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晙阿哥看向他的伴读和哈哈珠子们,小模样“可怜巴巴”。
这个问题,赵知这个实打实的第一次进北京“土包子”,当然也不知道。
福彭哈哈笑。
“是不是想起当年,四王爷打下来半个苏禄群岛的时候,四九城人的反应?”
弘晙阿哥呆呆地点头。
福彭还是笑,其他人也笑。
最后还是一般保持沉默的阿日斯兰开口:“这两年,胜利的战事太多了,四九城的人都习惯了。”
他说的是蒙古语。弘晙阿哥的蒙古语学得很好,听懂了,直接傻掉。
就听阿日斯兰接着说道:“大都是记不住名字的地方,四九城的人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广东还往南的地方,那得多穷,多野蛮……朝廷又要派人去,又要拨款救助他们……”
弘晙阿哥:“……”
举着一只糖葫芦呆立风中,人群中,怀疑自己耳朵幻听了。
他阿玛和十四叔这两年打下来这些地盘,一个是正国威,狠狠打打西洋人;一个是为了铜铁矿和金银矿。
就是长崎岛和萨摩藩,那也不单单是教训一下日本人,日本的匠人炼铜,对比大清国匠人炼铜,有独到之处……总之好处多多,大清国要改革,这些都是必须,怎么会这般——“嫌弃”?
弘晙阿哥搞不懂。
赵知也不明白,听了一耳朵的扎拉丰阿等人都是迷糊,奈何其他人都是一副神秘的微笑。
一行人来到一个茶楼休息,小二退下去后,哈尔萨轻轻说道:“实际情况如何,该知道的,自然都知道。对于普通老百姓,朝廷担心‘多说多错’,光宣传那些地方的人多么贫困,受到西洋人的欺压多么可怜。”
“就是对于长崎,萨摩藩的战事,也是宣传他们对当地汉人多么残暴不仁……”
弘晙阿哥张大嘴巴,呆呆愣愣。
晚上回宫,得知廉郡王胤禩和平郡王纳尔素一起去南方,弘晙给福彭准了三天假,想起他八叔这次出海,心里还是担心的。
他大伯去俄罗斯,他二伯、七叔他们去关外,包括他十四叔出海打仗,他都没有这个担心。
八叔和纳尔素出发的日子定在三天后,时间很紧张,弘晙洗漱沐浴后抬脚就要去找玛法,又怕玛法跟着担心。第二天午休之前见到他阿玛,忍不住提出来。
“阿玛,你不是说八叔有几年一直在生病吗?八叔身体不大好?”弘晙有点后悔支持八叔出海。
四爷听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定定地看向儿子。
弘晙没隐瞒他阿玛,面对他阿玛眼里的询问,没有撒娇耍赖,也没有躲闪。
胖手抓住阿玛的衣襟,眼神儿和小嗓门都是一样的担忧:“阿玛,弘晙听说路易国王的三孙因为痢疾去世了。金鸡纳霜并不是百分百治愈痢疾。”
四爷轻轻点头,面色担忧。
“阿玛也知道这个消息,估计这也是路易国王派使节来大清的原因之一……可是,你八叔和平郡王,都想去。而且,事情已经定下来。”
圣旨都发出去了,无从更改。
弘晙听着,更担心了。
他阿玛用金鸡纳霜治好了痢疾大病,可也遭了老罪。而他八叔身体不大好,不知道现在保养得如何。而纳尔素的身体素质本就对比同龄人差一截,福彭和他们说过,昨天晚上福彭直接就哭出来。
四爷和弘晙阿哥四目相对,弘晙阿哥紧急召唤小系统。
“提高身体免疫力的物事,治疗痢疾更好的药物,防毒面具之类的……都列出来。”
然后他也不听小系统的兴奋叫声,很是“郑重”地和他阿玛说道:“阿玛,弘晙有办法,弘晙需要时间准备。”
亲阿玛:“……”
“阿玛,弘晙有办法,弘晙要逃学,才好做准备。”亲阿玛拧拧儿子的小耳朵,“这个月的月考,每一个科目都不能低于九分。”
弘晙:“……”
他这都是为了谁?
阿玛不是应该夸夸加表扬吗?
弘晙阿哥心里不平衡,领着人出宫的时候,背影都是气呼呼的。
皇上、大臣们、侍卫宫人们……弘晙阿哥哎,你是逃学、逃学,逃学不是应该爬墙头偷偷摸摸的吗?走正门大摇大摆的就不说了,还气呼呼的?
蒙学班里头,张廷玉大人收到四爷送来的消息,狠狠地松一口气。
张廷玉大人来到闹哄哄的课室,轻轻嗓子,等到小娃娃都安静下来,不急不缓地说道:“小四阿哥出宫有正式事情要办,各位小阿哥、小格格,还是要乖乖读书哦。”
因为知道他们的四哥/弘晙哥哥出宫的事儿,闹起来也要出宫的小娃娃们,一个个的,都老实下来,眼冒小星星。
四哥/弘晙哥哥棒棒嗷。
四哥/弘晙哥哥现在就可以有“正式事情”嗷。
张廷玉老师瞧着小娃娃的满脸崇拜,忍住心酸接着说道:“小阿哥们、小格格们乖乖玩游戏,将来也有‘正式事情’。”
“嗷,张老师,今天还要攀岩,巴图鲁的攀岩。”
“张老师,今天画画,弘晙哥哥的画画。”
“张老师,弘历要去更衣。”
…………
小娃娃们提出各自的要求,张老师和他的助教们挨个安排好,课室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欢笑声传出去老远……
再说回来我们的弘晙阿哥,弘晙阿哥没带伴读和哈哈珠子,领着侍卫们一路气势汹汹地回到雍亲王府,给他额涅请安完毕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自己的房间,开始按照小系统提供的信息和物事捣鼓起来。
四爷晚上回来进来看一眼,没看懂,大致明白是养身治病的物事,按下心里的发现儿子明天还打算逃学,一个自豪于对官场上的各种场面洞若观火,没有什么计俩可以瞒过他的人,情理法
第192章
弘晙:“……”
莫名同情他十四叔。
弘晙阿哥看向他阿玛, 他阿玛一脸“矜持且谦虚”的笑意。
还有点儿心疼他十四叔。
这估计是他玛法和他阿玛故意的。
从玛法安排阿玛留在东南沿海, 总管负责水师扩招一事……
“那阿玛, 他们还会选一个新的‘代表’出来吗?”
八叔离开了,玛法没有表示,阿玛也没有出手,其他那些不甘心的文武大臣、宗室皇亲们, 肯定会再出手。
四爷察觉儿子真实的疑惑,抬手摸摸儿子的小光脑门, 声音里带笑。
“当然会。可是生活就是这样, 就和我们每天都要有一日三餐、茶水点心一样,政务方面也是,每天都会有不同的,或者相同的, 大大小小的各种问题。”
“一一解决问题就好,不要忽视, 不能轻视,但也无需烦恼。”
弘晙阿哥点头。
“阿玛,弘晙明白了。”
乖乖的小模样,看得亲阿玛心里一软。
“快到熄灯时间, 睡觉。”
“嗯。”
弘晙乖乖地去睡觉,四爷守着儿子睡着后,放好床幔,轻手轻脚地出来。
八弟走了,下一个人, 会是谁那?
四爷心里模模糊糊有答案,但却不打算去思考怎么应对。
小一辈的事情,留给小一辈来吧。这是四爷临睡前的一闪而过的念头。
现在的大清国,堪称日新月异,人人都有思量。
六月初五,太后娘娘启程去承德,三福晋、五福晋、七福晋、八福晋、九福晋……都跟着,皇上领着一干儿子们送行,一直送到郊外,让太后娘娘催着回去。
太后娘娘如是说道:“天气热,皇帝熬不住搬到畅春园住,上书房的孩子们去畅春园一样学习。正好宫里空出来安装风扇。”
“那法兰西使节,不用太在意。”
老人家的心里,自家人的身体最重要。
心疼皇上,心疼她的孙子、重孙子们。
皇上答应一声:“皇额涅放心,过两天就搬动。”
“嗯。”太后娘娘转身,抱住最疼的重孙子,“弘晙要乖乖。”
“弘晙乖乖,乌库玛麽。”弘晙阿哥依偎在乌库玛麽的怀里,别提多乖巧,“乌库玛麽到了科尔沁,画画儿给弘晙啊。”
太后娘娘笑出来:“好,弘晙放心。弘晙给乌库玛麽的小机器,乌库玛麽一直带着。”
“弘晙在京城要开开心心的,该怎么玩就怎么玩,知道吗?那法兰西人远来是客,可总归是客人。我们不要委屈自个儿。”
弘晙的小模样很是“同仇敌忾”。
“乌库玛麽放心,法兰西人若不讲道理,我们就不搭理。”
“嗯,这才对。”太后娘娘慈爱地摩挲着重孙子的胖脸蛋,依依不舍。
太后娘娘知道法兰西的老国王送来的金鸡纳霜立下大功劳,太后娘娘不是不讲道理。可她老人家始终耿耿于怀。
嫁进京城这么几十年才回一次娘家,可这法兰西人一来,皇帝不能去避暑了,重孙子们不能跟去科尔沁了,她就是回去科尔沁,心还留一半儿在京城牵肠挂肚的……
太后娘娘伤心,弘晙当然也伤心。
他夭折的科尔沁之旅,他刚回来京城,乌库玛麽就去了科尔沁,又要分开……弘晙想想就想哭,可是弘晙长大了,不能哭着让长辈们哄,要负责哄好“老小孩”的长辈们。
弘晙阿哥吸吸鼻子眨巴眼睛,轻轻地给他乌库玛麽擦眼泪,哄着乌库玛麽“不哭、不哭。弘晙将来一定会去科尔沁……”
哄着太后娘娘转哭为笑,按时辰上了马车;哄着一位位伯娘婶婶破涕为笑,也都放心地离开。
三福晋:“弘晙乖。三伯娘家里没什么放不下的,到了科尔沁就给弘晙寄礼物。”
弘晙大声回答:“谢谢三伯娘。”
五福晋:“弘晙乖。你五叔再去麻烦你,你有空就理一理,没空就不要搭理他,自己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弘晙的小嗓门铿锵有力:“五婶婶放心,弘晙一定玩好。”
七福晋:“弘晙乖,你悠悠姐姐进学,平时不用管,有事看看就好。”
弘晙昂首挺胸地保证:“七婶婶安心,悠悠姐姐一定‘天天学习,好好向上’。”
八福晋:“弘晙乖,大人们的事情不要搭理,我们自己该怎么玩,就怎么玩。怎么开心怎么来。”
弘晙眉眼弯弯:“八婶婶,弘晙一定开开心心。”
九福晋:“弘晙乖,你四姐姐若是任性,你额涅好好教训,九婶婶保证不护着。”
弘晙的小胖脸“严肃”:“弘晙明白,九婶婶。九婶婶不用惦记家里,玩得开心。”
…………
在场的皇子们听着福晋们和他们弘晙侄子的对话,面色青白变化,那个心酸。
三爷父子一伙儿人认为三福晋好生“无情”。
五爷父子一伙儿人五福晋好生“无情”。
八爷父子……八爷觉得,他南下出海,自家福晋也没留在京城而是跟去科尔沁,本就不舒坦,再瞧着自家福晋毫不牵挂的样子,更是心酸不已。
他们就这么靠不住吗?
都去托付给弘晙侄子?
一个个老少爷们都是不服气。
想不通。
四爷和四福晋领着自家的孩子们,极力维持表情不变;皇上挨个看一眼,冷哼一声。
众人……立马“乖乖”站好。
皇上瞧他们没出息的样子,又是一声冷哼。
皇上其实也是愧疚得慌,都答应了太后娘娘一家人一起去科尔沁,什么都准备好了,偏偏没有成行,下一次……不知道老天爷还能不能给他机会?
正自己伤心,不舒坦那,看到儿子孙子们的表现,立马表现出来。
家国天下,忠孝难两全。这也就罢了。这儿子们、孙子们,明显地,和他的儿媳妇们关系不大好,皇上如何不恼?
在皇上的眼里,这要关系好,儿媳妇们能放下家里的一切,出去自己乐呵?家事不修,这就是儿子和孙子们没有做好。
一帮儿子孙子们……恨不得化身隐形人。
小北方呼呼地吹,吹动衣摆轻轻地动,慢慢风大了,吹得人眼睛睁不开,可还是不舍得眨眼,不舍得那不断走远的队伍。
太阳光刺眼,弘晙身穿土黄色的葛丝夏式样礼服,头上戴着斗笠小凉帽,还是能感受到太阳光落到眼睛里的刺激,落在身上烫人的温度。
他运内力给自己调整周围的温度,可还是眼里不舒服。
用力眨巴一下。
再睁开的时候,他就看不到浩浩荡荡的队伍的尾巴了。
弘晙阿哥吸吸鼻子,转头扑到他玛法的怀里。
皇上抱着乖孙孙,轻轻给他顺着后背。
一眼看不头的沥青路面,一直延伸到承德,延伸到科尔沁,延伸到天边……没有漫天的沙尘,宽阔平坦,可对于送行的人来说,同样是望断天涯的伤心。
太后的马车里,太后娘娘戴上重孙子弘晙专门给她配的老花眼镜,哆嗦着手打开两个小红木盒子。
一个盒子里,是重孙子弘晙给她准备的一些药物,上面用蒙古语写着用法等等,太后娘娘看着,心里一股暖流流淌。
合上盒子,看向另外一个盒子。
两张用机器画出来的小画儿。
一个画里面,是站在船头迎接朝阳的皇上、雍亲王、四福晋、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弘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