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抬起头才发现风铃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手表。
“怎么了?”
风铃回过神:“你手表真好看,你手腕也好白好细。”
知知被夸得脸蛋红扑扑, “这是我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要是喜欢的话, 我给我以前的手表送给你,也一样很好看。”说着,她迫不及待地翻找自己的书包, 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巧的手表。
那手表看着小巧精致, 虽然比不上妈妈的生日礼物,却也算是精致品了。
因为没有嗑到过的原因, 还有七八层新。
知知并不觉得把自己用过的手表送给别人有什么不好,她只想把自己觉得好的送给自己的新朋友。
风铃看着她给自己戴上手表, 甜甜的笑了起来, 略有些腼腆:“谢谢你。”
知知晃着小脑袋:“不用谢!”
就在这个时候, 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风铃有些惊慌。
“怎么了?”知知问她:“你家人回来了吗?”
她牵着风铃向门口走去, 看见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有股浓郁的汗臭味,知知下意识捂住鼻子,又觉得这种行为不好,憋着气松开了手。
“是你家人吗?”
风铃没有松开她的手:“是我外公。”
知知对着老汉点点头:“爷爷好,我是风铃的朋友,叫知知。”
老汉笑得眼睛都只剩下缝了,打量着她。
知知觉得有些奇怪,老汉实现让她很不舒服。但又觉得这个人是风铃的外公,应该没什么问题。
便转身对风铃说:“你家人回来了我也该回去了,我再不回去我家人也要着急了。”
风铃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那好……”
见她犹犹豫豫,知知以为她舍不得自己,便安慰她:“放心吧,我明天还来找你玩。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嘛。”
风铃这才放开,腼腆地笑了笑:“那好……”
“那拜拜!”知知对她打了手势,回头才发现老汉还站在自己身后,当即吓了一跳。她又对老汉问好,才绕过老汉向门外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耳朵擦过什么,一只粗糙带着汗臭味的手捂住她的嘴鼻。
眼前的门被风铃关上,她被拖到了废弃无人用的厨房。
怕她说话,老汉让风铃拿了胶带过来,胡乱又粗鲁地绕着她的脑袋和嘴上缠,缠得紧紧地,她别说想说话了,还感觉整张脸被缠得痛极了。
眼泪哗哗地从眼角掉下去。
风铃看了一下,忽然伸出自己戴手表的手拉了拉老汉的袖子:“外公……”
老汉正在和人贩子交接电话,听到她说话不耐烦地吼:“有屁快放。”
风铃被凶得缩回了脖子,知知睁大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
最终,风铃鼓起勇气,说:“我想要她手腕上的手表,我可以取下来了吗?”
“手表?”老汉顺着风铃的视线看到戴在知知手腕上的手表,好看是好看,却不是银饰或者金色,而且只适合她这种小女孩戴。
所以老汉全不在意:“自己去取。”
风铃抿着唇笑了笑,她蹲下-身子拉扯着知知的手腕,因为拉扯得非常用力,疼得知知“唔唔”哭着。
终于,在把手腕磨破皮,红成一块的时候,手表被强制取了下来。
取下来看着手表,风铃越看越满意,把自己手上的手表随意解下来,扔在地上,再把新的戴上。
她说:“还是这块好看,你给我的丑死了。”
知知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满眶泪水。她想让风铃把自己的手表还回来,那是她妈妈给她的生日礼物。
可最终发出的声音只有“唔唔”一片。
“你书包里是不是还有什么?”风铃说着,拉扯着知知的头发将她身后的书包扯了出来,可能是用力过猛,知知只觉得头皮一痛,掉了好多头发。
果然风铃手里抓着她掉落的头发。
风铃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下子痛得嚎了起来,谁知道刚哭出声,老汉怕她的声音惊到邻居就一巴掌甩了过去,把她整个人甩翻在地上。
知知身体微微颤抖,一双大大的眼睛红通通的,里面充满了恐惧。
老汉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像是恶魔一样:“嚎丧呢!把人吸引过来我今天就打死你!”
风铃脸肿成馒头似的,神色恶狠狠地盯着知知,却也没有再嚎了。
她在老汉走出厨房之后,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管不顾地上被她扯出来的背包,走到知知面前,抬起手,几巴掌打下去。
知知下意识闭上眼睛,只觉得眼睛和额头刺痛,从未感受过的痛,发不出声音,害怕,绝望。
妈妈,爸爸,弟弟,谁来救救她!
好痛啊!
风铃觉得只手打不过瘾,又拽她的头发狠狠地拉扯,每一个动作都不像是一个小孩,而是像一个恶毒的怨鬼。
不止在她脸上和头发上动手,还脚踹在她的身上。
或许是脚累了,手打痛了,她就踮起脚从橱柜上找到了一个大勺子,知知眼睛被打得快睁不开了,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那个小恶魔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向她走过来。
她“唔唔”求救,然而等到的只有冰冷的东西打在她的肩膀上,痛得她几乎快要晕过去。
谁来救救我!我要回家!呜呜呜呜呜!弟弟!救救我!我好痛!好痛啊!
不要打了!不要打我了!呜呜呜呜!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
我好痛啊!我全身都好痛啊!
呜呜呜呜呜!不要打我!不要再打我了!
“风铃!你爸电话过来了!”
知知睁不开眼睛,脑子嗡嗡作响,只是听到了老汉的声音,身上的敲击才停下来。
半晌,她听到了从电话里传出沙哑充满磁性男音:“风铃。”
风铃的声音清脆:“爸爸。”
“我听你外公说,你又生病了?身体怎么样?”
风铃“嗯嗯”了两声,“今天发烧了,脑子很痛,吃什么都会吐。”
“吃药了吗?”
“还没有……外公想带我去医院,但是因为我上学的学费,所以没有钱了。”
“那我现在打钱过去。”
“对了……爸爸……”
“怎么了?”
“再过不久我要生日了……”
“那我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好的!谢谢爸爸!”
听到电话被挂断的时候,知知身子忽然颤抖了起来。她害怕风铃接近自己,风铃就像个疯子一样!
老汉把手机抢了过来,逼问风铃:“你爸说打钱吗?”
风铃点点头,所以知知没有听到声音。
老汉又问:“你刚刚和你爸说你生日?他说要给你钱吗?”
风铃摇头:“他没说给钱,只说要送给我生日礼物。”
知知听到了“啪”地一声,随之“咚”地一声。她吓得缩在角落,抖着身子,全身充满了恐惧。
老汉嘴上脏话连天:“你个杀千刀的赔钱货!连点钱都要不到!你怎么不干脆和你那个死妈一起死了算了!”他气得猛抽几口烟,烟灰掉在了沙发上。
老汉看了一眼知知,又往风铃脸上轮了几巴掌:“你下手有没有轻重!把人打成这样我还怎么卖钱!你个赔钱货我干脆打死你算了!”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老汉终于停了下来。
他对风铃交代:“累死我了,我先去睡一下,有人敲门你再叫我。”
“好。”
知知感觉有人踢了自己几下,她连忙抱着自己的双脚,把自己尽量不断地缩小在角落,好像只有这样别人才看不见自己。
她抱着腿,全身刺痛,脑子里一下子想着爸爸妈妈,一下子想着弟弟。
不知道怎么想到了刚才听到的声音。
很温柔。
如果当时她能呼救就好了,也许他能救自己……
知知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好像睡着了,直到她闻到了烟熏味才慢慢悠悠醒来,只能半睁的眼睛看见了厨房外面火红一片,躺在沙发上的老汉被大火包围,风铃全身是火,尖叫地向这里跑过来。
知知睁大眼睛,下意识把厨房门一关。
门外不断响起捶门声,知知全身发抖,手也在发抖。她看了看四周,终于找到了一把刀子,她把脚上捆着的胶布切开。
刚刚切完,就听到厨房外面的捶门声消失了。
风铃逃走了吗?还是说……像是那个老汉一样被活活的烧死了?
知知走了两步,想打开门看看。
忽然厨房的门崩塌,一股火热的气息袭面而来,赤红色的火像是舌-头一样窜了进来,汹涌着吞噬一切。
知知什么也顾不上了,她爬上了厨房的窗户,毫不犹豫地往下一纵。
眼前血红一片,不知道到底是血还是火。
-
“火……”
傅谌昀三人听到了知知的声音,连忙跑过去,傅谌昀摸了摸她的额头,忽然像是被烫手一样松开。
“她在发烧!”
夜枭连滚带爬跑到护士那里,傅谌昀将柜子里放置的干净帕子拿去洗手间。
知知好像很难受,眼尾像是染上了红妆一样:“火……”
“知知。”白戚的双手冰冷,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放在她的额头。
“火……好热……好痛……”
“知知别怕,我在这里。”白戚再也控制不住,将她整个人抱在自己的怀里。
怀里娇小的人儿体温非常的高,好像要融化在他的怀里。
白戚心里仿佛被挖了一个洞,空空的,恐惧普天遍地袭击着他。
不止他不好受,傅谌昀和夜枭也不好受。
傅谌昀拿着被水浸湿的帕子贴在知知的头上。他不敢像白戚那样轻易去触碰知知,他怕自己稍微一用力,就让气息本来就微弱的女孩,直接没有了气息。
白戚一手让知知枕着,一手握着她的手,动作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
忽然,他眼下掉出一滴泪滴在知知的脸上,和知知的泪水混在了一起。
知知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大火吞噬了,把她烧得一干二净,她痛觉地挣扎,痛苦的求救,她听到了弟弟的声音,听到了父母的声音,又好像听到了傅谌昀的声音、白戚的声音、夜枭的声音。
最后停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她呆呆地坐在教室里,看着面前的大屏幕,屏幕里有个充满成熟和优雅的男人,莫名熟悉的声音她的血液都开始都沸腾了起来。
她反应迟钝,半晌才吞吞-吐吐问着同桌:“他……他是谁?”
同桌嘲笑她是傻子,连红遍大街小巷的影帝封姜都不知道。
原来他叫封姜,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忘记了,不过好像不是很重要。
-
知知茫然地睁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不仅想哭,她还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痛。所以看见白戚他们在的时候,她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哭得打嗝,一声声落在他们身上仿佛像是石头砸在心上似的。
“呜呜呜呜……我好痛啊……我身上好痛……”
白戚心疼地抱住她,傅谌昀和夜枭不断地催促着医生,顶着压力医生也很无奈,检查完毕之后更是无语。
“小姑娘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
傅谌昀阴沉着一张脸:“没有伤口她怎么会一直喊痛?”
医生也不知道啊,所以他温柔地问知知:“小朋友,你哪里痛,能指给我看看吗?”
知知哭得打嗝不断,她沙哑着嗓子哭诉:“我全身都在痛……呜呜呜呜……好痛……脸在痛……头发在痛……身上也好痛……呜呜呜呜……”
医生又检查了一下,结果还是一样,完全没有问题,所以他顶着压力,对上三双视线清了清嗓子:“我初步怀疑小姑娘是神经过敏,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们不放心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也可以。”
白戚直接冷着一张脸,说出的话冷冽似冰:“给她全身检查!”
医生只好点头:“那行,我现在就安排。”
趁着安排的时间,三个男人安抚着说全身都在痛的知知。
夜枭问:“知,你哪里痛?我给你吹吹好不好?”说着说着他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好像不擦眼泪就会掉出来一样。
知知哑着声音哭:“手腕痛……呜呜呜呜……好痛……呜呜呜呜……”
夜枭捧起她的手腕轻轻地揉,又吹了吹,好像这样做,她就不会再痛了一样。
知知哭着哭着又打嗝:“脸好痛啊……呜呜呜呜……好痛……”
白戚用着自己的脸颊蹭着她的脸颊,声音沙哑:“不痛了,我在这,就不痛了。”
“我头发也痛呜呜呜呜……有人在扯我头发……我好痛……我肩膀也好痛……有人再打我……肚子也好痛……呜呜呜呜……我好痛……我真的好痛呜呜呜呜……”
这话让三个男人心疼的同时,又震惊。
傅谌昀低着声音开口:“我曾经捡到知知的时候,她全身都是伤口,绝大多数都是被人为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