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过我们对外说是我娘的主意。”小暖直言相告。
师无咎点头,如此甚是妥当,不过,“秦日爰那个身份徒儿需万分小心,莫引来欺君之罪。”
小暖点头,“师傅放心,妥妥的。”
“乌家的事牵连甚广,你不要跟人乱讲,以免惹祸上身。”师无咎又叮嘱道。徒儿为乌家抱不平,他又何尝不是,可这等君王事哪是他们能议论的。
小暖忍不住低声问道,“师傅能观天象,您看什么时候能换天?”
师无咎脚下一滑,差点趴在炭火盆上烤了胡须。他镇了镇神,咳嗽一声道,“九清吾徒。”
“徒儿在。”小暖乖巧低头,任谁也看不出这样一个小丫头能说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话。
“天机不可泄露,回去洗洗睡吧,明早随为师去乌家做醮仪。”师无咎吩咐完,见徒儿不甘的小模样,便又道,“天下事皆有因果定数,该来的总会来,你只需顺应天道便是。晟王柴严晟乃是你的福星,你日后多与他走动,对你的生意和运道都大有助益。”
三爷不光是她的福星,还是她的财神爷呢。小暖笑弯了眼睛,“徒儿知道。师傅,什么天道,徒儿该如何顺应天道呢?”
若是旁的弟子问他,师无咎须得费一番唇舌,不过九清问他,师无咎回答得异常干脆,“你随心所欲,便是顺应天道。”
她面相死中带生,乃是这世间的变数,吉凶难辨,亦无道可循,只能顺应她自己的心意行事。
这样也行?她这师傅当得是不是太水了?小暖呆呆地张着小嘴儿,半天没回过神来。
师无咎接着道,“去年你拜师时,为师观晟王命局中姻缘浅薄,债不多情不深,实非良配。徒儿若想嫁他为妃,还需仔细斟酌才是,莫做了赔本买卖。”
师傅又看出来了?小暖赶忙问,“师傅去年在湖边遇到徒儿,说徒儿姻缘近了,那个命定的人究竟是谁?”
师无咎捋胡须,“为师今年不算姻缘。”
……够狠!
小暖出来时还郁闷着,绿蝶走到她身边小声道,“姑娘,三爷派人给您送了一瓶药过来,说是治嗓子的。”
小暖接过冰凉的小瓷瓶,紧紧握住,师傅说了她随心所欲就是顺应天道,现在她就想嫁三爷了!
第二天,本来打算起来陪着师傅到乌家做醮仪的小暖,却头晕眼花嗓子痛,起不来了。
华郎中给她号脉开药后,师无咎叮嘱她在家休息,便穿上秦氏为他准备的棉衣,暖暖和和地去了乌家。
待到娘亲熬好黑乎乎的汤药端进来,小草的小眉头皱得比姐姐还厉害。
小暖屏住呼吸,端起药碗一口气全喝了下去,小草立刻一颗酸梅,“姐快吃!”
小暖把酸梅含在嘴里压住药的苦味,尝尝地出了一口气,“这药苦的让我一辈子不敢生病!”
“这样最好!”秦氏探手进去摸了摸小暖的后背,才放下心来,“没发热,捂着被子睡一觉就好了。”
秦氏拉着小闺女到外边玩,留小暖一个人在屋里睡觉。小暖本觉得不困,可闭上再睁开眼睛时,已是后晌了,起来用过饭觉得嗓子也舒服了许多。
秦氏见闺女有精神了,才道,“书彦来了一会儿了,在外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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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一章 你的手给我,可好
一秒记住本站:m.97xs.net( http://www.97xs.net" target="_blank">" target="_blank">www.97xs.net)赵书彦终于回来了,他来找自己是要做个了断,还是此事已经翻篇了?
小暖站起来就往外走。秦氏却一把拉住闺女,镇静地给她整理衣服和发髻,又帮她披上斗篷,才叮嘱道,“能说少几句就少说几句,你的嗓子还没好,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小暖来不及仔细琢磨娘亲话里的意思,深吸一口气,便快步出了门。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正望着炭火发呆的赵书彦抬起头,扯起一抹温柔的笑。
小暖放下半悬的心,也跟着笑了,“小妹失礼,让大哥久候了。大哥何时回来的?”
这丫头的嗓子还哑着,赵书彦的声音不自主地柔和了,“昨日到的济县,妹妹可好些了?”
“好多了,小妹高估自己的体力,才念一天咒就躺下了,实在是不中用。”小暖不好意思道,据贺风露说,她的几个师兄们连做三天道场,跟玩儿似的。
“你这不是因为念咒病倒,而是因昨日痛哭伤了情也伤了身。”赵书彦叹道。
小暖瞪大眼睛。
“昨日愚兄便在乌家,都看到了。”赵书彦轻声道。他见小暖伤怀本想过去安慰,可小暖被师无咎、晟王和乌桓等人围着,赵书彦竟然没有在小暖身边找到属于能立足之地,当时也倍感无力。
小暖惭愧低头,“小妹举止有失,让大哥见笑了。”
“你那般伤心的缘由,你师傅明白,晟王明白,愚兄也明白。旁人应察觉不到,无须忧虑。”赵书彦安慰道。
小暖轻轻点头,“大哥,我心里憋闷。”
“愚兄晓得。”赵书彦的声音依旧轻柔,“有什么话四下无人时再讲,当着众人的面,行事还需谨慎。”
小暖点头表示明白,自己因为一时孩子气,做出这等不计后果的事,也实属该打。她一人牵连着全家,牵连着绫罗霓裳上百号人,放纵不得。
“大哥,那日在天香楼,你……”
小暖还未说完,赵书彦便打断道,“小暖。”
这两个字他似是含在舌尖上,念得眷恋温柔,小暖听得发毛,立刻闭了嘴。
赵书彦见她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心中思绪万千,捋了捋思绪,接着道,“先说正事。三爷是皇子,他便是再纵容你,怕也容不得你在他面前说圣上的是非。所以你在他跟前要收敛一二,可明白?”
小暖轻轻点头,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昨日她看着三爷身上的蟒袍玉带,才那么难受。
“你们献上寒衣,功劳需两分:一半在秦日爰,一半在你娘亲。依你之计应是秦日爰退后,将你娘亲推到人前,是也不是?”
赵书彦果然懂她,小暖点头。
“只两点你要记住:第一,你以秦日爰的身份出现时,一定要万分小心,不能让人看出一点端倪;第二,无论何人问起,你和婶母一定要说是因为感念圣上恩德,才想出为替圣上分忧而献寒衣的主意。可明白?”这是赵书彦今天来的最大目的,他怕小暖看不清局面,陷入险境,把局面大好的一盘棋下乱了。
小暖心中暖意流淌,用力点头,“多谢大哥指点迷津。”
说完这件事,便是今天来的第二个目的了。
赵书彦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此番大胜,虽然有你和婶母献寒衣的功劳。但也是三爷尽力周旋才能快速将东西运到漠北,所以乌桓一定会承三爷的人情。你是局外人,都会因为圣上所作所为压了这么大的火气,乌桓只会比你更甚。所以愚兄推测,若是三爷打算谋天下,乌家定会倾力相助。”
“观京中局势,能与三爷有一争之力的也只有正宫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三爷得了乌家犹如多了一条膀臂,接下来会是什么局面,得看三爷如何打算。”
“这是成者王侯败者贼的大赌,愚兄不愿你蹚这浑水。你我都是生意人,其中的凶险你心中当有数才是。小暖,三爷若志在天下,他必会娶能助他登位的武将或阁老之女为妃。三爷若输了,是死局;三爷为帝,你会被囚于宫中,成为他的七十二嫔妃之一;三爷若不为帝不出事,你也是他的侧妃或侍妾。无论哪种局面,你可甘心,当如何自处?”
小暖垂眸,赵书彦果然知道她选的是三爷,而且认真分析了她的处境,才来跟她说这些的。若是她冷静理智,退出才是正确的选择。可惜……她对三爷已经动了情。
话已说得如此明白,小暖却还垂眸不语,便知她已不能退出。赵书彦的心像被人用刀剜出来一样疼着,“你上次找愚兄,想说的便是你与三爷的事?”
“这是其一,其二是想跟大哥商量寒衣的事儿,看是否还有不妥之处。”小暖抬头,真诚地道,“大哥,小暖从未想过要欺骗你。只是……动心了后小妹也……无法置身事外。”
“你不是贪慕权贵的女子,他到底有哪一点比我好?”赵书彦不死心。
小暖摇头,“大哥样样都好,只是小暖待大哥如亲兄长,并无……”
“你待柴严晟也是一样的!”赵书彦语气急切些,“是不是他强迫你的,什么时候的事?”
小暖赶忙道,“起初小暖也确实没有这个想法,只是今年上元夜时为了抓贼,三爷握了小暖的手,小暖就觉得不一样了,觉得心跳得很快,是……喜欢他。”
当着赵书彦说这些,小暖也觉得不好意思,尴尬地低下头。
赵书彦盯着小暖握着水杯的手,忍了许久才没有唐突地伸手握上去,只是幽幽问道,“小暖,大哥待你如何?”
小暖用力点头,“好得没话说!”
“把你的手交给我,可好?”赵书彦轻声哄道。
小暖的瞳孔一缩,“大哥,小妹待你真的是一片赤诚,绝无男女之情。”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赵书彦反问,“你对柴严晟也无男女之情,不是执手之后才晓得对他有意么?”
小暖看着赵书彦,坦白道,“小暖答应他在前,所以不想也不能再试,否则对大哥,对三爷,对自己,小暖都无法交代。”
“陈小暖,你的心好狠。”赵书彦以明显压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声音也开始变得沉重。
自己终究是把他逼急了,小暖低声道,“心狠,是因为小暖不想耽误大哥的姻缘,因为小暖想与大哥程长长久久地做兄妹,共闯商场,所以更不能拖泥带水。”
赵书彦猛地站起来迈入冰雪之中,连院里抬着爪的大黄都没理会,大步离去。
小暖无力地靠在椅子上,赵书彦这个朋友,她怕是真的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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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二章 愁人啊……
赵书彦走后,小暖坐在厅内呆呆望着炭火盆。这盆里的炭烧烬后没有结成块而是成了灰,这是极好的银霜炭,是布庄的“客商”三爷论车送给秦日爰的。
三爷本来想送宫中赐下来的红萝炭,但红萝炭是皇家用的东西,三爷怕太扎眼才作罢,说让小暖先委屈着用一阵儿银霜炭,待他们的亲事定了就能名正言顺地用红萝炭了。
其实小暖对这些没那么讲究,银霜炭已经比她自己去年在济县买的上等炭好多了。没有难闻的气味儿,没有熏得人眼睛流泪的烟,但小暖现在真希望这炭有烟,好让她有借口哭一哭。
赵书彦是第一个帮她的人,是她的合作伙伴,是她生意上的领路人。他很有商业头脑,大多数时候能跟小暖不谋而合,两人合伙做事时觉得非常痛快……
可惜,赵书彦喜欢她,她却没喜欢上赵书彦。如果她也喜欢赵书彦,这事情就完美了。
小暖双手抱膝缩在椅子上,这事儿怪不得赵书彦,也怪不得她,只能说缘分不到,她……真难受。
大黄跑进来用爪扒拉她的腿,一下一下扒着。小暖抬起小脑袋看看裤子上的泥爪印,问道,“不想去玩。”
大黄继续扒拉。
“有事儿?”
大黄立刻转头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小暖,示意她跟上。小暖顺从地站起来,跟大黄往外走。
走到大门外,她见到赵书彦立一动不动地立在银白的天地中。
大黄过去又扒拉赵书彦的袍子,赵书彦抬手摸了摸大黄冰手的狗毛,“大黄,书彦不想玩雪,也不想抓兔子,你去找绿蝶或张冰,可好?”
好好一个斯文的笑面虎,因为自己成了这样,小暖心里不好受,往前走了两步。
赵书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娘给我寻了好几家姑娘,问我中意哪一个。我想找个门当户对的贤惠妻子很容易,但寻一能与我比肩共度一生的女人很难,近二十年来,我只遇到你一个。”
“陈小暖,我赵书彦是个商人。”赵书彦说完依旧没有回头,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绿蝶过来问道,“姑娘,赵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暖微微摇头。
赵书彦说他是商人,商人不想做亏本的买卖,商人看准的东西会算计得失,若是出手便不会轻易放弃。
只是小暖不知道赵书彦心中算计的得和失,到底哪一个更重。
“天寒,姑娘回吧?”绿蝶晓得赵书彦对姑娘的重要性,不想她再因此伤情再加重病情,劝道。
小暖不想不去,她想多呼吸几口这干净凛冽的空气,让自己的脑袋更清醒些,“小草应该快回来了,咱们等等吧。”
下了雪后,小草去秦家村当然不是读书,而是在村南的坡地上玩儿滑雪。若是不生病,小暖也想去的,滑雪太有趣了。
大黄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地跑了出去,快得小暖都来不及说句话。
按说滑雪那么热闹的场面是少不了大黄的,不过小暖生病了,它哪儿也没去,只在家守着。大黄虽然小心眼儿,贪吃、又懒,但实则贴心得很,家里人生病它都会守着,不离不弃地守着。
小暖抽抽鼻子,转头看着第一庄外。
没多大一会儿,大黄就带着小草和张冰跑了回来,小草跑几步摔一跤,摔倒后咯咯地笑。
“姐姐,找我?”小草跑过来,脸是红的,身上的小衣裳也是红的,像雪地里的一团火。
小暖见了觉得心里暖和,她抬手摸了摸小草汗津津的小脸,“该吃晚饭了,去年三胖叔做的滑雪车还能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