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也想不通其中的关键,她自己也不愿意去深想,每一次深想,虞夏心里就觉得不大舒服,头也有些钝钝的疼痛。
德妃和贤妃自然也听说了虞夏回宫的消息,虞夏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德妃和贤妃也查探不出来,不过,虞夏安然无恙的回来,对她俩而言总也是个威胁。
后宫中除了虞夏之外,就属德妃和贤妃的位份最高了,两人其实也是最有希望坐上皇后的位置的。
贤妃那边试探着往虞夏这里打听一些消息。她之前有在虞夏的宫中放一些眼线,这些眼线基本上都是在院子里,接触不了房间的事情,不过多少也能探知一点点。贤妃试着让他们去买通虞夏的宫里人,可是,她刚刚伸出触角,稍微刺探了一点,第二天,贤妃的宫里突然送来了几个被处死的太监。
这些太监都是被仗毙的,他们都是贤妃的眼线。
送这几个太监尸首过来的是紫宸殿的人。
贤妃也终于意识到了,刘肆虽然不在后宫之中,但他知道后宫里的一些事情,想要在刘肆眼皮子底下做某些事情,其实是不太简单的。
贤妃想着暂时还是不要有动静了,先按兵不动。她毕竟是世家贵女,家族中人又不像齐家这般犯过错误,只要她安分一点,基本上没有人能够动的了她。刘肆好端端的也不能无理由废了她。
虞夏虽然不大关心宫里的事情,但她能够发现,外面院子里伺候的人,一个一个的都换了人。李贵也由刘肆的身旁,被安排在了虞夏这边做管事太监。她其实也有些好奇,多嘴问了李贵几句:“原先这些人做的好好地,为什么要把他们给赶走?”
李贵知道刘肆一贯心狠手辣,其中一部分其实并不是被赶走,而是直接被仗毙。元熙帝把这个小公主给保护的太好了,他什么都不让虞夏知道,也不让虞夏主动去了解,虞夏什么都不太清楚。
某些血腥的事情,李贵也不忍心告诉虞夏,也不想让虞夏了解,他道:“最近有些人该被放出宫了,其他宫里的变动也大,娘娘不要再管这些事情了,这些事情交给奴才们去办就好了。”
虞夏只是敏锐的觉察出了不对,她也不想刺探一下所有人,因而,李贵说的话语,虞夏也慢慢地相信了。
在虞夏跟前伺候的宫女有四个,一个荷雪,一个巧蕊,还有两个也是后来安排进来的。其中一个前段时间拿了贤妃给虞夏的香膏去用,不过用了不到一个月,这位面容普普通通的宫女就开始离不开这瓶香膏了。
这瓶美容养颜的香膏让她的肌肤更加光滑细腻,也比之前要白了许多,比擦了粉还要漂亮,因此,这名宫女天天都在用。
巧蕊和荷雪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都在夸奖这名宫女:“冰儿最近又漂亮了许多。”
这名宫女得了夸奖,心里更加骄傲自得,直到某一天,早上醒来之后,这名宫女发现自己脸上溃烂了一片。
之前毫无征兆,昨晚睡觉前,这名宫女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还是完好无损的,她的脸颊也像是刚刚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光滑细腻。只是睡了一觉,她的一半脸颊就溃烂了,变得血肉模糊。
这个叫做冰儿的宫女压根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她尖叫了一声,直接昏迷了过去。另一名宫女发现了,赶紧又告诉了虞夏。
虞夏向来关心宫中的宫人,伺候自己的宫女突然烂了脸,她也觉得可怜,赶紧让人传了太医过来,太医也诊治不出所以然来,而且这还只是一名宫女,面对疑难杂症,这些太医互相推脱了一番之后,就开了一些药物。
宫女醒来之后,虞夏让这名宫女好好静养,这段时间先把脸上的伤给养好,好好用药。
冰儿也不相信太医开的药,她还是迷恋贤妃赠给虞夏的那瓶香膏,这瓶香膏让冰儿的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般诱人,她坚信这瓶香膏的用途,觉得自己继续涂抹,脸上肯定会好,可是第二天的时候,冰儿发现自己的另一边脸也开始溃烂了。
她隐约觉出了这瓶香膏可能不对,但是,冰儿也不敢在太医跟前说出具体的原因。
贤妃给的这瓶香膏,起初虞夏是让荷雪扔了的,荷雪也的确扔了,是她太过贪恋贵人们的东西,所以偷偷的给捡了回来,这也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可是,脸上溃烂的部分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大,冰儿真的害怕自己真的会被毁容。
虞夏仁慈又温柔,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冰儿最后还是决定告诉虞夏这件事情。
晚上,冰儿拿着这瓶香膏去了虞夏这边。
虞夏再看到冰儿这张脸,大晚上的,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冰儿跪下来就哭:“奴婢是来请罪的。”
虞夏想不通这些,她道:“你犯了什么错?”
冰儿将贤妃给的这瓶香膏拿了出来:“当初贤妃娘娘献给您这个,奴婢在一旁听着,听到贤妃娘娘和德妃娘娘的夸赞,奴婢也有些羡慕。后来,您让荷雪姐姐把这个给扔了,奴婢又给捡了回来。涂抹了这么长时间,奴婢的脸起初好好的,现在全烂了,奴婢觉得是这个药膏的作用。”
荷雪把药膏接了过来,送到了虞夏的手中,几乎被用的只剩下浅浅的一点,不过异香扑鼻,很是让人迷恋和喜欢。
荷雪提醒道:“公主,奴婢怀疑就是贤妃来陷害您的东西,您这段时间,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虞夏看看手中的药膏,再看看冰儿溃烂的脸,不管如何,女孩子家的脸要紧,虞夏又让人让太医过来,看看太医找到了源头,能不能将冰儿的伤给治好。
她道:“你不听我的话,捡了这些东西,以后我这边也不太适合你了,不过,你脸上的溃烂,我会让太医想办法给你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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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冰儿在地上趴跪着, 她在宫里的时间其实不短了,自然晓得宫里的规矩。在宫里,他们这些宫人的性命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上面的主子不如意了,其实常常打骂, 一些被主子打了骂了也找不到哭诉的地方, 只能忍下去。
来了虞夏这边,她倒是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这一次她犯错,也晓得这是被仗毙的错误, 所以一开始并不敢出声, 如今是瞒不过了才说了出来。
虞夏肯饶她一命, 她就感激涕零了,毕竟是她一开始不守规矩自作自受。
太医很快就被传来了。
荷雪将香膏送到了太医的手上,道:“这名宫女用了这个东西,脸上才溃烂了一片, 孙太医,您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孙常拿了过来,轻轻嗅了一下, 浓郁好闻的花香气息,倒也没有什么异常, 他挖了一点放在手背上,轻轻涂抹了一下,之后对虞夏道:“臣眼拙, 暂时也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可否让臣拿回去,臣好好研究一下。”
虞夏点了点头。
冰儿还在地上趴着,前段时间虞夏就传了太医给冰儿看,不过,那个太医并不是孙常,孙常医术高明,虞夏道:“孙太医,你给看看这名宫女的脸,看看怎么能够医治好。”
孙常检查了一番,道:“之前开过药了?”
冰儿点了点头:“之前张太医开了一些药膏。”
孙常对虞夏道:“既然是这瓶香膏引起的,暂时停了,每日以清水洁面,痒痛难耐时再涂一些药膏,不出半个月应该会逐渐缓解。”
冰儿毕竟是年轻的女孩子,一张脸比许多事物都重要,虞夏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孙常道:“这个——臣也说不定,臣先将这瓶药膏拿回去好好瞧一瞧。”
虞夏点了点头,让孙常退下了。
孙常下去之后,荷雪也让冰儿回了住处。
荷雪对虞夏道:“公主,贤妃上次说了那么多话,还让她家里的人过来,肯定就是想要骗您用这个,然后害到您的头上。”
这个虞夏也能想清楚,她道:“先等太医检查过后,看看是不是这瓶香膏引起的,如果真是这个香膏,我也会告诉陛下,让陛下做主。”
荷雪看着四下无其他人,犹豫了一下,荷雪压低了声音道:“公主,您就真的相信陛下么?贤妃的父亲是魏国公,魏国公和端王殿下关系极好,端王又深得陛下信赖。只怕到时候陛下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陛下会告诉孙常,让孙常骗您说这个香膏没有问题。”
虞夏摇了摇头:“陛下不是这样的人,假如真的是贤妃做的,他肯定会给我一个公道。”
荷雪并不觉得刘肆是什么很好的人,她深知道,在这个后宫里,她和虞夏都是外人,她们都是外来者,说话的语调,饮食习惯,日常喜好都和这群景国人不同。
端王是宠臣,又是宗室,还是刘肆的皇叔,荷雪不相信这次刘肆会偏向虞夏。
她道:“公主,奴婢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假如陛下不站在您这边,奴婢就算豁了命也要让贤妃和德妃那两个贱人难看。曾经您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哪里有人害了您还能全身而退的?”
想起往日的风光,再想想现在,荷雪心里愈发不平衡。
虞夏却巧妙地注意到了荷雪言语里的不同之处,她道:“曾经的我是什么样子的?真的没有受过委屈?”
荷雪叹了口气,道:“曾经都过去了,公主,您现在也别惦念了。您如今过得好,才是奴婢和许多人希望的事情。”
虞夏总觉得荷雪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刘肆也在瞒着自己一些事情,但她自己也想不出,这两人究竟能够瞒着自己什么。
太医院那边口风并不算太严,德妃这里也已经得到了一点风声,她自然和贤妃说了一番。
贤妃并没有太过紧张,她懒洋洋的道:“你怕什么,事情是我做的,又不是你,不会怪罪到你的头上,咱俩是姐妹,就算东窗事发,我也不会拉你一起下水。”
德妃和贤妃在入宫之前关系就很好,两家挨着,两个人是从小就在一块儿玩,关系自然非比寻常,在宫里这么久,几乎都是同时去做同一件事情。
德妃道:“咱俩是姐妹,你真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我肯定也要想法子来救你,况且,这个事情我也有参与,脱不了干系。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还是安分一点,最好往太医院那边使一点银子,看看能不能封住某些人的嘴巴。”
贤妃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几乎不可能,孙常是陛下的人,伺候陛下的人,能瞧得上咱俩这点银子?你放心吧,孙常肯定发现不了什么差错,这个香膏是我家那边的秘方,我家祖上在宛州,香膏里有一味药是宛州本地特有的蛇毒花。孙常是京城人,他没有去过宛州,医书药典上也没有记载过的,他怎么查都不会查出来,只会当成普通的美容养颜的膏子。”
德妃微微蹙眉。
贤妃笑了起来:“放心吧,咱俩又不是齐家那一对姐妹。陛下重视咱们两家,就算咱们真的犯了什么错,看在我父亲和你父亲的面子上,陛下也会饶了咱们一命。更何况,皇后是个阑国女人,你以为陛下真的会让她一直占着皇后的位置?不会的,肯定不会。”
德妃道:“你说的是有一些道理,可我还是有些不安。”
贤妃知道德妃心细如发,平时最是敏感,出了这样的事情,德妃不多想才奇怪。
德妃道:“罢了,没事,就算这些事情被捅出来,咱们也有一些说辞。不过,我现在有些不安,贤妃,你知不知道,当初淑妃是怎么死的?”
贤妃道:“怎么死的?难道不是病死的?还是说,当初太后为了让艳妃进宫,特意将淑妃给害死了?”
德妃叹了口气:“我只是在胡思乱想罢了。”
这两日又下了一些雪,外面比较寒冷,两人一直在宫里没有出去,一直过了两天,太阳出来了,雪化了一些,贤妃看德妃仍旧愁眉不展,请了德妃出去逛逛。
两人一同在太液池泛舟游玩,德妃宫里宫女酿的酒好喝,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德妃道:“最近宫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当初你和本宫还担心齐贵妃那个蠢货也会当上皇后,担心你我两家一直被齐家压着,现在——谁能够想到,齐家那么大的一个家族,居然会被抄家流放,镇国公齐胜最后也会落得一个被砍头的下场呢?太后如今在永寿宫避而不出,恐怕过不了多久,也会传来她抑郁而终的消息。”
贤妃笑着道:“你说的也是,当初咱俩最忌惮的还是淑妃,可是现在,淑妃已经成了一缕游魂,也不知道投胎没有。”
两人回忆起这一两年的事情,都有些唏嘘。
贤妃多喝了两杯,她脸颊泛红,一双眸子里也有一些郁色:“只是没有想到,这个阑国的公主会霸占着我们的位置,一直霸占这么长时间。本宫只想让她用了那瓶香膏,没想到她看起来天真无邪,心思却这么多,自己不用,拿了让一名宫女去用,最后让这名宫女试出了是咱们在害她。”
想起虞夏,贤妃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在这后宫里,没有女人喜欢另一个女人比自己更美更出众,尤其是,皇后的美丽容颜,优雅气度,她不管怎么攀比,都比不上。这种差距深深地折磨着她,让她心底实在难受,仿佛烈火在灼烧。
贤妃站了起来,冷风拂面,她道:“其实本宫最不理解的还是陛下,陛下他从未给过我一点好颜色。德妃,你知不知道,陛下他——他——”
贤妃本来想说,元熙帝从来没有宠幸过她,一次都没有,但她转头看向德妃,德妃容貌平平,和她差距实在有些大,就像她和虞夏的差距那般大。她还是不想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德妃的面前,不想告诉德妃这些。
贤妃摇摇晃晃的道:“我醉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德妃站了起来:“是该回去了。”
她抬手推了贤妃一下,贤妃本来就站不稳,让德妃一推,直接一头栽进了太液池中。贤妃本来还在酒醉中,落到了冰冷刺骨的太液池中,她瞬间被冻醒了:“救命——德妃!救我上去!”
德妃在一旁踱步,良久,她才慢悠悠的道:“我想了想,姐妹情深还是抵不过眼前的利益,只有死人才不会拖别人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