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之农门长女——金波滟滟
时间:2020-05-23 10:07:42

  “在一班排第三,许琴第一,郑峰第二;我第三;在二班应该是第二,只比胡一民少两分。”
  鲁盼儿就吃惊了,“不错了呀!”原本跃进的成绩要差得多,这学期他又落下了半个多月的课呢。
  没想到跃进却说:“下学期我一定考第一!全年级第一!”
  鲁盼儿虽然希望弟弟学习好,但是她知道在襄平高中考第一有多不容易,就是自己也不敢说一定做得到,“不用非得考第一,只要像现在这样排在前面就行了。”
  跃进却犯了犟脾气,“我就是要考第一!”过去姐从来都考第一,现在为了自己退学了,自己要是不考第一就是对不起姐。
  鲁盼儿就明白跃进的心思,不再反对,“你要想考第一,英语一定得学好。”
  “这次我数学、物理、化学都是第一,就是英语不行。”
  “你得多读,多背,多说,要是有不会的就去问杨老师。”
  “我知道了,下学期一定比许琴的英语分还高!”
  “许琴最争强好胜了,英语又是她最擅长的,你要是英语分比她高,她一定拼命学习要超过你!”
  跃进不吭声了,过一会鲁盼儿回头一看,他正拿着英语课本看,嘴唇一动一动不出声地读着,就笑着转回来做衣服。
  中午鲁盼儿蒸了许多发糕,帮杨老师做的吃食自然要用心,而这样精细的东西丰收和丰美做得还不够好,她不放心呢。发糕出锅后切成方块,再盛到碗里,才要叫丰收,跃进就接了过去,“我给杨老师送,正好有不会的英语单词要问怎么读。”
  从跃进放假回来,就主动接过家里的许多事儿,喂鸡、烧火、收拾卫生、洗衣服、做饭……他过去从没沾过家务,做起来难免笨手笨脚,但其实家务活儿没有太难的,他又大上几岁,很快比丰收丰美做得还好了。
  就是鲁盼儿做抹布,他也主动打下手——家里收到的旧衣服他先整理一遍,该洗的洗了,该拆的拆了,大块的布比着尺寸剪开,再用熨斗熨平叠在一起,鲁盼儿再缝纫时就方便多了,也省了许多时间。
  有空闲时候,他也只在家里看书学习。
  陈婶儿再过来见了也啧啧称赞,“跃进果然懂事了,比建国要强得多。”
  鲁盼儿就指了指西屋,陈婶儿一来,跃进打个招呼就躲到西屋了,“还是不会说话儿。”又道:“陈建国学了木匠,以后一定有出息的,陈婶儿就放下心吧。”
  陈婶儿前两天带着建国回了娘家。原来她娘家生产队里有一个老木匠,手艺很不错,又沾点亲,她托人说清让陈建国拜了老木匠当师傅,如今已经留在那边,跟着师傅干活儿呢。
  “眼下学徒期间都是替师傅白做工,等出徒了才能分到些工钱,至于自己打家具,可能要等好几年才行呢。”虽然这么说,但陈婶儿还是很满意的,“我再不担心他心里不痛快,天天瞎混日子了,真是多亏你把他骂得懂事了。”
  “建国本来也是懂事的,只是一时之间没想开。”鲁盼儿就笑着说:“陈婶儿只管放心吧,陈建国有文化,木匠活儿一定学得快,你们家的日子很快就过得好了。”
  陈婶儿笑了,“你说的不错呢。原来我就想着建国读了那么多书都没用,这一次才知道不是的。本来老木匠不愿意再收徒弟,后来看我家建国识文断字,算数也快,再可怜我们娘几个,就让他留下了。”
  “正好我娘家那边没有大米,我除了口粮又给师傅家送了二十斤大米,我看他师母也挺高兴的,我走时一再说不会亏了建国。”
  “你后奶看建国去学木匠了,就来问我能不能把大龙也送去,我一口回绝了。现在虽然不像过去拜师傅收徒弟那么严,徒弟把师傅当成父母一般,师傅把徒弟当成自己家儿子似的,但也是要看人品,他家那样谁介绍了岂不是给自己结仇嘛。”
  鲁盼儿知道后奶在外面时常说自己的坏话,比如不借姑姑自行车,比如家里买肉不给她送什么的,但是她不想改。过去爸妈该做的都做了,后奶也一样不满意,也一样说他们的坏话。现在自己索性就彻底与那边断了联系,她爱说什么就说,反正大部分人都不相信的。
  不过,鲁盼儿却从不说后奶一句坏话,甚至也不想听后奶那边的事,就笑着说:“明天就是吴强和蔡颖结婚的日子,我们一起去呀。”
  “行,你过去找我,两家一起去。”陈婶儿就说:“每家都去两人吃席,你带谁呢?”
  过去队里有喜事、白事,都是爸妈去,现在鲁盼儿自然要去的,至于带谁,她一时也想不好,“我问问他们仨儿吧,谁想去就带谁。”
  “你带跃进去吧,”陈婶儿就出主意,“他饭量大,能吃回来。”
  跃进要是听到了一定不肯去的,鲁盼儿就笑了,“陈婶儿带谁呀?”
  “建国不在家,我当然带建党了。”
  第二天鲁盼儿带的是丰美,估计跃进是听到陈婶儿的话了,坚决地拒绝了,鲁盼儿也没劝,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也不缺吃的,没必要到别人家大吃。至于丰收和丰美,其实都想去的,毕竟去吃席也是难得的机会,而且还会有许多肉菜。丰收比丰美大,就自觉地让了丰美。
  鲁盼儿就跟双胞胎说好了,“这次丰美去,下次丰收去。”
 
 
第39章 吃流水席
  吴家在队部办的婚礼, 这里屋子大,院子也大, 十分宽敞。
  鲁盼儿和陈婶儿到的时候婚礼还没开始,她们进门儿先把礼钱交给一旁记账的赵会计, 然后跟大家一起嗑瓜子吃糖说话。
  陈婶儿带着鲁盼儿在妇女的一边坐着,轻轻推了推她说:“你看,那就是蔡颖的大哥,从北京来参加婚礼的。因为是北京来的, 吴队长特别找了杨老师陪着。”
  鲁盼儿早看到杨老师了,他与蔡颖的大哥坐在最面的桌前,正说着什么。满屋子的人中, 他很与众不同, 就是才从北京来的蔡大哥也没有他身上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
  见杨老师也看到自己, 笑着点头示意, 鲁盼儿就笑了, 也点了点头。
  陈婶儿还在她耳边小声说着, “吴队长媳妇欺负蔡颖是外地人不懂行情, 只给了一百六十块钱的彩礼。其实这是我们公社这边最少的了,只有八队、七队那边特别穷的人家才只有一百六十块钱的彩礼呢, 我们九队的姑娘最少也要二百块, 还有的要二百六十块的呢!”
  “不过蔡颖不懂, 蔡家也不懂, 什么也没留,把钱都给了蔡颖, 听说那边家里还添了四十块凑了个整数,又陪嫁了一对皮箱,四套被褥。”
  “吴队长媳妇可高兴了,你看她笑的,嘴都合不上了。”
  陈婶儿说着抓了一把瓜子递给鲁盼儿和丰美,“多吃点儿。”又说:“你给吴队长媳妇做的衣服还真合身。前几天我回娘家,倒没看到那件红灯芯绒上衣做成什么样了?”
  正这时,吴强和蔡颖领了结婚证回来了。
  吴强穿着与杨老师一样的中山装,合身也是合身的,但是他腰背不直,走路姿势不好,相貌也平庸,总是穿不出杨老师那种挺拔的感觉。
  这样就更显出一旁的蔡颖十分出色。大红色的灯芯绒上衣颜色本就显眼,圆圆的领子非常秀气,前胸接缝上面部分平整妥帖,一道细细的滚边下面的前襟略略散开,再配上黑色的长裤,黑色的皮鞋,整个人又娇美又可爱。
  陈婶儿就大声地说:“这件衣服盼儿做得真好看!”
  身边许多人都应和着,“可不是,我还没看到这么好看的红衣服呢!比过去结婚时穿的红缎子棉袄都不差。”
  陈婶儿就说:“她王婶儿,你姑娘结婚时也做一件这样的衣服吧。”
  “你还不知道呢,我们看到这件衣服后就去县城买了一样的灯芯绒布,已经送到鲁老师那儿了。”
  “看来大家都看过新衣服,只有我错过了。”陈婶笑着又向鲁盼儿小声说:“你看蔡颖笑的,她已经不生气了。”
  蔡颖试了衣服就很高兴,当时鲁盼儿也跟着高兴,她就要和吴强结婚了,如果因为衣服做得不好与吴婶儿闹矛盾,自己心里也会过不去的。
  “咳,咳!大家不要再说话了!”吴队长站出来大声说着,“婚礼就要开始了!”
  大家就都静下来了,鲁盼儿还是第一次参加婚礼,很是好奇,就见万红英的爸爸被请来主持婚礼,他现在已经是公社的副书记了,笑着接过吴强和蔡颖手中两本红红的结婚证读了一遍,又郑重地宣布:“从今天起吴强和蔡颖正式结为革命伴侣,让我们祝福他们!”说着带头鼓掌!
  一时间,大家都笑着鼓起掌,差一点儿把屋顶掀翻了。
  过了好一会儿,万副书记按按手示意大家停下,又让每人胸前都佩戴着一朵大红花的吴强和蔡颖走到前面,“来,你们向大家表表决心,组成家庭之后要热爱党,热爱国家,热爱生产队,好好劳动,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
  吴强和蔡颖就上前表决心了,只是他们的口才都比不了万副书记,蔡颖断续地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而吴强结结巴巴的,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引得大家一阵大笑。
  万副书记又让人在前面摆了三把椅子,请吴队长夫妻、蔡颖的哥哥坐上去,指挥两个新人向长辈和亲人三鞠躬致敬。
  婚礼至此就结束,接下来是吃席,院子的一角已经搭了灶台,请来的厨师正在做菜,阵阵香气已经飘进屋里了。
  大家互相谦让——生产队的白事喜事吃席都是流水席,也就是说并不能一次请所有人吃席,而是分成几批,人像流水一样更换。
  办事情的桌子碗筷都是从各家借的,数量有限,厨师做菜也需要时间,而队里这么多人,要分成几批,总有人排在前面,有人排在后面。
  鲁盼儿和陈婶儿被大家推到了前面,以鲁盼儿的想法,自己年纪小,应该再等一等的,可是陈婶儿却拉着她坐了下来,“既然大家让着我们,我们就先吃了吧。”
  她们刚坐下来,万彩凤就从后面挤过来在对面也坐下了,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竟然想在我前面先吃席,没个上下尊卑了!不就是做衣服做抹布挣了几个钱吗?”
  鲁盼儿早看到后奶了,却没过去打招呼。还是爸妈出事儿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与那边一刀两断,然后也一直这样做的。但是与后奶当面吵架,她也不愿意,此时只是当没有听到。
  “她万婶儿,盼儿姐弟几个把日子过好了,你心里又难受了吧?”陈婶儿听不惯,笑着替她回了一句。
  看着鲁盼儿姐弟几个非但没有穷困潦倒,万彩凤心里还真是难受,只是话不能这样说,她眼珠一转,“我就看不惯这小丫头片子吃独食儿。”
  鲁盼儿做抹布挣了钱,不只万彩凤,队里还有人也红眼,只是大家念着满堂副书记的好不说而已。陈婶儿心里早替鲁盼儿不平,此时见村子里一半儿的人都在,正是讲明白的好时机,“做抹布挣钱,盼儿从来也没瞒过谁呀?大家做的抹布,她还帮着送到化工厂卖了换钱呢。”
  “倒是满芬,她住在化工厂,能不知道抹布能换钱吗?这可么多年,村里人从来一个也没听过,还是从盼儿这里知道的呢。”
  “至于盼儿做的比别人多,那可不能攀比——盼儿会用缝纫机,手也巧——就看新娘子穿的衣服,你们谁还会做?”
  毕竟像万彩凤这样坏心肠的人少,大家都知道陈婶儿说的对,原本心里有点酸的几个人也早息了念头。女人们就都笑,“他陈婶儿,你可真护着盼儿呀!”大家都知道陈婶儿想要鲁盼儿当大儿媳。
  陈婶才要回话,就听有人高声喊着,“上菜了!上菜了!”一盘扣肘子就送到了桌上,她就顾不得大家,赶紧提醒鲁盼儿,“快吃!”
  扣肘子正好放在鲁盼儿面前,带着皮的一大块肘子肉扣在盘子里,底下才是切开的,她就从一旁挟了一块给丰美,再想挟时,见后奶早站起来将整个肘子扒到二龙的碗里,二龙就低下头专心啃肘子。
  陈婶儿却在万彩凤把肘子扒走前扯下一大块肉给建党,转头向鲁盼儿说:“你这样可什么也吃不到……”正说着,四喜丸子来了,她手疾眼快地挟回一个大丸子,分给她和丰美一人一块,“别太腼腆,吃席就是这样的。”
  后奶也挟了一个丸子,和二龙一人一半吃着。
  在襄平高中食堂吃不饱的时候,大家也不抢,只是公平地分配。鲁盼儿觉得那样才对,所以,尽管陈婶儿帮了自己,她也不赞成。
  于是接着上了蘑菇炖鸡,酸菜白肉时,她还是依旧……万彩凤不论哪一次抢得都是最多的,她得意在一旁着说:“二龙,多吃点儿,这可是吴队长家专门请了厨师做的,味道特别好!”还顺便白了自己一眼。
  其实,鲁盼儿不认为少吃几块肉有什么大不了的,除了肉菜,还有白菜炒木耳,蒜苗炒鸡蛋这样的素菜,又有成盆的大米饭,饭菜都足够,不抢也能吃饱。她还是不理后奶,只吃自己的饭,还小声提醒丰美,“别站起来挟菜,那样不好看。”
  丰美就跟着姐姐稳稳地坐着,规规矩矩地吃着饭。姐俩儿穿着一样的格子衣服,一样得体的举止,她们自己不知道,可在别人眼里却是与众不同的一道景色。
  主席上蔡颖的哥哥就问杨瑾,“那边穿格子衣服的也是我们北京的知青吧?怎么没请她过来呢?”
  杨瑾一笑,“她不是北京的,而红旗九队本地人,现在跟我一起在学校当民办老师。”
  “看着倒像我们北京的知青。”
  一旁的万副书记突然问:“你们说的是不是鲁满堂家的女儿?”
  杨瑾点点头,“对。”
  万副书记其实早听过鲁盼儿的名字,如今才对上了人——无怪红英总在家里提这个同学,的确是个对手。好在鲁满堂出事了,鲁盼儿再不可能争过红英,只要公社有一个上大学的名额,定然就是自己女儿的。
  当年,自己就想争公社副书记的位子,大哥也给自己出了不少力,原本就要成功了,不想鲁满堂带着九队种出了水稻,罗书记就一定要提拔他——但是,现在自己究竟是自己当上了副书记,将来还会成为公社的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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