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摘下高岭之花——海派蜡烛
时间:2020-05-19 08:52:27

  要说道门新一代弟子中她最不想跟谁打,那必然是微北生。
  诚然后者一直都没有什么惊人的战绩,但除了与她碰上的几次,凌玥还从来没听说微北生输给谁过。
  对这位太华山首徒,稳,就是他最突出的优点了。
  “对面那家伙显然以速度见长,”她分析道,“要打这种对手,要么比他更快,要么就让他施展不开。”
  “要说‘束’之一道,咱们几个绑起来,也比不上微师兄。”
  韩焉闻言一噎,“我以为你俩关系不好呢。”
  “怎么会?”凌玥斜他一眼,“我只和你关系不好。”
  这厢韩焉肺快被气炸,那厢微北生与阿莫已过了第一轮试探。
  “锵!”
  尖利的兽爪打在绷紧的丝线之上,枯瘦的男子一击不中,落在藤蔓上,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一下指间的伤口。
  几乎是瞬间,沾满他唾液的血痕便消失无踪。
  “这家伙体内有蛊虫!”丁衍一惊,“这愈合的速度也太快了!”
  “速度、力量外加自愈……”凌玥眨了一下眼,“与其说他是蛊师,不如说他本身就是蛊。”
  几人说话的功夫,场中男子背部躬起,浑身毛发炸起,宛若一只紧绷到了极致的猞猁,在浑身筋肉蓄力至极致后,猛然暴起!
  那人的速度快到旁人只能看见残影,乒乒乓乓的脆响在山涧上回荡,微北生身周的丝线飞速减少,手中拂尘如天女散花一般,细细密密的编织着贴身的罗网。
  看着场中不断崩断又续上的白丝,韩焉的头皮发麻,同为太华山门下,即便所修道统不同,他也能猜到此刻微北生体内真元消耗会是何等恐怖。
  偏偏后者仿佛游刃有余,面对男子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势,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就是看谁耗的过谁了。”玄咸喃喃自语。
  “微师兄不会输。”凌玥笑了一下,“但他也不会赢。”
  这是事先就议好的策略。
  三局两胜的比试,士气格外重要,若想要笑到最后,能够大振声势的首胜就是重中之重。
  如今他们是客场作战,南疆本就占尽优势,要是他们打出了势如破竹的气势,那就真的危险了。
  因此,蛊王越想要这个首胜,流仙盟这边就越不能给他。
  “理想的情况是,我们拿下首胜,第二场打平,然后在第三场输掉。”
  他们既不能赢又要输的漂亮,漂亮到让蛊王伸出橄榄枝,这里头的讲究就大了。
  问题是,想要轻松拿下首胜,凌玥又不能上场,仅凭这几个人,就显得格外艰难。
  微北生善守不善攻,让他打头阵纯粹是浪费,他更适合放在中间当一座撼不动的堡垒,接下对手因失利而掀起的惊涛骇浪。
  于是,他们决定诈对方一把。
  “只要能够诈赢,蛊王肯定会在第二场给我们点厉害看看,”凌玥说道,“你们三个中,也就微师兄有把握扛住。”
  如果没诈赢,他们第二局就非赢不可,这个重担也只能落在微北生肩上。
  “那你怎么知道对方会派一个速度快的来?”韩焉嘟嘟囔囔。
  “因为他们被宝船吓到了。”凌玥一瞥玄咸,“那蛊王不是庸才,他一定能看出我们这招的弱点,我们不怕他看出来,就怕他看不出来。”
  宝船虽然看着可怕,可只要能够攀上去袭杀船主,多么坚硬的船体都只是废铁。
  只要看出了弱点,在不知道他们有几艘船的情况下,蛊王就必然会防备。
  等他一防备,就落入了微北生的下怀。
  一旦对方派出的人选按他们所想,他就有把握把战局一直拖下去。
  此时场中双方已陷入了僵持,干瘦男子攻势不减,可明眼人都能看出,继续下去,他必输无疑。
  就在男子将露颓势之际,微北生突然卖了一个破绽,令男子一只手臂劈开天罗地网,险险擦着他挥过,想要乘胜追击,却在下一刻又被密密麻麻的白线所阻。
  抓住这个机会,丁衍踏出一步,双手做喇叭状,朝着对面喊道:“这样打下去没有意义,咱们这局算平好不好?”
  这句呐喊传到南疆那边,白滇闻言思索片刻,说:“好。”
  “哥?”白叶一脸不解。
  没有理会妹妹的惊讶,蛊王朗声道:“阿莫,回来。”
  话音刚落,眼睛已经拼到通红的男子骤然停了下来,他四肢着地,趴在藤蔓上大口喘着气。
  蛊王这一声卡的相当精妙,若是再晚一会儿,等待他的都是油尽灯枯。
  “这流仙盟果然有几把刷子,难怪可以在中原一家独大。”白滇叹了口气,“希望咱们别输的太难看吧。”
  白叶不乐意的嘟起嘴,“哥你说什么呢?下一局咱们肯定不会输,是不是啊,伊久岛?”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穿着短打的男子慢慢从队伍末端走了上来。
  “阿叶,你就这么喜欢那姓韩的?”他掀了掀眼皮。
  “我喜不喜欢他有什么重要?”白叶脸蛋一皱,“他们都快把咱们踩在脚下碾了,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阿叶说的对!”
  “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听到寨民的附和声,男子长叹一口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他再推辞,恐怕就彻底在寨中住不下去了。
  “伊久岛,阿叶任性,辛苦你了。”白滇温和笑了一下,相当于一锤定音。
  男子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走上藤网,朝着对面的五人说道:“那位韩公子,阿叶是个好姑娘,还是蛊王的亲妹子,无论容貌、出身,配你是绰绰有余。”
  “她不求天长地久,只求公子垂怜,你我双方何需走到这一步呢?”
  戏肉来了!
  凌玥精神一振,几步走上前,冷笑了一声。
  “我韩焉就算是从这里跳下去毁容,也不会让那丑八怪对着我流半滴口水!”
  此言一出,正准备上场的韩焉僵在原地,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要揪住凌玥的领子猛摇:
  你丫是不是巴不得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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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托凌玥的福, 韩焉踏上藤网时, 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气氛险恶。
  顶着白叶恨不得将他扒皮抽血的目光,少年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对手。
  与先前二人不同, 男人身上并没有多少南疆的痕迹。
  可能是久居深山的缘故, 他没有穿道门偏爱的宽袍广袖,反而一身利索的短衣,腰间缠着手工编织的绳袋,被东西撑的鼓鼓囊囊。
  “中原人?”韩焉压低嗓音问道。
  “不,祖籍南洋, ”男人的官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家父姓伊, 家母姓岛,道友叫我伊久岛就行。”
  打之前互通姓名?
  这也太彬彬有礼了吧?
  无名可报的韩焉拔出水火双锋, 选择欺身而上。
  抢攻!
  水锋与火锋交叠, 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少年弓步上前, 挺拔的身姿绷出完美的线条,挥舞短剑的身影翩翩,紧接着拔地而起!
  然后,他就斩了个空。
  韩焉轻盈, 可他的对手也不遑多让,即便是经过凌玥的激将,名为“伊久岛”的男人依旧战意平平。
  面对少年如浪潮般的攻势,他步伐迅捷, 每一招都躲的恰到好处。
  这二人,一人如大鹏展翅,舒展又潇洒,一人如蝴蝶翩跹,飘渺又绚丽。
  辗转腾挪之间,竟像是一场追逐嬉戏的舞蹈,越是危机重重,就越是令人目眩神迷。
  “不妙,”微北生蹙眉,“韩师弟要吃亏。”
  他指的自然不是韩焉落入下风,而是对方如此消极,逼出根脚的难度自然大大提升。
  “不是说参加比武招亲的都是蛊王妹子的爱慕者吗?”丁衍一巴掌拍到了脑门上,“凌师妹就差指着她鼻子骂了,这家伙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玄咸一个劲的点头,“这也太不上心了,要我我也不选他!”
  “这家伙和蛊王兄妹不是一路人。”凌玥摸了摸下巴,“他不用心,估计对面比咱们更急。”
  “这家伙是养不熟的狼吗?”
  对头山崖上,白叶看着这场别开生面的“舞蹈”,面色难看。
  “这么些年来,我们哪里对他不好?他竟然一点也没把我们当自己人?”
  “这有什么稀奇?“白滇老神在在,“你要是把他当自己人,今日又何必逼他下场?”
  “哥!”白叶不满的唤道。
  “放心,”白滇摸了摸小妹的脑袋,“你要是气不过,不如再加把柴?”
  白叶闻言一愣,她看向兄长,后者依旧是笑眯眯的温柔模样,仿佛眼前不过小事一桩。
  她突然就明白了过来,也跟着笑了,“行,那就加把柴。”
  说完,少女将目光投回场中。
  又是一锋落空,韩焉身体一扭,错开了男子反制的斜踢。
  为了躲避瘴毒,他只能以微北生留下的丝线为落脚点,这些无主的线网柔韧有力,每一次停歇只需轻点脚尖,便可助他腾空。
  然而,这对扭转局面并无帮助。
  “赤精子的门人吗?”伊久岛一击不中,立马又退到了不近不远的位置,“我以前只听长辈提起过贵教,如这般交手还尚属首次。”
  “你这家伙是属泥鳅的吗?”单手持锋指着男人的鼻子,韩焉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还是说你也觉得那白叶是个不知廉耻的妖妇,根本不值得你为她挣个脸面?”
  “你、你胆敢羞辱我!”远在男人开口之前,白叶气急败坏的声音就抢先传了过来。
  韩焉的挑衅显然把这位小姑奶奶气的不轻,脸蛋涨的通红不说,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我白叶算不上什么冰清玉洁,”她牙关紧咬,眼底泛红,“可也容不下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
  “所谓婚约可以算了,”白叶双手握拳,放在身侧,“但我今日,一定要讨个说法!”
  “啪!啪!啪!”
  鼓掌声从对岸传来,凌玥上前一步,“白姑娘说得好!”
  “正所谓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她微微一笑,仿佛方才带头骂白叶并不是她,“姑娘倒是比那矫揉造作之辈强上许多。”
  然而白叶并不买账,“呸,狐狸精,少在那惺惺作态!”
  说完,她转向沉默不语的男子,语气近乎哀求,“伊久岛,我知你不愿掺合此事,但看在我们从小长大的份上,求你了,帮帮我吧!”
  求你了,帮帮我吧!
  少女的哀求回荡在山涧之上,伊久岛抬头,看到了眼中含泪的白叶和她身后面色铁青的寨民。
  “强扭的瓜不甜啊……”良久,他只叹了这么一句。
  说完,他伸手去摸腰间的绳袋。
  “动手!”
  伴随凌玥的提示一同响起的是破空之声,韩焉抬手掷出火锋,锐利的短剑擦着男人的脸颊,狠狠的插进了粗壮的藤蔓之中。
  “火起!”
  红光自剑锋上腾起,化为了一道道火光,点燃了翠绿的藤蔓,乘着山谷中升气的阵风,瞬间蔓延到了整个藤网。
  火场中央,韩焉双手合十,猛的向外一拉,一面半人高的铜镜凭空出现,投出万千分(身),将燃烧的藤网团团围住,把火势尽锁在了其中。
  没了外扩的可能,火焰在藤网上烧的越发汹涌,细密的白线在高温中缓缓融化,伊久岛站在火海之中,上涌的火舌舔舐着他的衣角,在其上灼出点点焦斑。
  一只圆溜溜的小罐出现在了男人指间,他不慌不忙的起开瓶盖,手腕提起,壶边倾斜,向下倒出了一股腥臭难闻的血水。
  那血水入火就如热油入锅,引出了噼里啪啦的炸响,与此同时,一滴猩红的液体自天幕降落,滴在了韩焉的阴阳镜上。
  “呲啦。”
  镜面被腐蚀出了一道黑痕。
  在第一滴后,血雨倾盆而至。
  “啊!”
  也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惊叫,白叶循声望去,就见寨民们纷纷捂脸,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冒着白烟,道道黑痕在血水的冲刷下格外触目惊心。
  “用衣服挡在头上!”少年蛊师袖子一扬,一阵黑烟从中冲出,密密麻麻的蛊虫在空中组成了一块遮板,然而对于铺天盖地的血雨而言,这一时的喘息不过是杯水车薪。
  阿莫不知从何处冲了上来,死死的搂住白叶,用干瘦的身躯把她包了起来。
  “哥!”白叶在男人怀中挣扎,“我哥!”
  “我没事,阿叶。”
  白滇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这位南疆蛊王站在血雨之中,靛蓝的衣衫千疮百孔,他注视着火网中静静挺立的男子,冷哼了一声。
  这一哼就像一个信号,让第三道声音加入了战场。
  那是宛若山崩地裂般的振翅声,整座山林在这一刻活了过来,成千上万道黑影从山涧深处升起,像是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数也数不清的蛊虫首尾相衔,挡在了山涧之上。
  血雨瓢泼,不断有被腐蚀的蛊虫掉下,又不断有新的补进,像是赴一场向死而生的欢宴。
  “啪、啪、啪。”
  今日的第二次掌声响起,却来自被囚于火海的伊久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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