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安也是跟赵锦瑟太熟了,也不拘泥,但说起这事儿也是觉得好笑,但并不是开玩笑,因为都是真的。
“当年还有传言说若是他肯相助那个皇子,哪个皇子必登顶呢,后来隐王稳居上位,你家那位又主管太子案,别人都以为他是隐王一派的,那知道这风云转变如此快,如今野王拨开云日,见了光,别人又换了一个说法。”
这说法不太好听,好吧,两个说法其实都不好听,左右都是她家相公不是个好东西,阴谋权术把把抓,把几个亲王都给算死了。
赵锦瑟不乐意了,她知道傅东离不是个好人,可这天底下就她能躺他怀里骂他坏东西是流氓,别人好意思?
傅东离吃你家大米了?还是掘你家祖坟了!
她的不乐意一眼就看出来,郑安安也是笑了,“得了,那是之前,如今有你这好娘子罪案一把抓,什么贿赂都不收,都说娘子都这么正派,当夫君的也坏不到哪里去。”
赵锦瑟一愣,脱口而出,“我就不缺那点小钱,他们送的那点破玩意儿我看不上。”
郑安安:“...”
她忘记了,赵家本来就是巨富,如今赵富贵更是总理漕运盐商,那财富真的是吓人得很,不说赵富贵,就是赵锦瑟在当值时候其实也有自己的产业,按沈轻羽的话说就是赵家这两父女都是奸商,自己脑子随便动一动就财富流油滚滚来,何须冒险触犯律法。
所以那些个送礼的人一概被拒,被拒就算了,还时常被两父女私底下嘲讽送的礼太寒碜或者假货居多,一点诚意都没有。
可怜见的,讨好首富一家不容易啊。
不过有这郑安安插科打诨,赵锦瑟心里的担忧淡了一些,只偶尔跟沈轻羽对视一眼,后者摇摇头。
她哥哥如今也是傅东离一派的,负责跟他的联系,如今他那没消息,就说明就算赵锦瑟的家书过去了也无用。
既然书信无用,那就只能从箭矢着手。
赵锦瑟有心调查这刺客来头,查看了下上面的字样,却忽然一愣,盯着上面的永字若有所思。
这一夜仿佛分外绵长,赵锦瑟披着长袍站在廊下良久,终喊来管家。
“给岭南王府递帖子。”
而在此时。
夜深,人不静。
永和境内官道之上有血腥味蔓延,附近夜枭栖落枝头,浅浅鸣叫,而前方凶狠的杀戮已有片刻停歇,地上不少尸体跟伤者,还有活着的人。
几十个护卫护着在其中的傅东离,外侧却有两百多个凶残的黑衣弯刀刺客在逼近。
血月弯钩,总要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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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门邀请的帖子被拒绝了。
管家纵然敏锐,却也不敢多想,甚至想安慰下赵锦瑟,“也许是夜太深了呢。”
赵锦瑟皱眉,“我是想见清河郡主,都是女的,又没有想要侵犯她,不至于,何况她平常很喜欢我,为什么要拒绝我?”
管家斟酌了下,喜欢你也不代表要在这么晚见你啊我的夫人。
还有你为什么要提到侵犯这个字眼!
好吧,其实赵锦瑟一直都觉得清河郡主是个美貌端庄到让男人想要挫败她,征服她,得到她的女人。
当然了,她自己也是大美人,但有自知之明,她是属于那种外表给人色~欲之感的,换言之就是男人都想睡这样看起来不正经的女人,但又渴望娶回清河郡主那样端庄优雅的女人。
不过这是题外话,管家也不知道找哦锦瑟这段时间对身边所有人都是草木皆兵的,更不知道她在这样几次变故中、在傅东离等人的博弈中一直在小心翼翼又不动声色得观察每一个细节,偶尔灵光一闪,偶尔微妙猜疑,最终都会连锁起来变成参天大树在心里扎根。
这一夜,她显然有些很可怕的猜测要成真了,但她无法诉说,因为...
可能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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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王府,寂静无声,一个后宅院落里,铁面黑甲的军卫手握兵刃,三步一哨,十步一岗,还有夜巡队巡逻。
但如果赵锦瑟在这里,她会发现这些护卫跟往日岭南王府的不太一致。
屋内,沈清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看向眼前站着的人,“看来他的能力比你想象的要强一些,逼你不得不走最后一步。”
“你错了,棋局从来没有最后一步之说,只要人还没死,这盘棋就还没完。”
沈清垂眸,淡淡道:“谁死?你?他?还是傅东离?”
“我也不知道。”男子轻笑了下,“但太子死了,还留下太子案,我们三人若是死了,不管是谁死,都不会有任何后续遗留,该尘埃落定就尘埃落定。”
“随你吧。”沈清不置可否,“我的目标早已完成一大半,剩下的也只能看天意,不过你真打算今夜就封了我岭南王府?”
“需要,沈焱一个就够了。”
沈清脸色微微一变。
“他不该给赵锦瑟传消息。”
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知道这非你本意,但弟弟已经长大了,你终究不能护他一辈子。”
沈清冷漠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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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赵锦瑟觉得精神有些不好,总有些情绪不定,对餐食也没了兴趣,甚至有点厌恶的感觉,但她仍旧提起精神,想要去岭南王府拜访一番,然而就在此时...管家忽然来了。
“怎么了?急匆匆的。”
“夫人!傅大人不好了!”
准确的说,是傅东离所带的封崖之人全部折损在永和了。
下手的是隐王的人。
蜀王手底下的秘密机要抓到了重要联系人物,从中撬出秘密,认证物证具在,连经手安排的幕僚跟永和境内配合的官员名单都有,如今隐王府已经被层层包围。
大概隐王已经被看押起来进宫内或者下狱了。
赵锦瑟不关心隐王,只知道傅东离遇险了。
她登时起身,把眼前的一碗粥都不小心弄翻了。
“夫人,小心!”
“没事,我缓缓。”赵锦瑟知道自己不能急,一急就得坏事,所以她坐下喝了口水。
太急了。
太突兀了。
那个人才给她提醒,今日隐王就被拽出来了,而且一点余地都不给,一抓抓一窝,动静这么大,摆明了不给隐王退路。
而岭南王府又那样..那是否证明这样的动静是因为岭南王府触发的?
赵锦瑟脑子渐渐清晰,起身。
“安排马车。”
女司?岭南王府?不,前者不搭,后者无用,赵锦瑟去的是御廷司。
虽有傅东离封崖压制,但御廷司在蜀国一直是个十分特殊的地方,因为它的前身曾是那位逆转了蜀国整个国家甚至整个天下的女子所掌。
此时,赵锦瑟下了马车,见到门前高耸的天律柱石,仿佛能想到当年它奠基下的律法盛世。
如今...律法已成了政治征伐的手段。
但当年又何尝不是呢?
赵锦瑟垂下眼,心中隐隐叹气,却也踱步走进去。
御廷司对于这位夫人并不热情,甚至有些冷淡,但赵锦瑟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复杂。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尤其是一些御廷司的老人。
赵锦瑟没思考其中深意,只求见了左东清,让她意外的是后者没有任何敷衍或者拒绝,直接允见了。
森森冷清的堂内,清茶伺候。
“左大人百忙之中抽空见我,那我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便好...东离如今情况如何?”
左东清淡淡一笑,“这个问题,赵大人不应该问我。”
“问谁都可以,看对方怎么回答。”
“以我的身份跟立场以及跟他的敌对关系,自然是希望他死无全尸,从此都不要回来。”
在人家妻子面前说这样的话,只能说明左东清骨子里其实有一股狞性。
“我听说刑狱之人在被人问询时都有两幅面孔,能说跟不能说。”
“我这个问题于你应该是不能说的,但你说了,说明说出来的是假的。”
赵锦瑟挑眉,“你跟东离也并非是不可调和的关系。”
左东清一怔,后转了下茶杯,缓声道:“夫人莫急就是了,毕竟你的郎君可是我毕生所见命最硬的人。”
他换了称谓,其实就已经是一种暗示。
“您现在要做的是——等他归来。“
得到答案的赵锦瑟喝了茶,放下茶杯,内心已然轻松许多,但也意有所指。
“在我的郎君归来之前,我想我们会先等到新的太子。”
左东清沉默。
因为野王要上了。
势不可挡!
第107章 .一宣
蜀王确立野王为太子的谕旨来得太快,快到群臣既觉得快, 又觉得必须要快。
因为两天前上朝时蜀王的脸色很不好, 病恹恹的。
当时群臣都在猜想蜀王大限将至, 毕竟前段时间一次病倒已十分凶险,而蜀王本身这些年体质也非十分强健,否则朝堂党争不会越演越烈。
而作为一个帝王, 若是在自己病入膏肓兵败如山倒之前还未将储位定下,对于整个国家都是巨大的隐患,藩王会起异心,敌国会乘机作乱, 朝野上下就更别说了。
所以这个谕旨下来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多少人出殿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感——尤其是看到前面那位被无视许多年的皇子以冷漠挺拔的姿态行走在宫廷宽阔的板石之上, 看不见他的脸, 只知道他的背影第一次在阳光的照应下拉长在宫廷辉煌之中, 在许多想要上前庆祝他并示意尊敬投诚的官员簇拥上来之前, 他逆流而出。
渐行渐远。
“太子终于确立了。”
一位阁老吐出一口浊气, 神色渐宽松,但跟同僚对视时,又忍不住渐凝重。
这位未来的帝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蜀王年轻时英勇孤傲, 朝纲独断,年老时深沉隐晦,注重大局, 少了锐气, 但到底还算一位不错的君主, 不曾骄奢淫逸祸乱朝纲,但他最不喜的这位皇子呢?
“在狼群中筛选下一任狼王,在其他狼子都死光之后选择剩下来的那头,这是最坏的打算?”
陈阁老若有所思,眼有忧色。
但另一位阁老在身边无人时却压低声音,顾自嘀咕:“既然是狼群,自是互相厮杀以求生存跟上位,焉知剩下来的那头...是不是隐藏最深的呢?”
“但起码它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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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立,朝臣宴。
暮色沉见月时,马车官轿座撵相继在邯炀道上穿行,朝着宫廷而去。
为尊者为座撵,宗室长者,皇室嫡系。
便是诸地藩王也为之避让,何况马车官轿。
“父王,那位是?”以为刚随着藩王来邯炀的幼年小世子端着奶声询问,藩王看了下,眉宇微拧,道:“长公主。”
皇后颓势,上无太后,如今帝王主君一脉再没有任何一个女性比这位长公主更尊敬了。
而在座撵之中,“殿下也不是年轻时了,还是注重些身子吧,我看着最近几日天气委实有点阴冷。”
哪怕白天明明见了昭阳,但夜里却冷得不寻常。
老嬷嬷把暖炉安置好,递过去,长公主看了她一眼,碰过,虽生皱纹却还是十分细腻的双手抚摸着上面的麒麟凤兽雕纹,淡淡道:“这天儿是有点妖邪。”
可再妖邪,今夜之宴也不可不出席。
“殿下,您说,今夜锦瑟姑娘可会来?”老嬷嬷看外面的官轿,忽问起这个问题。
“相公都死了,你说她会不会来?”
“倒也是,可惜了那样的人物,也可怜了锦瑟这样好的姑娘,我看她对傅大人看喜欢得很。”
老嬷嬷叹息,却听到长公主轻哼一声。
“男人么,去的就去了,总会来新的,她若是看不透...今天晚上就一定会出现。”
哪怕知道这个宴无好宴。
长公主垂眸,指尖入袖,黏着五天前得到的一封小信,想到上面的提醒,她皱眉。
叫她安然在家,切莫外出?
可包括这次夜宴?还是...指的就是这次夜宴呢。
可她哪能不去啊。
长公主下了座撵,看着眼前巍峨宫廷,叹了一口气。
这是她秦家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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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盏展辉煌,歌舞尽升平。
郑安安跟在父母身边坐在宴席之中,看到对面赵锦瑟后,朝她担忧看去,后者却朝她回以一笑。
“听说傅...她怎还笑了。”郑御史夫人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郑安安,后者去拉了下她衣袖,示意她慎言,到底也是御史夫人,再跟夫君目光一对,她心中一窒,也断了这话头,转而自然而然喝酒谈笑去了。
席上,长公主跟如今已尊太子之位的野王为下首第一,紧接着是岭南王府等高位藩王,若是藩王在藩地不能前来的,就以世子或者王妃代为坐席,所以今日是清河郡主沈清在座,因为隐王的缘故,众人看她的目光分外古怪。
隐王倒了,她可会受牵连?可蜀王没有降旨牵连的意思,加上岭南王府实力强横,众人倒也不敢轻鄙,只是到底不如之前热枕了,颇有些忌讳似的——要知道野王可是踩着隐王的脑袋上位,对于这位差点成为隐王妃的清河郡主能有好感?未来必然要清算。
这些人现实得很,如今只晓得去拥护讨好野王,然而野王闲云野鹤一直孤身一人,倒也没什么家眷,若说亲友...恐怕除了秦家皇室,其余都死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