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莺终于找到了她能说话的机会,“老夫人,夫人已经请了二舅老爷帮忙,二舅老爷已安排了人送老爷回乡。”
听到柴玉媛已经找好了人,皮氏知道儿子能回乡如土,心里安稳了些,便又想着她这还活着的该怎么办,“这件大事儿是解决了。可二哥也看到咱们这府里没一个顶用的人,还得劳烦大伙给搭把手。”
尽职尽责的陈忠听了老夫人这话,心里很是不忿,却也只能低头忍着。
还不等韩二爷开口,李嬷嬷便道,“奴婢过来前还得了贵太妃的吩咐,若是您这里不够人手,就让青信公公和奴婢留下来帮忙料理。”
“不,不用!不敢劳烦公公和嬷嬷。”皮氏看着李嬷嬷和青信就腿软,恨不得立刻把他们送出去,哪还敢留下他们帮忙。
韩二爷再问,“弟妹不是刚还说让大伙儿留下搭把手,咋这又不用了?”
“这……”皮氏苦着脸,她只是想韩二爷他们留下为自己撑腰,好让柴玉媛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欺负自己。晟王府的人留下,怕是不用柴玉媛,他们就能把她这老骨头折腾散了啊。
陈三熟主动站了出来,“婶儿,我留下来帮忙。”
皮氏眉头跳了跳,就陈三熟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德行,留下有什么用!
不过有个人总比没有的好,皮氏点了头,又道,“二哥,家里这状况您也见了。儿子去了,我还得养着儿媳和俩孙女吃饭、穿衣,家里也没个进项……”
说着,皮氏擦了擦眼泪,拿眼看小草。自己丧夫又丧子,还无孙儿送终,是个人就的可怜她,她就不信这么多人盯着,小草敢不管她。
小草明白了,“奶奶,您的意思是让小草养着您和陈家这一大家子人?”
皮氏老脸抽了抽,当着这么多人她真没脸点这个头,而是卖惨道,“也不是养……就是在我们为难时,小草你……能给奶奶和你的俩妹妹一口饭吃……”
小草非常慎重地点头,“奶奶,我现在跟着我娘住,吃穿用住都是我娘给的,要周济您和我爹的俩闺女也得用我娘的钱,我回去问问我娘,再给您答复。”
皮氏还没开口应下,躲在灵堂后的柴玉媛再也忍不住了,“不用,我的女儿我自己能养,用不着她接济!”
第1355章 觉得自己很委屈的柴玉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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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莺埋怨地扫了春泥一眼,春泥低头不语。早莺上前扶住柴玉媛的胳膊,“夫人昨日哭伤了眼睛,郎中让您静养,否则会坐下病的,奴婢扶您回屋吧?”
早莺坚决挡在柴玉媛面前,背对众人,满是哀求地望着自家夫人。生怕柴玉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皮氏和小草闹起来,那她们就真的要走投无路了。
柴玉媛也知道她闹下去得不到任何好处,父母让她给皮氏这老东西赔不是,让她安生去秦家村给陈祖谟守孝,给皮氏养老!她也想安生,可这该抽的老东西和小畜生容不得她安生!
柴玉媛忍着不去看皮氏那张老脸,只死死盯着小草,维护自己的尊严,“我有自己的铺子、田庄,我和我的两个女儿绝不受你们周济!”
小草点头,“哦。”
你还敢哦!柴玉媛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的肉跟着哆嗦,她不敢在青信这些人面前造次,只得强忍着怒火,“虚弱”地给皮氏行了个礼,拿出皇家女该有的仪态气度,恭敬行礼,“儿媳身体不适,还要回后院照顾不满月便没了爹的小荷,这里就劳烦母亲照料了。”
皮氏脑袋一转就明白这是咋回事儿了,柴家知道他们教养出来的这个没皮没脸的玩意儿丢脸了,他们想找回脸面。她压下对柴玉媛的恐惧,慈眉善目地道,“去吧,你还在坐月子,好生养着,前院有娘呢。”
“辛苦母亲了。”柴玉媛起身由两个丫鬟回了内院。
这婆媳融洽的一幕竟出现在陈家,让众人心中跳出三个字,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草问她身边的大牛,“大牛哥看明白了没?”
大牛还没从吃惊中醒过神来,“小草,咱们村最胖的女人不是陈桃儿她娘了!”
小草瞪了大牛一眼,想揍他!
回到内院,躲开众人视线的柴玉媛,踹开春泥甩开早莺,回了里屋又传出一阵摔打之声。
见春泥一动不动地躺在一边,便忍着疼起身去扶她,“没伤着吧?”
春泥木然地甩开早莺的胳膊,缓缓挪进了厢房。早莺在正房和厢房之间犹豫了片刻,便进了厢房。见春泥握着一把锋利的见到发呆,早莺吓坏了,上前夺下剪刀劝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夫人只是在气头上,熬一阵儿咱们去了临安就好了。”
临安?春泥苦笑,“咱们还能去临安吗?”
早莺听起来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能的,一定能!”
正房里传出柴玉媛撕心裂肺的哭声,春泥听了一阵,木然道,“老夫人和夫人说得对打得也对,是我没用。如果我能留住老爷,他就却不会去找青柳,不去找青柳,他就不会死,老爷不死,咱们就能去临安了。”
早莺听得想。她与春泥、暖树、新燕都是承平王府的家生子,自幼便跟在三姑娘身边伺候,跟着三姑娘习文练武。三姑娘放纵,她们也跟着放纵蛮横。
姑爷的状元和官职被夺,名誉扫地,夫人由郡主贬为庶民妻,她们四个也一落千丈。
她因还有点脑子,被夫人留在身边,依旧做老丫鬟;暖树被夫人送给了贺王府的管事,帮姑爷铺路;春泥因容貌最好,被夫人收进老爷房中伺候,想笼络住老爷的心;如此算来,被她爹娘托讨回去嫁了人的新燕,竟成了过得最好的一个。
怕春泥想不开,早莺想办法劝解着,“会熬过去的,早晚会去临安的。春泥你想想你的爹娘,去了临安还能见着他们呢。”
承平王府散了后,他们的父母或跟去了皮场街,或被派去田庄或铺子做事。柴家说了,只要她们尽心伺候夫人,不让她莽撞惹祸,柴家就把将他们的父母也派去临安田庄做事。
这是她们现在最大的盼头。
听着正房里的哭声越来越大,早莺便道,“你先歇着,我先去劝劝夫人,待会儿再回来给你换药。”
春泥被盛怒的柴玉媛抽了好几鞭子,身上还带着伤。
谁知早莺进了正房,柴玉媛的哭声更大了,声音里含着无限的委屈和愤怒。她乃承平王府的郡主,自小锦衣玉食、使奴唤婢,如今却沦落到向老叼货屈膝,让庶民围观看笑话,她受不得这个气!
哭声传到前院,众人听得清楚。皮氏低头抹眼泪,“小荷她娘心里难受憋不住,老身又何尝不是……”
婆媳俩这么折腾,秦家村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纷纷告辞回了第四庄,只留下陈三熟在陈家帮忙。
陈大牛想跟他爹留在陈家帮忙,陈三熟不同意,“你跟大伙回吧,跟紧别走丢了。”
大牛的娘和妹妹没来,陈三熟在这里帮忙,大牛就成了没人管的孩子了。若是在村里他跑哪去陈三熟都放心,但这是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啊。
小草揽下了照看大牛的任务,“三叔放心,我会看好大牛哥,不让他丢了的。”
小草身边有十几个人跟着呢,陈三熟当然放心,他弯腰小声跟小草说,“小草啊,人死不能复生,你别难受了啊?”
小草的小鼻子有些发酸,点了点头。
小草这孩子要强,陈三熟怕她抹不开,又道,“跟着二爷他们去吧,这有叔呢。”
听到陈三熟这么说,皮氏不干了。她推开陈三熟拉小草,“小草是我陈家的闺女,他爹死了她就要留在这儿守灵,哪也不去!”
绿蝶上前一步隔开皮氏,李嬷嬷问道,“敢问老夫人,贵府三姑娘就在府上,为何不出来给陈老爷守灵?”
“她年纪还小,这大热的天她受不住。”小棉守了一会儿就哭闹,柴玉媛便不让她出来了,皮氏管不住这娘俩,也没法子。
李嬷嬷点头,“晟王妃坐月子,我家二姑娘顶着酷暑帮安人打理铺子的生意、田庄的棉花,还要照顾秦家村来的亲朋,也是吃药撑着呢。”
青信也道,“贵太妃怜惜二姑娘,才让咱家和李嬷嬷过来替二姑娘尽孝。老夫人觉得可,还是不可?”
“可,可……”被青信这张带着血腥气的惨白脸盯着,皮氏那敢说个不字。
第1356章 来自汀兰的报复
眼睁睁地看着青信等人簇拥着小草走后,皮氏从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她不得不承认,凭着她这把老骨头和陈家这点骨血,已经完全留不住小草了。
待小暖从月子里出来,她更不敢再打这姐俩的主意。秦氏那里有小暖护着,她也碰不得。以后她该怎么办?
听着柴玉媛哭声和雇来的这些人的干嚎声,被明晃晃的太阳晒着,坐在院子里的皮氏头脑发晕,她依稀仿佛又听到了五年前驿站内,秦氏母女仨那撕心裂肺地哭声。
如果能回到五年前,她一定不会再劝着儿子休秦氏娶柴玉媛。儿子死了,丈夫死了,她知道错了,但秦氏母女仨已成她高攀不得的大人物,再也不会回陈家孝敬她这个婆婆、奶奶了。
想到以前秦氏是这么待她的,再看看现在柴玉媛是怎么待她的,皮氏老泪横流,她真的后悔了。
“我的亲爹啊——”雇来哭灵的人声音忽然拔高,皮氏转身,居然有人来吊孝了。
这人虽也因为国丧穿着素白的衣裳,但白衣上的同色花纹让太阳一照,流光溢彩,头上的银簪、耳朵上莲子米大的珍珠也闪着光,阔气逼人。
皮氏眯了眯眼睛,才认出这个让两个丫鬟扶着的贵夫人,竟是她家的丫鬟,汀兰!
当年汀兰从扬州回来后,柴玉媛嫌她碍眼,柴智岁便把汀兰送给了他的狐朋狗友当妾,这才多久的事儿啊,汀兰就出人头地了?
皮氏看着她给儿子上香、送纸钱,拿帕子意思意思地沾了沾眼睛,便一扭三道弯地到了自己跟前。
“老夫人,节哀。”
皮氏忍不住问,“汀兰,你这是打哪来?”
“放肆!我家姨娘的闺名也是你能随便叫的?”扶着汀兰的丫鬟怒喝道。
汀兰拿帕子沾了沾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子,又抹过耳上明晃晃的珍珠,才慢悠悠地道,“陈老夫人是我的故人,不可造次。”
“是。”丫鬟屈膝,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
汀兰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椅子上的皮氏,“老夫人,我有话跟陈夫人说,不知她在何处?”
柴玉媛的哭声这么大,皮氏才不信她听不到。这死丫头在自己面前摆架子,皮氏想着让她进去被柴玉媛抽几鞭子也好,“她在内院,你去吧。”
汀兰的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我有关于陈老爷之死的重要线索,老夫人随我一起来吧。”
皮氏猛地站起来,“你知道青柳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但我知道她跟谁在一处。”汀兰嘴角挂着得意的笑,抬手让丫鬟扶着她,挺胸抬头地向后院走去。
皮氏虽觉得汀兰是在说假话,但还是忍不住跟了去。
待到了后院,见到蠢胖如猪的柴玉媛狼狈坐在一片狼藉中痛哭,汀兰觉得这一趟来得真是太值了!
门口的早莺见到汀兰这架势,便皱起了眉,“你来做什么?”
汀兰沾了沾嘴角,她现在是有身份的人,才不会跟庶民家的下人讲话。
皮氏亟不可待地道,“小荷她娘,你快出来,汀兰说她知道青柳在哪!”
柴玉媛立刻站了起来,怒声喝问,“讲!”
汀兰吓得一哆嗦,见柴玉媛手里没拿着鞭子,心才又停当了,“你们当真以为是城南那个木匠带着青柳跑了?”
“不是他还有谁,那男人前几天还过来,拿着大把的银子要给青柳赎身呢。”皮氏说起这个,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当时她要收了银子把青柳给了那丑木匠,儿子就不会死了。
“呵~”汀兰冷笑一声。
柴玉媛紧紧盯着她,“你若知情不告,本夫人便让人将你押到衙门去!别以为汪英堂会护着你,不过一个妾罢了,摆什么臭架子!”
汀兰笑容一僵,握紧了手里的帕子,捂着肚子哎呦了一声。丫鬟立刻道,“陈夫人,我家姨娘已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她肚子里的可是我家三少爷的长子。”
柴玉媛皱皱眉,汪英堂虽不是个东西,但他是二哥的狐朋狗友,汀兰既然怀了孕,自己还真不能碰她,“快讲!”
汀兰甩了甩帕子,“去衙门讲,也无不可呢。不知陈夫人派人查过没有,青柳失踪的前一日,马得铜便从衙门辞了差事,也跟着不见了。”
柴玉媛皱眉,早莺的心头突突直跳,明白汀兰要说什么了。
皮氏追问,“你是说青柳跟马得铜一道走的?马得铜也是杀害我儿的凶手?”
汀兰紧紧盯着柴玉媛的脸,强压着幸灾乐祸,“夫人该不会不知道,青柳到了秦家村第一年,就跟你带去的侍卫马得铜私通了吧?这俩人暗中来往五年,香如故赚的钱,全进了他俩的腰包呢。”
皮氏急了就顾不得什么斯文不斯文,狠狠骂道,“你别满口喷粪,青柳一直在老身眼皮子底下,怎么偷男人!”
汀兰冷笑,“晚上老夫人也跟她一块睡吗?你睡着后打雷都吵不醒,怎么知道青柳房里进没进人?不信你们问问早莺、陈还有马得银,看他们听见没听见过动静?”
早莺立刻摇头,“奴婢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从未听到也没听说青柳那边有什么动静。”
汀兰睨着早莺,“没听到就没听到,你慌什么?你是夫人身边的心腹,难不成你知道了,还会瞒着夫人不成?”
柴玉媛皱起眉头。
早莺轻轻嘘了一口气,以为她总算逃过了这一劫,不过却又听汀兰挑事儿道,“不过,我去扬州之前就跟你提过马得铜和青柳的事儿,你没跟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