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本文快要完结,酉酉预备写的番外只有前世的故事,小阔爱们有什么想看的,只要篇幅不长,都能安排,即便现在不能安排,日后会安排。
(因为现在我的状态就是,有点忙。)
晚安,祝小阔爱们好。
第69章
夜幕降临, 繁华喧嚣褪去。
空旷的街道上,打更声由近及远, 已是子时。
良裘将身蜷缩在那铺子旁的门槛上,背倚着沉重的木门,难得小憩片刻,忽的耳旁略过一阵疾驰而来的风声, 他猛地睁开眼。
面前男子身形修长挺拔,腰间的玉佩在夜色中发出亮光, 天黑,良裘瞧不清的他的面容, 眯了眯眼,才隐约看出这是他的贤婿。
良裘面色一松, 正要起身,只见一长剑无声无息的抵在脖子前。
“贤婿这是何意?”
宇文寂只站在原地,冷眼睨着良裘, “你不该回来。”
良裘神情恍然, “这一路都是你做的?”
宇文寂只道:“你不该回来。”若他这岳父大人安生,便也不会叫他的心娇娇那般失魂落魄。
几乎所有难题都可迎刃而解, 唯独人心, 一旦被伤害便是一辈子, 日后想起只会更疼, 时间磨灭不掉。
“我如何不能回来?”良裘到底是官场沉浮三十几年的人,此时被架住脖子,说话仍是不见半点慌乱, “遥遥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现今她有危难,我如何坐视不理?”
“若当初穆王出事,你坐视不理,倒也不会是如今这状况。”
良裘冷哼一声,两指捏住刀尖,缓缓拿下去,上前两步,直面眼前这个凛冽的男人,“你不会懂。”
“我爱而不得,可旁人得了便是罪过。小子,你该庆幸,当初遥遥不爱你,却也没有爱上别人,不然,如今的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诚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一类人,宇文寂却不会去想那个结果,“你回来,除了让她知道当年真相,还能帮到什么?”
良裘忽的默了。
他现今无官无职,无权无势,回了国公府许是要受老公爷一顿家训,要面对胡氏的质疑哭闹,确实,他什么都帮不到。
此时,宇文寂也将长剑插.入剑鞘,遥遥心里在意着这位予她温暖的父亲,却还是不容拒绝道:“现在出城,别在她面前出现。”
良裘仰天长叹一声,顾自抖了抖褴褛衣襟上的尘土,现在确认过女儿毫发无损,他亦安心下来:“好好护着她,我走。”
当初将这门亲事安排定,便该想到有今日。
有人这般疼爱关切自己的女儿,他比谁都欣慰。
不管良宵身上流的是哪家血脉,在良裘眼里,他舍不得放去乡野,不顾国公府满门前途也要放在身边娇养的,给了她余下两个亲生子女没有的宠爱,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女儿越长大,便越出落得与她娘当年一模一样,才会招引现今的祸端。
都是极美的,他女儿是红颜,而非祸水。
幸而,也快过去了。
***
五月中旬,战事到底是没能起。
贸然引战,朝中大臣无一不反对,每日呈上的折子皆是反对战事,这些个文官一通忧心黎明百姓安危的恳切言辞下来,听闻老皇帝早朝时气急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褚靖身为未来储君自得亲身伺候龙榻左右,他念着当初叔父待自己的教导之恩,没少在其中周旋劝解,昨日秘密托人传来消息。
原是老皇帝病中呓语:此站若败,夺兵权降罪将军府;此战若胜,归途劫杀。
——杀之,抵命。
若是年轻时,皇帝或许不会如此冲动,可人老了,总会不自觉的留恋当初情人,自古帝王,爱美人爱江山,他已坐稳江山,便要为当初美人讨个公道。
无关对错,光是站在那个立场,便会如此作为。
良宵得知时心头一惧,紧紧攥紧拳,竟恨不得他病得再重些才好!
什么恶毒不恶毒的,她顾不得了。
可她的入宫令牌被将军收了去,将军说,切莫轻举妄动。
切莫。
良宵又冷静下来,再有一月多,那场饥荒几乎是一夜之间爆发,今年雨水过多,影响了收成,前世这时,地方官员呈上奏折,朝廷已经引起重视了的,然今生,因为突然冒出的战事,直接叫人的注意力全转移来这上面了。
于公于私,都必须要说话有份量的大臣提出来,一则将征伐西北的决策彻底平息下去,二则,大晋需要平安顺遂的度过这场灾难。
看过那小本子的大将军也想到了这层。
宇文寂却没在朝堂上提起,而是叫老黑各处走动,警醒各地地方官员。
此时朝中代为主事的是褚靖,看到这些后自是当即做出决断。
……
良宵这厢愁思未断,倒是迎来了幸灾乐祸的良美。
遥竺院厅堂内,良美衣着华丽,头上珠翠堆盈,打扮成这样,摆明了便是来落井下石的。
良宵失了耐性,一星半点都不想与她做这些无用的争斗,“姐姐若无事便请回去吧,良宵还有旁事,恐招待不周。”
“妹妹可听民间传言?”良美端着皇室的架子,不紧不慢的开口,“百姓都传言妹夫贪生怕死,避而不战,姐姐听着都觉刺耳呢。”
“这种时候,不正是姐夫大出风头的时机来了?姐姐有功夫与我说闲话,不如在姐夫身边吹吹耳旁风,若战胜归来,风光无限,都是姐姐的功劳。”
良美嘴角抽了抽,不怀好意的斜了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九九,拖下去你们也没好果子吃!”
“良宵不爱吃果子。”
都是心知肚明的,良宵倒情愿良美与她直言,于是句句激良美:“我若出事,下一个便是你,难不成姐姐以为誉王会为你一个侧妃豁出身家性命,大好前途吗?”
这下子,良美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前不久才被抽了几大嘴巴子,誉王都不曾来她屋里瞧过一眼!如今她依凭的不过是这副样貌和身段!偏偏这肚子没动静,最可恨的是良春才嫁去三月便怀了身……
良美气急败坏的喊道:“良宵,还轮不到你来说教我!”
“姐姐跑来我院子,还不给说?”
是了,今日良美是上门来奚落她这落魄的妹妹的。
听了这话,良美怎还有脸待下去,将茶盏摔下便起身出了门。
良宵在她身后大声道:“姐姐倒不如多进宫几趟,在圣上跟皇家娘娘面前露露脸,多为自己打算打算!”
闻言,良美步子一顿,又极快的走出去。
待人彻底没影了,小满才忧心道:“咱们这样,也不知有没有用。”
良宵望向良美先前坐的那椅子,手碰过的扶手,还有那杯盏,定了定神,“依照姐姐的性子,想尽什么法子也要进宫的,只是功效……”
她在桌椅上洒了药粉,原预备着进宫后给老皇帝用的,今日良美来,她便赌一把。
那药不至于要命,却能加重身子虚弱之人的病情。
良宵的手指又开始微微发抖,坐了一会子,她才面色平常的去厨房吩咐膳食。
将军快回来了。
他知道了,会不会嫌意自己心机深沉?
不会的,将军也坏得很。
饶是如此,良宵还是没瞒着宇文寂,晚膳后,她先握住男人的大掌,又默默思忖了下,“将军,今日姐姐来了一趟。”
宇文寂揉了揉娇妻的小脸,“说什么惹你不开心的了?”
“说了,”她像个老实的孩子,“不过又都被我挤兑了回去。”
“我要说的是,今日我在姐姐身上放了药粉,又故意叫她进宫……”
“我还是放不下。”任何隐患都叫人惶恐不安。
宇文寂听她说完,身子微低,两手捧着娇妻的脸,微微上抬,才露出那双四处闪躲的美眸。
他说:“我不是好人。”
良宵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小声道:“就是知道你不是,我才敢说的。”
这话倒是说到将军大人心坎上去了。
她们知根知底,没有隐瞒。
“下回要做什么,叫老黑去,阿四也是可靠的,你这双手干干净净的,留着为我宽衣解带可好?”
良宵登时羞红了脸,心里那点不安才渐渐消失。
将军什么时候也会说这样的话了?
现在哪里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果然,才刚还不正经的将军已然严肃脸一张脸,“岳父大人出城了,以后再不会回来。”
良宵怔然不语。
“他终究是疼你的,当年的是非过错,谁也无法评判,以后便忘了好吗?你有将军府,足矣。”
时至今日,她除了依靠自己,再没别的去处,宇文寂该是喜悦的,他当初不惜发疯胡言乱语也要得到的,全实现了。
因着这事,良宵与岚沁的来往慢慢淡了下来,良景入朝为官,少了那份闲情逸致,多数时候繁忙着,也不常来将军府寻他的三妹妹了。
可上天此番安排,于心可忍?
用这样的方式,慢慢剥夺掉一个人的至亲至爱,还是冷酷无情了些。
第70章
六月上旬, 饥荒提前爆发。
眼瞧着田地里半熟的粮食零星着所剩无几,种田种地操劳了一辈子的老农, 心里都能估摸出今年的收成,家里余粮将尽,偏巧听到风声,朝廷才下了条例压下粮食价钱, 又四处集粮,一时人心惶惶, 知晓家里没收成的,便也闹了起来。
一家闹, 家家闹。
城郊百姓纷纷涌入城内讨吃喝,然而江都城内, 天子脚下,多是官宦人家,早瞧清风向, 谁不是花大价钱存粮, 粮价一抬再抬,官府便也压制不住。
生死, 利益, 都是能叫人罔顾一切的。
这时候, 内忧未平, 战争再无可能,到底是叫良宵拖到现今,但情势仍是让人不得安生。
许多世族尊贵人家都在城郊开粥布施, 将军府家大业大,存粮自是足足的,她与将军商议过后,将粮食划分出一部分,直接在府门口设了布施点。
一则,每日瞧见许多饥肠辘辘的外来百姓在门口徘徊,谁瞧了也要于心不忍,二则,大将军是朝廷大员,该做出表率。
老黑贴了开粥告示,布施这日,将军府的大门还没开,外边就已排了长队,一眼望不见尾。
良宵领人抬一应物件出来时,吓了一跳,想起才熬好那几大锅稀饭,不由得担忧道:“怕是不够。”
王妈妈轻叹一声,“再多也是不够的,您也尽力了,总不能叫咱们阖府上下饿肚子啊。”
理是这么个理。今日吃这一顿,明日还会饿,要解决问题还得从根本入手,前世这时,朝廷先以国库银两购粮分拨下去,安抚人心,再则引进一高产麦穗,双管齐下,等到再有收成时,农耕恢复,便也慢慢挺过去了。
饶是如此,良宵还是回去叫人多熬出一锅来,想了想,她问小满道:“姐姐可曾入宫?”
小满:“大小姐隔日就跟着誉王殿下去了,奴婢昨儿个去打听过,圣上……”小满压低了声音,“圣上的病症果真更严重了,听说已经好几日不能下地走动,不过人还是清醒着的。”
良宵手心沁出些汗水,如此,这几月里便也再不能出幺蛾子,但太医院有法子治好老皇帝,她们也不能干等着,该得借此时机好好绸缪一番。
想罢,或是心理作用,良宵转身去到府门口,与劳作的丫鬟一道,给众人分发布施。
算是积德吧,她到底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时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良宵看去,是大川,瞧这着急模样,许是将军落什么东西了。
不料大川下了马直往她这处来。
“怎的了?”她扭头问。
大川瞧了瞧熙攘长队,面露难色,良宵便放了勺子与他去到旁边,问:“怎么回事?”
“二大爷出事了,具体是个什么境况还不得而知,但……怕是已经客死他乡,黑大哥特叫属下来与夫人通报一声,想让您多劝着将军些。”
宇文忠出事了……
良宵暗自攥紧了手心,脸色大变。
重来一回,明明已经避免马匹出事,那场边关之战亦是顺利,怎么还是难逃一死?
难道这些都是注定的,她改变不了吗?
将军府覆灭也……
“夫人,”这时她的裙摆被身后一只小手扯住,那些叫人心生畏惧的思绪竟也戛然而止。
良宵低头看去,是一个面色黝黑的小男孩,手里拿着半个烧饼,正仰头望着自己,一双眼睛晶亮有神。
良宵微俯身,好心问:“没有吃饱吗?”
小男孩摇头,神色懵懂无知,却还笨拙道:“夫人,您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像……”他皱紧小眉头,指着头顶灿阳道:“就像日头,每天都会升起,您是世间最良善的好人,会很有福气的。”
她眼眶温热,从头上取下一珠簪递过去,“拿去城东那家当铺换些银钱吧。”
那孩子摊开黑漆漆的手收下,望着眼前漂亮又和善的夫人缓步进了那红棕大门,才小心将珠簪揣进怀里。
***
宇文忠确实死在了边关。
将军大人面上不见异色,到底是有怅然悲痛藏在心底,自回了府便没说话。
叔父,大抵是“父”多些。
良宵不知道说什么来宽慰他,只抱着沉默不语的男人,轻柔抚过他后背,轻轻吻过他的额头,眼睛,脸颊,再到唇瓣。
好叫他知晓,自己一直在。
“宵宵,”宇文寂低声唤她。
良宵怔了一下,将身抽离,纤长手指顺着男人冷硬的下颚线条滑过,“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