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大见他被点通了,点点头:“这事要尽快,别耽搁了时间。”
等何前回去统计,苗大就立刻召集大家去晒谷场开会,主要就是问有没有哪家孩子想要去参加高考的,算个人头,到时也好安排吧。
为这事,大家都没心思上工了,所以就集中精力办好这件事吧,办好了,心就安定下来,不闹了。
结果没几个人报名,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刚刚五个,都是上过初中或者是高中的,念完小学或是还没念过小学的人都不敢报名,怕被嘲笑,怕出丑,苗大勉励了众人几句,并没有一定要逼着人报名,反复说了几次知识改变命运,并且说以后大队小学要重视学习,这回没家长反对了,因为能考大学了,要是家里的娃娃真的能学好,考上大学,那是完全不同的命了。
“让知青学习考大学是应该的,但是,他们不能不上工吧?总不能用大队的粮食供着他们,要是他们考上了,离开咱这小破地方,回到大城市,他们转个身就能忘记了,我可不想拿自己种的粮食养他们!苗队长你赶紧给个准话!”孙招娣被苗青玉恐吓过后,是真的怕她,而在苗青玉做出了那么厉害的东西后,再也不敢说啥了,背地里也不敢瞎嘀咕,现在她都不敢跟苗妈呛声对着干了,不过,关乎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她一向走在最前面!
大家恍然,原来还有这事呢,纷纷同意孙招娣的话,他们都是农村人,最在乎的不就是那点能填饱肚子的粮食吗?虽然秋收时候确实是丰收了,但也只是五十亩地,平均分到大队的人头上,也没多多少,所以,这粮食还是紧张的。
知青们一听,也不敢出声,只能看着苗大表态。
这个问题苗大早就想过了,他道:“肯定不能这样白提供粮食,人得自己劳动才有收获,没有拿别人东西填饱自己肚子的事,知青仍然要上工,白天上工,晚上学习,如果能够自己给自己提供吃食,知青不上工自己选择,大队不干涉,但是,想要吃饱肚子,就得自己干活。”干多干少随意,干多少赚多少工分,大队没有这个义务为知青承担吃食,苗大很有原则,这一点在他眼里不算苦,在尸山血海里前进 ,他也能挨过去,他认为人只有吃苦才能上进。
有知青不满的,但能说大队的人错了吗?不能,换个角度想想,谁乐意供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吃喝考试啊,又不是谁家都有余粮的,所以,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努力争取。
“苗勇!苗勇!你赶紧回家去,你家杨真要生了!”
在一片嗡嗡嗡声中,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长空,犹如一声惊雷,炸落在所有人耳间,然后所有人就看到苗勇瞬间沉下脸,飞快地跑了出去。
声音的主人喘着粗气还跟边上的人说:“我听说了,杨真是听到恢复高考的事,一时激动过头,这孩子就要出来了!”
“她可真是厉害!”
“肯定是想考大学的!”
“知青哪个不想?结了婚嫁了人的有得闹腾喽!”
苗勇杨真这一对夫妻出的事,似乎瞬间引发了某些东西,将知青与苗家村大队的人割裂开来,大队的人有一种感觉,哦,原来知青是城里人,是要回到大城市里的,不像他们,只是种地的,然后有知青的人家开始有一家接一家闹腾起来,知青丈夫要复习参加高考?知青媳妇要复习参加高考?支持与不同意两者皆有。
这种家庭纠纷,就算是苗大也没办法完美解决,他也不可能去管,说到底这是家事,但等他回到家,迎来了面色难看得要哭出来的大儿子。
苗卫国低着头,声音嗡嗡的:“爸,我要跟秀、郑知青离婚。”
苗大完全没有准备,以致于他久久没有给苗卫国回应。
这几个月苗卫国与郑秀萍关系如何,见过他们两人相处的苗家人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谁也不向谁低头,苗大与苗妈曾经在深夜里担忧地说起这件事,还说过苗卫国什么时候会心软低头认输,但是,没有,至今苗卫国也没有软下态度,郑秀萍就更不可能了,她就从来没有真正低过头,之前那一次算得上低头?但其实不算。
“进去坐,说说为什么。”苗大镇定下来,看向苗妈,“进来一起听听。”若是苗卫国真的想离,他们支持,别耗着了。
他们都知道,郑秀萍是肯定回去参加高考的。
“卫国,你怎么想到要跟她离婚啊?”一进了屋,苗妈就迫不及待地问,说老实话,高考恢复,她高兴,因为小儿子小闺女能去参加高考了,但一想到大儿子,高兴就不见了一半。
然而,苗卫国竟然主动提出要跟郑秀萍离婚!苗妈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这几个月苗卫国跟郑秀萍冷着,很明显就是不舍得,想和好。
苗卫国摇摇头,只道:“我跟她离婚,让她自己去找她的幸福,现在恢复高考了,她考上大学就自由了,我自己带着胜胜过。”
苗妈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是彻底心寒了,这孩子得多伤心啊?苗妈背过身抹眼泪,她也多次怨这孩子不争气,不懂事,净想着一个女人,但现在见苗卫国这样,她伤心难过,心一揪一揪的痛,恨不得替他痛。
苗大问他:“你想好了?你们离婚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一旦离婚,你不能再去找她,也不能再想着她,你能做到吗?”
苗卫国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能。”
苗大顿了顿,看着苗卫国的脸:“这时候你们离婚,她能同意?”在这个关键时期,郑秀萍跟苗卫国离婚后,她住哪里?在哪里吃?以苗卫国的性格来看,如果他是心平气和地要跟郑秀萍离婚,估计不会选这个时间,也就是说,苗卫国可能发现了什么。
“爸,你别问了,我已经想好,就是现在,我就不拘着她了,让她自己选择,”苗卫国狠狠心,“我主动跟她提离婚,是我的错。”
苗妈恨铁不成钢地拍着苗卫国:“就你好心!算了,都随你吧,以前你执意要结婚,我跟你爸不管你,现在你离婚,我跟你爸也不管你。”
苗卫国与郑秀萍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也没什么,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能感受到身边人是否爱自己,郑秀萍对苗卫国没有感情,苗卫国真正清楚了,因为她在意的另有其人。
苗青玉回家的时候,郑秀萍正在跟苗卫国争吵离婚的事,郑秀萍脸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眼眶通红,控诉地看着苗卫国。
“离婚?!离婚之后你让我住哪儿?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苗卫国!”郑秀萍完全没有预料到,苗卫国竟然要跟她提离婚!他居然敢提!他怎么敢?就算要离婚,也会她先提出来!这都是苗卫国欠她的!
而计划被打乱,也让郑秀萍瞬间失态,更何况是恢复高考消息刚刚出来的时候,这段时间她要住哪里?谁供她吃喝?
她就不能在苗家村大队跟杨帆光明正大在一起,她要等到回京城之后,才能这么做,苗卫国凭什么不等她?!
“苗卫国,你说话啊!谁让你跟我离婚的?你凭什么,你问过我了吗?你考虑过胜胜吗?”郑秀萍扯着苗卫国的衣服,质问他。
苗卫国安静地看着她发狂,用着一种审视的陌生的眼神打量她:“你难道不想跟我离婚?要跟我过一辈子?”他的眼睛看着郑秀萍。
郑秀萍心里一慌,总觉得自己所有秘密都被他看穿了,吓得她下意识松开了手,往后面退了退,她不敢给肯定答案,因为她永远不会,她已经找到她爱的人了啊。
“离婚吧,你同意,我们就去离,家里粮食分你一半,钱票分你一半,胜胜跟着我,以后我们各过各的,你搬回去知青院住,那里还有床位。”苗卫国整个人身上有种死寂,没有生气。
郑秀萍快速地计较自己的利益得失,其实苗卫国先提出离婚,对她是绝对有利的,如果是她先提出来,她肯定在苗家村大队过不下去,她也曾想过让苗卫国先提离婚,这样对她最好,能将她的名声损失降到最低,只是苗卫国掌握了主动权,让她难堪又觉得被冒犯了。
“我不要粮食,我要钱票,但在我考上大学去上大学之前这段时间,你得负责我的一日三餐。”
“我呸!你信不信我让你连件衣服都不能拿就这样出我家的门?你当我家没人了?全由你欺负?”苗妈被郑秀萍的理直气壮气笑了,“分她一半粮食就够了,她天天不干正事,拿一半粮食都觉得亏心!”
郑秀萍咬唇看着苗妈,顿时不敢再提。
但苗卫国坚持之前各一半,苗妈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再阻止了。
苗青玉都没想到苗卫国竟然真的同意跟郑秀萍离婚,而且还这么顺利!
沈泰清也在边上看完了全过程,等到大家分开了,他便凑到苗青玉耳边说:“郑秀萍杨帆两人因为高考的事这几个月联系不少,郑秀萍多次给杨帆送资料,苗卫国同志看到了,而且不止看到一次。”
苗青玉眼睛顿时亮了,她克制着激动问沈泰清:“你做的?”
沈泰清想叹气扶额,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没有,我只是让人盯着他们,他们自己动静太大,苗卫国同志也不傻,毕竟是枕边人,苗卫国同志自己有眼看。”根本不用他提醒啊。
“哈哈,不管怎么样,天道好轮回!”苗青捂住额头,尴尬笑笑。
她就想看看,没有了苗卫国全力支持的郑秀萍最后会不会顺利考上大学!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说好每天日万,所以今天六点还有三更,有个细节不满意,改了又改,迟到了……
么么大家!,,,
第53章
对于苗卫国处理离婚这件事, 苗青玉觉得他做的处处对郑秀萍好,甚至还考虑到郑秀萍离婚后生活的问题, 放郑秀萍走, 还是因为要放她自由,去追求幸福,甚至是主动承担名声上的损失。
虽然有些出入,但苗卫国这个人跟原著里的那个无怨无悔深情男配真的对上号了, 苗青玉理解不了他这种默默付出, 爱她就成全她的思想,她觉得苗卫国爱得太卑微,不过,这是他的选择, 苗大苗妈都尊重他, 轮不到她来说啥。
家里不方便,苗青玉送走了沈泰清, 她呢,也觉得不适合待在院子里继续看下去,所以她选择回自己屋里,趁还有一点时间, 她得赶紧完成分解液这个学习任务,要在参加高考前结束并得到学霸力,也算是给这段学习的时间画上句号了。
苗妈盯着郑秀萍收拾东西,她觉得这个女人心思一点也不简单,卫国吃了大亏, 可是她又没办法,苗卫国难得强硬两次,一次在娶郑秀萍一事上,还有一次就是现在离婚这件事上,次次都跟郑秀萍有关,苗大不让插手,苗妈也就不想背着苗大做些事情,而且她也不屑拿走儿子辛辛苦苦上工赚的粮食和钱票。
郑秀萍是真的心狠,从头到尾,她就没过问一声胜胜,甚至没提过一句胜胜以后怎么办,她孙子咋就摊上这么狠心的妈了?真是可怜哪,至于苗卫国?苗妈压根不去想他了,心疼完,该咋样咋样,她又做不了他们的主,要是以后他再犯蠢,她就……她就装瞎看不见了!
“你是不是看上哪个知青了?”苗妈目光锐利地打量着郑秀萍,其实说出口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就是杨帆,若不是这样,苗卫国又怎么可能同意跟她离婚?只怕那个傻子还要一直跟她纠缠!苗妈是不忿,让郑秀萍就这样潇潇洒洒过新日子,留两父子可怜相依?
郑秀萍身体一僵,她刚才就一直努力地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她不想去想苗卫国发现她跟杨帆有来往的事,但此时被苗妈问起来,那一层遮羞布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扯开了一样,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光溜溜的,什么也藏不住,羞耻悲愤这些情绪一起淹没了她,她紧闭嘴不说话。
“以后你不能再踏进苗家一步!你进一步,我拿扫帚打你一下,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打人,如果是你过来,就算当着胜胜的面,我都要打你,你给我记住了!”苗妈还有啥不明白?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根本不用点名,有时候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看明白了。
苗妈越想越气,看到哪里是郑秀萍的东西,她就直接扔了出去,真不带客气的,怒火攻心的时候,她甚至想出去宣扬郑秀萍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乱勾搭人,但她最终没有去,她是将话说出去了,搞臭了郑秀萍的名声,但是,到时候卫国呢?还有青玉卫平他们呢?整个苗家人都要因此蒙羞,受人耻笑,最后谁赢了?
只能憋屈地忍住不说,苗妈觉得多看一眼郑秀萍都是遭罪,天底下咋有这样的女人呢?她就不信那个杨帆能一直包容她,不惜福的人,总有她遭罪的时候!
苗家人没有一个人帮郑秀萍搬东西,她没有叫,也不敢叫,更不会有人帮她,知青院?跟郑秀萍关系不错的杨真还在努力地生孩子哪,杨帆?他还真就不敢过来,他甚至不知道苗卫国要跟郑秀萍离婚了。
天色已经黑了,郑秀萍一个人默默搬着行李到了知青院,一趟又一趟,没人帮她,她哭了一次又一次,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搬完了。
知青院的人看到搬东西回来的郑秀萍都惊呆了,郑秀萍可不敢说自己跟苗卫国离婚了,只说过来知青院专心复习高考,知青们当然心有疑虑,但他们此刻都想抓紧时间多复习一道题,压根没有心思去关注别人的事情,当然是自己最重要了。
苗卫平比苗青玉还要晚才回到家里,他现在已经是有机肥厂的正式工,当时去做临时工表现不错,考虑一番后,转正了,天天忙得不行,因为生产任务重。
“五哥,听到消息了吗?”苗青玉问苗卫平。
苗卫平重重点头:“早上去厂里就知道了,我是肯定要参加高考的,我想去京城看看。”海市他去过了,总得去看看首都吧,而且在有机肥厂工作了几个月,他觉得这样重复劳动的动作不好玩,那就尝试新的东西。
苗青玉听他这么一说,放心了:“那你得好好复习,我也想考到京城去。”
“我今天跟领导说要辞掉工作了。”苗卫平突然放出一声响雷,大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苗妈惊得立刻站起来:“啥?!你辞掉工作了?那可是铁饭碗!”而且工作内容多简单啊,工资福利都很好,有机肥可是一直都想要的!
苗卫平伸手掏掏耳朵:“妈,别这么大声,仔细点,你突然站起来有点吓人啊,对,我辞掉了,领导让我找人顶上我这位置呢。”
新州县有机肥厂刚建立的时候,就在县里各生产大队招了一批工人,因为当时大队推荐的都是能干勤快的,所以最后都留下来成了正式工,苗卫平就是其中一个,苗家村大队还有几个人手捧铁饭碗的,转正的时候,这几人都带了不少东西来苗家,说是送给苗青玉的谢礼,现在这几家过得红红火火,牢牢捧着那铁饭碗呢,也就苗卫平,说辞掉就辞掉,一点也不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