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苏莺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单羲衍,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那你知不知道,她有可能去哪儿?或者你帮我联系一下她,问问她现在在哪儿?”
他的话刚说完,话音都没落地,单羲衍就拿走了苏莺的手机,男人一上来就质问:“你搞什么?怎么惹微微了?”
谢景臣有些颓败,嗓音低哑:“她知道了。”
单羲衍愣了下,忽然站了起来,皱眉问:“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以后再解释成吗?你先帮我联系一下微微,”谢景臣特别着急,恳求道:“拜托了,哥。”
单羲衍沉沉地叹了口气,“你等会儿。”
说着他就掏出自己的手机来,让苏莺的手机保持着通话状态,用自己的手机给单曦微打了一通电话。
通了,没人接。
单羲衍又打了一通过去,这次接了。
单羲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问:“微微你现在在哪儿?今晚我回家吃饭,接你一起回?”
单曦微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我就在家。”
“好,那你和妈等我回去一起吃。”单羲衍语气如常道。
“嗯,好。”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感了冒,染了些鼻音。
挂了电话后,谢景臣都不等单羲衍说什么,就撂一下一句“谢了”,飞快地挂断了通话。
“谢个屁,”单羲衍捏着被挂掉的手机没好气道:“真的知道微微在哪儿吗就谢。”
苏莺轻轻蹙眉,“你是说,微微不在家吗?”
单羲衍叹了口气,“她那边特别安静,甚至有点回音,肯定没有在家里面。”
“应该是在楼梯间。”
苏莺想起刚才谢景臣对单羲衍说的那句“她知道了”,有点不确定地问:“谢教授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微微知道了他追微微的时候有女朋友的事吗?”
单羲衍扭头,“嗯?”
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苏莺说的话大概指的什么,男人轻哼着笑了下,“你这么好奇?”
苏莺轻抿唇,垂下眼,小声说:“我是关心微微,怕她受欺负受委屈。”
“我能让她受谢景臣的欺负?”单羲衍在她身侧坐下来,一把将人给抱起来放在腿上,“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呢?”
“怎么关心?”
“你说呢?”
.
单曦微坐在楼梯间里,周围静谧宁静,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还有无法控制的心跳一直在扰乱这份安宁。
她抱着膝,歪头靠住墙壁,不知不觉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失控了,不理智了。
也知道自己好像又犯蠢了,可她控制不住。
她完全无法左右那份感情。
人家只是说了句怀孕,又没说是谁的,她都受不住,反应大的连她自己都意外。
单曦微终于知道,理智在情感这个大树面前就如同一只蚍蜉,想要占据上风着实不自量力。
从医院跑出来后,她不敢去见任何人,只能躲在这里。
喜欢怎么会让人这么难过。
她垂下眼,有点疲累地心想,不然就这样吧。
她不想再去喜欢他了,真的太伤心神。
可是,她能拿出来的喜欢,早就全都给了他。
要怎么收回来呢?
谢景臣顺着楼梯爬上来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女孩子猛然抬了眼,两个人对视上,她泪眼朦胧地望着站在低她几个台阶处气喘吁吁的男人,神情明显地开始慌乱。
单曦微刚要站起来离开,谢景臣就率先逼了过来,她在她面前蹲下来,手握住她的,紧紧地不肯松。
男人缓了缓气息,刚要张嘴说话,不想女孩子却先开了口。
“你松开我。”她的话音轻细,带着委屈还有一丝哭腔。
“不松,”谢景臣抓的更紧,几乎要将她的手骨都捏碎,“松开你就跑了。”
单曦微耷拉着脑袋,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重逢后这几个月,她从来没在他面前哭过,这会儿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都控制不住。
也似乎是压抑的久了,被今天林夕说的话给刺激到,彻底崩断了身体里的那根弦,就直接崩溃了。
谢景臣伸出手臂,将她揽进怀里,嗓音压低,特别温柔地轻喃着唤她:“微微……”
她哭的厉害,眼泪像是倾盆大雨落下来,甚至都忍不住不断地往回抽气。
谢景臣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到单曦微声音很轻很轻地抽噎着说:“我的喜欢就这么多,这些年来全都给了你,对你来说可能微不足道,可我丢失了这些喜欢,就像是被偷走了心,没有能力再去喜欢别人。”
她失控地哭着近乎请求:“谢景臣,我真的不要喜欢你了,你能不能把我的喜欢还给我?”
男人的薄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他话语认真而郑重,一字一句地回她:“微微,你的喜欢我向来珍之重之,给了我的,就是我的,我不可能还给你,也无法还给你。”
而后又放缓了语气,柔声低语:“我们礼尚往来,或者,你权当可怜我,就收下我的喜欢吧,好不好?”
单曦微不断地摇头,她在他怀里挣扎,“不要……”
她失态地呜咽着,哽咽道:“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就当让我死个明白,告诉我你为什么……”
单曦微说着就压抑不住地啜泣出声,格外难过地问:“为什么有未婚妻还要来撩拨我呢?为什么要让我喜欢你呢?”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落在他的衣襟上,染湿了一片。
什么尊严什么骄傲,单曦微统统不要了,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她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我不知道,”他无力地低喃,看着她满脸泪水,听着她不断抽泣,他心疼的要命,可是,“微微,我那时不知道我有一个未婚妻。”
“我和她的婚约是家里人在我出生后就随口定下的。”
“我是在被要求出国时才知道林夕是家里给我指定的未婚妻。”他帮她擦着泪,低声道:“还记得我跟你哥喝酒说苦你给我柠檬糖吃的那次吗?那是我刚知道未婚妻的事。”
“我没骗过你,微微,我喜欢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单曦微轻怔,绯红的眼角还有泪滴滑落。
她红着眼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不断地抽着气,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她讷讷地带着哭腔问:“什么意思?”
“你先别哭了好不好?”他轻抿唇,妥协道:“我告诉你。”
谢景臣在单曦微的身侧坐下来,他搂着她,把她摁在自己怀里,紧紧地拥着不肯松手。
单曦微也没有再挣扎,就靠在他的怀抱中。
只是因为刚才哭的时间太久,这会儿总是不断地往回抽着气。
她安安静静地沉默着,等他说。
“谢林两家早些年有点交情,所以林家也有一点谢氏的股份,那年谢家的公司遇到了危机,林家手上的股份成了决定性的一部分,如果我不能说服林家把他们手里握的股份给我,我姥爷和我妈两代人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事业就要落入别人手里。”
“微微,”谢景臣的嗓音很低,有点哑,他说:“我妈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不想她守护的东西、她留给我的东西,就这么在我手里丢了。”
“所以我去了林家,林夕和她的父母对我说,只要我承认并且履行我和林夕的婚约,就把股份给我。”
“而他们嘴里所谓的婚约,其实只不过是我妈活着时,和林夕的母亲随口提了一嘴类似玩笑的话罢了。”
谢景臣的嘴角轻扯出一丝笑。
他们当时就是为了林夕对他的私念,逼迫着他答应这场婚约,让他和林夕一起去国外,顺便解决公司的事。
因为谢家的公司总部也恰好在那边。
谢景臣单手抹了把脸,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来,对单曦微道歉:“对不起,我……”
他顿了顿,才说出来:“我为了谢家的公司,没有其他选择。”
谢景臣算是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始末缘由,至于再深一些,会牵扯到家里更多人,哪怕他说上几个小时都可能无法完全解释清楚。
“委屈了你,是我不好。”谢景臣垂了点头,当初的那种无力感仿佛又涌了出来,“对不起,让你这么难过。”
其实,不是的。
真正的原因他并没有说。
他根本就不是因为想要争回公司才被迫和林夕去了国外。
他之所以妥协,必然是被威胁到了软肋。
而他的软肋,只能是微微。
林家拿股份威胁他不假,但谢景臣当时并没有答应。
所以回了家后被顾延远大骂一顿,然后又被顾延远拉着扯着去了谢书兰的墓地前,顾延远把他踹倒,让他跪在谢书兰的墓碑前,逼他发誓会把谢家的公司守住。
谢景臣到现在都记得特别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他不卑不亢地跪在母亲的墓前,脊背挺得笔直,冷笑着对顾延远说:“你自己受一次被长辈逼婚的经历心里不平衡是不是?就非要我妈在天上亲眼看着我走和你一样的路,你分明就是在控诉她执意和你结婚犯了多大的错,你就是在拿我报复她!”
“如果我和你一样妥协了,那你说,到时候林夕和我妈的下场会不会一样?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自杀。”
顾延远气的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往外挤字:“谢、景、臣!”
谢景臣敛起讽刺的笑意,一字一句地坚定道:“我不会和林夕出国,也不可能让她成为我未婚妻,林家尽管威胁,我宁可舍弃谢氏,也不会让他们得逞。我妈肯定会理解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延远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混账!”顾延远瞪着眼睛在暴怒的边缘游离,几乎失去理智地吼他:“再说一遍舍弃谢氏!”
谢景臣的嘴角渗出血,半边脸迅速肿起来,耳朵嗡嗡的鸣叫,但他依旧不肯服软,质问道:“公司不是我搞成这样的,凭什么要我去收拾烂摊子!为什么不去找谢书松!”
谢书松就是谢景臣唯一的舅舅。
“因为它是你妈留给你的!现在只有你能救!”顾延远怒眼圆睁。
谢景臣还是选择坚持自己地立场:“既然是留给我的,那我就有权利决定要还是不要,我选择放弃,我不要、也不救。现在丢的,我以后会再夺回来,到时候谢氏还是谢氏,但要让我跟林夕订婚,除非我死!”
“好,好,”顾延远被他气的怒极反笑,“就你骨头硬是不是?真当我拿你没办法?”
顾延远缓了口气,稍微冷静下来,说:“要么,你乖乖跟林夕订婚,拿回股份守住谢氏;要么,你就继续硬骨头,但失业的辛素娴再也找不到工作谋生养孩子,想要创业的单羲衍永远拉不到资金支持,你名下的所有银行卡冻结,一分也别想带出家门,两手空空给地我滚走。”
“两条路,你选一个。”
谢景臣沉默了。
当时的他确实没有现在这么强大,经济实力什么的,脱离了家庭其实一无所有。
他非要死磕着不妥协,顾延远有的是办法不让微微一家安宁。
“你要真想让那个小丫头好过,就给我滚去国外好好呆着!”
“你以为你脱离了家算什么?想要守住你的人和东西,先拿出实力和手段来,什么都没有你叫嚣个屁!”
……
单曦微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出来,在他的旁边坐正,开口时鼻音浓重,轻声问:“你是为了守住你去世的母亲留下来的公司,被逼无奈迫不得已妥协,和她订婚。是这个意思么?”
“嗯。”
谢景臣从一开始就不想告诉单曦微的其中一个原因是,所有男人都不会想让自己心爱的女孩儿知道自己有过无能为力的时候。
男人的自尊心要求他们在女人面前足够强大,尤其是在自己爱的姑娘面前。
谁愿意让自己那么喜欢的女孩子知道自己居然有办不妥的事情。
连和她在一起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无法做到,这让他太掉面儿了。
但比起让她误会难过,掉面儿就掉吧。
“守住了吗?”她嗓音柔软地问。
谢景臣有点诧异,他扭脸,看到单曦微垂着眼睑,女孩子鸦羽般的长睫上还沾着泪珠,像一颗颗珍珠。
没等到他的回答,单曦微便仰起脸来望向他,谁知他正瞅她看,两个人的目光一刹那交汇在了一起。
单曦微有点不自然地撇开自己那双通红的双眸,刚要扭回头来,忽而被他捧住了脸颊。
男人的手掌温暖干燥,舒适的温度由掌心传递到她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慢慢的将她的脸捂热,泛起了红。
他的大拇指轻轻地擦过她的眼睫,单曦微不受控制地颤了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刷过他的指腹,像是被羽毛拂过心尖一样,酥麻一片。
谢景臣慢慢地倾身凑近她,在她的眼睛上落下轻巧的一吻。
单曦微心跳加速地闭了闭眼,有点紧张地抿住了唇。
旋即,男人低下头,捧起她的脸来,让她轻轻扬起头。
两个人的距离极近,两道呼吸交织缠绕住,气息渐渐的不稳起来,他的视线落在她唇型漂亮的嘴巴上,就像是盯住了食物的猎鹰。
在谢景臣要吻上来的前一刻,单曦微又一次开口轻问出声,语气里鲜有地带上了一丝不满,像是在娇嗔:“你还没告诉我,守住了吗?”
谢景臣目光温柔地在这张漂亮的脸蛋儿上来回流连,因为刚刚哭了一场,这会儿的她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很是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