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之下的刘大魁更是斗志高昂,瞅着空儿就拿着书本儿引诱“误入歧途”的小四阿哥,给他讲一些小故事。
弘晙一开始没上心,做事儿的空档随意听了半个耳朵,发现--还真的有趣儿。
晏子使楚。楚人以晏子短,为小门于大门之侧而延晏子。晏子不入,曰:“使狗国者从狗门入。今臣使楚,不当从此门入。
白话文的意思,晏子被派遣到楚国。楚人知道晏子身材矮小,在大门的旁边开一个小洞请晏子进去。晏子不进去,说:“出使到狗国的人从狗洞进去,今天我出使到楚国来,不应该从这个洞进去。”
弘晙阿哥忍不住笑出来,小系统也在高呼,“这就是古华夏人的辩证思维嗷,主人。晏子机智敏捷、能言善辩,这个楚王多次自取其辱,哈哈哈哈。”
刘大魁发现小四阿哥有兴趣,赶紧接着讲。
王曰:“齐无人耶,使子为使?”晏子对曰:“齐之临淄三百闾,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而在,何为无人!”
王曰:“然则何为使子”晏子对曰:“齐命使,各有所主。其贤者使使贤主,不肖者使使不肖主。婴最不肖,故宜使楚矣!”
我们国家派人都是有讲究的,贤德的国家就派贤德的人去,不肖的国家就派不贤德的人去。
我自己很差、很不贤德,所以才来到了楚国……
哈哈哈,不光小系统哈哈哈,弘晙阿哥也觉得楚王太笨了。
刘大魁呆呆地望着小四阿哥乐呵的小样儿……这发展不对。
“小四阿哥,不是楚王太笨。”
“‘荣辱之责,在乎己,而不在乎人’,晏子的故事就是提醒我们这个道理,要时刻牢记修持自身,恭敬一切人,不要对别人有丝毫的傲慢,更不能够还想着去挖苦别人、嘲讽别人、侮辱别人。如果有这个念头,这个侮辱一定会回到自己的身上。”
小四阿哥眨巴眼睛,懵懂,不懂。
刘大魁……也眨巴眼睛,小四阿哥您哪里不懂?
不是,小四阿哥您懂了的,是不对的。
两个人四目相对,富鼎和年大公子一起笑,戴锦实在看不过去刘大魁的可怜样儿,过来帮腔,“阿哥,大魁是说,楚王的态度不对,想要侮辱晏子,然后自取其辱。”
“不是楚王太笨了,也不是晏子太聪明了。是使坏的人终将会被自家的坏处反弹,人要谨记自己不能有坏心,还行使出来……”
弘晙阿哥认真地听,可他还是不懂,还很是奇怪地看向大魁和戴锦。
“楚王被自己的恶行为反弹,不是因为他太笨,晏子太聪明?”
“《韩非子·大体第二十九》,‘古之全大体者:望天地,观江海,因山谷、日月所照、四时所行、云布风动;不以智累心,不以私累己……”
弘晙阿哥一字不差地背出来这个文章,还来了一句点评,“楚王作为一国之君,毫无君王风度,对齐国看不过就去打,他不光欺负一个来使,还那么笨……”
欺负人都不会欺负,弘晙阿哥说着说着又想笑,眉眼弯弯的小样儿,好像一只成功偷到大肥鸡的小狐狸。
大魁和戴锦……
看不过去就去打?阿哥你都学了什么?
不对,我们要讨论的是,该不该有欺负人这样的想法出现,而不是他的能力问题。
年大公子,年煦,大约二十来岁,斯文儒雅,一表人才,他安静地听了半天,放下手里的活计,很是“公正”地说道:“我觉得,都对,都有道理。”
“这就好比是,心学和理学的纠葛一样。楚王有了侮辱人的想法,他实施了,但是他没有能力去侮辱人,最后自取其辱。”
弘晙阿哥立马点头,“年煦说的对,想要欺负别人,首先要有能力。”
大魁和戴锦刚要说话,听了阿哥这句……愣住了。
大魁据理力争,“阿哥,首先是,不应该欺负别人。”
戴锦,一位三十来岁,长相矮胖一眼看去好像是农人一样,他听阿哥的“歪理”,回过神来赶紧附和道:“不管楚王能力如何,才智高低,他首先是不应该欺负别人,不能有这样不道德的想法。”
这次年煦也点头附和,阿哥的想法,太危险了有没有。
弘晙阿哥眉眼一肃。
词严义正。
“我们是要先有能力,想不想欺负别人,怎么欺负,随我们心意。”
…………
工房里的人都笑出来,烧火的小工也笑,黝黑的脸堂映照火光,敦厚的笑容里带着宠爱。
“阿哥说的对,我们跟着阿哥,都有能力,想不想欺负别人,怎么欺负,随我们心意。”
弘晙阿哥小脑袋一扬,“王师傅说的对,弘晙阿哥保护大家。”
第75章 行动谨慎,心态稳住
…………
“家”字的余音回响, 刘大魁、富鼎、戴锦、年煦……都愣愣地看着弘晙阿哥, 好像他头上带着金灿灿的光圈儿。
“弘晙阿哥保护大家。”伴随着小胳膊挥舞, 昂首挺胸的小样儿……几个人就感觉自己的心口“咻”地中了一箭。
阿哥太可爱了。
阿哥太让人感动了。
阿哥想要去欺负谁,有理,他们一起冲上去;没理……没理他们也上去帮忙。
嗷,这是不对的嗷, 他们要教导阿哥做个仁义之人,将来……那也是宽仁四方, 福泽四海。
“大魁、富鼎、戴锦、年煦……”
弘晙阿哥一番帅气满满的动作, 慷慨激昂的豪言,却没等到夸奖,一个个的,呆呆傻傻, 他挨个问出来,还伸手在他们眼前晃一晃。
刘大魁、富鼎、戴锦、年煦……反应过来, 面对小四阿哥眼里明晃晃的“你们怎么了”,赶紧表示他们没怎么了。
刘大魁眨巴眼睛,表情崇拜,“阿哥威武。”
富鼎眼冒小星星, “阿哥威武。”
戴锦眼睛湿润,“阿哥威武。”
年煦面带微笑,一脸恭敬,“阿哥威武。”
弘晙阿哥果然满意,志满意得的小样儿, 看的工房里的人又是哈哈哈哈大笑。
他们的弘晙阿哥虽然年龄小,可他总是给人一种很强大的感觉,府里的人,见过他的人都喜欢他,想要保护他,但不是担心他的能力,而是不想让人世间的另一面影响到他的童年。
弘晙阿哥是能保护大家的人。
四爷出门在外,弘晙阿哥即使刚刚六岁,也是大家伙儿的主心骨儿。
刘大魁经过这个事儿,虽然还是努力想让小四阿哥喜欢四书五经,但他也真的放下心来,继续为了明年的考试苦读不倦。
而戴锦和富鼎等人笑过后也就过去了,他们都是四爷旗下的人,弘晙阿哥天生就是他们的小主子,四爷吩咐他们跟着小主子,那他们就只管听小主子的话就是。
倒是年煦的反应最大。
感光材料的研究因为弘晙阿哥在,进展很顺利,弘晙发现其他人都摸到了方向,自己去倒腾最粗笨的照相机器。
九阿哥胤禟时不时地带着一个小本本过来问东问西,问出来的问题大多是机密,有的时候众人跟着一起听听,更多的时候是叔侄两个躲在书房叽叽咕咕。
年煦一有机会就旁听,蹲在弘晙阿哥的跟前,静静地看,好像是研究什么天大的事儿一样。
胤禟对他的行为一开始很奇怪,后来也就放任了。
年家的老爷子年遐龄,那可是皇上信重的老臣子,他都退下去了,皇上还把他的小女儿嫁到四哥府上做侧福晋。
更重要的是,六十大寿那天晚上,年遐龄和李光地、曹寅他们一样,都是和皇上一起过寿的老人一桌儿,也知道弘晙侄子的寿礼的事儿。
他派年煦来四哥府上,肯定之前就有叮嘱过,多的不敢说,提醒一两句免不了。
胤禟只警告地看一眼年煦就放过他,只是难免心里犯嘀咕。做事的时候和他五哥提起,被他五哥训了一通不说,还被指派了更多的差事。
胤禟委屈。
委屈的胤禟见到八阿哥胤禩的时候,就忍不住和八哥提起这个事儿。
八阿哥一愣。
年遐龄居然派长子长孙,嫡子嫡孙在弘晙侄子身边。
年遐龄一生为官低调、谨慎,为人沉默寡言,从不显山露水。直至皇上外放他到湖广做巡抚,方显露出施政才干。
他与郭琇一起清查湖北土地问题,肃清湖北官场贪腐之风,平定红苗叛乱……做京官从没被人抓到把柄过,做地方主官勤政爱民,百姓爱戴,且深得圣眷。这样的一个人,他走得每一步,都是稳稳的,不会“冒险”,也不用“冒险”。
“年遐龄,估计是,在做给四哥看。”胤禩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年遐龄知道年羹尧的“两头讨好”,派年煦去给弘晙侄子打下手,表一个态度。
毕竟,年家再受宠,再得皇上信重,名分上还是四哥旗下的人。
胤禟也愣住。
他只是和八哥吐个糟,诉说一下被五哥训斥的委屈,他还真没朝这方面去想。
胤禟的话磕磕绊绊,“八哥--年遐龄--应该没想那么多。弟弟琢磨着,他就是知道“寿礼”的事儿,而年家的大公子和他父亲一样喜欢西洋技艺,对这方面好奇心重,年遐龄才派他来弘晙侄子身边。”
胤禩轻轻摇头。
或者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八哥也希望如此。”胤禩伸手按按眉心,这些日子和十四弟深入接触下来,发现十四弟的性子太过于冲动,胤禩愁得慌。
胤禟想要开口安慰八哥,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大”事来。
“八哥,你那个玻璃,可要加把劲儿。弘晙侄子那里,虽然目标不是玻璃,但西洋玻璃里的成分,他们都快要顺带研究出来了。”
八阿哥胤禩笑笑,这还真是一个事儿。
“谢谢九弟提醒。有空八哥去看看弘晙侄子,一定尽快把玻璃研究出来。”
八阿哥胤禩觉得,他丢不起这个“面子”,年前的时间什么心思都没了,天天蹲在京城的几个琉璃作坊,一门心思研究制造西洋玻璃。
年煦不知道九阿哥和八阿哥的谈话,但他毕竟是祖父和父亲一起教导出来的继承人,年煦在见到小姑姑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来,回家见到祖父的时候,就提到这个事儿。
年遐龄正研究怎么摆放一盆梅花盆景,听完孙子的话,老神在在,“不要多管,只做你自己的事儿就好。”
年煦恭敬地答应一声,“孙儿明白。”
“嗯。”年遐龄对自己的孙儿很是满意,“此番两广官场动荡,皇上委任你父亲去广东做巡抚,是皇上的恩德和信任。”
“你父亲的性子,谦逊本分,祖父放心得很,可你二叔……”
年遐龄感叹一声,“你有空多顾着堂弟熙儿,其他都不要管了。祖父年龄大了,也管不来你二叔了,随他自个儿折腾。”
年煦还是恭敬地答应着。
二叔去了四川之后,能力得到施展,为人处世却是越来越不知道收敛,“行事”方面也让深受祖父和父亲影响的年煦不认同。可是祖父都说他管不来了,年煦一个小辈又能如何?
年煦从祖父这里出来,一路呼吸着梅花和雪花的清香回到自己的小院,不曾想会看到他的堂弟年熙。
年熙的身体情况可能是随了纳兰家,他的母亲早逝,外祖父性德大人也是早逝,他的身体自打出生就是精心养着,到现在还是多灾多难,天气一准备变化他的身体就变。
“你怎么过来了?”年煦大吃一惊,伸手试试堂弟的额头,温度正常,暗暗松一口气,却是忍不住责怪,“有事儿让人来告诉堂哥,堂哥去看你就是,大雪刚停正是冷的时候,你这一出来,吓唬堂哥那。”
年熙笑笑,带着几分虚弱之气和少年人的腼腆,还有老实孩子明知自己“不乖”的生硬讨好。
“堂哥,你和我讲讲小四阿哥的事儿,好不好?”
“下人们都说什么新马车,弟弟好奇。”
年煦心里一酸,新马车出来,他堂弟还没坐过。
“行,堂哥和你讲,只是堂哥这一回来还没用口热乎饭,你先陪堂哥用点儿垫垫肚子。”
“好。谢谢堂哥。”
年熙胃口小,但是为了听小四阿哥的故事,努力陪堂哥用茶点。
年家大公子的小院里,堂兄弟两个其乐融融,下人们看着也是满脸感动。
年老夫人再次进府给外孙女儿送穿戴之类的礼物,提起这个事儿,乐得合不拢嘴。
“这次下雪熙儿没发烧,阿弥陀佛,可叫一家人高兴坏了。”
“等天气一好起来,就带着他出门,去小汤山泡泡,坐坐新马车。”
年侧福晋听了也是高兴,娘家的侄子侄女,就熙儿最不让人放心。
“既然熙儿身体好起来,就要多动动。让煦儿领着来府里一起玩也行。”
年老夫人一愣,知道这是闺女嫁人了想要娘家夫家都顾着,可她也管不了自己的二儿子,也心疼孙子熙儿和他的弟妹处不来。
“行,娘答应你,让煦儿领着熙儿来府里一起玩。”
“你啊,只要把娘的小雅南照顾好了,娘什么都答应你。”
年老夫人说着话,又去逗自己的小外孙女儿,雅南喜欢外祖母,拉着外祖母的手不放,眼睛也盯着她的脸眨也不眨。
年老夫人高兴,也好奇。
年侧福晋笑道:“娘你弯弯身,雅南想和你亲近,够不到你。”
“哎呦呦,外祖母的小宝贝幺。”年老夫人立马弯下身,一把抱起来在炕上玩玩具的外孙女儿,打算好好亲香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