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怎么就变了呢?
周西去翻陆北尧这几年的时间线,他是从一七年开始,突然学会了营业。参加综艺说话有情商了,帝业大爆,帝后CP炒的火热。他开始疯狂的接工作,这两年半的工作量,是他出道以来的好几倍。
陆北尧不再沉默寡言爱谁谁爱死死跟他毛线关系没有的死鱼脸,他跟人互动。一个颜值顶峰的人营业起来真没别人什么事,他艹了一个完美男神人设。娱乐圈本来就看颜,有脸就有一切。
他再次翻红,只是这次红后,陆北尧跟周西没有了互动,不会在公开场所提周西。弱化女朋友的存在,这样他就红更彻底了。
陆北尧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的感情崩了?陆北尧缺钱?可陆北尧房子是两年前买的。他那种葛朗台,攒钱狂魔,买房都是全款。怎么会缺钱?那就是他们的感情变质了。
所以他们的感情是这两年崩的?不存在一开始没有感情。周西的记忆混乱了,或者说她绝望之后封锁了这段记忆。想起来一片覆盖一片,但大片还是浓雾。
陆北尧是失去了后悔?才会发这样的手写信?
周西放下手机,在思考要不要看心理医生。可去看了心理医生,会被人看出来自己非原主吗?
现在这么多人保护她,对她好,若是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周西。他们还会爱自己吗?他们会不会很难过?
关于别人的记忆并没有混乱,只一个前任,混不混乱又不耽误生活。她和陆北尧都会有新的生活,他们往前走,一人向北一人向西。人生路长,各自安好。
周西把心里那点不舒服压了下去。
周西打开微博,想刷评论,看到评论区她眼前一黑。北极星来她评论区攻击,她的粉丝狂撕北极星。西米露和北极星互相开启嘲讽模式,疯狂输出。
目前是西米露占据上风,各种饭圈语言飞起,两边骂的一样脏。
周西默了几秒,把微博密码和账号发给萧晨。
“控下评论吧,这么闹不好。”
萧晨回复也很快:“怎么想通了?”
周西看着纷争的页面,两边撕到面红耳赤,已经撕出了十万条评论,她打字:“我不想步陆北尧的后尘。”
《深宫乱》剧情走到了高潮处,后宫开始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赵凌雪的第一个孩子死了,推到了皇后身上,皇上震怒打了她一耳光,御前侍卫封了坤宁宫,刀刃指向了她。豪华的深宫如同牢笼,她彻底落入深渊。
所有人都知道孩子不是皇后杀的,但所有人缄口不言。皇帝也知道,但他需要敲山震虎,让皇后娘家人有所收敛。
一直看着她的嬷嬷出来顶了罪,这是所有人商量出来的结果。
明明什么都没有没有做,可她不认罪娘娘就保不住了。嬷嬷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皮肉碰到坚硬的地面发出声响。
“娘娘,保重!”
沉寂的大殿,苍老嘶哑的声音,里面情深义重,里面包含着浓浓的母爱。嬷嬷从小看她长大,比额娘还亲。
她坐在高高的红木椅子上,看着年老的嬷嬷放弃了挣扎,放弃了一切被拖出去。奔向了死亡。为了皇后,嬷嬷选择了死。
宫殿巍峨,后位高高在上,她忽感悲凉。第一次发现权利的重要,没有权利之后,她们都是蝼蚁。
这后宫,皇帝就是权利。
“皇后,好自为之吧。”皇帝拂袖而去,怒气冲冲,宦官高喊一声起驾。所有人退出了坤宁宫,她还坐着。
宫女上前小心翼翼:“娘娘?”
皇后从椅子上滑落,她肩膀颤抖,急促的呼吸。泪先滚落,大颗大颗的泪滴在地板上,她紧紧攥着椅子边缘,指甲泛白,脑子一片空白。
妈妈走了,妈妈永远不会回来。她冰凉的躺在水晶棺里,无论周西怎么叫她都不会醒来。
周西肩膀抖的厉害,手指也在发抖,喉咙发硬她的呼吸困难。
“娘娘?”宫女的扮演者不知道该怎么接戏,这段她应该没有台词,但周西反应太大了。导演也没有喊卡,周西的泪滚的密集,唇也在颤抖。
情绪激烈。
忽的,声嘶力竭的一声哭爆发,响彻整个大殿。
第47章
周西嚎啕大哭, 声嘶力竭。
郑荣飞懵了几秒,喊道,“卡!”
“西姐?”宫女连忙扶住周西, 说道,“结束了。”
周西恍恍惚惚看着面前陈旧昏暗的大殿, 房梁是深红色, 蓝底雕花旋转着仿佛旋涡疯狂的往她的脑子里钻。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木头的腐朽气息,隐隐约约中,与记忆中的味道重合。
母亲身下全是血,她躺在血泊之中, 周西叫她。她再也不会睁眼, 永远的离开了。
周西哭的颤抖喘息间心脏抽疼, 记忆仿佛开启闸门的洪水,直冲过来。
她看着妈妈被抬走,爸爸哭天抢地,他抽自己的耳光, 声嘶力竭。整个屋子里全是白色的布,没有关的窗户风卷进来,丧幡在风里飘摇。长长的一条从别墅的二楼到一楼, 悠悠扬扬。
她静静的看着,仿佛是一个旁观者。
有人说西西, 妈妈走了,西西以后要坚强。周西心里想,她为什么要坚强?她不想坚强, 坚强就是没有妈妈。
她才十岁,她想躺在爸爸妈妈怀里,做他们永远的小宝贝。
太累了,太痛苦了,她想躲起来。
周西的哭到脸色惨白,她捂着胸口,似乎无法喘息。
胡应卿觉得不对立刻叫助理去喊队医,又清理现场围观的人。副导演连忙去干,迅速把人都轰了出去。
“周西?西西?没事吧?”胡应卿匆匆折回来,怕刚刚的耳光伤到周西,他半跪在地上扶起周西的肩膀,“刚刚打疼了?”
他很可能的控制,只是指尖扫到。因为这个镜头卡了好几次,胡应卿对周西下不起手,最后还是周西说你打,大家都是演员,这是工作。
胡应卿指尖扫到她的脸。
“对不起!”
周西紧紧攥着椅子的一角,指甲几乎陷进去,她的思维渐渐清明。看向面前的人,无数张关切的脸,熟悉的世界把她从纷乱的记忆中扯回来。
随即苏晨严也冲了进来,他一把抓住了胡应卿的衣领按到旁边的台阶上,“艹!你他妈真下手打!死渣男!劈腿劈成八爪鱼你他妈还打人——”
“苏晨严?”郑荣飞怒喝,指着他,“你现在给我出去,这是胡老师!”
周西的哭声停止,茫然四顾,她打着哭隔。脸上湿漉漉一片,她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母亲不是去了德国,也没有离婚。妈妈是去世了,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十几年妈妈杳无音信,偶尔寄一个礼物,却从来没有跟周西通过电话。周家破产,出这么大的事,她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回来。
只有一个可能,她永远回不来。
周西突然头疼的厉害,疼的她想吐,眩晕一阵阵袭来。为什么所有人都告诉她,妈妈去德国了呢?为什么都骗她?
记忆出了问题还是她出了问题?
队医赶了过来,扶着周西的肩膀,“怎么了?磕着还是碰着了?碰到哪里了?”
周西,坐在地上,脸上一片空洞,头上钿子摇摇欲坠。指甲上的贴片隐隐有翻起的痕迹,她彻底清醒,一瞬间力气被抽空。
“入戏了。”周西强迫自己找到理智,随便找了个借口哽咽着开口,抬手擦泪,“后宫。”
她倚靠在冰凉的椅子上,美人脆弱倚靠,一行清泪落下,还有些许的雾粘在她浓密的睫毛上,她垂下眼,“太难了。”
郑荣飞松一口气,摸了下周西的后脑勺,“刚刚被打到了?”
周西睁开眼,摇头,“没有。”
她呜咽出声,“就觉得,皇后太苦了。”
皇后苦,她也苦。周西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问题,掩饰着最后那点体面。
以郑荣飞的角度看,周西这个情况明显是入戏太深了,他叹口气。
周西并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半道入行,演戏全凭本能。短时间内演技提升,只有一个办法,沉浸进去,完全把自己代入到人物当中。有一些演员为了找这种感觉,会在拍戏前几个月都不出门,把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来让自己代入剧情,周西大约也是这么做的。周西为这个角色付出了太多,郑荣飞拍了拍周西的肩膀,放柔了语气。
“还能拍吗?”
“我缓一下。”
“那好,先走别人的戏,等会儿你补拍镜头。”
苏晨严阴沉的眼闪烁,导演怒目而视,“还不拉胡老师起来?干什么呢?”
干啥啥不行,闹事第一名。
苏晨严拉胡应卿起来,胡应卿一拍身上的灰,懒得跟苏晨严计较,走过去伸手到周西面前,“调整下吧。”
苏晨严快一步推开胡应卿的手,扶周西起来,他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水拧开递给周西,“要洗手吗?”
周西摇头,脑子里纷乱。
苏晨严拆开湿纸巾抽出一张给周西,说道,“让医生给你检查。”
“谢谢。”周西开口,随即拿起水瓶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水涌入胃中,她的脑子更清醒了。
苏晨严看着周西泛红的眼,皱眉,“不要为那种渣男伤心,不值得。”
刚刚苏晨严在外面看戏,周西哭的时候,全场所有人都跟着落泪。狗皇帝辜负了皇后的爱,狗皇帝不得好死。
周西看着苏晨严,唇角上扬,但很短暂就压下去,“我为失去的嬷嬷伤心,这是亲情。”
“哦。”苏晨严穿着蓝领黑袍清装,大喇喇的往周西面前一横。屈起一条腿,坐在地上仰头看周西,“西姐,不要为任何人难过。”
郑荣飞一巴掌拍在苏晨严的后脑勺,“你有时间能不能去看剧本?昨天NG八次,今天是打算NG多少次?拍完戏评NG王,我肯定把这个奖颁给你。”
苏晨严一骨碌起身,狭长的眼上扬,“我这是在观摩西姐的演技,学学技巧。”
郑荣飞踢了他一脚,“有什么技巧?用心演戏,用心你知道吗?用你的心去体验剧本,赶快滚。”
队医上前给周西检查,指甲裂了一些,消毒之后就没有大碍了。
那边郑荣飞回去看片子,打算把周西失控这段剪掉,重新拍。胡应卿凑过来,也看向了机器,“其实这段真用了,也挺好。”
郑荣飞抬头,胡应卿看着镜头里爆哭的周西,心跟着狠狠疼了下,“她在禁足时还保留着骄傲,皇后的尊严。可陪她长大的嬷嬷,为她而死。她才真正感受到残酷,这场厮杀的开始。她的哭不单单是因为失去了嬷嬷,还有爱情,还有她全部的骄傲。放在这里没有任何问题,她。”
胡应卿说完她,抬头看向周西,周西坐在唯一的阳光里。光从高高的门庭照进来,洒在她绝美的侧脸上。
她披着正红色披风,头抵着宫门,胡应卿心里扎疼。
“她若是真的理智克制,不感情用事,根本就没有赵凌雪上位的机会。”胡应卿说,“她也会崩溃,这里若是再用理智克制来演绎,会让人觉得她没有灵魂。你觉得呢?”
郑荣飞继续看刚刚周西哭的片段,心也隐隐作痛。
骄傲跌落,痛彻心扉。
“好。”
————
周西一瓶水喝完,助理快步过来把她的外套拿走,又给她吹风。大夏天拍初春戏,真是造孽。
“把手机给我,我出去打个电话。”
秦怡连忙把手机递给周西,周西开机迈过高高的门槛走出宫殿,她一直走出后宫到前殿视野辽阔,人才稍微舒服一些。
前殿高台有游客,夏末季节,天气炎热。风暖日头旺,已是午后,烈阳不减。
周西拿出手机拨号,就听到前面一阵儿喧哗,周西抬眼猝不及防看到台下身穿规整西装的男人。复古式三件套,外套西装敞着露出里面的马甲。周围有工作人员在跟他说话,他单手插兜手里拿着剧本。
他的身材比例很好,宽肩窄腰长腿,站在人群中间自动跟周围的人划清界限,围观的群众发出一声声尖叫。
他拍戏怎么拍到这里了?他拍的不是民国戏吗?周西刚要回头,陆北尧就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猝不及防。
剑眉下深邃的眼锐利,他毫不避讳,直直看着周西。
斜阳烈焰,宫柳垂倦,时间静止。仿佛初见时,那一抹惊鸿。他们一无所有,他们无所顾忌。
但到底是今非昨日,他们早就是过去式。
有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周西转身就走,电话那头接通董阿姨的声音落过来,“西西,不忙了?”
“刚忙完。”周西抿了下唇,董阿姨在他们家做了很多年,应该什么都知道,“阿姨,我问你一件事。”
“怎么突然这么慎重?怎么了?”董阿姨说,“你说吧,我现在也不忙。”
“我妈。”周西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两个字,心口沉甸甸的一块,压的她几乎窒息,“真的在德国吗?”
“怎么了?谁跟你说什么了?你妈妈是在德国——”
“我十岁那年,自杀的是谁?”周西的话简直有些亟不可待,她快速把所有的话说完,“她为什么自杀?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你们都告诉我她在德国?她真的在德国?那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跟我打电话?她的礼物,真的——是她准备的吗?”
“西西?”
“阿姨,我能承受的了,你能告诉我吗?”周西擦掉脸上的泪,心里渐渐冷静下来,“我妈妈,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响起董阿姨的哽咽声。
周西走进一座不知名的宫殿,她靠在栏杆上,“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她会这么悲伤?心脏会这么疼?她到底是不是周西?
“你妈妈当年生病了,精神疾病。”董阿姨说,“她有一次发病疯狂的掐你,你爸爸害怕了,想让她去医院治疗。那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