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欢迎这事对末广铁肠和条野采菊都有点陌生。
作为最强部队成员,他们习惯性风里来雨里去,打击最凶恶的犯人, 阻止最棘手的犯罪。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与普通人接触, 不是训练就是同伴们凑在一起互相打发时间。
受欢迎这种事——
条野采菊微微颔首:“我很清楚人民与我们的关系,你不必拐弯抹角。”只要她们不保护犯人,我是不会对无辜群众动手的。
看着对方的饱含隐喻的表情,花江:“……”
花江:……我拐弯抹角什么了?
末广铁肠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比较关心什么时候能抓住凶手。
所以他直接说:“怎么过去?这人没有车,需要我带着你走吗?”
说着他真的很认真的伸出手了, 大有把花江当做白天里的行李,扛着直接走的架势。
还是条野采菊阻止了他这种无常识的行为, 说道:“我通过公司叫了车,很快就到。”
花江配合点头,表示:“这些基本的公共服务钏路还是有的, 等一会儿就好了。”
于是这一等就是十分种,十分钟后,出租车公司调配的车辆可算到了。开车的是个中年人,他看了看三人的穿着,又看了眼他们住的旅馆说道:“诸位怎么住在这么偏的地方,市中心有更现代化的酒店啊。”
花江笑着三两句将话题拨过了。条野采菊倒是若有所思地抬头又“看”了一眼异能特务科外派的驻点。
钏路市不大,加上晚上主道路上没什么车辆,不过十几分钟,众人便到了钏路的红灯区,也就是钏路夜晚最繁华的酒吧街。
即便是红灯区,风俗街的规模也不算大。一条街从街头就能看到街尾。
就像花江说的,对于少有人口流动的城市而言,任何生面孔都容易引起注意。
站在风俗街入口的三人实在是太扎眼了。
路过的人已经不住回头频频打量他们了。
条野采菊听力出众,他大概还听见了很多的议论声,花江见他眉头渐渐皱起,不得不说:“站着不动太突兀了,融入进去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注意还在了。”
条野采菊想想也对,他在四周略听了一刻,率先向离他们最近的右侧酒吧走去。
花江见状连忙跟上,顺便叫上末广铁肠一起。
三人走进酒吧,隔绝了屋外不少水视线,但却将酒吧内的视线都吸引来了。
这家店因为开在风俗街的入口,要比更里头的店要规矩些。三人在吧台落座,穿着酒吧服的女侍应生向他们抛了枚媚眼。好在末广铁肠没看懂,条野采菊看不见,尚且相安无事。
漂亮的侍应生擦着玻璃杯,颇为暧昧地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两位军装打扮的青年,说道:“两位看起来不像是附近驻军的大人们,是刚刚到这里不久吗?”
条野采菊笑道:“是啊,接到任务来的。本以为这地方有够荒凉,想不到还有这样漂亮的地方。”
侍应生姐姐被哄的很开心,竟然也就忽略了他是闭着眼睛说话的bug。
她抿唇笑着说:“两位应该找个熟悉的老人带着的,比如上野长官。他是我门店的常客,要是有他带着,您的体验一定会更好。”
条野采菊面不改色:“自己探索才有趣不是吗?”
侍应生闻言颇为意味深长,她大胆的伸出手在条野带着手背的手套上滑过,又扫了乖巧坐在一边的花江一眼,慵懒道:“那么,这位长官想要怎么探索呢?”
条野采菊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他笑道:“不急,先上点什么吧,你推荐什么?”
侍应生含着媚意调情道:“那当然是‘热情’和‘迷离’了,两位稍等,很快就好。”
她去调酒了,花江见到了条野的应对,不由有些惊叹。她忍不住问:“你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吗?”
条野轻笑了一声:“她想睡我。”
花江:“……”
她正要敬佩面对调戏分毫不改色的条野,这位白发的无明之王又轻飘飘道:“她还觉得你是我骗来的学生妹,是要连着你一起睡的。”
花江:“……”
花江面不改色,说道:“那看来接下来的信息套问,我们要分开来做了。”
两三句话做好了大家各自设定的条野道:“作为我骗来的受害者,男人对你没有戒心。比起那些狡诈的公主们,还是半醉的傻瓜比较容易骗。我也算是在帮你的忙。”
花江耸了耸肩。条野采菊如果觉得自己能够搞定风俗街的女人的话,她也无所谓。正如他说的,从喝醉的男人嘴里撬话要更简单些。同行自己要挑战高难度,她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花江表示认同。
她从吧台走开,就像是被条野戏谑了几句丢了面子的样子,转而一个人走去了安静的角落。
见她走了,条野采菊才说:“铁肠先生,您总该派上点用场才行。”
他慢声道:“保护她的工作就交给你了,这总该没问题吧。”
末广铁肠颔首,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已经有男性开始接近花江,手指搭在自己的佩剑上,同样离开了吧台,坐在最能旁观全局的位置,说道:“我明白。”
女侍应生端来了两杯酒。
条野采菊将酒搁在了一旁,便没有去喝,反而托着下颚与女应侍生聊着。女侍应生如花江所想的那样,非常中意类似条野采菊这样的客人。
尤其是他是生面孔,留在钏路的可能性很低。这意味着傍上他的话,就有可能与地方一起离开这地方。从这个男人穿着打扮来看,这样讲究精致的服制,极可能来自极繁荣的都市。
——看看他送给学生妹的礼物。
女应侍生的目光从花江脖子上扣着的choker上扫过,那上头点缀的是真正的钻石吧?
出手大方也是优点。
她几乎将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吧台上,灯光下的脸庞显得如酒般迷离醉人。
注意到条野采菊一直闭着眼,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他的眼睛,却在碰见前先被避开了。她动作一僵,避开的毫不犹豫地条野采菊带着没什么温度的笑说着:“抱歉,职业习惯。”
女侍应生伸出的手有些尴尬,与说不清的人打过交道的经验让她明白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所以她收回了手,温柔说:“抱歉,我只是想让你睁开眼看我一眼。”
“从进来起,你的眼睛就是闭着的,难道是害怕见到什么吗?”
条野采菊说:“当然不是。”他转而道:“就算不睁开眼,我也能感觉到你的一切。”
他这么说着,让女侍应生微微红了脸,她说道:“哎呀,客人真是——”
条野采菊顺着说:“这里很少来陌生人吗?我看生意挺不错的,往来的陌生人应该很多吧。”
女侍应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她看着条野采菊勾起了嘴角,又大了胆子。她推了推那杯酒,说道:“有没有其他的陌生人呢,这可真是有些记不清了。”
“不如您喝下这杯酒,在与我多说些大城市的事情,我再想想吧?”
条野采菊但笑不语。
女侍应生便更大胆地握住了他的手,说:“不然,您吻我一下,我或许也能想起些什么——”
女侍应生的气息太近了。
劣质的香水在时时刻刻刺激着条野的观感。当陌生的触感接近时,他终于忍无可忍,低声道:“酒里放了催情药还是毒品?”
女侍应生一怔,听到了答案的条野采菊笑道:“是混合物啊。这么希望有个糟糕的夜晚吗?”
闭着眼的客人双手交叉,明明与她是陌生人的关系,却再清晰不过的说出了她所有的秘密。
“明明自己就是受害者,却又迫不及待地想要抓另一人下水。知道为什么你在这个年纪,依然无法挣脱泥潭吗?不是因为没有机会,是你本身就是坠在泥潭深处的污泥啊。”
他举起“热情”与“迷离”将这两杯酒全部倒在了吧台上:“污泥想要从泥潭挣出的梦想很美好,我也很敬佩。但你知道诱使他人食用毒品是什么罪名吗?身为酒保却在酒中动手脚,如果还念着案上的清澈,你现在是不是该自首了。”
“都糟烂透了,还想要装成完好品吗?”军警保持着微笑,说着残忍的话,“不想被逮捕,在监狱里活完下半辈子的话,我建议你立刻将自己知道全部说出来。”
“或者你需要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的手指摸上一旁的削冰刀:“你喜欢痛苦吗?”
花江一直在看条野那边的情况。她注意到女侍应生的脸色变了,昏暗的灯光给她面容上添了不少暖色,却还是这遮盖不了她额头上沁出的冷汗。
……这家伙难道才操控对方的情绪进行逼问吗?
这可不行。他们并没有逮捕令,在这个地方对女侍应生这么做的话——
果然,下一秒。女侍应生直接端起了一瓶酒直接冲条野采菊的头上淋了下去。
末广铁肠见状,立刻起身。他的手搭上了腰侧的剑柄,而屋里的男人们也齐齐看了过来。
越小的地方,越容易一致对外。
条野采菊反应很快,他避开了大半的酒液,还是被溅上了一些。他抬了抬手擦掉了脸上的酒渍,嫌恶地丢掉了自己的手套,对末广铁肠道:“没关系铁肠先生,反正消息我也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浑身发抖的女侍应生,冷漠笑道:“请您珍惜这几日的自由,愿您——”
花江立刻起身打断了他:“抱歉,我朋友从横滨刚刚调来,心里怨气很大,请大家原谅他的失礼!”
她两步上前,拿了自己的手帕去给条野擦湿漉漉的头发。突然被靠近条野浑身紧绷,想要挣扎,却被花江按住了。
她向女侍应声道歉:“真的很抱歉,请您原谅他。”
女侍应生脸色变了几遍,随后冷冷说了句:“神经病。”转头走了。
眼见骚乱渐歇。花江方才松开了手,让条野采菊自己去擦头上的酒渍。
她说:“对方不是犯人,这里又是她的地盘。你进行逼供,不怕对方狗急跳墙吗?”
条野采菊道:“如果你没开口,她已经把一切都说了。”
花江道:“我只看到对方被你逼着倒了你一脸的酒。我要是没阻止,你打算逼她自裁吗?”
条野采菊微微笑着。
花江:“……你真的是军警?”
条野采菊道:“当然,这女人贩卖毒品,我只是依法行事。”
花江:“……”
她严肃了表情,对条野采菊道:“好吧,容我再正式的说一遍。想要找到凶手的踪迹,逼问是不会有前途的。我们要的不是证人精神崩溃,我们只要线索。”
“恕我直言,在您的逼迫下,她有告诉您陌生人具体的信息吗?”花江道,“如果只能判断有陌生人,却不能从对方口中得到信息的话,我希望条野先生在接下来的问询中保持沉默。问询由我和末广先生来就好了。”
条野采菊:“……你觉得铁肠先生比我更优秀?”
花江点头:“你看,末广先生坐着这么久,一点事情都没有。他也有被女侍应生缠上吧,但他解决的很好。末广先生,您对接近你的侍应生说了什么呢?”
末广铁肠:“问了她的年纪,告诉她这个年纪应该好好读书,不该来这里。”
花江:“……”她说:“反正顺利解决了!”
条野采菊维持着微笑,但花江好像觉得他生气了。
他同意道:“好吧,如果你觉得铁肠先生更合适,让我来看看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花江:……其实我觉得你们俩都不行。
条野采菊惹怒了店员,这家店肯定是不能再问下去了。
再试的话,只能问问那些会在外头招揽顾客的店员了。
条野采菊答应了安静,所以在花江进行交涉的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微笑,一言不发。带着两个军警走在风俗街,花江问话的难度可想而之。条野采菊这是报复,花江明白了。他生气自己觉得他能力不行,所以就要逼迫花江承认自己也不行。
比如,一点都不配合,极大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让花江的闻讯变得困难。
花江: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她笑眯眯地对面前夹着烟的大姐姐说:“您看见我那两位朋友了吗?如果您真的有这两日路过的陌生人信息,我就把白发的那一位引荐给您。”
大姐姐扫了一眼站着的、如同发光体一样的两名军人,说:“棕发的那个呢,看起来更漂亮一点。”
花江委婉:“他不太懂行。”
大姐姐笑道:“没关系呀,可以教嘛。”
花江闻言,艰难地回头看了一眼末广铁肠,犹豫到底要不要把他也卖出去。
末广铁肠见她回头,抬手打了个招呼。
大姐姐看到了他的表情,顿了一瞬说:“算了,漂亮是漂亮,人看起来有点傻。”
花江小声为他正名:“其实是有点正直过头。”
正直的家伙可无趣了。
风俗店的人对于需要长期攻克的客人没兴趣,她们更喜欢上道的。
大姐姐接受了交易,她点了点头:“行,你把他们带进来,我告诉你我看见过的那两个外国人。”
花江飞快点头。
于是条野采菊就见她招呼着进店,差不多听见了花江在做什么的条野采菊嘴角微微抽动。
他想骂人,可对方在他开口之前,就先把所有的大帽子扣完了。
“任务为重。”港黑的恶魔语重心长,“军警应该比港黑更明白这个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