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之农门长女——金波滟滟
时间:2020-05-23 10:07:42

  大家边吃边聊,跃进和许琴吃过晚饭便回家了。
  这几年因为有了家有了孩子,工作又忙,他们来西山胡同的次数少了,但逢年过节总还是要聚一聚。
  鲁盼儿送走弟弟一家,便向杨瑾感慨,“跃进和许琴虽然成熟许多,但他们依旧是简单的人,恐怕因为部队的大环境就是如此的吧。”
  “跃进一直怀着赤子之心,许琴正与他相类,俩人本性如此,部队也是这样培养他们的。”
  杨瑾点头,却又补充,“其实,学校的大环境也很不错,老师们大多数都专心于科研和教学,很少想别的。”
  正是上午去兴庆和引起的话题了,鲁盼儿便好奇地问:
  “你去劝人,结果怎么样?”
  “我也正要告诉你呢。
  小郭虽然做了错事,可心里一直很内疚,他早想与情人断绝关系了,只是踏出错误的一步,想摆脱却不容易了,又有资产、房子归属的纠结,想处理清楚还要一些时间,因此他再三拜托我们一定对郭家和嫂子保密,他还是要回归家庭的……”
  “嗤,”鲁盼儿听了冷笑一声,“说到底他最担心的是被家里知道。”
  杨瑾吃了一惊,“你是说他并没有想改?”
  “想不想的很难说,但我肯定他若能瞒得住,肯定还会继续瞒的。”
  鲁盼儿便说:
  “如今生意场上这种事不少,我早见惯不怪了,只有你这样的书生才能相信小郭的鬼话。”
  杨瑾这些年虽然职称晋升飞快,又是出国又是做科研项目,但其实所见所闻都在学术圈子里,与外面的大环境竟有些脱节,此时方才醒悟,“原来如此。”
  却又说:
  “我暂且给小郭一段时间,如果他还是不改,我就要告诉郭叔了。”
  “小郭虽然不对,但那是人家的私事,”鲁盼儿做了这么年生意,自然人情练达,反而劝杨瑾,“郭叔面前你不提的好。”
  “若是旁人,我也就不管了,但是小郭又不一样。
  虽然我们年纪相仿,但其实我与郭叔才是忘年交,我们都喜欢文物,特别聊得来。
  我怎么也不能眼看着郭叔的儿子走上错路而不管呀。”
  说到这里,杨瑾却又犹豫,“郭叔自从上次病了,身体就不大好,他若知道了恐怕又要病上一场——唉,我还是不能说,再去劝劝小郭吧。”
  此后,杨瑾果然又去找小郭几次,诚恳地劝他收收心,免得将来郭叔知道了生气,嫂子也与他离心。
  几次之后,他便知道鲁盼儿眼光不错,“果然是道不同不想为谋,如今我怎么劝,他也听不进去,嘴里答应得之很好,却没有丝毫动。
  所以还应付着我,不过是觉得我还有些用处,可以帮他鉴别文物而已。”
  “这几年我眼见着好几个人栽在这上面,比如先前美丽服装厂的赵老板,原本做生意最早,我做生意也是受他的影响,可惜有了几个钱之后就开始勾三搭四,如今厂子和店铺都败光了,人还在监狱里呢。”
  鲁盼儿不解地摇头“明明这么多例子,可就是还有人继续犯同样的错!”
  “所以杜牧写了《阿房宫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
  杨瑾又说:
  “如今生意场上这么乱,我竟要担心起你了呢。”
  “虽然外面的乱事不少,却也不是没有洁身自好的人,你不必担心我。”
  鲁盼儿一笑,“便是前两天,我其实也想歪了,你若是有了外心,我岂能拦得住?
  是以,我再不管你跟小郭来往了。”
  “便是你不管,我与小郭也越发没有什么话可说。”
  杨瑾和鲁盼儿对小郭有了芥蒂,小郭那边应该也一样,因此两边竟许久没有再走动。
  恰好磁器口街道拆迁了,霓裳羽衣的老店和兴庆都被推土机产平,原地重新建起了高楼大厦,过去的邻居就也就见不到了。
  只听说王玉楠没有像鲁盼儿和玉竹那样选择产权转换,而是要了货币补偿,得了一大笔钱,越发张狂,又新“娶”了两房“姨太太”老磁器口街道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而小郭则回了老家。
  秋去冬来,又是一年。
  正月里,小郭与玉楠突然来了。
  大过年的,鲁盼儿见了也好翻脸,只得皮笑肉不笑地问了声,“真是好久不见了呀。”
  “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太累了,正好遇到拆迁,我索性回老家休息了一段时间。”
  小郭笑着说:
  “可是北京住久了,总觉得老家的省会和襄平太小,好多地方都不适应。
  这不,还是回北京了。”
  “郭叔身体还好?”
  杨瑾关切地问。
  “还不错,每天把家里的古董都亲手擦一遍,再反复把玩,偶尔来了老朋友,说的也都是古董。”
  “郭叔这是自得其乐呀。”
  “是挺开心……”
  小郭聊了一会儿,便说出了前来的目的,“磁器口的生意停了,我们又在潘家园租了个铺子——你知道那里吗?”
  “华威南路的潘家园吧,我时常过去转转,前两年开始有人在那边儿摆摊卖古董,现在人气越发旺了起来……”
  杨瑾喜欢看古董、买古董,哪里能不知道潘家园?
  “对,我们就是看中了那边的人气。”
  玉楠就说:
  “有人气,才能挣到钱呢。”
  “这次我们挑了个大铺面,比先前的兴庆和大得多,摆的货也多,人手就不够了……”
  小郭说到这里又急忙解释,“我知道,你不会辞职过去的,你家鲁老板也不让呀!
  可是这次我们请你当顾问,每周过去一两天,在店里坐坐,帮我们看看货掌掌眼定定价,再招呼招呼北京的藏友们。”
  小郭开店这几年,买古董的以外国人为主,但眼见着中国人也多了起来,毕竟中国人也有许多有了钱。
  杨瑾就是这些人中最有名气的,他舍得花钱,又懂文物,许多人都请他鉴定,如果能来店里当顾问,一定会吸引到不少顾客。
  这正是他和玉楠商量好的,因此王玉楠赶紧得意地竖起一根手指,“一个月的工资一千元!”
  “我虽然时间比较自由,但毕竟学校也有许多事务性的工作,遇到两边冲突时,顾此失彼,总是不好。”
  杨瑾摇摇头,“更何况我若是当了你们的顾问,就不好再买你们的东西了——总不成我自己定了价自己买。”
  “不过,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还像过去一样拿来就好,我也喜欢看那些东西。”
  “没课的时候过去坐坐,又不用你干什么活儿,还白给一千元,这样的好事还不答应!”
  王玉楠原本嫌给一千多了,怎么也没想到竟会被回绝。
  小郭很有眼色地看向鲁盼儿,就见霓裳羽衣的女老板微微撇了撇嘴,便知道她又不高兴了,再说下去免不了又像去年在店里那般被她损上一回,赶紧拦住玉楠,“杨老师既然没时间就算了。”
  又向杨瑾笑着说:
  “既然这样,你再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事?”
  “先前我们兴应和的老匾原是玉楠爷爷为了王家的老木器铺子请纪教授写的,这一次搬到潘家园,总不成还叫兴庆和。
  所以我打算改名为奇宝斋,需要写一块新匾。”
  杨瑾皱了皱眉,“却不巧了,上个月纪教授生病,手颤得厉害,再不给外面写字了。”
  王玉楠就懊恼地指了小郭说:
  “要不是你家嫂子闹,把开店的事耽误了,匾早就写成了。”
  小郭被揭了老底,瞪了玉楠一眼,“就你嘴快!”
  玉楠不服,“要我说你就是不狠,挣了钱都藏起来不告诉家里,再闹就离婚,她一个月只挣几十块钱的中年妇女又敢怎么样!”
  “结了婚,财产就是夫妻俩人的,凭什么把钱藏起来?”
  小郭东窗事发,这时候不思悔改,玉楠又教他算计妻子,鲁盼儿听了生气,“大过年的,你们俩别到我家商量这缺德事儿,赶紧走吧!”
  “我哪里是那样的人呐,就算离婚,也不会亏了家里的娘仨儿;再者,我要是离婚,我爸就得先气死!
  我不会离婚的。”
  小郭解释了又骂玉楠,“不让你来,你偏来,来了就乱说!”
  王玉楠才闭了嘴。
  小郭便重新回到先前的事,“纪老师不能写了,不如你帮我写一块吧。”
  一直有来求字的,可杨瑾每一次都摇头,“我还要再练几年才能给人写匾。”
  “可是霓裳羽衣的匾就是你写的!”
  玉楠马上想了起来,“好像大家都说不错,就给我们也写一个吧,差不多就行……”
  这一次小郭学聪明了,赶紧拦在前面,“杨老师给鲁老板写匾,能跟我们一样嘛,你别乱攀比。”
  然后他又恳切地说:
  “杨瑾,还是十几年前,我爸就说你的字写得好,这么多年练下来,现在肯定更好了,你就不要再谦虚了。”
  “还有,现在北京古董圈子里,知道你名字的人越来越多了,你帮我们店写匾,内行人一看,还能高看我们一眼。”
  “别人你不答应,我们可不一样,多少年的交情了,这次回家我爸还让我给你带好呢……”
  说起郭叔,杨瑾却不过情面,“那我就帮你们写一副吧。”
  “润笔一千元。”
  鲁盼儿赶紧插了一句。
  “啥叫润笔?”
  玉楠问。
  鲁盼儿笑着告诉他,“很简单,卖衣服收钱,卖文物收钱,写字也要收钱,这个钱就叫润笔。”
 
 
第261章 我有预感
  王玉楠听了润笔一千元, 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立即蹦了起来, “一千元?
  几个字就一千元?
  您这不是抢钱吗?”
  小郭也没想到鲁盼儿会要润笔费,且在他心目中,也是觉得写几个字不算什么, “这价是不是定得高了点儿?”
  “觉得贵可以不写。”
  鲁盼儿笑眯眯地说:
  “十年前我们就说好了,杨老师帮人写字的润笔都给我, 所以价格当然也要由我作主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 “现在一千元还是便宜的, 以后还会越来越高。”
  这么多年,小郭和玉楠找杨瑾鉴定文物都是免费的,在他们心目中, 知识不值钱, 写字也不算什么,但他们转手一件古董挣几千元却是应该的。
  鲁盼儿不屑跟他们争论,但她要维护杨瑾的利益——挣润笔不是她的目的, 但她要这些人知道, 杨瑾的字、杨瑾的知识都很值钱。
  “还越来越高呢!
  谁会来写!”
  玉楠不信。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鲁盼儿一笑,“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呀。”
  “我才不后悔!”
  王玉楠就说:
  “郭哥, 我们走。”
  小郭迟疑了一下,“其实一千块钱也没什么, 我们还是写了吧。”
  “不写不写, 就用兴庆和的旧匾!”
  玉楠用力拉着小郭, 小郭也就顺势跟着走了, 到了门口又说:
  “改天潘家园见。”
  “好的,改天去潘家园,去你们店看看。”
  杨瑾笑着应了一声,但心里明白,两人之间的裂痕又深了一分。
  鲁盼儿自然也知道自己向小郭要了高价润笔的结果,但是她不后悔,“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又问杨瑾,“你会不会怪我?”
  “你为我争,我为什么要怪你?”
  杨瑾一笑,“表面写几个字很简单,可背后是我二十多年的练习,收润笔也是应该的,不过要是没有你在,我恐怕不好意思提。”
  “我就知道,这些年你帮小郭和玉楠免费看文物,就从没收过一分钱。
  原本我也不在意,可看到他们如此不自觉,把一切都当成应该的,就不想再忍他们了。”
  “不用忍,这润笔本来就都是你的。”
  “既然是我的,我就有权定价了。
  现在定了一千元的高价,也能挡下一部分求字的,正好你不愿意写。”
  “这个价肯定能拦住人。”
  一千元,是杨瑾半年的工资,除了对鲁盼儿这样做生意的老板以外,都不是小数目了,谁会肯买几个字呢?
  “怎么不值?
  当年纪教授写匾收五十元,现在你在学术界的地位并不亚于当年的纪教授。
  而且,你在古董鉴定方面更有名气,家里的收藏上过国际期刊。
  更何况,现在的物价与过去可不一样了,早涨了好多倍。”
  鲁盼儿还有一个理由,“这个价位还包含我的对你的预期。”
  杨瑾忍不住笑了,“你对我的信心是不是过于充足了?”
  鲁盼儿不笑,郑重地宣布,“我有预感,将来你的字还会更值钱。”
  其实杨瑾也相信自己,他对自己的期许很高,因此一直在努力,也一直在进步,但他觉得这个“将来”会很远,说过便罢了。
  鲁盼儿也因为不满小郭和玉楠才要了润笔,并没真心指望着这笔钱,也就置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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