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单单知道保守派们上个折子反对宫里安装风扇,就这个小模样……
“那弘晙想办法,阿玛看看,能不能帮助你十三叔一把。”
“但是阿玛先说好,远火解不了近渴,还是要你十三叔自己想办法。”
弘晙……
弘晙阿哥听了阿玛的话,气顺一些,却还是不乐意阿玛的“消极”态度。
“弘晙想办法。”
弘晙和他阿玛来到小亭子里,发现他阿玛一点儿要没有要帮忙想一想的意思,还悠哉哉地拿起鱼饵喂鱼,小脾气上来。
弘晙一定会想到好办法。
弘晙阿哥不服气地开动小脑袋。
打板子?
不行。
那些人还会说改革太严苛,争斗的更为激烈。
辩论?
也不行。
那些人就是只为自己的利益,只看自己想看的,只听自己想听的……老话儿就说 “唤不醒装睡的人”。
想来想去,弘晙还是觉得那个方法最好。
把他们都送到千里之外,万万里之外,去感受一番异国他乡的变化。
弘晙正要开口,这次出洋,干脆把那些保守派都给送上船,小系统冒出来。
小小声地提醒,“主人,主人,要注意争取太后娘娘的支持啊。”
乌库玛麽?弘晙阿哥一时间没明白,愣怔片刻猛然反应过来。
北宋王安石变法,不就是在那位太皇太后--高太后上台后,彻底灰飞烟灭?
虽然弘晙很相信他乌库玛麽,可改革之事牵扯到每一个人,对谁都不能忽视大意,就是他的祖母德妃娘娘也一样。
弘晙阿哥一脸肃穆。关键时刻,他们可不能犯王安石先生犯过的错误。
四爷一边喂鱼放松,一边留意儿子的动静。
一会儿眉眼皱巴,纠结不忿;一会儿眉眼放松,欢欢喜喜;一会儿呆呆发愣,静心思考;此刻又变成严肃端正,杀气腾腾……
“想到好办法了?”四爷乐得配合儿子,主动开口询问。
弘晙听到阿玛的问话,却是看着他阿玛带笑的眼睛,悠闲的神态,微微发愣。
对于乌库玛麽,玛法去一封信就好,或者玛法早就去信了。可是他玛麽……弘晙虽然才六岁,但他聪明。
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刚出生没多久跟着阿玛和额涅进宫,在永和宫里感受到的,玛麽对他阿玛的态度。
那是和对十四叔,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顺带的,他玛麽,就是对他额涅,也没有对十四婶婶的亲近。
当然,那个时候,十四叔对他阿玛,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弘晙阿哥抬手揉揉眼睛,继续看向他阿玛,心里莫名心疼他阿玛。
弘晙阿哥可爱,人人都爱,玛麽这些年一直很疼他,十四叔也疼他,十四叔和阿玛的关系改善,玛麽和阿玛的关系,也有表面上的改善。
可是,弘晙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每次细细感受,还是能感到玛麽对他阿玛、对他十四叔那个格外明显的“截然不同”。
而阿玛对玛麽,孝顺是和十四叔一样的孝顺,可却没有十四叔对玛麽的那份亲近之情。对十四叔那更不用说,这几年处得好些,刚刚能赶上对十三叔的一半儿。?
…………
小脸蛋被捏了一下,弘晙阿哥飞跑的思绪回来。
原来是四爷发现儿子的眼神儿不对劲,喊一声没有答应,捏脸蛋儿唤醒儿子。
“弘晙想什么?”四爷的眼神和语气里都带有一丝认真。
弘晙……眨巴眼睛,反应过来,一头扑到阿玛怀里,乖得来。
“阿玛--弘晙爱阿玛啊。”
还带有“爱阿玛”的小脑袋蹭蹭。
亲阿玛……哈哈哈,别以为他刚刚没看到那个“心疼”的眼神儿。
小孩儿心思透明,在外人面前一举一动都还不知道装一装,在亲人面前更是。
“历朝历代的改革,商鞅变法、范仲淹变法、王安石变法……”四爷一字一句地数出来,果然就察觉小孩儿的身体一僵。
“王安石变法,操之过急,但是那个时候北宋朝野外忧内患,也是环境造就。王安石变法遭到很多保守派反对,但是保守派又分为两部分。”
弘晙阿哥的小心肝不停颤抖,随着阿玛的一字一句,很有规律地颤抖;小耳朵一动一动,随着阿玛的一字一句,抖个不停,拉开架势,随时准备跑去找他玛法。
亲阿玛两个胳膊抱着儿子,当然对儿子的反应都知道。
亲阿玛心里不由地就是一叹。
苏轼一派,知道变法的好处,但是反对着急变法带来的民怨和党派争斗;而司马光一派,则是坚定完全的保守派,元祐更化,司马光回来朝廷,立即就上书当政的高太后“以母改子”,变法彻底废除。
高太后,本来就不支持改革的高太后,在她以太皇太后掌权的身份,彻底废除她儿子宋神宗的改革。
四爷抱着儿子,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荷花掉落,荷叶铺满湖面,微微出神。
低头,看向儿子的后脑勺,眼睛湿润。
儿子懂事又早慧,天生的感知敏锐。
嘴角挑起,四爷深呼吸一口,安抚一样地拍拍儿子的后背,缓缓开口,“人分为很多种,保守派里面也不是铁板一块。以苏轼为代表的开明世家文人,和司马光为为代表的坚定保守派不一样。”
“当年王安石对待他们的方法,都是贬官或者外任。阿玛来猜一猜,弘晙的方法,是不是要你玛法将京城的保守派都派出京城?”
弘晙……
阿玛没联想到他玛麽?
弘晙悄悄儿抬起小脑袋,偷偷看他阿玛。
阿玛表情平静,眼睛带笑,好像,还挺开心的样子?
“阿玛--”弘晙阿哥不确定地喊一声。
大清国现在,和北宋那个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阿玛没联想到也正常?
弘晙阿哥稍稍稳定还在不停跳动的小心脏,小模样乖巧无比,满心满眼的亲近濡慕之情溢于言表。
“阿玛,王安石先生的方法可以解决一时,但不能解决长远啊。和前朝张居正变法一样,都昙花一现。弘晙有更好的办法。”
亲阿玛瞧着儿子的小模样,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儿,还很是“兴致勃勃”地问道:“弘晙且说说看。”
弘晙发现阿玛果然没有想到那个方面,放下一半的心,呱呱呱不停地说一通。
“阿玛,苏轼先生被贬出京,确实造福地方百姓很多,比如杭州西湖的苏堤,还写下很多流传千古的诗词,可是这样对苏轼先生来说,还是不公平的。阿玛,嘉佑二年龙虎榜一出来,宋仁宗可是说苏轼先生兄弟两个都是宰相之才。”
“‘皇后,我给大宋找到两个宰相之才。’这是当时宋仁宗和曹皇后说的话,后来宋仁宗也是一直重用培养苏轼兄弟。可惜了苏轼先生不得志的一生。阿玛,我们对待保守派们,不能一刀切地一杆子打死,要灵活……”
夏日的午后,弘晙阿哥和他阿玛呱呱呱一通话,具体怎么分化本就不是一个牢固体的保守派们,怎么知人善任,怎么解决顽固的保守派的抗争,言语,折子,或者写书,写文章,甚至,弘晙阿哥还提出来,要时刻关注玛法身边的“人”……
亲阿玛听得,什么伤感,什么感怀,都没了。
小孩儿还知道要防止他玛法身边的保守派,比如徐元梦大人,进言动摇他阿玛的改革决心?
还说什么当年宋神宗在改革后面,就是态度忒不坚定,明知道王安石一心为国,还……布拉布拉一大通的,小儿口气的批判,尤其是对前朝张居正去世后的遭遇,那个愤愤不平。
亲阿玛只知道“哦哦”、“嗯嗯”地附和。
皇上批折子累了出来休息,逛到园子里,发现宫人们的表情奇奇怪怪的,抬眼一瞧,就看到他四儿子抱着小弘晙站在亭子里,亭子里的雕花彩绘等等反射出一个光线正好的温度和亮度,配合造景雅致,清幽美丽的圆景,满满的,都是感动人的父子温馨。
第133章
张廷玉大人很是赞赏地说道:“这些日子小四阿哥要读书, 还要写书, 还要参加水军训练, 忙乎织布机的事情,实在是难得。”
“臣就看着小四阿哥,那就是打盹儿的时候,那也透着一股子精神气, 开心。四福晋开始办女学,听说那些女学生, 都要去雍亲王府当差。”
皇上乐呵, 知道张廷玉一方面是夸夸乖孙孙,欢喜于小家伙最近的勤快,一方面也是说四儿媳妇的女学。
“江南之前就有女子学馆,有那些有名的仕女为了经营家业, 开馆收徒。但她们和慈幼院、育婴堂里的女娃娃不一样。”
“出身贫困,没有父母家人, 更没人教导一个礼仪规矩,待人接物。她们对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有一种天然的向往之心, 就非常听话。你上次去看,不是说,一个个的,都从流鼻涕不知道擦的小丫头,变得有模有样?”
张廷玉大人在心来叹气。
“皇上, 那她们将来,能裹脚吗?”
皇上一瞪眼,“她们要去做女工,裹脚怎么干活?你家的女儿也是,裹脚做什么?朝廷禁止女子裹脚,不知道?”
张廷玉大人……
赶紧服软地答应。
他就知道皇上不光是打算从八旗子弟,其他少数民族身上着手开始工商改革,还打算从女子身上冲击汉家文人的约束里和影响力。
张廷玉大人想说,他闺女不裹脚,将来怎么嫁人?又怕皇上来一句他给指婚啥的。
“皇上,臣的意见,将来可以等农户种地的大机器生产出来,就有足够的人手去作坊做工了。从藩国或者其他地方引来人手,一个是语言不通,一个是不好管教。”
“而且这都年轻女子来了,她们的婚嫁之事怎么办?还有来自偏远地方的卫生习惯,礼仪习惯,饮食习惯等等……”
张廷玉大人一番话,说得“忧国忧民”,目的,就是阻止“大量外人”来中原。
皇上听出来了,可皇上不光没有生气,皇上还大为赞赏地说道:“衡臣说得很有道理。”
“当年秦始皇统一六国语言,功在千秋。我们也不求什么千秋功劳。这大清国境内,包括新打下来的交趾,统一推广注音知识,所有人都学中原官话。礼仪规矩,生活习惯等等,也一起推广。”
“长江下游,包括广东这里的很多山区,都是大脖子病泛滥。太医不是说多吃海物有效果?今年就让东南沿海多种种海带、海苔、海带……之类的,都给朕把脖子整治过来。影响形象不知道,还笑话其他好好的不长大脖子的人。”
张廷玉大人……
得嘞,他就不该和皇上“聊天”,听听皇上这一大通……专门等着他一样。
再瞧着皇上一脸“大公无私”,明明是怕哪天小四阿哥看到了,吓住,偏偏说得理直气壮,正气满满。
张廷玉大人麻利地答应下来,他也不敢想象小四阿哥听到人说,“没有大脖子不美”的情景。
而且这个事情也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大脖子病不光是有碍美观,它还遗传,越往后的后代病情越重。
皇上和心腹大臣这一次的“言语争锋”取得圆满胜利,望着张廷玉离开的背影,表情特“矜持”。
李德全明白皇上这是高兴,凑上来说道:“皇上就是仁慈。这裹脚的女子受多大的罪,他们这些男子,文人哪里知道?富贵人家还好,穷苦人家的女娃娃,为了好嫁出去裹脚,可平时还是要做活计,走个路慢腾腾的。”
皇上挺惊奇。
“难得啊。你个老奴才还知道裹脚不好?”
李德全笑得一脸谄媚。
“皇上,老奴知道。老奴的老家里有一户人家的小姑娘,为了前程自己要求裹脚,结果家里人没经验不会裹,请大夫吃药的,受了老大的罪,闹出来好一出大戏。”
那女子脚上的炎症,还不好看大夫,吃药花了那么多银子,偏偏兄弟几个还没分家,等着攒钱供养一个读书人那,一大家子为了这个事情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的,李德全现在想想,还是和当年那个六岁的他一样,一样开心。
皇上……心里一叹。
很多人是为了博富贵,或者一口饱饭,主动自阉进宫,自己这个奴才,也是难为他了。当年硬是让父兄送进宫博富贵,到现在还记恨家里。
“你啊,看看宫里头那个小太监合适,收个做养子。这些年过你手的财物,朕也不说你,该怎么办自己知道,黄白之物,够花就行,将来那些个小太监,哪个还敢怠慢你不成?”
李德全一愣。
扑通一声跪下。
“谢主子爷点拨。奴才都明白,奴才回去京城后,就将那些财物该捐的都给捐了,再收一个养子养老。”
皇上点头。
老奴才侍奉他一辈子,妥妥当当,忠心耿耿,对乖孙孙那也是当小主子敬着,这要是将来因为贪污巨大让四儿子给赏一根白凌,他还真怕乖孙孙哭鼻子。
“明白就好。起来吧。”
“《明会典》中条文明确规定,自宫者要施以最重的刑罚:大辟。可自明孝宗时颁布严禁自宫的律令,民间自宫者依旧源源不断,好吃懒做的,偷奸耍滑的,科场失意的……有几个是家里实在穷的吃不上一口饭?”
"都觉得,一时痛楚难忍的宫刑远比十年或数十年的寒窗苦读要轻松得多。前朝皇帝对于这些民间自宫者的处理,往往都只是颁发诏书,狠狠指斥一番自宫的不孝行为,例行公事似的说明不忍将他们绳之以法……致使律令变成废纸,条文形同虚设,自宫者依然故我。”
皇上说着说着,声音里带有火气。皇上也知道,法律条文和具体执行,有时候,它就是两回事。但这哪是皇帝对子民的无边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