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他了!
偏心偏到咯吱窝里的秦三娘,怎就不明白,他要的是坚定的选择,明目张胆的偏爱。
莫跟他讲道理。
秦嫀牵他手,引出去:“郎君来上药。”
虽然伤口再迟一些可能就没了,但为了不让赵允承觉得她不重视,上药的环节需得安排上。
上眼药失败的摄政王,只能暂时放过那只小畜生,从长计议。
未免袖口摩擦伤口……上的药膏,秦嫀剪了两条纱布,仔仔细细给郎君包扎上。
“……”秦嫀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小题大做。
正在这时,赵允承满意地瞥了眼包扎好的手腕,仿佛这样才能彰显他在秦三娘心中的地位。
郎君对新入驻的兔子似乎分外上心,只见他包扎好去看兔子,吃完饭去看兔子,临睡前看兔子X3.
得亏兔子出生有些日子了,约莫介于将断奶之间,喂些蔬菜水果倒也能养活。
秦嫀看在眼里,忽然福至心灵,这郎君……哪里是在恼狸奴挠他,分明就是喜新厌旧,被新来的兔子占据了心神。
怎么说狸奴也是郎君自己选择带回来的,这般行径让秦嫀瞧不过眼,待对方回来就寝,她略严肃道:“你恼狸奴挠你是假,喜新厌旧是真吧?”
赵允承躺下的背影陡然一顿,怎么回事?秦三娘竟然用这种口吻跟他说话?
被踩到了尾巴的摄政王,腾地从榻上坐起来,忿忿瞪着秦三娘:“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想扔了它?”
秦嫀一怔,这倒没有,但郎君是不是太激动了点,她无奈道:“我只是担心你有了小兔兔便不爱狸奴了,那它多可怜,对不?”
赵允承心想我本来就不爱它。
既然蠢秦三娘没有怀疑他想扔了狸奴,他稍稍安心,不过就算怀疑又何如,抵死不认便是了。这点手段都没有,学什么别人横刀夺爱。
不过这次出手,却是自损八百,彻底输了。
摄政王恢复受害者的样子,蔫蔫地哼唧了一下,滚进里边安寝。
今夜那杀千刀的偏心秦三娘依旧不主动碰他,也罢,他刚败了一场,正好自己静静,痛定思痛。
下回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绝不轻易出手。
说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人家心中的分量。
“……”赵允承无比难受。
第二日,晴,虽然不必上朝,但是在沈府受了些委屈,摄政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王府。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自那日,高远在王爷门外,听见一桩不亚于平地惊雷的惊天大秘密,他日夜思虑,头发不住掉。
高远都快疯了,他的好王爷,做点儿什么不好,偏生要去招惹有妇之夫!依高远对他们王爷的了解,那小娘子的丈夫之所以还活着,绝逼是因为身份重要不能死。
也即是说,这事一旦传出来,绝对不能善了。
“高远,你过来。”赵允承回来坐在那,已经有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始终意难平:“你说,正房养的小宠物与二房,在……她们夫君的眼里谁更重要?”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人更重要!
此乃意难平之关键。
“二房说到底便是妾室,若郎君不是那种宠妻灭妻的糊涂之人,理应是正房养的小宠物更为重要,为何这样说呢,王爷且听老奴仔细道来。”高远不曾瞧见主子忽地面目狰狞,他兀自侃侃而谈道:“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吗?正房的小宠物便代表着正房,若是郎君因为妾室发作了小宠物,且不说那正房会不会恼了郎君,呵,但以后往死里磋磨妾室是肯定的。”
赵允承听罢,不敢置信:“……你说的只是一般情况罢?那二房背景显赫,自身也很有些本事,颇得……她夫君喜欢,即便发作了正房的小宠物又能如何?”
“……”背景显赫如何想不开去给人当妾了。
除非那女郎爱惨了郎君,那倒是情有可原,但这位有本事的女郎也太忒傻了些,高远唏嘘,说:“若是郎君有心维护,发作了倒也无妨,全看她夫君爱她几分,是否能护她周全。”说到此处,高远好奇道:“王爷所述的故事中,可是郎君为了二房发作了正房?”
赵允承瞥了他一眼:“……”
就是没有才闹心。
瞧王爷的神色流露,便知答案,高远心有戚戚地唏嘘:“天下乌鸦一般黑,依老奴之见,既然那女郎身份显赫,自己又有本事,何必委曲求全。”
这老货所言甚是,的确是委屈了。
赵允承沉吟一番,越想越忿忿,握拳道:“若不是身子给了她,已与她暗结珠胎,必然是要离开她的。”
高远摇摇头:“那便没办法了,自己所托非人,自求多福。”
“可恨!”赵允承被高远的一番话,带动得心绪澎湃,无法平静,忽地怒拍了一下身边的茶几:“再有下次,一剑诛之!”
高远:“……”猛地哆嗦了一下,摄政王要诛谁!
“不。”赵允承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不能杀,杀了岂不是成了小寡妇。”
第64章
依高远说,自古正房与妾为主仆关系,不可相提并论,那妾无论娘家显赫与否,亦无法与正房比肩。
是以他无法感同身受,去理解自家王爷的不平。
别人不知晓高门深院里的嫡庶之争,高远还不知晓吗?
哪家的妾不盼着正房早死,又哪家的庶子不盼着嫡子遭殃。
此等屁股决定脑袋之事,高远决定识趣地闭上嘴巴,或许那自甘当妾的女郎,乃是王爷的相识,才得王爷这般抱不平。
仔细想来,王爷也非嫡子,不过在天家,有能力者居上,倒也不拘泥于嫡庶。
在宦臣面前拍桌摔盏,撒了一通火的摄政王,就当自个朝那不知好歹的秦三娘撒火了,旋即坐下来疲惫地灌了一口茶。
抬腕时包扎着纱布的手腕被高远瞧见,那人一惊一乍,惊呼道:“王爷,您受受受……受伤了?”
赵允承睨了眼自个的手腕,神情一动,伸手抚了抚,感觉那秦三娘也并非不爱他:“无事,一点小伤。”
既然已经从沈府出来了,终于想起自己这阵子荒废政务的摄政王,收拾收拾心情,做自己该做的事。
那后院终归只是生活的调剂,赵允承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鉴于明日要上朝,他思索片刻,还是派人去紫金胡同说了一声,告知那秦三娘他今晚歇在别处。
秦嫀闻此消息,不免诧异。
郎君已无职矣,即便要夜不归宿,也该与她说明歇在何处。
联想起郎君早上离开时的不快,情商不算低的女郎,隐隐察觉到郎君很有可能在生气。
究其原因,却是因为郎君与小狸奴闹了矛盾,而她站在小狸奴的一方。
想通关节,秦嫀怔然,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婚后摩擦,它终究还是来了。
一整个白天,郎君的确未归。
秦嫀写信与新婚中的二姐姐秦娉,问她近来可好,顺便孕期百无聊赖,已多日未曾出门,想寻些乐子。
至于为何不邀大姐,只因大姐拖家带口,背后有着一大家子,出来消遣一趟不容易。
二姐姐知晓,妹妹的身子骨素来令人羡慕,不似大姐怀胎时,消瘦虚弱,只能卧榻修养。
她在严家已与妯娌相处了月余,与三弟妹四弟妹相处得不错,唯有那大嫂江氏,隐隐对她不喜。
接了妹妹的信,秦娉便想着邀请几位妯娌去听戏。
三弟妹和四弟妹都欣然应允,只江氏拒了。
京门大戏院乃是当下东京城最受推崇的一间戏院,这里边客流如云,角儿绝艳,是顶顶有名的销金窟。
是以秦娉开口相邀,多少刺激到了大嫂江氏。
与日进斗金的商人相比,世家的进项便屈指可数了,除了郎君们的俸禄,便是一些铺子的收入,想要维持体面的生活,几乎只能靠省。
一掷千金这种事,在三流小世家是不存在的。
秦娉的两位弟妹倒是很乐意同去,甚至有些兴奋哩,第二日便早早起来装扮,打算尽兴地玩上一天。
严家主母也是受了儿媳邀请的,不过她很是会体惜媳妇们,笑道:“你们年轻人去听罢,待下次有机会再一道去。”
有婆母在身边,她们玩得总归拘谨些。
更何况听说,这次同去的人中还有那位沈三夫人,更是不好去打扰。
前阵子平郡王府摆流水宴向沈三夫人致歉一事,眼下还被人津津乐道,他们严府岂会不知?
也因是如此,严家主母越发庆幸,当初没有拒了这门亲事。
京门大戏院,二楼正对着戏台子的雅间里,一位装扮贵气雪肤貌美的夫人,倚在丫鬟们布置过的软椅上,吃着丫鬟剥好的鲜果。
不多时,门口传来女郎们的娇笑,正是那严府的三位妯娌,具都打扮华丽,惹人注目。
外人瞧她们被丫鬟簇拥着,朝那等千金难求的雅间走去,便知晓这群贵女身份尊贵。
“三位贵女,请,请。”戏院掌柜亲自引路,不时说几句奉承的话,叫贵女们听了万分舒坦。
严家三郎媳妇杨氏和四郎媳妇于氏,真真是头一次享受这种待遇,毕竟她们门第都不高,夫婿亦都是九品芝麻官。
在东京城着实卑微。
“三妹妹!”秦娉一路走在前头,进了雅间的门,笑容满面地唤了一声自家姐妹。
待在雅间中等待好戏开场的,正是秦嫀,闻声转过脸来,惊艳了严家妯娌,忙也开口称呼:“秦家妹妹。”
……好俊的一位女郎。
秦嫀比她们年纪都小,笑吟吟道:“姐姐们来了,快坐。月英沐芮,看茶。”
“喏。”月英和沐芮,很有地主的派头。
那严府妯娌的丫鬟们想帮忙,却插不上手。
几位具是年纪相仿的女郎,聊一聊很快便熟悉起来,那秦二娘子感叹道:“三妹妹怎这般好彩?此间戏院的天字号房可不好买。”
秦嫀笑道:“的确是我捡了便宜,昨日下午唤人来订雅间时,撞巧有人退了天字号房。”于是她便重金买下。
二姐嫁到严府她一直很担心,今日是铁了心要给二姐姐长脸。
杨氏和于是眼露艳羡,想这沈三夫人真是命太好了,不仅娘家家财万贯,还嫁入了高门世家。
成婚不久,眼下还有了身孕。
届时生个嫡长子,那真真是地位稳固。
“今日听的什么戏?”台前奏乐班子已打起了鼓点,严家妯娌不无好奇地询问道。
秦嫀笑道:“应是诸般宫调,不知两位姐姐爱听哪种调子?”
眼下民间流行的正是这个,另外还有鼓子词,唱赚,比起诸般宫调,其余两样少了剧情与旁白,稍显单调。
但比起诸般宫调,秦嫀还是更爱京剧些。
杨氏妯娌二人异口同声:“正好这口。”
一群人相视笑了,正听着戏呢,那戏院管事前来交涉,大意是有位身份高贵的客人要这雅间,万望贵女们见谅,请将雅间腾出来,否则戏院很难做。
沐芮将之转述给自家夫人,使得原本心情尚可的秦嫀,秀眉轻蹙,难得出来一趟,竟遇见这种事?
秦嫀问道:“那人是谁?”
如果身份着实不低,腾便腾。
与此同时,戏院二楼另一处雅间,日理万机的摄政王,今日转性,陪同本朝枢密使,招待邻国使团与两位皇子,领略东京城之繁华,顺便洽谈马匹交易一事。
两位邻国皇子因不满看戏的位置,与枢密使道:“我等来者是客,你们这般怠慢,如何让人相信你们是诚心与我国修好?”
枢密使能怎么办,只能叫人去敲天字号雅间的门,希望对方能将雅间腾出来。
秦嫀听说对方乃是本朝枢密使,便也心甘情愿,答应与之交换雅间。
二拨人马,在廊上狭路,那一身黑的冷峻郎君,尤为眼尖,马上便在一群女人中瞧见了自家那位。
“……”赵允承眉心一皱,立刻抬起袖子掩面而躲,妄图蒙混过去。
……好她个秦三娘,夫婿不过一夜未归,她便急吼吼地出来找乐子,岂有此理,太过分了。
若非不合时宜,他必与她当面对峙,讨个说法。
冷峻郎君很是不满地想,一面却将袖子蒙得严严实实,以防被秦嫀看见,为此他还朝枢密使身后躲了躲。
殊不知他一身黑衣,委实打眼,秦嫀认出他亦是情理之中,叫秦嫀百般不解的是,夫君为何要躲着自己呀?
她心中忽然很不舒服。
相爱的两个人,即便日常中闹了矛盾,也不该这般视而不见,除非不想过了。
秦嫀严肃着脸,收回扶着丫鬟的手,直径朝那掩面回避的郎君走去……赵允承瞥见那双缎面的精致绣花鞋尖越走越近,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越发朝枢密使身后躲去。
臭秦三娘,竟这般眼尖,赵允承心中道。
“修晏,是你吗?”秦嫀来到自家夫君跟前,上下左右地打量。
她倒是丝毫没有怀疑自己认错了人,只是不知夫君为何躲着自己罢了。
赵允承陷入困境,不由怨怪起枢密使身材矮小,藏不住人。
“……”秦嫀挑眉,见自己都到了跟前,这郎君还想躲,她真的动气了,低喝一声:“出来。”秦嫀扯住赵允承的袖子,往外一薅,并没薅动,这叫她更加没好气。
难道这郎君要与她一拍两散?
秦嫀心下万分郁闷,下一秒,她猛地掀开郎君的袖子,探头与郎君四目相对。
赵允承:“……”
眉目清隽,面容俊美,乖乖,赫然是他。
站在旁边的枢密使倒抽一口凉气,正要训斥,却忽然见女郎柳眉倒竖,对着摄政王发作道:“好啊,竟装不认识我。”秦嫀越想越气,纤纤手指用力戳了一下丈夫的额角,致使皓腕上的镯子叮当作响,女郎道:“不想过了是不?啊?往日是否也这般,瞒着我说去衙门点卯,实际上流连各处销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