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福宁长皇子的侍人与她提起过,长皇子不喜人触碰,连在客栈下榻沐浴时都要自己一个人来,他们之中有人不小心闯了进去,却见长皇子肩上似乎有几个红斑。
红斑……徐筠的目光再次沉了沉。
赵清晏这几天可不轻松,以前她没怎么骑过马,但原主非常擅长骑,无奈之下她见到周狐给自己牵来的马之后,只能强颜欢笑,含泪骑乘。
大概是身体有记忆的,所以她骑马倒也不是很费劲,只是赵清晏不太习惯一整天都在马背上坐着,硌得慌。
尤其是她现在有点想念褚安了,这才是最要命的一点。
明明没相处多久,她却满脑子里都是他,最多的就是他发怒的样子,然后是他哭泣的模样,还有他为数不多的笑容。
她好想抱着褚安啊,想看他明明不行了还忍着不出声求她,那死磕到底的架势非常符合他不服输的性格。
于是乎,她把目光投向了周狐,“今日人就驻扎在这里,总走没人的路怪没意思,你随朕到县城去散散心。”
周狐手里拿着一张飞鸽传书,没听清赵清晏说的是啥,但却听见陛下叫了她的名字,一瞬间脸就苦了下来。
她赶紧捧着飞哥传书递到赵清晏手里,“陛下,属下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整饬暗探网,这是您前些时间让调查的人……”
原来陛下让调查的人就是那位准侍君啊!人家都自爆身份好几天了,她的人才查到结果,这事被她办的实在不利索。
周狐本想着陛下可能把这事忘了,她便做不知,应该能逃过办事不利的惩罚,哪成想她刚那道信件,就被陛下点名叫。
她本来就心虚的很,还没等赵清晏开口,就直接全盘托出了。
第32章 从耳进,入心中
赵清晏笑眯眯的看着她,“查一件事能查这么多天,周狐啊,你可想好要领什么惩罚了?”
周狐一听她说道惩罚,顿时脸皱得像个天津狗不理包子,别说十八个褶,就是再多点也有了。
“属下……”她刚想要开口说话,就被赵清晏打断。
“朕和你开玩笑的,此处离大明山高水远,朕又三年没有回宫,有些事不必太过细究,这次且记下,若下次再有过错,数罪并罚便是。”
她这话说的到底还是要算账的,不过在周狐听来,陛下对她已经是相当的宽容,赶紧躬身拜谢。
赵清晏大手一挥走在前头,她还急着去县城呢,“把人安排好就跟上来。”
路上耿直的周狐以为陛下真的要散散心,没想到去县城之后,她一路上都在观察戒备森严的客栈。
若她再想不明白,那可就真的傻了。
福宁长皇子和他的人马走在前头大路,白天走官道,核心几十人晚上住客栈酒楼,剩下的千人驻扎在稍有距离的外围。
而她们今天来的这个县城,不远就是那一大队人马修整的地方。
周狐看着赵清晏,总觉得陛下因为一个男子特意过来,似乎有些不妥,但她又想到自己之前犯的错,陛下对她这么宽容,她又怎么能说陛下做的不好,便住了嘴。
两人漫无目地的溜达,傍晚的时候在客栈对面酒楼吃了顿饭,周狐吃饱之后在一旁等候,可赵清晏并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陛下,咱们是否该启程回去?”
赵清晏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年轻人,还没娶夫吧?”
“婚嫁乃是小事,属下虽过了娶夫的年纪,但前两年一直没有寻到您,哪有脸面去贪图儿女之情!”周狐想都没想就这样说到。
表完态之后,她又疑惑的抬起头问道:“陛下,何故问属下的私事?”
赵清晏看着周狐,在这个世界里,她这个年龄的人,孩子都该满地跑了。
“朕今天不回去,晚上要留在这里,等你成亲之后就明白原因了,先去订两间客房休息吧。”
依旧不太明白为什么陛下今晚不回去,却要她成亲之后才能知道原因的周狐,带着疑惑去开了两间上房。
是夜。
“周狐出来,该到你出力的时候了!”
“看到后门那几个人没?去把她们引开半个时辰。”
“是!”
——
“你们两个下去吧。”褚安坐在梳妆镜前,打理着自己的长发。
两个侍人站在一旁想要帮忙,却被他直接挥退。
他俩对视一眼,福宁长皇子这几天都是这样一休息就赶人,可徐筠副统领却交代他们要仔细照顾……
“殿下,这一路舟车劳顿,还是让奴们帮您吧!”
褚安正在拆发簪的手顿了顿,斜眸轻瞥,气场全开,“不懂本宫话中的意思?”
这久居深宫的人,若是连两个侍人都管不住,那可就真完蛋了。
被他一斜眼就吓到的两人赶紧福身退了出去,还褚安一片清净。
等确定两个人走了之后,他才放松下来,不再挺直脊背,而是有些颓然的坐在凳子上,呆呆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他这几天总是心事重重,不住的总是在想回宫之后会遭到什么境遇,总是在想这些,就让他有些精神不济。
褚安轻抚肩上,似乎可以直接透过那单薄的布料,触摸到其下的红痕。
都怪赵清晏那个女人!他这几天都遮遮掩掩的,也不知道这些印记何时才能消掉,叫人又羞又愤。
“咚咚。”
褚安听到敲门的声音很是不悦,“不是说过让尔等退下么?”
可等他说完斥责的话才反应过来,那不是敲门的声音,而是面对后院的木窗被敲了两下。
他顿时寒毛炸起,想着披件衣裳便立刻跑出去叫人,哪只还没等他起身,就瞧见那窗子被人从外面推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褚安下意识看向门的方向,在想着要不要把门锁上的时候,赵清晏就已经从窗子外翻身进来了。
只见她轻巧地把窗户关上,仿佛从未打开过似的,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斜靠在他面前的梳妆台上。
赵清晏眉眼间是满满的笑意,冰凉的指尖托起褚安的下巴后,才让他彻底回过神来。
“你你你,你怎么来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赶紧放低音量,十分紧张的看着她,完全忘记了她托着自己下巴上的手。
徐筠就在隔壁的隔壁,她不只是芙蕖最年轻的副统领,且武功也相当了得,赵清晏留在这里会很危险的。
“我不是让你那天就走吗?你怎么不听话?”如果赵清晏被抓住的话,一切事情都会水落石出,按照徐筠的性格,一定会把她压回去任母皇处置的!
而任母皇来处置,她就真的难逃一死了。
褚安挥掉拖着他下巴的手,站起来就要扯着人的衣袖往窗边走,“我不管你是怎么上来的,现在趁她们没发现,赶紧离开这……”
他向前走了两步,发现根本扯不动身后的人,反而被赵清晏用力一拉,带进了怀里。
褚安想着要挣脱开,毕竟上次那事儿是因为他被喂了东西,这次他是清醒的,尽管已经原谅眼前这个人,但他一时半会儿不能全身心地接受她。
可他毕竟是一个男子,哪里挣脱的开?
赵清晏微微弯着腰,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让他能感受到自己说话时轻微的震颤,“我想你了。”
仅仅是简单的四个字,却带着深深的思念。
褚安怔怔的听这话从耳进,入心中,一时之间竟忘了推她,就这么任她抱着。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一评论我就想剧透,都没有期待感了!哼!
第33章 “歹徒”
“咚咚咚——”
“殿下,奴是过来给您送洗脸水的。”
褚安呼吸一紧,瞬间就有种被捉那啥在床的感觉,可俩人现在真的很正常,什么事也没发生。
但偏偏赵清晏现在就见不得旁人。
“现在不用,你们先退下吧。”他手扯着赵清晏,推不开她,索性就整个人都倒在她身上,借着自己全身的重量让她挪了两步。
感受到褚安发间的清香,又见他主动靠过来,赵清晏自然来者不拒,趁机抱紧。
好啊,现在倒知道用计策了,想把她推到窗边让她走是吧?她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走。
“小心脚下。”她贴着他的耳边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褚安被那话里的热气带的一激灵,脑袋昏昏的完全不明白赵清晏为何让他注意脚下。
紧接着,他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在惊叫出声之前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等安稳落地之后,赵清晏已经和他并排坐在床榻上。
他盛气横眉瞪着眼前的无耻之徒,这浑贼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以前说抱就抱,现在这种情况也是这样。
说什么对他好,可不就是吃干抹净之后用来哄骗他的话么!
本以为门外侍人会听话的离开,褚安横着眼正打算说话,便又听外面人道。
“殿下,不若让奴把水送进去吧?您用的时候随时都能用。”
褚安听完生气的很,徐筠派给他的这几个侍人总是这样多话,若是在宫中他早就将人打发了。
他边伸手把赵清晏推远一些,边沉声道:“本宫不用,何故你来多嘴?退下吧!”
门外侍人怯懦的抬头看了眼身后站着的徐副统领,表示自己是再也没办法用话敲开福宁长皇子的门了。
徐筠叹了口气,等侍人退下后上前轻敲木门,“殿下,臣近日观您舟车劳顿,似乎很是疲惫,便请来这里颇有资历的大夫给您瞧瞧。”
褚安心中警铃大作,徐筠要进来?可是赵清晏还在他身边坐着呢!
纵使他心理素质强,可也没有这么锻炼他的,褚安再三平静后才说道:“本宫已睡下,今日便算了。”
这样的推脱怎么可能轻易说走徐筠,就听门人外接着道:“殿下,您都累成这样了,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大夫可以隔着帷幔号脉,保管很快就能确诊,绝不打扰您的休息。”
她方才路过这里,似乎听到些声音,心中疑惑间竟然发现后院看守的人不见了,她第一个就想到了褚安这里。
本想着让两个侍人进去看一眼便罢,可长皇子一直不让进,徐筠反而多疑起来,担心里面有歹徒挟持不让他说话,更迫切的想要进去。
“本宫说今日不用……”
她不等他说完话,就用力推开眼前的门,“那臣便直接进来了!”
褚安刚才是想要锁门的,可赵清晏根本没给他锁门的机会,那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开的门,被徐筠使出全身力气去推,可想而知那是什么样的声势。
徐筠推开之后觉得有点不对,想着歹徒很大概率会锁门的,她现在这么容易就能打开,难道是她刚才怀疑错了?
就这么几秒钟心虚的低头,让她成功忽视了刚刚才停下晃动的帷幔。
屋子里没有徐筠想象的场景,她向被遮挡的床榻上看去,只能透过层层帷幔看见里面披着被子坐着一个人,是褚安无疑。
福宁长皇子身份尊贵,又是个男子,若不是徐筠惦记他的安危,是绝对不会这么莽撞闯进来的,于是在她确认屋里没有歹徒之后,就赶紧躬身行礼,把头低的都快贴到了地面上。
“臣参见殿下,漏夜前来多有得罪,请殿下责罚。”
褚安感觉腰上紧紧环着的胳膊,还有抵在他后背的脑袋,已经紧张的手心冒汗。
赵清晏反应快,扯开帷幔又掀开被子把两人裹在一起,他在前,她在后把自己缩成一团,藏的严严实实的。
屋里烛光昏暗,再有帷幔的遮挡,若没有人动手去掀开被子,是绝对不会发现他身后藏了个人的。
他在被窝里摁住那现在还在作乱的可恶爪子,稳定情绪后微微扬头问道:“徐副统领,你说的大夫呢?”
“没征得本宫同意就硬闯闺房?你是长了多少颗脑袋?你又将本宫的名誉置之何处?!”
他每一个字都戳在徐筠心间,她的确是怕褚安遇到危险,所以才直接闯进来的,可那些只是她的臆测而已,如今歹徒没发现,毁坏长皇子明喻这事倒是实际存在的。
“臣知罪!”
不知怎么的,她现在眼前闪过的总是刚才透过帷幔看到的画面,恐怕是被她刚才开门声吓到了,褚安整个人都包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但坐的笔直。
他亦如当年那般表面坚强,却不知早已被人看破了虚假的伪装,只想要疼他爱他,保护他。
徐筠本觉得没找到歹徒,说出原由也没用,可现在她却很想解释,不想让他讨厌自己。
这人一急说话就变快,“臣方才见后院的人全都消失不见,又听殿下这边似乎传来响动,心中猜测怕是有歹徒潜入挟持您,才冒然踢门的……”
“那你可见了歹徒?”
褚安抖了一下,死死抓住赵清晏的爪子,她怎么这个时候挠他痒!混蛋!
被某人心里默骂的赵清晏很是无辜,褚安坐在前面还好,可她在后面胳膊伸不开,腿也伸不开,好巧不巧的赶上抽筋,只想活动一下,可不是故意挠他痒痒的。
“没,没有歹徒,是臣唐突了……”
“那你现在还不走?”
徐筠一心想着长皇子可能要多训她两句,结果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已经就寝,她不止傻乎乎的跪在人家闺房,且还直接对着床……
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又行了一遍礼之后,才逃也似的转身离去,“臣这就走,这就走。”
临走时还贴心帮着关上了门。
褚安一只手掀开帷幔,探头去看那关上的门,确定人真的走了之后,回头去看那一脸笑意的赵清晏,越看越觉得她欠揍。
于是他借着地理优势,趁她不注意,抬腿,用尽全身力气一踢。
“咚!”某个没有防备的人,就结结实实掉在了地上。