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爱热闹的小草因为属性与上梁时辰相克至于为啥相克、相冲和相克又有啥区别,小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只得与二舅母李氏在家可怜兮兮地躲着。
吉时一到,长春观的张道长焚香净手,高唱上梁骈文后,用朱笔点上梁眼,两位腰系红绫布条的属龙和属虎的木匠,分左青龙又白虎的位置将神奇的梁木抬起。
当然,这重重的房梁他俩根本就抬不动,只象征性地抬第一下,然后由挑选出的与主家、良时不冲不克的一群工匠合力将中梁升起,前来观看吃包子的人们这时齐声喊着:“升哦,升哦!”
小暖也冲着这根神奇的木头喊了好几嗓子,看它升上屋顶安放好,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放鞭炮、撒钱一顿庆祝后,就是今天大家来的主要目的吃包子。
路边搭起凉棚,来吃包子的或多或少都与秦家沾亲,加上工匠竟坐了八桌,可以说村里姓秦的,除了秦三好两口子没来,其他属性不冲克的都来了。
小暖与娘亲、大舅秦正埔、二舅秦正田、赵书彦、里正秦德共坐一桌,一句话不说地吃包子。
赵书彦看了她几次,忍不住问道,“妹妹后晌还说要与愚兄以茶代酒畅饮的,怎得如此安生?”
秦正埔听了皱起眉头,后桌的秦大妮儿气得伸出断了指甲的手又抓起两个包子!
小暖嘿嘿一笑,“第一次参加这么这种活动,怕说了什么不......”
“吃你的!”秦氏拿包子堵住小暖的嘴,以防她真说出不吉利的话来。
小暖无奈地冲着赵书彦笑笑,继续闷头啃包子。赵书彦忍不住地笑,背后的秦大妮儿听得发狂。
里正秦德心里琢磨着小暖和赵书彦把上梁搞出这么大动静,皮氏家的新房和族学咬牙也要跟上,不想被比下去。不过就算有陈祖谟这层关系在,陈家请长春观的张道长也不容易,就算张道长肯来,这花销也少不了,陈家现在哪有银子!
以皮氏的性子,定又要招自己和陈四过去“议事”,然后把这不花钱请道长的苦差事砸在自己头上,秦德越想越憋屈,包子都没心情吃了。
都怪小暖,都怪这山长茶宿,从开建到现在就没让他省过一天心!秦德嘴里应付着秦家兄弟,冲着小暖瞪过去,居然见小暖身边的大黄狗一口一个包子吃得过瘾,更觉得糟心了!
哪有上梁还招待狗,让狗跟人一样敞开吃包子的!
它是狗啊,狗!
大黄感觉异常敏锐,吞下一个包子后抬起大脑袋冲着里正翻了个狗眼。
秦德手一抖包子落在桌上,这狗居然会翻白眼,它居然敢翻白眼,敢冲着自己翻白眼!
自己这里正当的真他奶奶的憋屈,不光受皮氏的气、受小暖的气,还要受他家狗的气!
小暖见里正瞪着掉在桌上的半个包子为难,好心替他解围,伸手把包子拿过来,笑道,“里正爷爷,这个包子给大黄吃,您吃盘子里的。”
里正的手抖了。他不光受狗的气,还要被狗抢包子,“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里正边走边想,这日子没法过了!等干够这一任,他再也不当里正了,一点好捞不着,还天天受气!
小暖“啊”了一声,小声嘀咕道,“我刚看里正爷爷还吃得起劲儿,怎就忽然不吃了呢?”
看明白了的赵书彦低头,笑得两肩直抖,把自己的半个包子也赏给了大黄。
回到家时,秦氏埋怨小暖,“你也忒不会看人脸色了,里正一看就不稀罕大黄,你把他的包子拿过来喂大黄吃,这不是明摆着给他添堵吗?”
小暖就奇怪了,“包子掉在桌上不给大黄吃,难道拿回来喂猪吗,喂猪就不给里正爷爷添堵了?”
秦氏抬手给闺女一个爆栗子,“睡觉!”
小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梦见自己跑到那根神奇的木头里,见到一个白胡子白衣裳的老神仙,笑眯眯地请她吃包子。
小暖醒了将这梦讲给娘亲听。
秦氏高兴坏了,直说这是吉兆,预示着茶宿生意兴隆,要赚大钱。
小暖笑笑没有说话,她本也没指望茶宿赚什么大钱,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展家肯卖绫罗坊,她该怎样讲才能打动展家当家的赵老夫人,把绫罗坊卖给她。
等了三天后,终于等到赵书彦带来了好消息:刘老夫人想见她一见。 .
第五十七章 你拿多少钱买我的绫罗坊
今天的见面尤为重要!
小暖一大早起来,请娘亲帮她梳个看起来可靠的发型,秦氏忙活了一早上,才满意地放出门。小暖拿着镜子看了半天,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的脑袋上不过是由两个像山羊犄角的小揪揪,变成了两个像水牛犄角的大揪揪,不过娘亲和小草都拍胸脯保证这样看起来更有气势,小暖毕竟相信了她俩的本土审美标准,又穿上最大方得体的新衣裳,登上赵书彦的马车。
马车启程后,小暖再次问赵书彦,“赵大哥,如果展家老夫人同意卖绫罗坊,你有什么打算?”
“绫罗坊是赚钱的大生意,若展家真的有意出手。对手便是妹妹,愚兄也要争上一争的。”赵书彦笑得温和无害,说出口的话却分寸不让。
小暖半开玩笑道,“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大哥这样做是对的,我也会尽力。我给大哥透个底如果老夫人同意将绫罗坊卖与小妹,到时候恐怕还要向大哥借一大笔银子或者咱俩再合伙,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这次小妹想占大头,因为大哥没我缺银子。”
赵书彦哈哈大笑,却不置可否,“你先谈下来,其他再论。”
“嗯!”小暖知道展家老夫人能见她,已是看在赵书彦的面子上了,他不相信自己能拿下绫罗坊,但是小暖相信,只要她见到老夫人,事情就成了一半!
以她多年的业务经验和口才,小暖不信她说服不了一个古代的老太太!
赵书彦察言观色,又问道,“妹妹甚有把握?”
小暖摸了摸头上的俩大犄角,嘿嘿笑了,“当然。”
赵书彦又忍不住哈哈大笑,快到展家时,他才正色道,“展家家主和二少爷惨死,老夫人如今心中只有两件事寻凶报仇和支撑门户,这位老夫人也是久经商场,妹妹不可看轻了去。”
小暖追问道,“听说展家父子是被人图财害命,凶手还没找到?”
赵书彦摇头,“已报了官,不过此时两任知县交接,衙内无心做事,案情毫无进展。”
要来接任的就是她那缺德老子了,小暖握紧拳头。展家老夫人在意的第一件事她没法插手,所以要从第二个开始谈!
结果往往出乎意料。
小暖见到面容憔悴却目光犀利的展家老夫人后,利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先是分析了展家面临的紧张局面,站在老夫人的立场上建议她保留实力,等儿孙有能力掌家时谋发展之类。
一身黑衣簪这白花的展家当家人,即赵书彦的姑奶奶赵老夫人没有插言,听小暖洋洋洒洒地说完,只淡淡问一句,“你一个村里来的小丫头,无异于井底之蛙,凭什么想拿下老身的绫罗坊?”
这话是挑衅,小暖却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她挺直小腰,自信地道,“凭实力和银子!”
“你想多少银子买我的绫罗坊?”赵老夫人觉得陈小暖果真如赵书彦所讲的聪明伶俐,只可惜年纪太小不足以成事,绫罗坊是她儿子的心血,她本就没打算真卖,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卖她也不想卖给小暖,使得绫罗坊败在这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小丫头手上。
见她,不过是圆侄孙赵书彦的面子罢了,毕竟展家度过难关还要依赖赵家的支应。
小暖当然也晓得赵老夫人的想法,但只要她没有把自己赶出去,小暖就要尽全力争取,“那要看老夫人您的报价了。”
这小丫头口气恁大了些,赵老夫人眼皮一垂,“且说你带了多少银两登我展家大门。”
一个小丫头,能收多少钱,老夫人身边的婆子不屑,便是展家死了两位主子,也轮不到一个乡下小丫头前来撒野!
小暖直接掏出银票,放在桌上,“小暖今日只带了一千两银票。”
赵老夫人的眼皮抬了抬,这个乡下小丫头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也算让她刮目相看,“你一个小丫头,哪来的这些银子?”
婆子挺听弦知音,立刻快步过去拿了银票,摆在主子身边的小几上。
赵老夫人看也不看,神色依旧淡淡的。赵书彦苦笑,他探了姑奶奶的口风,得知若无五千两想从姑奶奶这里拿下绫罗坊,绝无可能。小暖妹妹这次,注定是要失望了。
小暖笑道,“意外之财,不足为道。”
俗话说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发横财不富,至于小暖的意外之财是怎么来的,赵老夫人并不在意,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薄薄的银票,却突然定住,眼睛越睁越大,“这银票真是你的?”
小暖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儿,但还是应道,“当然是我的。”
“这些银票你从哪里得来的?”赵老夫人的声音,已在颤抖。
小暖如实答道,“此事事关重大,请恕小暖无法详细告之。”
“啪!”老夫人忽然将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来人,将这死丫头给老身绑了!”
纳尼?小暖眨巴眨巴眼睛,银票是出了什么问题,赵老夫人怎忽然生了这么大气?
吃茶旁观的赵书彦惊得地站起身,“姑奶奶息怒,您这是......”
“你给我闭嘴!来人!“赵老夫人以手击案,恨不得亲自上去将小暖直接打杀了出气。
屋外候着的仆从冲进来拿人,赵书彦挡在小暖身前,劝道,“姑奶奶便是要抓人,也该有个由头才是,这到底是为何?”
小暖也摸不着头脑,“莫不是银票是假的?不应该啊!”
“书彦问老身由头?那老身便告诉你!”赵老夫人忽然老泪纵横,颤抖地握着桌上的银票,“这银票乃是我儿出门时,老身亲手交给他的!”
小暖瞪大眼睛,居然有这种事?
赵老夫人冷笑,“不信?我儿出门那日,我的小重孙儿打翻了他娘的胭脂盒,胭脂弄了老身一手,这银票上的胭脂手印,便是老身无意印上去的!”
“我儿孙惨死,五千两银票不知所踪,这小丫头却怀揣银票登我展家大门,大言不惭地要买我儿的绫罗坊!她口口声声说这是不能道于人知的意外之财!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与我儿孙之死大有牵连!你说老身该不该拿她!” .
第五十八章 证我清白
赵书彦上前,仔细一看果真见有几张银票上印着清晰的红指印,回头给小暖使眼色,希望她赶紧说出这银票的来历。
小暖小抬手止住冲上来的家丁,不慌不忙地道,“老夫人息怒,此中另有内情,请容小暖说个明白您在动手不迟。”
“姑奶奶,小暖生性纯厚,断不会与那贼人是一伙的,您且听她一言。”赵书彦也劝,回头与小暖道,“速将银票的由来讲清楚,帮姑奶奶早日擒获真凶。”
“你讲!”赵老太太当然也知她的儿孙不是这小丫头能打杀的,只是想将她擒住审问,得知凶手的踪迹,她自己肯主动讲,那是更好。
小暖左右看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老夫人屏退左右。”
此乃展家内院,老夫人也不担心小暖逃走,抬手让仆从婆子都退下,屋内只剩他们三人,才又催促道,“讲!”
小暖叹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老夫人立时瞪了眼!
小暖接着道,“不过我尽量长话短说。方才不是我有意隐瞒银票的来历,实是此事不可说、说不得。”
赵老夫人的额头蹦了青筋,赵书彦以扇遮面,无声叹息,真不晓得这小丫头的胆量是哪里来的。
“这月十四,我独自跑到绫罗坊查看情形,回家路上错入小巷被人抓住。那人捆了我的手用刀胁迫我送他出城,我受人所制,不得不从。您看我脖子上这道伤,就是那人用刀割的。”
小暖抬起头露出脖颈上明显的刀疤,赵书彦也想起那日小暖脖子上抹了绿色草药汁的情形,“姑奶奶,那日孙儿恰在秦家村中,孙儿见到了她脖子上伤口,还未结痂。”
还未结痂就是新伤了,赵老夫人以目光催促小暖接着讲,她心知抓住小暖的人,或许与她儿孙的死有关。
“出城后那人还不肯放我,又走了几里后,路遇从军营来的三人,那人惊慌拉马进树林,我借机惊了马求助,军营来的官人们进树林后,我又趁那人不备,踩了他的脚踢伤他逃脱,那人后被官人拿住。”小暖主要强调自己在抓住贼人这件事中做出的贡献。
“官人们认出胁迫我的人乃是朝廷悬赏百金通缉的恶匪,又认为我擒匪有功,便将百金赏赐于我。只是他们身上的银两不够,便将从恶匪身上搜出三百两银票凑数给了我,并叮嘱我此事不可告于他人,以免恶匪流窜在外的同伙得知后寻仇。所以这件事,便是对我娘,我也没讲的,只说是被绣花针划伤了脖子。”
赵老夫人不语,小暖接着讲道,“不信您仔细看看,这其中是不是只有三张银票是展老爷从您这里取走的?”
赵老夫人微微点头。
赵书彦表情微松,若那恶匪真是杀了表叔与表哥的凶手,小暖此番算得上是对展家有恩了。
这小丫头的运道,当真是好!
赵老夫人又问道,“那官人姓甚名谁,恶匪何在?”
小暖真不知道低气压叫什么名字,“小暖只知送我回村的那位大哥叫姓玄名其,还有一位姓严的大人,再多的便不知了。”
姓严?赵书彦脑中闪过一道身影,“可是一位年不及二十,玉面冷颜,让人观之生畏的小将军?”
小暖立刻点头,“就是他!”
赵书彦对赵老夫人讲道,“此人乃是严晟严大人,孙儿在将军府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赵老夫人焦急问道,“严大人住在何处,老身这就上门跪求他审问仇家!”
赵书彦摇头,“孙儿也不晓,不过严大人不让小暖与人提起,想必那贼事关重大,咱们不可冒然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