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警官仿佛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他脸上的五颜六色,仔细端详了一番,说:“你可以申请伤情鉴定,不过除了你的口供外,还需要一定的人证,证明是萧先生所为。”
围观群众各个都调转了视线。
没人开口作证。
在场的没有哪个是傻子,这出戏从疑似三角狗血,到现在进入法制时段,有点脑子的都看懂了,宗玉山这是打错了主意,踢到铁板了。
就那点儿伤看着吓人,真要鉴定连轻微都算不上,谁吃饱了撑的出头给他作证,跟萧行言过不去啊?
他们这些人,谁还没点儿见不得人的不可说,谁又想当下一个宗玉山呢……
随着宗玉山被带走协助调查,其余闲杂人等也都散了。
宁缈跟着萧行言,上了车,车随即开动。
车内太过安静,宁缈偷偷用余光觑着身边的男人,他白皙清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睫微垂掩住了眸光,看不出分毫的情绪。
宁缈放在膝头的手指绞成一团。她……她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吧?
谁知道宗玉山会是个变态啊。
“那个,”宁缈试探着开口,“枪l支……什么的,不会是你放的吧?”
萧行言眼也没抬,“你看我像贩卖军l火的吗?”
“……”
不是就不是呗,冲什么冲。宁缈扁了扁嘴。
想到酒店套房,她脑中又闪过那张照片里,跟萧行言面对面的那个高挑女人。她虽然在程爽那几个八婆面前驳斥得淡定,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疙瘩。
可现在这个氛围,好像不太适合质问……
沉默间,车驶入了檀湖的宁宅。
宁缈不知道萧行言是什么时候跟爸爸通的气,几乎在他们到达的前后脚,宁海泽也回来了。
只不过才几天没回宁宅,再次踏入她出生长大的家园,宁缈却无端地有几分陌生感。唯一的好消息是谭女士出席活动去了,不用跟她打照面。
宁海泽挥退了管家佣人,大步流星进了书房。萧行言紧随,宁缈跟在他身后,坐到了长沙发上他的旁边。
“宗玉山不能留了。”
萧行言落座后的第一句话,就让宁缈睁大了眼睛,倏然扭头望向他。
书桌后的宁海泽点头,“你有什么想法?”
“宗家二房三房,一直对宗玉山不满,可以推一把。”萧行言语气平淡,好像正在说的不是要把别人的家族搅个天翻地覆,“宗玉山近期脱不了身,我有些东西交给二房三房,他们自会把握机会。”
宁缈微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要把宗玉山搞下去,不是……做掉啊。还好还好。
煽风点火挑拨离间这种手段,宁海泽玩得炉火纯青,对此自然没意见:“确保他们答应,我要那块海域。”
“那是自然。”萧行言应道。
宗玉山的命运就这样被愉快的决定了,翁婿俩接着开始讨论别的事务。
宁缈怔怔地看着萧行言线条完美的侧脸,他的神色泰然自若,仿佛对一切都胸有成竹。很少有人能在宁海泽的气势面前保持镇静,更遑论这样,俨然如同平等的交流……
“扩展子夜科技的景城研发中心,这个决策很好,国内市场广阔,组建一个大型研发基地,于公于私都大有好处。政策方面的问题去问你二伯,”宁海泽向后一靠,笑呵呵道,“你送的那盆盆栽,他喜欢得不行,见人就显摆。”
萧行言笑笑,“好的。”
宁海泽接下来要连夜飞欧洲,很快起身逐客:“行了,你们回自己家里去吧。”
目光落在宁缈身上,他又转头对萧行言补充交待了一句,“看好缈缈。”
萧行言点头。
宁缈:“……???”
为什么轮到她了,就是要被人看好???
直到回了泰铭花园,宁缈还鼓着脸,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提不起兴致。
她也没有那么白目,今天的事情算起来,她确实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这点她还是敢承认的。
主要是出门没看黄历,上面一定写着今日不宜出门,有变态出没……
“过来。”
萧行言看着她换完了鞋子衣服,淡淡丢下一句,随即长腿抬步走向浴室。
宁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的跟了进来,接着便被他拉到了洗手台前。
明净的镜子映照出两个人的样子,萧行言站在她身后,手臂如环抱一般将她圈在身前,男女间身高的差距,他的下巴正好抵在她的头顶,镶嵌般完美的契合。
他打开了水龙头,牵起她的手放在水流下冲洗。
宁缈微怔。哦对,是被宗玉山摸过的……
因为实在太恶心了,宁缈不自觉想到都恶心,刚才一路上,她时不时会搓一下手腕,想搓掉那种像被爬虫爬过、如跗骨之俎般的油腻感。原本白嫩的皮肤都被搓得泛红了……
原来他注意到了啊。
哗哗的水流温热,像是能把所有的难受都冲走,宁缈垂眸看了一眼,却愕然发觉萧行言右手的指结红肿,“你的手!”
“没什么。”萧行言避开了她伸来的手指,继续替她冲洗手腕上洗手液的白色泡沫。
“都肿起来了!”宁缈急了,“给我看看!”
萧行言拗不过她,只好摊开任她看。
人的头骨是相当坚硬的,拳头砸在别人的脸上,用的力越狠,相应的指节也会受到损伤。
“快叫医生叫医生!”宁缈越看越觉得严重,抓着他的手腕就往外走,一边唤着佣人,“先生手受伤了,去把家庭医生叫过来,赶快!”
萧行言任宁缈拖着他出了浴室,按在卧室的沙发上,听着她嘀嘀咕咕的数落,“他不是有个网球拍吗,你就不会先把他的球拍抢下来,然后抡起来使劲照脸给他抽个螺旋升空?非要赤手空拳,傻了吧唧的,吃亏了吧……”
“……你不害怕吗?”萧行言突然问。
宁缈怔了怔,没明白,“啊?怕什么?”
萧行言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我打了宗玉山。”
“我也想打他啊!”宁缈柳眉竖起,下一瞬耷拉下来,小声嘟哝,“可惜没打着。”
萧行言:“……”
隔了几秒,他问:“那为什么拦住我?”
不是,因为厌恶暴力吗?
宁缈的气势又起来了:“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人呢?目击者那么多!就不能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他套上麻袋拖到死胡同里,然后往死里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萧行言:“……”
须臾倏然很轻地笑了。
她啊。
……
次日,萧行言带着在宁缈的强烈要求下,被绷带层层包裹的右手上班去了。
宁缈一觉睡到快中午。
起床时突然想到一个被自己忽略了的问题——
不对啊,萧行言是怎么知道宗玉山心怀不轨,及时赶来揍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晚一点更,晚上11点左右吧,到时记得看哦~
第18章
-Chapter 18-
“真的来了吗?”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我早上看到了一眼,是萧大佬本人无误!太帅了我的天,我差点当场晕倒……长这么帅还不靠脸吃饭, 简直是不给凡人活路有没有……”
过去几年间,萧行言一直坐镇硅谷, 作风低调神秘。这回宣布要扩张子夜科技在景城的研发中心,透露出常驻国内的意思, 公司上下都沸腾了。茶水间食堂里, 员工们私下都在讨论这件事。
“我看群里有人说, 萧总手上缠着绷带,像是受伤了!”
“什么!!?”
“那可是一双价值连城的手啊!一手破解了号称最安全的某某加密算法,打造的辰星防御系统在检测、防御、阻止入侵恶意攻击上无人能敌,最可怕的是还能做到智能逆向追踪……谁胆敢伤了这双神之手,谁?!”
“有一说一,破解开发用的是大脑……”
有男同事实事求是的插了句嘴,立刻被女士们拍了回去:
“可萧总的手好看啊!那不是手,是无价的艺术品!艺术, 懂吗?”
“唉,可惜艺术品上早早的套上了婚戒的枷锁啊……说起来,有谁见过萧总的太太吗?长什么样子?配不配得上咱们萧总?”
“配不配得上嘛不清楚,但隐约听说她家世牛逼为人跋扈。”有人提醒道, “劝你们别起什么歪心思啊,还记得之前有个秘书是怎么被fire的吗?”
比起依仗家世的二世祖,白手起家的技术大神显然更传奇。智商卓绝, 相貌脱俗,这样一个兰芝玉树般的男人,怎能不让人心动?
不免有人不止蠢蠢欲动,还心急地付诸行动了。
结果么……
前车之鉴惨烈,现在大家都不敢动了:)
不敢动归不敢动,但八卦之心就像山林野火,扑是不可能扑灭的,一点风吹草动只会烧得愈发旺盛。
“太惨了吧,这么才貌双全的男人,我心中的男神【公/众/号:xnttaa】No.1,居然娶了只母老虎……”
“惨什么啊!各取所需罢了,”有人老神在在地理智分析,“你们不知道吧,萧总夫人家里是做能源生意的,属于传统行业,咱们子夜科技是新兴产业,old money和new money联姻,互补互利基本操作了~”
“啊,这么说来,萧总和夫人应该没什么感情了?不知道怎么,我的心里好受了一点,哈哈……”
“呵呵,小孩子才谈感情,贵圈的成年人只看利益……”
……
员工们私底下八得如火如荼,高管层却没有那个闲工夫。大半天的会议紧锣密鼓,每个人的弦都绷得紧紧的。
不紧不行啊,顶头的萧大佬不好糊弄,对各个项目进度了然于胸,各项数据信手拈来,无能的人连借口都不用找,只会被要求当场表演一个卷铺盖回家自己吃自己……
徐安易憋了大半天,终于还是憋不住,瞅了个空档向吴小山打听,“诶,萧总的手怎么了?”
吴小山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包起来了。”
徐安易:“……”谢谢你啊我不瞎。
他差点都忘了,吴小山这厮不仅沉默寡言,八棍子打不出半个闷屁,还极度缺乏正常人该有的好奇心。现在想来,萧总总派吴小山去太太身边,就是看中他人蠢话不多吧。
技术会议结束,走出会议室,徐安易看着时间提醒萧行言,下一个视频会议还有五分钟开始。
萧行言“嗯”了一声,目光扫过自己被包得连指节都无法弯曲的右手,随口问了句,“太太在做什么?”
“在您的书房里,在尝试打开您的电脑。”徐安易答道。
萧行言:“……”
他书房里的电脑防卫系统严密,非正常的开启尝试都会被记录并采集操作方的生物特征,同时发出警报。
徐安易补充:“已经试了大半个小时了,还没能打开。”
回到办公室里,萧行言单手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遥控打开书房里的摄像头。
实时画面随即显现在他面前的屏幕上,同时宁缈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
“——狗男人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密码设得这么难猜!”
画面中,她倚坐在桌子上,一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小手啪啪拍桌:“我把家里所有人的生日都试过了,还有他的身份证各种证件号什么的,连星座我都试了,都不对!”
电话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宁缈俯身在键盘上按了几下,电脑旋即发出“嘟”的一声报错声。
“……我就说不可能是婚礼的日期吧,试都不用试的好吗。”宁缈气鼓鼓地一巴掌呼在显示器上,把可怜的显示器拍得一个趔趄,“我就该让医生把他的手再包厚一点,缠成猪蹄才对,看他热不热,啊我真是太仁慈了……”
萧行言眼眸微垂,眸光掠过右手上的绷带。
随即回想起宁缈以怕伤了筋骨恢复不好会留后遗症为由,坚持要求医生给他包起来。当时萧行言只当她是担忧太过,现在想想……
那双乌亮灵动水波盈盈的眼眸中闪动的,分明是恶作剧得逞的狡黠……
徐安易眼观鼻鼻观心,用眼梢的余光瞟向萧行言,看着他慢条斯理地一圈一圈解开手上的绷带。
把绷带丢开到一边,萧行言抬手轻敲下一个按键,接着不疾不徐地开口,嗓音低缓:
“太太想看我的电脑?”
“——啊啊啊!!!”空无一人的书房里冷不防响起一道人声,宁缈吓得汗毛倒竖,尖叫着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
这一声尖叫太过惨烈,很快有佣人跑来查看状况。“……太太?”
宁缈捂着如同有千万只兔子在怦怦狂跳的胸口,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挥退佣人,“没什么,出去吧。”
待佣人退下,宁缈骨碌碌转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四下搜寻,一边试探着出声,“萧行言?”
萧行言看着画面中她杏眼圆睁全身警惕,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小猫咪露出飞机耳,压低着爪子随时准备攻击。
摄像头如果被她找到,怕是会死无全尸。
萧行言低低地轻笑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