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三爷是个大好人,好王爷,可你们俩……”秦氏站起来转了一圈又坐下,没有一点法子。
看着娘亲因为自己的事犯难,小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她慢慢跪在娘亲面前,把头轻轻压在她的双膝上,劝道,“娘别为难,娘慢慢帮女儿挑,最后您挑中了谁,女儿就嫁给谁。如果您真的觉得三爷不合适,女儿就不嫁他。”
秦氏低头看着女儿,她的心思,自己何尝不明白?如果自己觉得三爷合适,她就肯嫁了。对赵书彦、秦三和余小欢,小暖可不是这个态度,看来她是有些中意三爷的。
不过话说回来,三爷这样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地位有地位的男人,哪个女人不想嫁。关键是嫁给他,女儿真得能过上好日子吗?
秦氏喃喃道,“男人的心、男人的嘴都靠不住。你爹那样的都不成,更何况三爷这比你爹好上一万倍的。就算他现在喜欢你、待你好,以后呢?你看看方挽离,想嫁给他的女人数都数不过来,你嫁过去要千防万防的,这日子咋过……娘是觉得你不比别人差,可论容貌论才艺,你都比不过那些人啊。”
“三爷现在说他只娶一个王妃,可别的王爷家里都是一堆女人,就三爷家里一个,他们不会说啥,日子长了三爷受得了?太后和皇后不会给他塞几个?若是长辈给塞了,三爷真能拒绝吗?你嫁过去府里是没婆婆管着,可宫里住着一堆婆婆、太婆婆,她们随便哪个都能把你拉过去教训一顿,想着不糟心吗?”
的确够是糟心的……小暖无法反驳,因为娘说的这些都在理。
但她陈小暖重活一世,就是要带着娘亲和妹妹活得恣意、痛快。不喜欢三爷就罢了,既然喜欢上了,这个天下最好的男人,她要定了!
只要她够真心三爷也够坚定,他们就不会有大问题。如果三爷变了,那就掰!
他是王爷,所以掰不了?怎么可能!
按照她的计划,两年之后她就能拥有自己的出海商队,真跟三爷道不同了,他还不肯放手,那就带着家人乘船出海。这恁大的天下,好阔天空地还不是由着她快活!
想得正畅快的小暖感觉给自己顺毛的娘亲手忽然停住了,她抬头看着一脸震惊,不知道想起什么重要事情的娘亲,轻声问道,“娘,咋啦?”
“三爷不是说有三件事儿要说嘛,他咋说了一件就走了!另外两件是啥?他不会明早还来?”
小暖……
三爷出了第一庄后被冷风一吹,脸竟爬上一丝丝的红色,为自己的大胆而脸红。进去时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唐突,不过话到嘴边,他也就毫不犹豫地讲了。
岳母为难不放心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他与小暖之间身份相差悬殊,任谁也觉得不合适。那从明日起,他就让岳母看到他的诚意。总之今日,他向前迈了一大步,三爷翘起嘴角开心地笑了。
秦氏看着可不是那么好说服的,玄散忍了又忍,基于出于对自己的小命的慎重考量,才没有说出败兴的话。
“吩咐下去,若是陈祖谟来见,便说本王在养伤,什么人都不见。”三爷翘起嘴角,能取得这样重大的进展,还多亏陈祖谟进京闹事。若是陈祖谟再闹下去,或许岳母就会同意将小暖嫁给他了呢。
第五零五章 秦氏的担忧
果然不出秦氏所料,第二日早上一家人用完吃早饭没一会儿,晟王又拎着礼品来拜访了。
做足了心里准备的秦氏独自到前厅,但见到一脸真诚的三爷时,她心中竟有那么几丝无力。
这个人救过她们一家的性命,帮助小暖做生意,没有他的帮助她们到不了今天。这份恩情实在是无以为报,但也不能为了报恩嫁闺女啊……
三爷拱手行礼后,非常歉意地言道,“昨日严晟走得匆忙,该说的事没有说完,所以今日又来叨扰,还请您见谅。”
秦氏客气几句,便主动让人抬了小暖出来。
小暖何曾见过三爷如此尴尬却强撑无事的模样,想笑又觉得心疼。
三爷是真的不好意思。昨天在这里,他罕见地乱了手脚,该说的话没说完就跑了,今天又不得不过来一趟。
“昨日想跟安人和陈姑娘说的第二件事,便是登州粮科官齐青安。我着人查过,此人贪得无厌,不是能成事之人。若是他跟随万伯庸一起进京来庄子拜访,你们不必理会他,过几日便会有人顶了他的位子,待新的粮科官上任后再做打算。”
小暖直接问道,“三爷,要上任的粮科官是您举荐的?”
严晟摇头,“不是,我只是暗中关注罢了。”
三爷不是在兵部供职吗,咋能把手伸到州县官吏的任免上来?不过他这么做是为她们拔草清路,这点秦氏还能看得明白的。
真是应了那句“朝里有人好做事”……
三爷为了娶她家小暖真费心思了,秦氏心里愁啊,她忍着一肚子的话,接着问道,“您要说的第三件事是?”
“听闻陈姑娘打算将登州发展为产棉织棉布之乡,此事若要做成,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砸进去的钱和人定不少。”三爷分析道,“这不只是联合商家能成的事儿,还需要官面上的人配合。所以陈姑娘手下必须有人能与官家各路衙门打交道的人,由他从中斡旋,方可事半功倍。”
“不知姑娘可有这样的人选?”
小暖坦白道,“目前小暖与济县赵家、登州齐家和登州江家合作,小暖手下虽无这方面的能人,但齐家还有一两个不错的人选。”
“姑娘指的是齐之横?”三爷径直问道。
小暖点头,“不错,他的确是其中之一,另一个比他稍差一些。”
“齐之横虽圆滑有余,但身份仍是不足,齐家人在登州官面还没有这等身份。”三爷点道。
小暖已经明白三爷的意图,便顺势问道,“不知三爷可有合适的人选?”
三爷笑道,“我的谋士诸葛卿。”
小暖腾地站起来,因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她抽了一口凉气,“嘶……”
三爷也紧跟着站起来,“碰到伤处了?”
“是不是裂开了,快回内院去让娘看看!”秦氏焦急道。
小暖缓了缓,撑着笑道,“已经长好了就不会裂开,只是抻一下,不妨事的。三爷,诸葛卿是您的谋士,小暖怎可跟您夺人,使不得。”
本来还想与小暖多说一会儿话的三爷见小暖碰到了伤口,立刻速战速决,“诸葛家在登州是大族,诸葛先生在登州颇有声望,再加上他是我的谋士,他最合适。我知很多人跟你们联系想插手棉花生意,安人和姑娘可放眼满朝文武,若是你们要想找人合伙,再没有比我更合适的。”
“此事不急于一时,安人速带小暖姑娘去内院检查伤口为重。待姑娘伤势好了,你我再谈合作之事。”
秦氏立刻点头,“三爷稍待,臣妇待会儿还有几句话想与您说。”
小暖听了娘亲这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从娘每次见了三爷就要下跪行礼,到现在能随口说一句“你给我等着”,三爷这算是……取得进展了?
秦氏看过女儿的伤口尚好后,命她在炕上趴着,自己又快步回了前院。
秦氏见到端坐在空荡荡的堂屋内的三爷身上那掩不住的贵气时,心中就越发地没底——这个人身上没一点人气儿,跟她们这跟泥土打交道的人家,不是一路人。
三爷见秦氏出来,起身问道,“陈姑娘的伤势?”
“没有大碍,只是离着好利索还得有些日子。”秦氏坐在三爷对面,鼓了鼓劲儿才问道,“您昨日说的事儿,臣妇想过了……”
“严晟把您当做长辈,您在严晟面前不必拘礼,尽可直言。”三爷见秦氏在想怎么措辞,便真诚道。
与此同时,他表面无事,心里也紧张着。
秦氏点头,“臣妇怎么想也觉得您和小暖不合适。臣妇是个粗人,不懂得大道理,就拿臣妇和小暖他爹来打比方。臣妇嫁给小暖他爹时也是啥也不会,他爹喜欢读书、摆弄花草、品茶论香,这些臣妇一点也不懂,在一起待一天也说不上三句话。”
“陈祖谟还不过是村里的读书人,就跟臣妇之间有这么大差别,更何况您和小暖呢。”秦氏担忧道,“臣妇打听过了,您的母妃是书香名门家的嫡女,真正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拔尖,您又是圣上的儿子,从小到大吃穿用住都是最好的,跟我们家完全不一样。”
“以后小暖真跟您成了亲,你们坐在一块能说啥?您说的小暖不懂,小暖说的您不能体会到乐趣,这日子要咋过?要说臣妇和陈祖谟之间隔着一道水沟,您和小暖之间就隔着一道天沟,跨不过去的。”
“三爷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您能看上小暖,更是我们家的荣幸。可臣妇真不敢把闺女许给您,小暖的性子受不得一点委屈,她要强您也要强,这样的俩人凑在一起,要干仗的。您样样比她强,臣妇……怕闺女吃亏。”
……
三爷沉默片刻,问道,“夫妻之间志同道合确实很重要。敢问安人,小暖姑娘平日喜欢什么?”
秦氏顿了顿,坦然道,“我闺女就喜欢赚钱。”
三爷……
“一开始,她是为了我们家的生计忙活,臣妇还看不出来。但后来我们家不缺钱了,小暖还是干得那么起劲,臣妇就明白她是真喜欢干这个。她喜欢做生意赚钱,倒不是说她贪钱,她就是喜欢这样忙活,觉得这样心里才踏实。”秦氏对闺女还是看得很明白的。
“这也是臣妇的无能,因为她爹的缘故,小暖不相信男人,觉得凡事得靠自己。钱靠自己赚,家当靠自己挣,这样才能踏实,不用看男人的脸色活着。臣妇……”
秦氏顿了顿,真诚地看着三爷,“臣妇也觉得小暖这样挺好,不想约束着她。皇家规矩多,您的王妃能总在外边跟一群男人谈生意,为了生意上的事儿,十天半月的不着家?”
第五零六章 三爷的嘴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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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说完这这一大段话后,还不待三爷开口,又接着道,“当娘的都想让闺女过上舒心的日子。三爷,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若不是小暖拦着,臣妇早就在家里给您立了长生牌位,日日上香祷告祝您一生福寿安康了。咱们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家,只是臣妇没本事,不晓得该怎么报答您。”
三爷看得出岳母大人很紧张,也听得出她的话是想了许久才想好的,便不在打断她,只静静听着。
秦氏说了许多对三爷的感激后,又道,“我们家小暖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能赚钱,若是哪天,万一……臣妇知道您现在不缺钱,但谁没有个万一的时候呢?到时候您尽管说,不管是十万两还是百万两,只要您开口,我们掏光了家底也给您凑上,帮您度过难关。”
见秦氏看着他,三爷便知岳母大人说完了,便轻声问道,“安人是觉得严晟想向您求娶小暖姑娘,是因为她能赚钱?”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氏也就不避讳什么了,“臣妇不敢说全是,但小暖能入您的眼一定有这方面的原因?”
三爷笑了,“安人说得也有些在理。”
秦氏睁大眼睛看着三爷,没想到他竟真的是因为这个。
“安人可知您这一家,是哪个先入了我的眼?”一向少言的三爷侃侃而谈,“是大黄。前年春夜,我入京奏事却被人半路截杀,在离此不远的财神庙中藏身准备守株待兔,不想却偶遇安人和两位姑娘。在发觉安人一家是真是遇险时,玄其正要出手,大黄和小暖已自行化解危机。大黄的勇猛,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后来在青鱼湖中,我也是先认出大黄,才认出您和两位姑娘,那是小暖姑娘在严晟眼里与其他女子无异。再后来几番偶遇,我才渐渐注意到小暖姑娘的过人之处。”严晟说到此处,脸不禁有些发红。
当着岳母大人夸人家的姑娘,他活了二十年也是第一次,怕是此生也只这一次,“她最亮眼的不是能赚钱,而是她对事对人的态度。不管面临何等境地,她总能很快抓住要害掌握主动,并含笑应对,且她的笑不是强装的,而是真心的,她的乐观若暖阳一般耀眼。”
“我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她能如此,安人或许不觉得这种性格有多珍贵,但在我看来相当难得的,跟她同处,很轻松,很……安心。”三爷脸上的红色,肉眼可见。
每个人都有难事。建隆帝坐拥天下,却因怀疑身边的每个人都会害他,日日不得安睡;三爷的母妃华嫔被建隆帝强虏进宫却不被建隆帝真心相待,受尽三宫六院的嫉妒还失了女儿,所以她难过、封闭自己,不让任何人靠近,便是三爷也难走进她的心里;乌羽身世悲凄,他表面放荡不羁内心却苦闷难言,只得借着醉酒之时发泄;便是三爷自己,背负了母妃的期待,心藏着幼妹惨死时痛苦,他咬紧牙关日日苦练功夫磨砺心志,只是为了变得强大后不被人欺负……
他们哪个是真正的快活?
只有被生父抛弃,带着弱母孤妹领着一条狗,连家都没有的小暖快活!不是她的境地比别人优越,而是她的态度,无论面对什么事,她都冷静分析得失,出手不悔,更珍惜眼前,所以她快活。
“看到她,我便觉得这天下再大的艰难险阻也不过尔尔,我便觉得自己也该如此快活。所以她有难处时,我愿帮她,因这样的人值得人出手相帮。”三爷的红晕渐渐爬满脸颊,“至于何时喜欢上她,又为何非她不娶,我也说不清楚。她的种种,我都……喜欢。”
“至于她以男装出去做生意的事,若说毫不在意是假的。但小暖知道分寸,所以我并不十分介怀。若她出去十天半月不归家,若是我有空,便陪着她一起去又何妨,若是我忙时,她有事可做也是好的。”三爷坦然道。
不得不说,三爷这话真是说到秦氏心坎里去了,秦氏点头道,“小暖快活是因为她想要的东西少,只要我们一家四口能没人欺负、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我们就知足常乐。这半个多月在京城里,臣妇看了、听了很多富贵人家的事儿,她们不痛快就是因为在乎的东西太多。臣妇怕小暖跟她们在一起待久了,不止让她们嘲笑,也会变得患得患失,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