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最近天天不着家的大黄,小暖觉得过些日子村里跑的小狗里一定有大黄的后代,她跟小草要挑时间去转悠转悠,找找那只是大黄的种,抓到第一庄看家……
回店铺忙碌了一天回到家后,秦氏拉着女儿便问,“咋样?”
对上娘亲期盼的眼神,小暖没敢说自己忘了,“差不多了,五天内一定能运过来。”
“今天庄子的田就浇完水了,过几天不陷脚后就能翻耕,到时候肥还没到就该耽误下种了!”秦氏是真得着急,第一庄的管事到了,从徐州找过来的五个种棉花的花匠到了,干活的长工也到了,就差粪肥了。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没肥种啥也没劲儿啊。
小暖用力点头表示明白。
说起来这事儿首先得怪吴家的毒蛇记仇大少爷吴恙,其次得怪小暖自己做事不周详,到了快种田的时候才准备找粪肥。她们从扬州回来后,她找来的田庄二管事牛大水转了一圈就发愁了。第一庄去年积攒地粪肥都被吴慭运走了,而且济县几个大的牛马市的粪肥都被吴恙控制了,其他小地方积攒的粪肥对于第一庄的两百亩田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此事确实刻不容缓,若不是被三爷吓到,小暖今天本来打算找玄其商量这件事儿的,小暖叫来绿蝶,“你去问问玄大哥,能不能把军营里的粪给咱们些?”
军营里牛马多茅厕多,肯定有肥料。
绿蝶回来后告诉小暖,玄其大人说这件事儿让姑娘最好去跟三爷请示,军营是有粪,但也有军田,玄其做不了主。
为了几车粪去找三爷?
小暖叹口气,第二天只好从水缸里拎出乌龟又去了严府。三爷不在府中,小暖把乌龟跟木开养的乌龟放在一处,才发现去年一样大的两只龟,现在明显的不一样了。
三爷家的比自己家的大了一圈。
小暖夸奖木开,“养得不错。”
木开异常憋屈地转头不搭话。现在陈小暖是三爷的人,他惹不起,只能憋屈着!
小暖蹲在池子边看着自己家的小龟在三爷家的浅水池子欢腾得到处爬,觉得有点对不住它。但转念一想若不是自己把它们买下来,它们早就成了别人桌上的一碗汤,顿时又心安理得了,“过两天我把这只大的拿走,小的就交给你了。”
木开再转头,无比怨念地看着面前地两只龟,心里嘀咕了八百遍:他不是养王八的,不是养王八的!
小暖看了许久,三爷才回来了。她磨磨蹭蹭地挪到三爷房门口,暗暗握紧小拳头,深吸一口气才踏入房中。
三爷见到她这缩头缩脑的小模样好笑又无奈,这丫头做生意时生龙活虎的,怎在感情的事上,却真得成了缩头乌龟了。
她以为这样,自己就知难而退了?
天真!
看来要找个机会跟她讲清楚,让她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意才是。
小暖顶着三爷格外明亮的目光,问了牛马粪的事儿。严晟点头,“需要多少,去找玄其要便是。”
小暖见到玄其时恨不得把他揍一顿!
玄其看天看地看乌龟,就是不看小暖,“姑娘放心,保管让人挑最好的给您送过去。”
“不是给我送过去,是给我娘!”小暖恨恨的,“我娘是第一庄的管事,这件事不要过我的手,就说是我娘通过乌羽的关系搞到的就好。”
虽然不懂得陈姑娘搞什么弯弯道道,但玄其还是老实地应下。
第四天一大早,厢军运粪肥的十几辆牛车排着队进了第一庄,引起围观无数。秦氏乐开了花,与牛大水和花匠赵长青商量道,“用牛粪当底肥好,还是羊粪当底肥好?”
猪粪适合追肥,村里养马的人家少,秦氏不晓得马粪该怎么用。昨日还在为有没有肥下地而发愁,今天却为先用哪种肥而发愁,秦氏觉得幸福来得太快了!
二管事牛大水很是谨慎,先问赵长青,“棉花这东西咱没种过,赵大哥觉得呢?”
赵长青介绍道,“棉花扎根深生长期长,得用四次肥,咱们的庄子的土好,先把羊粪和牛粪掺和着当底肥,马粪和猪粪再掺和着沤一阵儿,留着追肥?”
若论肥效,牛粪劲儿差效果来得也慢,羊粪劲儿最长,这俩掺和在一起确实合适。
于是,秦氏手一挥,一堆堆的羊粪和牛粪卸在地里,马粪和猪粪先堆在庄子南边的空地上,直到赵长青和牛大水觉得够够得了,运粪的车队才没再拉过来。
秦家村的人看着这一地的粪堆,羡慕得眼都直了。
待秦氏叮嘱岭嫂的儿子王函昊和绿蝶的弟弟余小欢看好肥料回村时,一路都是被全村人簇着,羡慕着,大伙都在琢磨着怎么跟秦氏再打好关系,好搞点肥回来让自己家的田里也多打几十斤粮食。
一行人回到秦家村,却见七八辆马车到了村口,秦氏见到骑马的陈忠后,脸上的笑容便没了。
第三二四章 学富五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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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祖谟也从京城回来了!
村里人望着这一排马车,想到上次小暖家给大伙带回来的一车车的礼物,眼睛都亮了。
陈祖谟挑开车帘,见到村里人都在村口迎接他,脸上的笑容便止不住了。莫不是他要出任礼部员外郎的事儿,父亲已经说出去了么?
父亲还真是沉不住气呢,因上次知县的差事到嘴里又飞了,他特意来信叮嘱父亲不要说的。
说就说,这次的肉已经吃到肚子里了,怎么样飞不了了。
陈祖谟勉强压住嘴角别让自己太得意,扶着小厮的手跳下马车,等着村里人过来给他道喜。
村里人的确过来了,但每个人都背着个粪筐,空气中竟也弥漫着粪臭味儿!虽然知道现在是农耕的时候,有粪土气息也正常,但陈祖谟的笑容还是不由得淡了几分。
大牛的爹陈三熟打招呼,“祖谟哥回来了。”
陈祖谟点头,“你们这是?”
小暖的好兄弟韩二胖立刻搭话,“小暖家的第一庄今天上肥,咱们跟着捡了点儿漏,嘿嘿。”
说着,他还转身露出自己背着的粪筐。官兵不讲究,运粪的车在路上一晃悠就掉东西,大伙忍不住拿起铁锨和筐跟着捡。
原来这一村子的臭味儿是秦氏那蠢妇弄出来的!陈祖谟眉眼微沉,自己回村,她次次给添乱!
“祖谟啊,你这车上拉的是啥?”秦三奶奶好奇问道,“这一车车的。”
村里人立刻眼巴巴的。
陈祖谟斯文笑着,刚要开口说这是京里的同僚送的礼品,他带回来孝敬娘亲的。可韩二胖却抢着说道,“三婶儿,这还用问吗?这车上一定是陈状元给咱们带回来的礼品啊!小暖她们娘仨去了一趟京城回来还给咱们带了六车东西呢,陈状元这么惦记村里大伙,怎么可能空着手回来!”
这一句话,村里人的眼睛更亮了,陈祖谟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微微笑着道,“除了孝敬家母的,剩下的东西确是为大伙儿带回来的。”
还不等众人放开笑脸,陈祖谟又接着道,“不过却不能分给大伙儿,因为此乃本官为族学内的稚子们采买的书籍。‘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多读书可帮我秦家村子弟识礼达义,修身养性,以立高德,让村中多出几个报效国家的良才,让我秦家村闻名天下!”
书,在这里是最贵重的东西,得知车上都是书后,村里人面容也庄重起来,纷纷夸奖陈祖谟高义。陈祖谟颔首而笑,与人群后的秦氏对视,目光隐含着得意。
粪肥和诗书,高下立见!
若不是这蠢妇与他较劲儿,在京中时还让小暖打了柴和让他在承王府丢脸,现在又让半个村子的人背着粪来给他添腻歪,他一堂堂的礼部员外郎,怎么会跟一个蠢妇一般见识!
往日她都仗着小暖和小草给她出头,今天两个孩子都不在,看还有谁为她出头!
村里人?笑话!秦家人,大笑话!
秦氏就凭陈祖谟方才几变的脸,就明白这车上根本没几本书,他的谎话真是张口就来!
还当她是以前那个任他们陈家随意欺负的秦岚么!
秦氏开口高声问道,“高义的陈状元,咱们都是穷苦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书,能不能撩开车帘让咱们开开眼?”
“是啊,让咱看看,这除了四书五经外,都有啥书啊?”村里人也跟着附和,想到自己的孩子将要有这么书读,大伙儿喜上眉梢。
陈祖谟眼皮跳动,一时开不了口。
韩二胖眼睛一转就明白了,吃惊问道,“莫不是这车上没书?”
陈祖谟微笑摇头,“确实如此,这几车都是给家母带的东西,诗书沉重,马车自然走得慢,过几日才能到。”
合着这几车还是没他们的,他的话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韩二胖知道陈家抠,也不是贪他的东西,就是看不过他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用秦氏开口,他接着问,“不晓得陈状元为了让咱们村闻名天下,买了几车书啊?”
大伙都不是傻子,立刻配合地望着陈祖谟。陈祖谟握握拳头,咬牙道,“五车!”
“学富五车!陈状元果然高义,小妇人替秦氏族中的孩子谢过陈状元。”秦氏真诚道谢,目光如炬,“京城到咱们这儿,慢悠悠的走也就三天,运书的马车明后天的也该到了?”
看来不买书回来是不成了!他们晓不晓得五车书多少钱!陈祖谟恨不得抽出夫人的鞭子,抽这蠢妇几下才过瘾,“不错,后天便到。”
“那小妇人后天就等着开眼了。”秦氏说完,带着张冰和翠巧回家了。
陈祖谟心疼着银子,压着怒火到了家门口,却见小草颠颠地带着几个小萝卜头跑过来了,“爹,爹!”
陈祖谟脸上终于有了些真心的笑意。
“爹给奶奶带了六车的礼物,给小草和姐姐带了多少?”小草眼巴巴看着。
陈祖谟额头的青筋又蹦了出来……
小草委屈巴巴的,“爹一件也没给小草带么?”
陈祖谟万分后悔没把东西放在城里府中,而是带回来显摆。因怕小女儿哭闹起来丢人,陈祖谟赶紧哄道,“带了,在车上,你随为父进来!”
小草欢呼起来,“太好啦!阿妞,二妮儿,咱们有礼物啦!”
几个小丫头也跟着蹦跳跳地进了陈家院子,陈祖谟无力地跟了进去。
秦氏回到家里时心跳得厉害,她方才怎么就一时火起跟陈祖谟顶上了呢,陈祖谟现在可是从五品的京官,比楼知县还要高上好几等,她怎么就这么大胆不要命地顶上去了呢……
小暖回来听了娘做的事,心情异常地雀跃,见到娘亲惴惴不安的模样又有些心疼。
秦氏不想让忙得脚不沾地的闺女为家里的事操心,强压住心头的不安,对女儿笑道,“县官不如现管,他们官再大,咱们不犯错他们也管不到咱们头上。所以对咱们来说,你爹不如知县大人大,知县大人不如里正大,娘才不怕他!”
小暖用力点头,“娘说地对!爹不管做多大官,也管不到咱们头上。”
秦氏刚露出笑容,大牛便跑进来喊道,“大奶奶把小草给打了,小草正在院里哭呢。”
第三二五章 为什么挨揍的总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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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和小暖一听小草哭了,眉毛同时立了起来,边走便问怎么回事儿。
“陈伯伯说小草的郡母怀孕了,大奶奶给咱们分糖块,问咱们小草的郡母会生弟弟还是生妹妹,小草说会生妹妹,大奶奶一生气就给了小草一大巴掌。”大牛很生气,“打得可用劲儿了,小草都被她打倒了”
秦氏心如刀割,小暖眼中冒火,两人掀了陈家房顶的心都有了。带着人还没走到陈家,就听到大黄愤怒的狂叫声和皮氏的怒吼声。
小草不仅是秦氏和小暖的心头宝,更是大黄一起长大的玩伴。在村南玩耍的大黄听到小草的哭声后,第一个赶到战场,它跑进院子见小草捂着脸坐在地上大哭,立刻就冲着站在小草面前的陈祖谟冲过去,陈祖谟狼狈逃窜,可他哪快得过大黄,很快被大黄扯着袍子扑倒在地上。
陈祖谟一动不敢动,马得银和陈家的家丁、车夫在皮氏的呼喊下要救主子,却被岭嫂和赶过来的韩二胖挡住。
皮氏继续怒吼着,“反了,反了!把这畜生给老身打死!“
小暖和秦氏赶到时,陈家族人中有几个也加入战斗,他们之中还有人拿着锄头和菜刀逼近大黄!小暖立刻喝道,“绿蝶!”
张冰留在秦氏和小暖身边护卫,绿蝶立刻跳到大黄身边,与岭嫂、韩二胖形成三足鼎立之势。陈家仆人和族人敢跟岭嫂甚至村霸韩二胖动手,但见到瘦小的绿蝶,他们的手脚就软了,没有一个敢上前。
大黄的前爪压在陈祖谟身上冲着他继续狂吠,被喷了一脸口水的陈祖谟,耳膜都要被震破了,脑袋里嗡嗡直响,丢人,丢人啊!
跟人可以讲道理,但这是个长毛的畜生,它只听秦氏三个人的话,这道理要怎么讲!陈祖谟强撑着吼道,“陈小暖!”
秦氏和小暖的眼里只有被陈三婶和陈二嫂护住的小草。
秦氏把女儿抱起来,见她红了的半边脸心就像被人攥住了一样,怒吼道,“陈祖谟!”
小暖同样怒极,“大黄!”
大黄领命,张开大嘴“嗤啦”一声就撕开陈祖谟的前裳,边叫边撕,看起来恐怖至极,陈祖谟不敢吭声不敢动。
皮氏吓得手脚都麻了,“你们想干什么!老身是小草的奶奶还教训不得她了?有本事让你们的狗把老身咬死,欺负老身的儿子作甚!祖谟,祖谟啊——快来人啊,要死人啦——”
“娘,奶奶打我,小草好疼,哇——”小草这次是真得委屈极了,抱着娘亲的脖子大哭。渐渐被吸引过来的村里人见这个场面实在不晓得该说什么,秦家人见小暖一家不会吃亏,也就没有动手。里正秦德和韩家族长韩二爷默默地看了几眼,又默默地走了,背起筐头共同进山打猪草,躲开这场是非。
院内,待大黄把陈祖谟上身的衣裳撕烂了后,秦氏才喊道,“大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