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知雅意——胖哈/沧澜止戈
时间:2020-05-22 09:50:58

  他轻描淡写就点明了他心中的郁卒。
  秦孟川看了下外面的一方竹林,冷漠道:“离开便离开,我不会留恋,更不会祈求。回来便回来,杀一方盗匪是为了百姓,不是为了让那些人见见我的乖巧,但不管如何,能见故友总归是幸事。”
  他们一别已有五年了吧。
  彼去更年,可物是人非?
  还好这竹院依旧。
  但当年的事情,两人都不愿再提。
  烧热的水泡了茶,茶叶渐出了香,外面有了车马声,秦孟川听到了,看向傅东离:“你有客人?我先回避吧。”
  傅东离这才放下书卷,皱着眉,“你是殿下,是一方亲王,谁人能让你回避?”
  不愿提的事情,乍然就要掀开了一尾。
  已经起身的秦孟川闻言表情一顿,宽大的手掌稍稍一握,“五年前若不是因为我,你本该是这邯炀最耀眼夺目的风云人物,前途无限,可发挥你的才能,为这世上多少冤狱之人沉冤昭雪,可一朝灾祸,就因为你力保我清白,你转眼被褫了一切,连你本就该有的...”
  傅东离断了他的话,声音浅淡,“我自己辞的官,自己背离的宗族,若非我自己愿意,这邯炀无人能叫我狼狈。”
  “可你叫我狼狈了。”秦孟川叹息一声。“我若是不走,这来的人还见你跟我这个戴罪之身不得解清白的人一起,传出消息去,你可怎么办?”
  顿了下,秦孟川猜测:“除非此人是你绝对可信的。”
  “谈不上可信,只是他就算见到你也不敢多说,已经定了的案子,该满意的人都已经满意了,除非有更多利益,否则谁愿意去掀开这破烂盖子?”
  傅东离端起茶杯,轻嗅茶香,淡淡一笑:“现在的我,可没有价值让那些人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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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尘见到了秦孟川,虽一时惊讶,但也马上行礼,之后并不多对秦孟川猜疑什么,因为官场之人最知道祸从口出。
  “倒是来得刚刚好,能喝上一口热茶,这天可有些冷了。”
  林言尘坐下后,就对傅东离说:“你一向自诩聪明,不如猜猜我今日来意?”
  “一向威严的御廷司少司林大人不如让你部下们猜猜你为什么勤劳于公事,日常熬夜看城中消息。”
  林言尘正要说话,傅东离:“我想他们没人猜得出其实这是因为——你八卦。”
  “你!”林言尘尴尬,差点呛了茶水。
  秦孟川一时也没忍住,翘了翘嘴角,问道:“林大人勤劳于公事,本王也素来有耳闻,但料想今日便服前来,是为了些稀奇古怪的好玩事儿?”
  八卦的人,自然好稀奇热闹事儿。
  林言尘早知道这两人关系非同一般,也就不遮掩了,只笑道:“确实好玩。这礼部典正赵沿殿下可知道?”
  见秦孟川一愣,面露尴尬,林言尘便知自己问错了,立马改过来,“此人也不出风头,没什么才干,殿下不知也正常,不过这次倒是出名了。”
  林言尘把事儿详详细细说了。
  说完后还带着笑,“如今赵家可一片鸡飞狗跳,吃憋着呢,不过想想也是挺顺气儿的,那陵城赵家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尤是那你的那个赵姑娘。”
  “陵城赵家?”秦孟川挑了剑眉,“这家人我倒是遇见了,的确有些能耐,跟一般商贾之家不太一样,至于那什么赵姑娘...”
  他偏头看傅东离:“你的?我却不知道你在陵城才一年,便看上了一姑娘家。”
  “我也不知八卦是能传染的。”傅东离凉凉瞥过他们,自如喝着茶,对此事不太感兴趣似的。
  林言尘却不太愿意,他这下了公务就喜欢寻人八卦,但有不愿意暴露本性,也就眼前寥寥一人可以消遣了。
  “那赵家父女想必从前是吃了赵家不少羞辱,这次差点掉这么大一坑,没忍住,把事情闹大了,虽然当时得意,但那赵沿再怎么样也是朝廷命官,至少也有些人脉可走,这事儿不会整摆到刑堂上来,但折损的名声,他们是一定要从赵家父女身上讨回来的,若是在陵城还好,可如今那赵姑娘可是要待在邯炀进学的,日后免不了要吃大亏。”
  他这话很有道理,但秦孟川却想到了赵富贵的五艘商船,那商船上带着的打手可足足有一百个。
  而且个个高大威武精干。
  “你这话里有两处错误。”傅东离忽然说。
  其余两人都是一愣。
  “其一,那么大一坑,那两父女早有准备,掉不下去。”
  “其二,既然早有准备避开了大坑,大亏就更不愿吃了,因为有人会护着他们。”
  早有准备?有人护着?
  谁?!
  林言尘盯着傅东离,似惊讶又不似惊讶,“你?!”
  ——————
  其实在出发去赵家之前,赵锦瑟换身衣服出来,林雨见到了,愣神后还有些迟疑,喃喃道:“小姐,这样是不是太出彩了?”
  赵富贵也直皱眉,“你这样不妥,去了后倒是可以风光一时,可一离开,都不知里面要怎么传你的留言。”
  什么商贾之女风月之气,定然是极难听的,而女子若是名声难听的,将来便要吃大亏。
  “还能是什么留言啊,左右说我容貌太甚,没有良家闺秀之气,低俗无德云云罢了。”
  “这样还不严重?!”
  赵锦瑟正对镜戴耳坠,漫不经心说:“你们看这衣裙可华美艳丽?”
  林雨猛摇头。
  赵富贵也没说话。
  “既然不华美艳丽,便是我自己的缘故咯,人长什么样,天生注定,莫非要我故意扮丑不成。”
  “这世间女子的眼睛只在看女人的时候才最准,我是不是故意装扮的,她们心知肚明,恐怕心里更不舒坦,左右都是心里不舒坦,也左右都要埋汰我的,我为什么不选一个让自己舒坦的方式来?”
  “况且,你们倒是挑一条我穿着不好看的裙子来。”
  林雨跟赵富贵:虽然知道你说的是实话,可为什么觉得好气。
  林雨说不过赵锦瑟,只能乖乖下雨准备出发的东西。
  留下父女两人后,赵锦瑟开口。
  “要动手的总归会动手,一个人的欲望不会因为你示弱而停止,也不会因你屈从而转移。父亲,黄金既在手中,有人想拿,可他们敢硬拿吗?带刀见血那叫抢劫,生意场上玩阴的,单靠赵家本身,他们可能玩的过你我?”
  赵富贵眉头一掀,“官家自有官家的手段,不能小视。”
  “是啊,若是以前,自然要怕,毕竟民斗不过官,但父亲你可知为何这次我会答应进学来邯炀?按照我从前的性格,可不会走这条路。”
  赵富贵:“不是因为你孝顺,不忍我难过吗?”
  不,并不是。
  赵锦瑟抚了下袖摆,轻哼:“若是这样想会开心,父亲就这样想吧,不过真实原因是那林言尘。”
  林言尘会庇护他们赵家?肯定不是这个。
  都不认识呢,也就两三回照面。
  赵富贵略一思索,忽然想到:“莫非跟他在我们陵城处置了石东成有关?”
  “自然有关,这天下的贪官无数,也不见其他各地巡查督查使如此严厉,独独在我们陵城跟周边几个沿海城池下了重令?堂堂州官也是四品,可非说下狱就下狱的,而且并不走押解回邯炀审讯判案的流程,直接问罪处理,甚至在几日内就下达了调任诏令,父亲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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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是因为朝廷的政策倚重所向,陵城是南边商业之重城,过往几年给朝廷税收巨大,朝廷看在眼里,户部记在账上,自也会形成君王的意志——君上看到了海运的商机,也见到了沿海商业对国政的巨大推进作用,所以从去年开始,朝廷颁布下来的三省中书令法案中就有大篇幅是为海运管制跟推进做准备的,只是比较隐晦,因为国内格局已成,要改变,必然有一个过程,而贸然行事,会导致一些已经掌握盈利的世家权贵动手遏节,必须徐徐图之。”
  傅东离说完这段话,便看向林言尘,“你敢说你不知道?”
 
 
第28章 .考教
  林言尘表情凝重了些,  既想遮掩,又觉得自己遮掩不过,不经意瞟了眼旁边漠然的秦孟川一眼,  后叹气,“知道你在陵城的时候,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了,  的确,  君上暗令里面的确有叫我严苛审查陵城等地的州官,因这几年利益巨大,这些州官多数贪多惫懒,  已形成勾连之势,要在明面上不显朝局直接拿下对方,废了我不少功夫,但陵城的石东成是多亏了你跟那赵姑娘,所以我才多关注她一些,不过你是因此觉得我会庇护赵家父女?”
  他倒真还没想过这个,  跟那位姑娘并不熟。
  “除非是你要求。”林言尘故意补充说道。
  傅东离转了下温热的茶杯,  清冷深瞳微微敛光,  “凭你这三品小官,  纵然在职邢狱,  却人脉不通,  未必有那赵沿路数广,  靠你?你想得太多了。”
  林言尘吃瘪,  一时悻悻,  秦孟川却转头问:“仿若你这话里意思是另有他人相助那赵家父女?左不会是你吧?抑或我出手?”
  顿了下,他沉声说:“如今我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赵家父女本不重要,听着也就当趣事,但若是能让他这位清冷凉薄的旧友破例关注,出手也无妨。
  “刚刚林大人已经说过那两父女不是省油的灯,商贾那一套么,手段其次,烧香请神也是一种路数。”
  烧香请神?
  在座两人都不是蠢人,立马反应了过来,尤是在朝的林言尘,“这...烧的是钱,请的大神莫非是君上?”
  秦孟川皱眉,不太认同:“父王不会为一商贾,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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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君上接下来马上要推出新的国政,涉及沿海商业,朝廷人才辈出,但各有所长,若是君上推行国政,朝廷里谁不想插手这一大块肥肉,单单户部肥缺就足够让正处于党争的几位皇子争先出手,但明面上谁也不敢露出爪牙,最好的手段就是笼络本就在其中的商贾富豪,夺他们为己用。不论人还是物,能为人争夺就是价值所在,父亲你觉得你有被他们拉拢的价值吗?”
  当然有,其实早些年前就有一些官员想拉拢他当朝廷某些大人物的钱袋子,可赵富贵哪里不知道这些大人物背后都站着皇子。涉及皇子,难免牵扯党争,稍微不查就会被牵连株连九族。
  他做生意胆大,可在这方面委实胆小,所以推脱了不少,以至于得罪了一些官员,否则之前救赵锦瑟也不必奔走那么辛苦。
  多是那些人在背后故意刁难他。
  不过这事他没说,不想自己女儿早已看得通透。
  “既是皇子们都得拉拢你,区区三品典正,还是走下坡路的赵家赵沿又算个什么东西呢,如今我们把他敢觊觎我们赵家财富的事儿给搞大了,这邯炀城的大人物们谁会不知?往小了说,把赵家几十年撑着的门楣给毁了,也算让他们肉疼。往大了说,跟皇子们抢肥肉就是找死,再往大了说,赵家急于对我们出手,是因为早早得到了君上推行国政的内容消息吗?若是如此,赵家又是个什么消息源头?是否也站了皇子的阵营,率先得了消息出手。若是如此,他们必然会查,查来查去,查不出来,那就更可怕了,毕竟隐藏如此深。”
  赵锦瑟理了下袖子,淡淡吐出一句:“对于这些权贵们而言,捉摸不定的东西是最危险的,提前扼杀才是最安心的。”
  赵富贵终于懂了,一时心中摄然,“瑟瑟,这些你哪里学来的?”
  这路数太深了啊!
  “阿?书里说的啊,你当我这些天看的书都是假的么。”
  赵锦瑟其实从前不太在意这种事儿,因为觉得太没劲儿了,官场么,太凶险,她一介女流掺和什么,可这些年因为家里生意场涉及朝野的一些龌蹉,她隐约觉得将来总要面对的。
  你看,国政这不快出来了么,到时候牛鬼蛇神全来了。
  届时如果还是懵懂无知,可会死得极惨的。
  “至少咱们陵城赵家一亩三分地得守住了,省得外面那些人说我一个女儿就是无用,不必男儿能担家业。”
  赵锦瑟轻描淡写,赵富贵却深知这不是几本书的事儿。
  天下饱读诗书的学问家跟名流那么多,又有几个能这么敏感把握朝政局势的,这路子还一套一套的,活生生把赵家给作死了,只能说他这女儿吧~~
  心太黑!
  “心黑好啊,心黑脸白够阴险才不会被人欺负。”赵富贵忽然十分喜滋滋。
  赵锦瑟:“???啥子玩意?”
  你才黑!你全家都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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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若是没有党争,商贾之事不会让君上过多在意,但若是涉及党争,君上为了一刀切断这种苗头,就绝不会让朝中无关官员涉及半点沿海国政事务,所以赵家就是要被杀的那只鸡。”
  其余皇子是猴子吗?按你这么说。
  同为皇子的秦孟川一时失笑,但也说:“这样说来,那赵沿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傅东离似乎觉得这只是稀松平常的事儿,因此对赵家的未来并不太在意,顾自喝茶。
  “死人未必,但前途基本要被扼杀。但那赵沿本身底子也不干净,你瞧他给赵姑娘安排的那破事儿~那小子我去看过了,两下没熬住就招认了,说是赵家里面有人让他去玷污一姑娘,事成后推脱是那姑娘不检点勾引他,他没能把持住就行,到时那姑娘不仅得嫁给他,还有巨大的嫁妆,让他后半生都不必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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