
露馅了？
她抬起头。
不过也确实，演技本来就不是她的长处。
但侧面来说，他的敏锐简直超乎她的想象，只是这种时候，纯粹的实话是不能讲的。
“因为家里的事退学的那天有见过哦，并且一见钟情了。”她一本正经，“因为实在太貌美了，所以到现在都难以忘记。”
虽然没做回答，但她总觉得，对方被她堵了一下。
“真可疑……”太宰低声说，“明明……”
虽然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又或者她没再听清，但她总觉得他是在吐槽她的年纪。
“不要歧视小学生啊我们也是有死神级别的人物的！”
第21章 心酸
这是一条漫长的廊道，越往里走，那种几欲吞噬人的黑暗便越是夸张。空气里散发着一种潮湿的味道，地面像是渗透着地下的水，踩着的时候又微妙的下陷感觉，有微弱的风从脸颊上轻轻擦过，无声的散发着幽鬼的气息。
手电筒的灯光晃了晃，坚强的照着前方的路。
但灯光所照完全不见尽头，只有喜欢生活在这样的漆黑之中的小生物们时不时冒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桑返没忍住抖了抖，然后几步小跑的上前，拉住了太宰的后衣摆。
这种荒芜和腐烂的感觉，总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大约几分钟后，他们走到了一扇木门前。
门上的门闩很随意的搭着，只是它是从他们这侧上的锁，所以很显然有人从这个方向离开过，但看这地方的陈旧程度，大约也有几年没被打开过了。
太宰推开了大门。
手电筒的光随之照了过去，他们浏览着其中的场景，然而没想到的是，漆黑的夜色之中，那光束竟是有小部分刺眼的被反烁了回来。
他凝神看了两眼，才发现那好像是机械的光亮。
大约是察觉到了有“人”的存在，这些机械发出了咔咔的摩擦响动，似乎是在自我启动，它们从地上站起来，凑成了不知名的动物的模样。
这堆乱七八糟的机器像是老化的玩具，发出粗糙的碰撞声和摩擦声，并凶狠的朝着他们冲了过来，最先打头的是个张着钢牙的机械狗——当然这也只是她勉强的判断，除了它之外，跟在后面的机械怪物更是一个比一个奇形怪状，见着这场景，走在更后面些的被辣了眼睛的桑返就想往后退，离开这地方。
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堂风抑或是房子本身的机会，那门忽然猛的朝后一拍，将两人关在了里面。
她意识回笼的时候，那机器怪物已经靠的很近。
太宰将最近的机器人一脚踹了出去，但更多的机器动物围在了他们的身边。
整个房间里能听到的只有机械与机械摩擦的声音，假若它们是活着的，桑返甚至觉得自己能看到一群野狗朝着他们呲牙，垂着涎水望着他们的身体。
战斗一触即发，为了顺手，他将手里的手电筒暂时塞到了她的手里，手上的绷带也因为方才短暂的接触缠松了些。
他脸上的表情严肃了些，似乎是进入了战斗状态。
之后依旧是方才那只机械狗冲在了最前面扑了过来，太宰一把扯住了它的后腿，然后朝着它的友军丢了过去。
极其精准的保龄球手法让它击倒了一片，但这些家伙不怕疼痛不知疲惫不惧受伤，很快抖了抖身子，重新站了起来。
在这过程里，桑返一边举着手电筒，一边观察着周围。
这是个不算太空旷的地方，陈设看起来就像是个地下仓库。有不少的箱子凌乱的堆在角落里，桑返看到了一些小孩子穿的衣服被随意的挂在了箱子之外，地上还掉出了女学生都有的JK制服。
除了衣服外，她良好的视力还让她看到了一张奇怪的桌案，桌子上摆着一个上了锁的盒子，那模样摆设与整个房间都有些格格不入。它被堆散在那些机器动物启动时的方向，看起来就像是它们的凶厉是为了守护它。
她又退了两步，趁着那些机器狗不攻击它只缠着太宰的时候，后退去拉了拉紧闭着的大门。
但用力扯了两下的的同时，门上莫名传来了灼热的感觉，她下意识的松了手，对着微弱的灯光去看的时候，手掌心里却没有任何的伤口。
她再去看门，那门依旧纹丝不动，好像无事发生。
上了锁？
可他们进来的时候，明明把门栓放下了啊？
桑返又耐着痛试了两次，最后还是放弃了从这儿逃生的想法，大声说明了她看到的箱子。她原本怕这箱子连结着什么机关，可现在看来，它显然是唯一的线索。
太宰顺着手电筒的灯光看过去，同样注视到了那个盒子。
他踩着一个朝他扑过来的机械怪物，一个飞跃就抵达了桌前，拿起了盒子，与此同时那些机器的声音寂静了下来，像是被按下了off键。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在他拿起来之前，那些诡异的机器就停止了行动。
只是这点时间差实在太短，她生怕是自己的错觉，就在她压下这想法之后，他试着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而很明显的碰撞动静从中传了出来。
显然，里面有东西。
这是个密码盒子，密码的位数是4，按照常规猜密码的手段，他们试了试桑返的母亲的生日，但结果显示这是个错误答案。
桑返举了手说出了她和父亲的生日，父亲的生日依旧获得了失败，幸运的是，她得到了成功。
因为信息的不对等，她并不知道母亲离开神社的时间是在她出生之前，是以她半点没有对母亲结婚前就已经离开的神社里的盒子用的是她的生日这一点感到怀疑。
盒子打开后，最先进入眼中的是最上方的一本日记本，桑返把它捡起来对着封面照了照，上面的名字是风间硫弥，很显然，这是她的母亲的东西。
她翻开了日记。
这上面充满了满满的负面情绪，扉页上物品主人涂的乌七八糟的痕迹里勉强能看出一句被重复了无数遍的话。
“我讨厌这样的异能力！”
好在随着年纪的增长，文字之中的情绪逐渐缓和了下来，但最让人震惊的是，从这些文字里，她能隐隐的看出来，她的母亲觉醒的，是和她一样的异能力。母亲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在当年那么强烈的阻止她使用能力改变其他人的人生轨迹么？
桑返不知道。
母亲毕竟已经死去，这件事已经无法考据。
她将日记递给太宰，复又看向箱子，想要找找有没有其他的东西，灯光之下，她很快看到一个长条形状的东西，看模样有点像是遥控器。
这是什么？
她把东西捡起来。
但再次触碰到它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眩晕感。
她看到了那个白天里微笑着送他们出门的父亲，又看到了在病床上眼角含泪的母亲，下瞬场景转换成了垂垂老矣的齐藤，而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不断跳跃变化着的太宰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