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功夫苏玉也来了,龇牙咧嘴的,冲雪萤告状,“别信这崽子,成天追着我不放,兔毛都被烧焦了。”
秋秋捂着肚子,委屈巴巴道,“我饿。”
苏玉没好气道,“谷主克扣你吃食了吗?要猎食找外头的妖族去。别坏了太素谷的规矩。”
唐可爱趁机做了个鬼脸,“大坏蛋。”
一个两个都这样,秋秋心里不高兴,气呼呼问雪萤,“雪萤姐姐也觉得我坏?”
雪萤不好插手太素谷的事,只是劝说,“你是金乌,和大家不同,有些事不能随自己脾气来。”
大约是感受到几人的一致排外,秋秋心里委屈,脸上依然不服气,“我爹爹说了……”
唐可爱攥着雪萤的袖子,底气十足,“大坏蛋,最讨厌你了。”
这句话莫名戳中秋秋痛处,她哇地一声哭出来,不等雪萤反应,面前热浪滚滚,金光忽现,雪萤从指缝看去,一只巨大的飞禽展翅,它高鸣一声,夹杂着祥云很快飞去。
看样子是真的伤心,雪萤心怀愧疚,“要不要去追她?”
苏玉没好气道,“追什么,你不知道她什么性子,好几个师弟师妹被她吞进肚子,要不是谷主拿天材地宝和她换,太素谷怕是要被她吃个精光。”
苏玉嚷嚷着把这种妖孽带回来干嘛,雪萤不好发声,横竖她要见苍梧,回头一起问了就是。这事暂时放到一边,问起两人近况时,唐可爱炫耀着自己认了多少草药。
雪萤倒是记起一事,“你和英俊道友……佛子不是兄妹吗?”
唐可爱鹿角上的花串微微晃动,笑容越发甜美,“我和英俊哥哥只是同族。”
雪萤若有所思点头,同族又是佛修,伸手帮唐可爱也不奇怪。倒是苏玉直接把人拎到边上去,没好气吼唐可爱,“大人说话小孩一边玩去。”
说完转头看向雪萤,无端红了耳根。当日云梦泽匆匆离去,别过的话都没讲,苏玉心里着实惋惜了一番。如今再见,苏玉七上八下,最后目光停在雪萤背上的剑匣,傲慢扬起下巴,“只有你配我拔剑。”
雪萤没听出苏玉那点小心思,实话实话,“我劝你还是不要拔剑了。”
苏玉不乐意了,剑客的对决,眉来眼去剑,打着打着打上床,故事里都不这样写的吗?“你什么意思?”
剑术方面雪萤已经不想搭理苏玉了,她没兴趣掉级到青铜炸鱼塘,“字面的意思,你太菜了,让我提不起兴趣。”
苏玉忍了又忍,想到雪萤那张脸蛋,好声好气道,“不练剑,我们可以谈点别的。”
他近来可发奋了,学了笛子,白术师姐都夸他吹得好。就算什么都不干,看脸也好啊,他脸蛋多漂亮。
雪萤莫名其妙,“不练剑我和你谈什么?”
说罢上下打量一番,把唐可爱拉回来聊天。
气得苏玉半天没搭理雪萤,把人送到苍梧门口,脸一扭说再见。本来唐可爱还想留下来,被苏玉一顿喷。“小小年纪还想谈恋爱,作业做了吗?药材整理了吗?书背完了吗?觉得闲明个就让你出诊。”
雪萤,“……”
她貌似遗落了什么重点。
屋内苍梧还是老样子,拎着杆烟枪,衣衫不整半死不活倒在榻上,人来了都没反应。
雪萤倒是很恭敬,满嘴关切,“见过前辈。前辈这是怎么了?”
苍梧抽了口烟幽幽吐气,“万物生发自有规律,此消彼长,所谓大道。”
雪萤没懂,抬着脑袋等下文。
苍梧打了个哈欠,“爷的青春回来了。”
八百年不开花了,今年多了只金乌在他树上搭窝,自带的太阳精火补得他头顶开花,成了谷里奇景。都是草木化形的白术乐个不停,问苍梧能不能结个小谷主出来。
小谷主有没有还是个未知数,至少苍梧现在连带球跑都做不到。被秋秋坑的只能躺在床上养胎,白术还能损句高龄产妇不易。
雪萤自是不知苍梧心事,她想到了岑无妄,再看苍梧的状态,不确定问,“发情期?”
这个说法着实有意思,苍梧低笑出声,支起身体靠近雪萤,“我若说我现在欲火焚身,玉衡之徒,你可愿献身?”
雪萤是品出这位谷主躺着都能浪了,她扯下面纱,抬眸看向苍梧,“前辈勇气可嘉。”
窗外的微光从雪萤眼眸穿过,有个声音缓缓响起,【屋内弥漫起一股香甜,苍梧的手指划过雪萤的长发,停留在眼角,身下人无力推了推苍梧的肩,泪水涟涟,俄而惊呼一声。】
苍梧沉默片刻,继而捶床爆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雪萤是没懂苍梧在乐什么。她静静等苍梧笑完,道出此行目的。
“前辈有没有哪个?”
苍梧笑完又是恹恹的,“哪个?”
雪萤比较委婉,“就是哪种,跨越伦理的……”
苍梧也很委婉,从床头掏出自己的珍本,“要哪种口味的,风流花魁还是落魄小姐。”
上头画面一个比一个刺激,雪萤明白自己大约和苍梧成了书友。她清楚自己是不能遮遮掩掩了,“前辈,能帮我师尊做个手术吗?”
“我不知师尊原形,先前多有冒犯,得知真相后悔恨不已,特来向前辈求取赎罪之法。”
苍梧装疯卖傻,“什么,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
雪萤冷冰冰道,“我说,我先前把我师尊阉了,现在有补救之法吗?”
苍梧听完也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要我帮玉衡安两个蛋?”
雪萤点头,特诚恳问,“能安回去吗?”
苍梧也很诚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晃晃。”
雪萤不明所以,晃了两下问,“前辈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苍梧要惊叹了,不愧是玉衡之徒,“难道你没听见吗,脑子里哗啦啦的水声。”
雪萤,“……”
第47章
“你妈了个比, 老子客客气气问行不行,你他妈连着耍老子数回。是认为老子不会打你, 还是觉得岑无妄替你出气。我告诉你,别觉得自己可以倚老卖老,合着年纪大了急着爬棺材是吧,老子今天就把你的坟迁到乱葬岗去。”
雪萤骂完转身就往外走, 门口站着送药的白术和苏玉,前言没听到,后语一清二楚。白术表情稍微能控制点, 苏玉就如梦似幻了, 他拉了拉白术的袖子, 游魂问, “师姐,你快打我一巴掌。”
他长这么大, 头一回见到谷主被人骂,简直不敢相信。
白术当即一巴掌甩过去, 半点没留情。
苏玉是痛的嗷嗷叫, 继而眼神更亮了。敢骂谷主,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
相比之下白术多少能琢磨出来龙去脉, 苍梧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雪萤又是个心直口快的主。能把人逼到这个份上,不愧是太素谷谷主。
“道友。”
雪萤行得正坐得端, 见了这两人也不慌, 白术的招呼只当没听见, 扭头就走了。剩下白术和苏玉对视一眼,苏玉扭头跟着雪萤跑。
走了晚辈,屋内头剩俩,草本植物和木本植物,白术把药交到苍梧手里,没半点尊卑,“您也算越活越回去了。”
苍梧摇了摇玉瓶里的液体,一脸嫌弃,味道差,效果不佳,和甘水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可他再也不会遇上第二个愿意救他的道士了。
苍梧对于雪萤的骂声不怎么介意,只是点评,“一脉相承的单蠢。”
白术对太初宗的事不太了解,和外人一样,只知道太初宗的祖师爷曾经救过苍梧一命。打那后整个身家都和太初宗绑到一块去。
“您助太初宗良久,恩情要还早就还完了,何必屡次插手。”
白术是说心里话,希望苍梧和太初宗划清两界,毕竟道界和妖界规矩不同,谷内一部分弟子很不理解苍梧的做法。
苍梧漫不经心道,“你以为金乌是谁送来的?”
妖界血统最高贵的,就龙凤两族,这两族再乱来,也生不出一只金乌来。这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金乌,很显然,是某位祖师爷送来的。
外人看来他苍梧讨好太初宗,脑子拎不清。实际上他就是在抱大腿,叫什么祖师爷,喊爸爸来的更直接。
提到金乌,苍梧多问了一句,“今天投喂秋秋了吗?”
白术表情平静,“正打算和您说这事,鸟飞了。”
苍梧,“……”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边苏玉一路追到内谷路口,好说歹说把人劝下来,虽然他对苍梧没什么好感,但毕竟是给生活费的爹妈,多少还是说了些好话。
“谷主他不是这样的人。”
雪萤,“他本来就是不是人,畜生都不是。”
苏玉,“……他待人很好,基本都是有求必应。”
雪萤,“我要个蛋,他应个几把。算什么有求必应。”
后半句苏玉就听不太懂了,眼看心上人一去不回头,苏玉急了,“你就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雪萤没懂,她停下来仔细打量苏玉片刻,小白脸,细皮嫩肉的,家住太素谷,手持二十四神剑,看上去前途无量,少年英雄,日后必有大造化。
“你喜欢我?”
苏玉被说中心事,满脸羞红,又强撑着嘴上不服软,“你不要想太多,就一点点。”
雪萤压根不在意那个一点点,“你不在我的道侣考虑范围内。”
苏玉被那句道侣说的心如鹿撞,还没高兴起来就被冷水浇得透心凉。“我承认,我的剑术的确不如你,可我是潜力股。”
雪萤半点不心动,又不是投资,看三十年后,她要的是现在,“上一个潜力股已经被赶出太玄门了。”
苏玉,“我专一。”
雪萤,“我滥情。”
苏玉才不信,他反问,“那你滥情,为何不给我发几句早安晚安,吊着我,玩弄我的心呢?我长得这么好看,你馋我身子也行。”
两人就站在马路口,不少太素弟子来往,苏玉说话声音虽然不大,可有哪个弟子耳朵不好使。苏玉一通肺腑之言下来,每个太素弟子眼里都诠释着道家真谛。
八卦。
雪萤觉得苏玉不应该叫兔子精,改称舔狗还差不多。“会戴绿帽吗?剑术比我好吗?”
苏玉目瞪口呆,“你瞎说什么?”
多少年后,成为妖界第一剑君的苏玉至今还记得这番话,“剑术比我差,对我无用,不会戴绿帽,对心境无益。如此一来我为什么要和你结为道侣?”
又菜又差,我凭什么和你结道侣!看脸,本君美貌天下第一,你也配在本君面前提脸。
且不提后来之事,雪萤说完也不管苏玉怎么想,打算回门派继续做她的大师姐。远处白术匆匆赶来,“道友且慢。”
雪萤脚下步伐没停,走得更快了。
白术叹气,苍梧是真把人惹到了,“道友听我一言,谷主答应了。”
冲这句话,雪萤才给面子。往苍梧住处去,身后苏玉万念俱灰,拉着白术的袖子呐呐,“师姐,她连我的身子都不馋。”
白术摸了摸苏玉的额头,拍拍自家师弟的脸蛋,“如果是降价急售的话,我建议你找秋秋。”
毕竟人家是实打实的馋。
重返小木屋,雪萤进去了没说话,榻上的苍梧比方才客气不少,依旧是病弱美人范,说句话都要咳三声。
“方才冒犯道长,多有不对,还请道长海涵。”
雪萤一脸冷漠,意思很明显,我看你怎么编。
苍梧也确实能编,拿着烟杆给雪萤讲开天辟地,“道长有所不知,四界自诞生起便有不足之症,清浊二气本该各归其源,哪知出了纰漏,以致魔界多年来饱受浊气之苦。好在上天不薄,派神使金乌救世。我等本欲护送金乌入魔界,哪知世事难料。”
他按不住这鸟了,魔界造反了,识魔两界的结界裂了。
听起来是家事国事天下事,问题是你让她一个人去拯救四界,雪萤觉得她躺下做梦来得更快。“谷主无须多言,有事我必效力,至于另一些,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一定喊加油。”
她又不是女娲,会补天,魔界的浊气她根本处理不了。
苍梧凄惨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偏偏金乌年幼,不懂人情世故,我观她与你亲近,便有托付之意。道长若答应,先前的事在下一定操办。”
雪萤,“我不信。”
骗谁呢,刚才还说她脑子进水,现在转头就说行。
苍梧捂着胸口问,“我要做什么,道长才肯信我。”
雪萤说,“除非你拿开水烫几把。”
他苍梧要是敢烫,就说明这手艺是有的,那回头岑无妄的蛋也有望了。
屋内头安静了好一会,苍梧虚弱靠在枕上,苍白的脸庞浮现一丝笑容,言辞切切,“这有何难,别说开水,硫酸在下都敢用。”
于是雪萤见证了一场字面意义上的硫酸雨,范围不大不小,就下在太素谷深处,那株开花的不老树上。
瞅着被硫酸浇得滋滋响的花骨朵,再望柔弱又坚强的苍梧,雪萤默默咽下一句耍流氓。
不能深究了。毕竟她是剑修,不是贱修。
有约在先,在苍梧拿了硫酸浇【哗】后,雪萤认命做起金乌的临时看护人,动手寻鸟。
临走前苍梧送了一本育鸟手册,说是供雪萤参考,还说秋秋比较爱吃,如果钱不够找他来要。雪萤满不在乎点头,心想秋秋一个小姑娘能吃多少。
麻烦的是雪萤跟着白术把太素谷翻了个遍,都没找到秋秋。最后白术去了趟凤族栖息地,逼问下才得知秋秋跟着一只秃毛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